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竣率領第六旅包圍了鳳凰山,擺開一副進攻的架勢。鳳凰山上的複國軍驚慌失措,朱文軒本來與當地川軍有勾結,但這時川軍裝聾作啞,不敢得罪北洋軍,對鳳凰山的求救置若罔聞。
朱文軒、朱繼倫父子得知包圍他們的王梓竣,對他恨得牙直癢癢,可是又實力不濟,不敢硬拚,無奈之下備了厚禮準備下山賄賂北洋軍。
鳳凰山雞飛狗跳之際,王梓竣卻單槍匹馬上了山。
王梓竣沒走水路,從山後上山,進山時依然被蒙上腦袋,一路上王梓竣留心聞了聞氣味,行至半山腰時果然有股異香,是彥世鴻說的那種罌粟花香。
在山上大院子中又見到朱文軒,朱文軒一臉憔悴,拉著王梓竣的手,沙啞著聲音說:“弟弟因何事對我鳳凰山大動兵戈,我們可都是朱家一脈啊!”朱文軒帶了哭腔,“若是因為繼倫的言語怠慢,兄長替你出氣,對他用家法!”
王梓竣也握著他的手,看著他焦急的麵孔忙說道:“不,不,哥哥誤會了!我怎會跟他一般見識!”
“那是……”朱文軒狐疑地看著他說:“是因為將來王位的事?”
王梓竣哭笑不得,說:“這又是從何說起啊!”
朱文軒拉著王梓竣落了坐,命人看茶,王梓竣向門外隨意一瞅,看到朱繼倫的身影閃身過去。喝了口茶,王梓竣說:“這次包圍鳳凰山不是兄弟的本意,確實是上頭的命令,我是不得不執行呀。”
朱文軒不解地問:“北洋軍入川以來,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怎會惹到他們?”
王梓竣目光炯炯,盯著他的雙眼,說:“是哥哥山後的鴉片惹到了他們!”
朱文軒手一哆嗦,茶杯應聲落地,驚惶之情溢於言表:“鴉……鴉片?我們這裏沒有鴉片!”
王梓竣道:“我今天獨自上山,一是求證此事,二是跟哥哥商量對策。既然哥哥說沒有鴉片,我來此就沒有用處,告辭了!”
王梓竣起身要走,朱文軒連忙拉住他,說:“弟弟莫要生氣,容哥哥慢慢解釋。”
王梓竣佯裝生氣,氣鼓鼓地坐下,說:“哥哥分明不拿我當自家人!”
朱文軒歎口氣,說:“這私種罌粟是重罪,哪敢說起?!鳳凰山後山確實……確實種著罌粟,可我也是為了咱們的複國大業籌措資金,不得已而為之!”
王梓竣說:“哥哥怎麽這樣糊塗!鴉片之害輕則家敗人亡,重則國破民弱。而今國人提起鴉片無不咬牙切齒、深惡痛絕。你靠鴉片籌錢複國,即使真的成了事,又怎麽向天下人解釋?!這樣的國君又怎能得到天下人的擁戴?!”
朱文軒爭辯說:“可是,可是……哪個開國皇帝不是滿手血腥?大不了複國後重新修史!”
王梓竣道:“而今再不是前朝的時代,就算現在中華帝國的袁世凱稱帝也頗多掣肘,他惹得民怨沸騰,各地紛紛獨立抗拒,聽說,他快撐不住了,要退位……我們若想複國,就要另辟蹊徑,順應時代潮流,靠一個家族統治中國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你做鴉片生意,就把自己墮入了匪類,當今中國,匪能割地稱王,卻不能稱皇。收攏人心,得道多助,才是正途。”
“聽弟弟的意思,我們複國無望了嗎?”朱文軒驚訝地說。
“現在全國都在打倒專製,我們又怎麽立起複明的旗幟?”王梓竣說:“君主立憲製當是一條順時之路。”
大概全國隻有他們兩個對複明如此深已為然的人,聊著聊著便跑了題。王梓竣說著說著覺著不太對頭,往回收話題,說:“噢,今天我來的目的就是問問你的打算,這罌粟是再也不能種了!”
朱文軒為難地說:“我知道弟弟這次上山是一番好意,但是,沒有鴉片生意,這鳳凰山人吃馬喂的開銷又從哪裏來呢?”他又試探道:“你有潞王寶藏,當然不知道我們這白手起家的難處!”
“寶藏?”王梓竣苦笑著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潞王寶藏在信陽英武山,好端端的一座英武山被挖成了兩座!都是些無稽之談!想必哥哥也曾去過吧!?”
朱文軒確實去過英武山尋寶,可是就連祖輩住在山腳下的村民都說根本就沒見過什麽寶藏。他在上山轉悠了十幾天,終於放棄了。這次潞王之後也說沒有寶藏,那八成便真沒有了。朱文軒訕訕地說:“寶藏一事大概也是誤傳……不可信,不可信的。”
王梓竣繼續剛才的話題,說:“你們改做別的生意吧……實在不行,就投靠川軍……”
話音未落,早就躲在窗外偷聽的朱繼倫衝進了屋子,大聲嚷著:“你哪是朱家子孫?!分明是要朱家就此完蛋!像你一樣投靠官軍,用我們辛苦建立的隊伍替他們賣命,哪裏還有複國的機會?”
朱文軒怕王梓竣惱怒,嗬斥兒子道:“我們說話沒你答言的份!滾!”
王梓竣卻心平氣和地說:“賢侄說得有理,但是不符合現在的情況。即使我帶兵撤退,又會派別的人來,你們不鏟除罌粟園,他們就不會放過你們,你倒是說個可行的法子!”
朱繼倫道:“我們毗鄰黔境,黔軍統領周顯世是我們的一個大買家,我們若求救於他,定會讓北洋軍知難而退!”
周顯世是貴州軍閥,自認貴州督軍兼省長,他在政治上並不精明,但卻知以血腥暴力維持統治,貴州人民對他殘忍和橫征暴斂、貪得無厭早已怨聲載道,隻是懼於其淫威而忍氣吞聲。袁世凱稱帝時他極力迎奉,現在見勢不妙又轉頭反袁。這是一個心黑手辣、反複無常的小人。
朱文軒對他十分懼怕,說:“我們跟周顯世一手錢一手貨,從不有其他瓜葛,這次若是求到他,怕是連我們的骨頭都剩不下!”
王梓竣知道周顯世的名聲,說:“你這是開門揖盜、引狼入室!”
朱繼倫斜乜著他說:“不知誰是盜,誰是狼!”
王梓竣猛地站起身,朱繼倫前次吃過巴掌,早防備著他,見他起身,滴流一轉跑出門外。站在門外喊道:“我們福王家的事情不要你們潞王家摻和!”
朱文軒勸王梓竣道:“弟弟別理他,這兒我做主,你說怎麽辦吧,我聽你的!”
王梓竣複又坐下,思索一會兒說:“鳳凰山上的罌粟是一定要鏟除的!你鏟除了罌粟園,我去找吳師長求情,讓他在川軍中給你們謀個正式的編製,要那種屬於地方部隊,不用調動換防的縣裏民軍。你以此為根據,尋機暗中做大!”
朱文軒心頭的烏雲被勁風吹去,感激地說:“還是弟弟想得周到!我看這麽辦最好!”
王梓竣讓他三天內將種植的罌粟全部鏟除,成品半成品的鴉片就地銷毀,三天後將帶著吳佩孚來查看,並接受他們的歸降。
鳳凰山上的鴉片成品和半成品還有不少,就地銷毀使朱文軒倍感心疼,說銷毀這麽大數量的鴉片,對山上的弟兄們不好交代。他央求王梓竣最後給他們留一點實惠,算作為那些不接受改編的弟兄籌措的路費。王梓竣看著他這個遠親,皺著眉頭勉強答應了。
下了山,王梓竣命令撤回封鎖鳳凰湖的部隊,第六旅對鳳凰山的包圍圈隻剩下半圈,把水路留給了朱文軒。
第三天,王梓竣正焦急地等待著朱文軒的消息,穀少安急匆匆地進來報告:“有一支部隊正悄悄靠近鳳凰湖,他們配備著火炮,看樣子有作戰的意圖!”
王梓竣問道:“是哪支部隊?”
穀少安道:“不是第三師的部隊,我剛才查問了一下瀘州司令部,他們說也沒有其他北洋軍和友軍的作戰調動安排!”
“難道是周顯世的黔軍?不會呀!朱文軒不會同意求助他們的。”王梓竣猶疑地思索著,“再說,即使朱繼倫強迫他父親求助於周顯世,黔軍來川也隻是起威懾作用,不會‘悄悄’的以作戰隊形接近鳳凰山,應該大張旗鼓的呀!那會是誰呢?”
王梓竣百思不得其解,對穀少安說:“立即派人去偵查,要搞明白是誰的部隊,到鳳凰山有什麽目的!”
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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