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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紅顏禍水(4)

  曹宮和婢女被殺的時候,劉驁都不敢出聲,他或許認為這能夠為皇子換取生存機會。然而他失算了,當成年人都被殺光之後,趙合德還是向孩子下手了。劉驁麵對趙合德的得寸進尺,毫無還手之力。就在張棄撫養孩子的第十一天、即孩子出生二十天的時候,宮長李南帶來了最後一份詔書,將孩子帶進了趙合德的寢宮,從此銷聲匿跡。知情人都明白孩子被殺害了,但他是如何死的、屍體又去了哪裏,卻從此成了一個謎。

  ——這是一樁令人心膽俱裂的事件。曹宮母子與六名宮婢的生命和肉體都灰飛煙滅,而這樁事件對後人留下的最大影響,隻是那封“赫蹄書”的質料而已。據東漢人應劭的解釋,“赫蹄”就是輕薄的紙,大約是漂洗絲綿後的副產品。這封可怕的情書用紙,是世界曆史上第一次正式被記載下來的紙。這項殘酷的記載,與其他的一些文物一起告訴世人,東漢蔡倫所發明的造紙術,是總結繼承前人的成果。

  然而劉驁先生的色欲和傳宗接代的渴望並沒有就此終了,何況他名分上的姬妾數量眾多,雖然不能如趙合德那樣令他迷戀,但是動心的卻不在少數。而在這些姬妾中,很快又有一位許美人脫穎而出。

  許美人的姓氏就代表了她高貴的身份,和前任皇後一樣,她來自宣帝發妻許平君的家族。作為成帝的第六級妃嬪,剛入宮的時候她被安排入住上林苑涿沐館。劉驁偶然外出,在上林苑中發現了她,立即兩眼放光,頭暈眼花下也顧不得趙合德發威,偷偷地將她召入飾室中若舍幽會,一年中也會了多次。元延二年(前11),許美人懷上了身孕。

  這一回,劉驁從開始就知道許美人懷孕的事情,等到臨產的時候。劉驁心中竊喜,雖然抽不出空、也不敢前去看望,卻私下裏派自己的親信宦官中黃門靳嚴帶著產科醫生和養身補品前去照料。元延二年的十一月,在遠離趙合德的上林苑中,許美人為劉驁生下了一個男孩。

  劉驁得知消息,自然心花怒放,一麵派人對許美人母子妥善照料,一麵盤算怎樣才能得到趙合德的允許,將兒子抱進宮中撫養。終於,他決定主動向趙合德坦白交代。

  但是劉驁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坦白並沒有換來趙合德的“從寬”處理。她當場在少嬪館裏大哭大鬧,聲音直傳到侍立在殿外侍者於客子、王偏、臧兼的耳朵裏:“你不在我這裏過夜的時候,就說是去了姐姐那裏。既然是去了姐姐宮中,上次那個曹宮好歹還是姐姐宮裏的,如今許美人住得那麽遠,她的兒子是怎麽生出來的?好啊,你嫌我們姐妹配不上你,還想著要複立許家的女人當皇後!”緊接著傳出殿外的聲音就更豐富了,劈劈啪啪叮裏咚隆地響個不停。原來趙合德為了強調自己嚴重傷心的程度,上演了自虐型潑婦的戲碼。她先是用手打自己,然後又用頭去撞牆撞柱子,劉驁拚了老勁兒才把她拖回床榻,她仍然又跳又扭,最後直從榻上滾下來,披著頭發在地上號哭,宣布自己要絕食自盡:“我沒有兒子,當什麽昭儀,把這位子給許美人去,我們離婚,我要回娘家呀!”——原文“今當安置我,欲歸耳!”

  ——從前的女人跟丈夫離異後,一般被稱為“大歸”。以趙合德的潑辣勁頭來看,恐怕她不會隻說回娘家,而是大有可能祭出離婚這個殺手鐧。

  這算是中國後宮史上最離奇的一句恐嚇。後妃和她們家族的富貴,都完全仰賴皇帝的賜予和皇帝對夫妻關係的認可,即使是皇帝主動提出的離異,帶給後妃的後果都往往是家破人亡。因此為了不至於引發皇帝的離棄之心,宮中的女人們都是千方百計地討好這個男人。然而事情到趙合德這裏卻翻轉了過來,她不但不怕皇帝說離婚,還敢自己主動拿離婚來要挾皇帝。但更出奇的還不是趙合德的膽量,而是皇帝的反應。

  劉驁一聽趙合德竟要絕食還鬧離婚,頓時天旋地轉渾身癱軟,他不敢擺出皇帝身份說不許她回娘家,隻敢用水磨工夫表示微弱的反抗:“我這次主動向你坦白,你反倒更不肯放過,竟怒成這樣,你到底想要我怎麽做?你如果非要尋死不吃飯,那我也餓死算了。”於是劉驁也宣布絕食。趙合德一見這個局勢,立即順風扯帆:“你絕食幹什麽?絕食又有什麽用!你經常對我說,絕不會辜負了我,可是如今你卻讓許美人生出了孩子,違背誓言辜負了我,我才會如此傷心。你自己說該怎麽辦?”

  劉驁一聽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立即沒口子地指天誓日發願:“我答應了要讓你們姐妹成為後宮之主,就絕不會反悔,更不會複立許氏。你放心,天下不會再有女人超得過你們的地位!”為了表示誠意,更為了完全打消趙合德離婚的想頭,他立即從地上爬起來,給許美人寫了一封信,然後叫來嚴靳,吩咐道:“你立即將這封信送到許美人那裏。然後她就會給你一樣東西,你就將這東西送到飾室來。”

  許美人看過信後,毫無疑心地將懷中的孩子放在葦篋裏,連同劉驁的書信一起交給嚴靳。可以想象這封信裏肯定又是一番溫柔敦厚的言語,不外乎是什麽入宮撫養或皇帝想看看兒子之類的。可憐的許美人不知道,從此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兒子了。

  嚴靳將孩子送進飾室便離開了。接下來,趙合德將殿外的三名侍者喚進來,讓於客子打開葦篋。孩子剛剛顯露出來,劉驁便立即讓侍者離開並親自起身關緊門窗。

  三名侍者站在飾室外麵,看著門窗逐一緊閉,知道大事將要不好,卻都無計可施,隻能在難耐的寂靜中等待一切結束。還好,劉驁急於向趙合德表忠心,也沒讓他們在門外熬多久,隻過了須臾,門打開了,劉驁親自指揮著三人將葦篋封嚴並推到屏風東麵,又招來中黃門吳恭,讓他將毫無生機的葦篋送往皇家監獄。

  籍武又一次拿到了皇帝的親筆詔書,上麵寫著:“篋中有個死孩子,你找個私密地方埋掉,不要給人發現了。”麵對這樣的差使,籍武欲哭無淚。他所能做的,隻是盡可能地不讓這個可憐的皇子成為野狗的食物。最終,他在監獄的樓牆下挖了一個坑,安葬了嬰兒,那隻葦篋就成了孩子的棺材。

  曹宮和許美人,算是後宮中有一定身份的女人,皇帝還多少與她們有些感情,因此還知道她們誕育孩子的事情。然而這兩對母子之死,卻正是在劉驁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甚至於下手的人裏麵就有皇帝本人。能對自己親熱過的女人、對自己剛剛降世粉嫩嫩的親生兒子下殺手,劉驁已經被趙氏姐妹洗腦,徹底沒藥救了也!

  曹宮和許美人與她們所生的孩子雖然死得淒慘,總算還在史書上留下了一筆正式的記載。還有更多的宮女,對於劉驁來說她們隻是過眼雲煙。因此對她們和她們所生孩子的處理,趙合德就辦得更是幹淨利索,這些母子們連痕跡都沒有留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是無論如何利索,也瞞不過一個人的眼睛:後宮總管吾丘遵。吾丘遵看著這些令人發指的罪行一次又一次發生,卻勢單力薄無力阻止,他知道在烏煙瘴氣的後宮中,隻有籍武還算是個有幾分正氣的人,隻能找他傾訴:“我的手下幾乎都被趙昭儀收買,沒有一個能夠幫助我的人。可惜你不是宦官,有家有兒,我又不敢連累於你,以致一直拖到今天。多年以來,後宮中的女人假如生下了兒女,就不免母子雙雙斃命,宮女們害怕被孩子拖累了性命,紛紛服藥墮胎,又不知有多少皇子鳳女不見天日而喪。我實在不能忍受,如今想和你一起向大臣們告發,卻又找不到一個有擔當的人。恐怕隻有將消息報給長信宮王政君太後,她才能夠出麵。可是太後不輕易見我們這樣的奴仆,實在不知怎樣才能想出法子。”

  還沒能找到進見太後的門路,吾丘遵就病重不起了。臨終時他仍然對滅儲之事念念不忘,反複叮嚀籍武說:“我死後,這件事你一個人更沒法辦到,不要再說了,否則自己性命難保。”

  吾丘遵死後,籍武再也沒有了商量的人,後宮進一步地在趙合德的操縱下變得暗無天日。

  趙合德對劉驁和後宮控製得如此嚴緊,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她仍然希望自己能夠生出親生兒子來。畢竟她與趙飛燕不同,她不是皇後,那時的漢宮也沒有收養別人孩子的成功先例。即使當年的呂雉太後,殺死皇子的生母將之歸養皇後張嫣,皇子長大後仍然念念不忘要為生母報仇。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趙合德不得不對自己的生育能力也絕了望。緊接著更糟的事情發生了,劉驁在一次冬獵時挨了凍,從此步了趙曼的後塵,患了ED了。從此,宮中成千上萬有生育能力的宮女都成了徹底的擺設,他就是想偶爾去點綴一下以求生子,都是有心沒力。因為他隻有在碰觸到趙合德的身體、尤其是她的纖纖玉足的時候,才能重振雄風。

  在有生育能力的女人麵前不能人道,能夠引發情欲的女人偏偏是個不孕症。事情演變至此,劉驁不知道有沒有過對當日殘殺親生兒女的懊悔。然而如今說什麽也沒有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將要斷子絕孫,決定從自己的異母弟弟中選擇繼承人。

  漢元帝劉奭除了王政君所生的成帝劉驁之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傅昭儀所生的定陶恭王劉康,他早在陽朔二年(前23)八月就已經死掉,此時的定陶王是劉康之子劉欣。還有一個就是馮媛昭儀所生的中山孝王劉興。

  元延四年(前9)正月,皇侄定陶王劉欣和皇弟中山孝王劉興一起應召來朝。劉驁有意對弟弟和侄兒都進行了一係列的考察,結果發現,劉欣文才出眾風度翩翩,劉興卻不學無術無所用心。

  劉驁對才貌俱佳的劉欣極有好感,親自為十七歲的劉欣主持了冠禮。但是在討論選擇誰為繼承人的禦前會議上,禦史大夫孔光仍然主張按照“兄終弟及”的規矩,冊立劉興為皇儲。

  於是幕後交易就開始了。

  對於皇帝這次召見的背後目的,劉欣的祖母傅王太後早已心中有數,因此她此次專程陪孫子一起晉見。以老太婆的身份,當然出入後宮如逛公園,因此得以在後宮中大撒金錢。尤其是趙飛燕、趙合德姐妹,更是收了她的大量賄賂。趙氏姐妹既然知道皇帝不可能再有兒子,當然也就與傅王太後傾心結納,不住地為劉欣說好話,堅定劉驁的決心。

  綏和元年(前8)的二月,劉驁正式下詔,冊定劉欣為皇太子。將主張“兄終弟及”的禦史孔光降級成了廷尉。

  就在確立皇太子的第二年,即綏和二年(前7)的二月,出現了異乎尋常的天象,光耀漢王朝的火星竟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似乎當真是被水澆了一樣。一時間人心惶惶,都認為是皇帝將有不測了。劉驁當然最為緊張,到處尋找破解之法。於是一個自稱善於星相的郎官賁麗粉墨登場,說此事很是易辦,隻要找一個權重位尊的大臣做替身就行。

  於是丞相翟方進就倒了血黴,劉驁當即召見了他,當麵要求丞相為國盡忠。翟方進踉蹌著剛返回丞相府,劉驁的催命書又緊跟著來了,將翟方進大罵了一頓,說他丞相當得不合格,以致政事紊亂、天災不斷,要他自己看著辦。這可是真正的禍從天降,翟方進隻好自殺。

  得到丞相的死訊,劉驁龍顏大悅,為翟方進隆重舉行了葬禮,還親臨致祭——更有可能是要順便親自驗屍。

  翟方進死了,劉驁認為災星已退,自己有望長命百歲了。解決了後顧之憂,他與趙合德更加放心大膽地尋歡作樂起來。然而樂極生悲,他沒想到翟方進隻算是上天去為自己打前站的。

  三月十七日的夜晚,劉驁與趙合德同宿未央宮白虎殿。十八日清晨,劉驁起了個早,準備接見辭行的楚思王劉衍和梁王劉立,誰知剛剛穿上褲襪,衣服還沒能披上身,就身體僵直、口不能言,片刻間嗚呼哀哉了。

  關於劉驁的死狀,正史記載至此便戛然而止,野史卻筆下生花,寫得無比香豔。

  前已言之,劉驁縱欲過度且雪凍成疾,隻有握住趙合德的雙足才能興陽。然而效果可想而知,趙合德對此大為不滿,劉驁也覺得心中有愧,於是命人四處尋訪春藥。不久“奇藥”果然找到,是方士所煉的大丹,又名慎恤膠。這藥果然很有效力,劉驁隻消一丸就能重振雄風。趙合德唯恐被其他宮女所得,撒嬌弄癡地逼著劉驁將所有的藥都交給自己保管,好隨心所欲地決定皇帝幾時與自己親近。

  據說,就在三月十七日的這天夜裏,趙合德趁著醉意——這天晚上正好是兩位親王的送行宴席,劉驁和趙合德恐怕都不免喝了幾杯——一股腦兒地將七顆(或十顆)丹藥都塞進了劉驁的肚裏,劉驁也毫不怯場,準備大大地表現一番。果然這夜的九成帳裏春光無限,侍立殿外的宮婢終夜都聽得見趙合德與劉驁嬉笑之聲不絕。誰知劉驁早已被淘虛的身體經不得這樣的折騰,竟然就此做了風流鬼。堂堂大漢皇帝劉驁,就這樣成了趙合德石榴裙下的地板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劉驁如此風流死法,很快就傳開了,宮中民間,一片嘩然。皇太後王政君多年來都深居長信宮,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哪曾料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老太婆後知後覺地大哭一場,下令侄兒大司馬王莽與禦史、丞相、廷尉組成專案小組,捉拿趙合德,審問前因後果。

  然而老太婆還是輸給了趙合德。趙合德早在劉驁死在床前的那一刻,就知自己死路難逃,也虧她直到此時仍然頭腦清醒,趁著特別專案組還沒有光臨少嬪館的短暫時間,她召來了宮中所有可能知道自己底細的婢仆,對他們分賜厚賞,囑咐他們“無道我家過失”。

  善後事畢,趙合德自嗟自歎道:“想我多年來將皇帝當成無知小兒隨意擺弄,榮寵冠於天下,怎能在一幫掖庭令之類的小角色麵前低聲下氣,和他們爭講自己的床闈之事?”想到傷心處,她捶胸頓足地大哭:“皇帝,你到底去了何處啊!”話猶未完,毒藥發作,嘔血而亡。

  假定趙合德十八歲入宮,這時她不過二十八九歲的年紀。

  值得額外記錄一筆的,就是當年帶著劉驁微服尋歡的富平侯張放。這位當初與劉驁情投意合的同性戀情人,自從趙氏姐妹入宮後,就被劉驁所疏遠,最終被王政君趕回了封地。如今劉驁死了,張放回想往事,終於也追隨他的皇帝而去,殉情自盡。

  當事人和被告人都死光了,專案小組沒有了用武之地,本來依王政君太後和王莽的性子,誓要追究到底,連趙飛燕也不放過。然而這時天象已變,新任皇帝劉欣與王家沒有了任何幹係,且對當年趙氏姐妹力薦之功念念不忘,怎樣也不同意王家找趙飛燕的麻煩。王氏家族不得不偃旗息鼓。

  經過一通混亂之後,劉欣終於在四月登基為帝,一上台,就立即封趙飛燕為皇太後,她的養父趙臨此前已經去世,侯爵由長孫趙訴繼承,趙臨次子駙馬都尉趙欽加封為新成侯。

  王氏家族當然要反擊。於是潛心收集趙氏姐妹的劣跡。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趙合德所做的事情令他們目瞪口呆。於是派司隸解光向哀帝上奏,控訴趙合德當年殘殺皇子的罪狀,要求嚴辦趙家和趙飛燕。

  殊不知,趙合德滅儲,對王家是橫禍,對於劉欣和傅太後來說,卻是天大的奇功。他們既不願懲辦冊立有功的趙飛燕,更不願聽從王氏家族的擺布,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是馬馬虎虎地免了趙訴和趙欽的侯爵應付了事。

  不用說,王政君家族與傅太後家族的權力之爭,在這件事的催化下,迅速地撕去了偽裝,登上了大漢王朝的台麵。

  傅太後當年大撒金錢,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孫子的前途,更是為了自己。元帝在世時,若不是史丹,她早就可以把王政君擠進冷宮,自己做皇後當太後了。如今虧得王政君生了個蠢兒子,自己終於等到了機會,怎麽肯讓王家再踩在自己的頭上!

  照理來說,哀帝劉欣過繼給了劉驁,傅氏就不能再算是他的祖母,更沒有資格做太皇太後了。但事實上哀帝自幼就撫於傅氏之手,唯傅氏之命是聽,對王政君沒有任何感情。在這樣的情形下,傅氏很快就達到了她的目的,哀帝下詔,封親祖母傅氏為永信宮太皇太後,生母丁氏為中安宮皇太後,名義上的祖母王政君為長信宮太皇太後,養母趙飛燕為中宮皇太後。漢宮中一時竟有四位太後並立。

  光是名分上與王政君並駕齊驅,並不能滿足傅氏。她接下來所出的花樣更多。首先,她力主將自己的侄孫女、定陶王妃小傅氏冊立為皇後,緊接著,她將自己家族中的人馬統統拉進朝廷。

  這時的大司馬是王政君的侄子王莽,傅太後排擠王氏的行為觸犯了王家的利益,他當然極力反對。膿包最後在一場宴會上被擠破。當時侍者將傅太後的座位設在王政君的身邊,王莽不悅,命令將傅太後安排在側位,說:“傅氏不過是個封國太後,哪有資格和真正的皇帝生母並座!”傅太後大怒,拒絕入席。隨後又讓人到處收集王氏家族的過失,派人狠狠地奏了一本。於是王家完事大吉,王政君麵對舊日情敵的瘋狂反撲,也隻能敗下陣來,勸侄兒辭職返鄉。

  傅太後大獲全勝。

  眨眼間的工夫,傅太後一家雞犬升天。首先是追封她爹做崇信侯,接下來封她的三個堂弟:傅喜做上了大司馬兼高武侯;傅晏之女做了皇後,本人也當大司馬兼孔鄉侯;傅商為汝昌侯。傅太後父親早喪母親改嫁,生了個異父弟弟叫鄭惲,鄭惲已死,追封陽信侯,傳爵其子鄭業。哀帝生母丁太後家也不遑多讓,丁姬之父追封褒德侯,大哥丁忠追封平周侯傳爵其子丁滿,二哥丁明封陽安侯。除了這幫侯爺,兩家還分攤了十餘名高官顯職。

  沒有了皇帝撐腰,王氏家族隻能慘敗,王家全被趕回去休養不算,就連留在宮中的太皇太後王政君,都成了不如雞的落架鳳凰,傅太後對她一口一個“老東西”、“老太婆”地稱呼起來。

  對於這一切,王政君和王氏家族都恨得牙齒發癢,可惜時移事易,他們不得不強行忍耐。

  在整個風雲變幻的權力鬥爭過程中,趙飛燕堅定地站在了傅家丁家在這一邊。因為她除此之外別無選擇。她希望自己至少能在傅太後和劉欣的保障下,平安地度過剩餘的人生。

  不幸的是,哀帝劉欣的私人生活,並不比他的過繼老爹劉驁高明多少。他對於祖母強加給自己的表妹傅皇後非常冷淡,反倒看上了自己的舍人董賢,與他發展起了“斷袖”之誼。董賢之妻和董賢之妹也紛紛入宮,共同侍奉這位荒唐皇帝。

  元壽二年(前1)六月,在傅太後和丁太後死後不久,二十六歲的哀帝劉欣也一命嗚呼,沒有留下兒女。

  王政君一聽這個消息,頓時喜上眉梢。她年輕時雖然沒啥能耐,如今畢竟已成老薑,反應非常迅速,劉欣還沒有裝殮,她就拄著拐杖跑到了屍床前麵,也顧不上去看假孫子的死相,就搶在皇太後趙飛燕和皇後小傅氏前麵,先把皇帝璽綬收在了手裏。大印在手,這位太皇太後立即心寬膽壯,在宮中呼風喚雨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當然不用再多說了,王家統統鹹魚翻身,回到了中央政府,王莽重掌大權,立馬就弄死了倒黴的董賢,緊接著就為姑媽出氣,把早已入土為安的傅太後丁太後挖墳遷棺——傅太後原本是與元帝合葬的,為了出惡氣,王莽不惜連先帝的墳都挖,儒經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現在輪到趙飛燕了。她偷生的夢想被完全切碎,先是被削去太後之位,貶居北宮,一個月後又被廢為庶人,趕去看守劉驁的延陵悔罪。和趙飛燕一起被貶的還有哀帝劉欣的小傅皇後,她被驅往哀帝的義陵守墓。

  就在驅逐令下達的當天,趙飛燕和小傅氏這兩個輩分不同、經曆也不同的前皇後,都以自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一著錯,滿盤皆輸。假如第一個進入劉欣屍房的人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也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世人都說,趙飛燕體態嬌弱纖細,能做掌上輕舞,飄然若仙,宮女仿造她的長裙款式,號為留仙裙。然而世間自有不慕仙的王莽,留仙裙也留不住趙飛燕的性命。

  趙飛燕留在人世間的,除了她的舞姿,還有一首淒愴的《歸風送遠操》:“涼風起兮大隕霜,懷君子兮渺難望,感予心兮多慨慷。”不知道她此時所懷的君子究竟是誰,又不知她在人世間的最後時刻,有沒有涼風帶起寒霜?

  算起來,趙飛燕死的時候,可能還不到三十五歲。

  一場富貴,如潮水般迅速湧來,又在轉眼間退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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