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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致水拆完線回到病房,大家又說了一陣兒閑話,春月看時間差不多了,說:“咱們趕快回,客走主安,致水需要休息,那幾個陪護也該回病房了。”春月這一說,宋任厚、夏月、雷成功、滿月、黑建設也站了起來。陳振江說:“你們先回,我再坐一會兒。”說著也站起來。宋仁厚說:“你既然不走,就坐你的,起來幹啥?”陳振江說:“不走也得送送你們呀!”春月說:“人家誰象你,瓷瓷貨一個!”宋仁厚笑著說:“哎呀,有些人對陳老板賞識得有點過分了,連他身上的虱子,都成了雙眼皮!”說完,大家笑了。

  他們和致水打過招呼,有說有笑來到一樓門廳。滿月問宋仁厚:“大姐夫,你說咱們咋走呀?”宋仁厚說:“你看這瓜娃問下這話,拿腿走哩麽咋走呀,難道還想讓建設抱著走不成?”黑建設說:“哪有啥不成的,但是我有個條件,我要是抱著滿月走,你就得抱著大姐走,誰要是不抱咋辦?”雷成功說:“誰要不抱,誰是地上爬的四條腿!”宋仁厚說:“夏月,成功說這話的意思是,他想抱你呢,你讓不讓抱?”夏月生氣地說:“不怪我姐姐叫你瓷瓷貨呢,你確實是石灰窯撇一磚——白氣衝天,人家誰不知道用腿走路,好象世界上就你聰明!”春月說:“是你家成功火上澆油呢,你不批評成功,可拿你大姐夫出啥氣?”雷成功笑著說:“我現在才算把事情看清楚了,人家大姐家才是爛鑼渾聲,瓷瓷貨隻能是大姐的專利,其他人想叫,連門都沒有!再說,誰要說大姐夫是瓷人,那就看走眼了,大姐夫的瓷是有時間性的,比如現在快要吃飯了,你問他咋走呀,他能給你說,都往我那裏走,中午飯管飽管好,肯定要給你裝聾賣傻打馬虎眼呢!”

  成功這一說,春月認真起來:“你們是吃誰的飯砸誰的鍋,你大姐夫那麽皮張厚的,還要雞蛋裏邊挑骨頭!你大姐夫怕你們吃,你們吃我們的還少,你們不怕大家吃,我們吃過你們幾回?”夏月說:“姐姐也是的,大家說著玩呢,那麽認真幹啥。”滿月說:“鑼鼓聽聲,說話聽音。大姐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想讓咱幾個請她吃飯了?”夏月揮起拳頭砸了一下滿月肩膀,說:“你在那裏胡說啥呢,大姐恨不得把身上肉割下來給咱,她會在乎一頓爛飯!”建設說:“別開玩笑了,馬上飯時了,趕快各回各家!”雷成功掏出鑰匙,邊下台階邊說:“啥話別說,統統上我的車,先送滿月,再送大姐,我們壓後營!”建設說:“還說人家大姐夫呢,二姐夫才真正是一毛不拔!我還以為統統上車,到飯店吃飯去呢,說了一來回,原來是想把我們空肚子送回家!”

  “說別人去,一個比一個能行,輪到自己,一個比一個嗇皮!”宋仁厚看見滿月和夏月不停使眼色,覺得玩笑開得差不多了,便手一揮,說,“算了,你們別難為情了,嗯——,不就是一頓飯嘛,趕快上車吧,今天中午你大姐和我請客!已經吃了我們這麽多年,吃虧占便宜也不在乎一半頓飯!”雷成功說:“飯把人吃的奚幸的了,炒上十幾個菜就行了,不要搞得太多了,今天主要是吃麵條!”夏月使勁推了雷成功一把,說:“趕快把車開出來,讓大家上車,別得了便宜賣乖!”黑建設攤開兩手笑著說:“大姐夫,你這麽大方的,我們吃完嘴一擦走了,大姐讓你跪搓板咋辦?”滿月說:“是不是看大姐沒罵你,心裏不自在!”春月說:“建設,你咋這麽瓜來,大姐不要錢這飯亂人吃呢,何況你們還是娘家人,我能踢自己人的飯碗!隻要你們不吃食昧食,就謝天謝地了!”

  正在這時候,宋仁厚手機響起來,一接通是馮師的電話,他問:“剛才人多我沒機會問你,那天你送飯,讓你給春月大姐捎話,到底捎到沒有,咋到現在還不見動靜?”宋仁厚說:“響水不開,開水不響,明白不明白,不用你催,很快就會有結果的!”說完掛斷手機鑽進車裏。

  他們坐上車,沒用多長時間就到了餐館。夏月偷偷問宋仁厚:“什麽時候說那事呀?”宋仁厚說:“等吃完飯再說,具體什麽時候,我自己會掌握的。”滿月說:“不能太晚了,我下午回去還忙生意呢!”宋仁厚笑著說:“就豁出一天生意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姐的脾氣,如果說起這事了,一時半會完不了。”

  廚師手腳很麻利,沒有多長時間,飯桌上擺得滿滿當當。很快人就到齊了,不用說吃飯時少不了又說又笑。

  吃完飯,宋仁厚叫服務員泡了一壺釅茶,倒給大家喝。一杯茶沒喝完,宋仁厚說:“滿月,今天人挺全和的,你咋沒叫冬月來?”滿月聽了這話,根本理解不了宋仁厚聲東擊西的策略,反倒頭象炸了一樣,心想,不怪大姐叫你瓷瓷貨,讓你說那事呢,你可提這事幹啥?她正在琢磨著如何回答的時候,春月先坐不住了,嘿嘿一笑說:“我猜得怎麽樣?冬月果不然在你那裏!”滿月很鎮靜地說:“就興人家回老家,就不興人家從老家回來?”春月說:“滿月,我也不說你把冬月藏起來,你也別說冬月回過老家,過去誰對誰錯一筆勾銷。咱今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一刀子兩半截,明天上午就給冬月和陳振江訂婚……”

  沒等春月說完,宋仁厚打斷了她,說:“現在恐怕不是說訂婚的時候吧,先要弄清楚冬月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要回老家?不然硬要逼著人家訂婚,到頭來還得以退婚收場!”春月一聽急了,說:“成事沒有你,壞事全是你!你那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要是由著冬月性子來,由著你們這些粘糨子瞎摻活,她娃現在還在農村打牛後半截呢,哪裏還能過上今天這油摻麵的日子!”夏月說:“姐姐,你也別把話說得那麽難聽,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過去你有功勞沒有人不承認嘛,但是你要繼續吃過去的老本,大家就要說你老頑固了!”春月說:“你夏月是昧著良心說話呢,我要是老頑固的話,不要說我現在還窩在窮山溝,就連你夏月、冬月、滿月要是能端上人家西安市這飯碗,你拉到哪裏,我吃到哪裏!恰恰相反,就是因為秋月不聽話,加上你們這些粘糨子,在背後三戳火兩不戳火,硬是日弄她回了農村,結果咋樣,不但日子緊緊巴巴,沒料想還把命搭了進去!”說著難過得掉下淚來。

  滿月趕快把麵紙遞給春月,停了一會,說:“大姐,你把二姐誤會了,她不是說你現在是老頑固,意思是,今後,再不考慮冬月感情的話,就有可能變成老頑固!我說句公道話,你在西安生活了這麽多年,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具有現代意識的城裏人,根本就不可能象剛進城那陣子搞包辦代替!你們大家說說,我說的是不是事實?”雷成功說:“夏月,你聽聽滿月是咋說的,人家大姐對新事物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敏感,隻可惜這個很有城裏人基因的胚胎,硬是被上帝明珠暗投在窮山溝。大姐敢獨自一人闖西安,緊接著又把大姐夫叫出來,後來又把你們帶出來,再後來又讓你們在城裏成了家。這一樁樁一件件,沒有強烈的現代意識,沒有城裏人的眼光,能辦得這麽漂亮嗎?”雷成功喝了一口茶又說,“就拿冬月再婚來說,你們這個說大姐不考慮冬月的感受,那個說大姐不尊重冬月的意願,我現在就弄不清楚冬月的意願究竟是個啥?也就是說她到現在並沒有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大姐幫她拿拿主意,又有什麽不可以的!”

  春月一聽來了精神,高興得說:“還是成功理解我,不但把我當城裏人看待,特別叫我高興的是,認為我早就有城裏人的素質。把你這一夥粘糨子麽,總是老頑固長老頑固短的,人家冬月要是自己能找下比陳振江更理想的,我可幹這號老公公背兒媳婦朝華山的事吃得多了!”黑建設說:“大姐這話我讚成,隻要她冬月有現成的意中人,不光大姐不會幹涉,滿月和二姐也不會幹涉!”春月說:“關鍵是冬月現在沒有意中人,我不讓她和陳振江訂婚和誰訂婚?”宋仁厚說:“要是冬月有了意中人咋辦?”春月說:“那人家冬月說咋辦就咋辦!”宋仁厚啪的拍了一下巴掌,眼睛盯著滿月說:“大家聽見了沒有,你大姐說冬月要是有意中人,冬月說咋辦就咋辦!”

  滿月這才意識到宋仁厚說話的藝術性,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好,看火候已到,趕快就往上衝:“大姐,冬月已經有意中人了,那就讓她自己做主吧,陳振江那事先往後拖拖再說!”春月哈哈大笑說:“笑話,她有沒有意中人,我能不知道,想給我設圈套,抓我話把的人,還沒有來到世上呢!”夏月說:“姐姐,你咋是這人,滿月說的是事實,誰倒想給你設圈套嗎?”春月說:“光說空話有什麽用,她那意中人姓甚名誰,高個低個,光臉麻子,白的黑的,胖嘛瘦嘛,咋到現在還不說出來?”宋仁厚說:“早都有具體人了,除了你不知道,你問在座的誰不知道?”春月說:“既然有,你就往出說嘛,老是扭扭捏捏幹啥?”宋仁厚說:“姓靳,名致水,不高不低,隻光不麻,黑白合適,胖瘦剛好!”

  春月先是一愣,很快又哈哈大笑,說:“我把你們粘糨子真沒白叫,咋知道我最不願意冬月跟哪裏人,你們就偏偏說出哪裏人來!然後讓我就範以後,再重新給她張羅人。這緩兵之計,在我這裏不靈驗,還不如趁早把這一套收了,另外想個計策出來!”夏月說:“你把我們想得太偉大了,就我們這幾個粘糨子腦袋,根本不可能有那麽多渠渠道道。既然我們能給你說出來,那肯定是八九不離十嘛。”春月還是笑著說:“說得好象真的一樣,我反對不反對先不說,讓冬月自己說,她要是願意到農村去,我這輩子跟你成功姓雷了!”滿月說:“哎呀,大姐還這麽自信的,你都不怕把話說絕了,收不回來咋辦?”春月說:“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問題,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嘛!你們沒想想,她在大城市生活慣了,過的又是舒心日子,住著洋房別墅,怎麽可能跟致水鑽那窮山溝!”

  宋仁厚看春月非常固執,生氣地說:“你是相信你的感覺呢,還是相信事實呢?”春月說:“都相信!不光我感覺她不會跟靳致水,事實上她也沒有跟靳致水的具體行動!”宋仁厚說:“那我要是把證據拿出來呢?”春月說:“關鍵是你沒拿出來嗎!”宋仁厚這才說:“冬月已經給靳致水寫了求愛信!”春月說:“還是沒有證據嘛!”宋仁厚說:“那你問問陳振江好不好?”春月說:“陳振江咋會知道這事情?”宋仁厚說:“馮師給致水收拾床鋪時發現了這封信,沒有多長時間,就打電話告訴了陳振江。那天你讓我去醫院給致水送飯,馮師把我叫到一邊說,大姐夫,大事不好,冬月給致水寫求愛信了,你趕快給春月大姐說一下,讓她抓緊給冬月和陳老板把婚結了,不然,致水要是答應了,我們陳老板就慘的不象啥了!其實,這事情冬月在酒吧一條街已經告訴我了,我害怕馮師給你通風報信,當時就答應他回來就給你說,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

  春月一聽這話,一下著了慌,趕快就給陳振江打電話。陳振江說:“這事情是真的,馮師親眼看見信了!”春月聲嘶力竭的喊道:“既然你知道,為啥不告訴我?”陳振江說:“害怕你知道傷心……”春月明顯感覺到陳振江說話聲音有點顫抖。接著,她又聲嘶力竭的喊道:“你,你,你……”

  春月一連說完三個“你”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很快眼睛發直,臉色變青,渾身抽筋。夏月趕緊迎上去,把春月抱在懷裏,咋叫叫不醒。滿月急得號啕大哭。宋仁厚又是掐人中,又是用涼水冰額頭,大家忙得團團轉。還是黑建設機靈,他問:“誰有許大夫電話號碼?”宋仁厚說:“你大姐手機上有!”黑建設接過手機一查,說:“找到了!”剛撥通電話,許文靜就說:“你不用說了,我已經坐著陳老板的車趕到了。”滿月說:“再給冬月撥個電話,讓她趕快來!”建設趕快就撥。

  話音剛落,陳振江領著許文靜繞過一個個坐滿食客的餐桌進了餐館。

  許文靜身著白大褂,胸掛聽診器,手提藥箱,看到躺在夏月懷裏的春月,臉色蒼白,嘴唇烏青,渾身抖動,不由得落了淚。她說:“趕快把人放到床上!”這一下,大家七手八腳才把春月抬到臥室床上。陳振江拉著春月的手,不住地叫“大姐!大姐!”叫著叫著,熱淚盈眶。許文靜掛上聽診器,拉開陳振江,先是聽了心髒,接著又號了脈,說:“沒有什麽危險,你們不要害怕,是生了點氣,腦子供血不足,推一針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許文靜剛打完針,冬月就趕到了。一進臥室,就撲到春月身上號啕大哭。邊哭邊說:“大姐,你千萬不敢出事情,我們不能沒有你!”冬月一哭,大家也跟著哭起來。夏月擦完眼淚,發現春月動了一下,高興得破涕為笑:“快趕緊,拿水來,大姐醒了!”大家又忙亂了一陣。黑建設趕快倒好水,端到跟前。許文靜接住,說:“找個勺子來!”宋仁厚很快取來勺子。許文靜喂了兩口水,就把杯子遞給夏月,又用手撫摸著春月胸口。春月喝了水,身子慢慢鬆弛下來。睜開眼看身邊圍了好多人,哇一聲哭起來。春月一哭,夏月、冬月、滿月,包括陳振江,也跟著哭了。宋仁厚、雷成功、黑建設,邊抹眼淚邊勸阻。許文靜伸開雙臂攔住說:“讓她們哭幾聲吧!”

  哭了一陣,春月睜開眼睛,看著許文靜說:“你怎麽也來了?”許文靜苦笑著說:“大姐,你真真正正是我的好大姐,剛才陳老板在路上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是我不好,錯怪了你這位真心實意關心我的好大姐!現在我誠心誠意向你道謙!”說完,深深向春月鞠了個躬,頭還沒有抬起就泣不成聲了。春月說:“快別這樣了!不知不為錯嘛,還不要說這不是旁的啥事情,擱到我也會有想法的!”許文靜擦了眼淚說:“大姐到底是大人大量!”春月掙紮著慢慢坐起來,說:“我就說嘛,那一天在你辦公室,我就聽你話裏有話,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既然你當時就知道,就應該如實告訴我,為什麽要窩在心裏不說?”許文靜說:“根據那封信隨便亂放的情況,我估計,馮師是第一個知道,我是第二個知道。說實話,要不是他們說出來,我今天還不會告訴你。因為我看到了自己不應該看到的東西,如果再要把它擴散出去,就會錯上加錯!還不要說,誰都有權力追求致水,能不能追到手,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和致水的態度了。如果借用你的力量,為我排除障礙,我寧願不成這事,都不會采用它!”春月拉著許文靜的手說:“我隻說世界上老實人有一層呢,沒想到還有象你這麽老實的老實人呢!你就是不替你考慮,也應該替大姐考慮考慮呀!你要是早早告訴我的話,我就會把他們掐滅在萌芽狀態!我的心事你知道嘛,我都不願意你跟致水,咋可能讓冬月跟致水嘛!”

  正在這時候,許文靜手機響起來。她聽完電話說:“趙院長讓我趕快回去,參加四川地震危重傷員手術方案討論會!”陳振江說:“這個趙院長也是的,怎麽老是鞭打快牛,你到現在還沒睡上囫圇覺呢!”原來,冬月走後,陳振江和馮師一人手裏端個保溫煲,一直等在門外。沒有多大一會兒,許文靜急急忙忙從病房出來,看見他倆問:“你們站在這裏幹什麽?”馮師把保溫煲遞上前說:“這是冬月給你買的飯。”又頭一擺說,“那是我們老板給你買的,想吃那個,任你挑!”許文靜說:“真是不好意思,現在誰的都顧不上吃。我剛在裏邊打瞌睡,護士室打來電話說,30床有個病人要我處理。你們先把飯拿到病房去,我一會兒回來咱們一塊吃。”她處理完病號,回到病房剛吃完飯,陳振江手機響起來。他在電話裏聽見春月出了事,叫上許文靜就往西木頭市趕。

  許文靜笑著說:“這不怪趙院長,她還以為我現在在家裏睡醒覺了呢!”陳振江說:“要不我給她打電話說說,你就不去了,我送你回家休息算了。”許文靜說:“好我的陳老板呢,你都能為地震傷員慷慨解囊,我為什麽就不能為地震傷員連續作戰!”陳振江害怕她說出治療費的事,趕快說:“噢噢噢,我不說了,應該,應該!”說完又給冬月說:“你這兩天不在,晨晨想你得很,能不能跟我一塊去看看?”春月說:“還愣到哪幹啥?趕緊去看看晨晨吧!”許文靜拉起冬月說:“趕快走,把我送到,就送你去看晨晨。”冬月說:“現在回去,晨晨不在家。”陳振江說:“誰讓你回家了,我拉你去幼兒園!”

  冬月這才跟著許文靜走了。

  春月望著冬月離去的背影,痛心疾首地說:“世上哪有這麽瓜的人呢,放著陽關道不走,非要走獨木橋麽,你有啥辦法?”雷成功說:“你說那是獨木橋就是獨木橋,說不定走著走著,就成了陽關道呢!”春月說:“把你這一夥粘糨子,一個個都是看水漲船高的主兒,倒有哪一個真正設身處地的替冬月想過!老天爺也沒說讓我剛才腿一蹬算了,叫你們心裏好好舒坦舒坦,可讓我活過來幹啥!你們看上去一個個眼淚巴叉的,其實流的全是鱷魚眼淚!”黑建設說:“大姐,你咋把我們說得那麽壞的,冬月不就是想嫁到農村去嘛,全國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農村人,咱們不是也從農村來的,我就想不通,你咋就這麽不待見農村的?”春月想了想說:“不是我不待見農村,是農村不值得我待見!老一輩在農村受得那苦就不用說了,我不但在農村把苦受紮了,還把下一代搭了進去。”說著傷心得不吭聲了。停了一會,吸了吸鼻子,又說,“更重要的是,咱在農村把罪受了,把苦下了,給人家把吃穿供上,有些人還看不起咱們!所以,打我記事起,做夢都想讓咱們全家變成城裏人。當時在那種社會背景下,夢來夢去,到頭來還是個夢!感謝改革開放,讓咱把夢變為現實。隻有秋月不聽話,結果把命送在農村不說,死到臨頭把那身農民皮也沒揭得了!”

  雷成功說:“自然規律對大家都很公平,不會偏向城裏人,也不會偏向農村人!比如,咱們一心想成為城裏人的人,經過冒險,心想事成。人家那些進不了城的農民,就不會把農村就地變成城市,說不定比咱們進了城的還生活得好。大姐,我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說不定啥時候,咱們這些來城市的人還要後悔呢!”春月說:“我為啥要後悔呢,我是不是神經有病了!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說的全是不攤錢的話!要是靠農民自己,能把所有農村變成城市的話,天底下狗都不吃屎了!”黑建設說:“我簡直想不來,象大姐這麽開明的人,有時候也睜著眼睛胡說呢!二姐夫說的那話不是沒根據,建設新農村在全國都搖了鈴,她到現在還不相信!建設新農村是做啥呢?就是要把農村城市化富裕化嘛!”

  春月說:“就是在全世界搖了鈴,才慢慢建呀,要真正建成,還不知道是那一輩子的事情!說實話,我現在啥都不相信,隻相信看得見摸得著的事實。就拿秋月說,同樣是大出血,在農村就把命送了,在城市就能轉危為安。這就是鐵的事實!所以在咱們這一輩人手裏,農村就是農村,城市就是城市,到啥時候,它們之間都不可能劃等號!我現在給你幾個把話撂明,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她冬月要是能和致水成了,把我柳字打個顛倒!”夏月說:“現在是改革開放的年月,啥新鮮事都可能湧現出來。說不定哪一天,時來運轉,靳致水也會成為西安人呢!”雷成功說:“根據我的經驗,這事情完全有可能!不是我今天誇口,象靳致水這麽好的人,沒有好的歸結,老天爺都不答應,要不要我給你發個誓?”春月說:“你倆不知道抽了那根筋,今天給冬月這麽賣力的!你有你的千條計,我有我的老主意,就是把農村說成花,不同意還是不同意!”

  滿月說:“大姐,要我說,這事情你根本不用著急上火。現在冬月才是給人家寫信嘛,人家答應不答應還在兩可之間。”春月說:“別給我打煙霧彈了,我要是再不及時製止的話,再象秋月那樣,生米做成熟飯就跟不上了?”滿月說:“秋月那事不是假的嘛,你老說這話幹啥?人家死都死不得安寧!”春月說:“秋月那事是假的不錯,冬月要給咱整成真的咋辦?”滿月說:“你怎麽說神就是鬼,啥沒見啥呢,有可能到那一步嗎?大姐,你不要心急,根據我的分析,三姐夫不同意的可能性,占到八成還要多,同意的可能性咋占也到不了兩成。先等他把態表了,要是不同意,皆大歡喜,你也不用費什麽口舌。萬一他要同意,再搭家夥上手,完全來得及!”“呸!”滿月冷不防,春月吐她了一口,說:“小雞還給老雞踏開蛋了,想給我灌迷魂湯,等下一輩子了!”

  黑建設看春月頑固不化,想再加點溫,說:“大姐,你還說我們是粘糨子,我看咱們打個顛倒才差不多。你老認為這不可能那不可能,如果放在平時我跟你不抬這杠。你都沒看現在是啥形勢嘛,不要說冬月願意跟著致水到窮山溝過苦日子,就是比這難度再大付出再多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春月說:“男婚女嫁可跟形勢有啥關係,可想給我耍啥心眼?”宋仁厚說:“咋能沒關係嗎,為了給致水治病,你都能毫無保留地拿出存款,滿月和建設毫不猶豫地中止了買房,冬月為啥就不能和致水去山溝過苦日子?”滿月說:“地震以來,全家人就數你對災區最牽掛,對地震傷員最關心,看電視最多,捐得款最多,獻的血最多,流的淚最多,叫我想不通的是,當冬月要和致水結成夫妻,共同承擔地震帶來的痛苦時,你卻是這麽一種表現!”宋仁厚說:“你還說我是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我看你這才是貨真價實的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沒想到滿月這些話說到了春月軟肋上,宋仁厚的話又象是在她後背猛擊了一掌,春月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心裏也象翻江倒海一樣,她害怕繼續說下去,讓這姊妹們看笑話,幹脆往床上一滾,背過身說:“你們都給我出去,我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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