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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二十首

  暮春江夏遂張祖監丞之東都序

  籲咄哉,仆書室坐愁,亦已久矣。每思欲遐登蓬萊,極目四海,手弄白日,頂摩青穹,(1)揮斥幽憤,(2)不可得也。而金骨未變,玉顏已緇,(3)何嚐不們鬆傷心,撫鶴歎息。誤學書劍,薄遊人間。(4)紫微九重,(5)碧山萬裏。

  有才無命,甘於後時。劉表不用於稱衡,(6)暫來江夏;賀循喜逢於張翰,且樂船中。(7)(1)《宋書·樂誌》:旋駕聳泛青穹。

  (2)《莊子》:“揮斥八極,神氣不變。”郭象注:“揮斥,猶縱放也。”

  (3)《說文》:“緇,黑色也。”

  (4)謝朓詩:“薄遊第從告。”

  (5)紫微,天子所居之宮,以擬天之紫微垣而名也。

  (6)《後漢書·稱衡傳》:劉表及荊州士大夫,先服其才名,甚賓禮之。

  後侮慢於表,表恥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黃祖性急,故送衡與之,祖亦善待焉。

  (7)《晉書》:會稽賀循,赴命入洛,經吳閶門,於船中彈琴。張翰初不相識,乃就循言談,便大相飲悅。問循,知其入洛。翰曰:“吾亦有事北京。”

  便同載即去,而不告家人。

  達人張侯,大雅君子。統泛舟之役,(1)在清川之湄。談玄賦詩,連興數月,醉盡花柳,賞窮江山。王命有程,告以行邁,(2)煙景晚色,慘為愁容。係飛帆於半天,泛祿水於遙海。欲去不忍,更開芳樽,(3)樂雖寰中,(4)趣逸天半。平生酣暢,未若此筵。至於清談浩歌,(5)雄筆麗藻,(6)笑飲□□酒,醉揮素琴,(7)餘實不愧於古人也。

  (1)《左傳》:“秦輸粟於晉,自雍及絳相繼,命之曰泛舟之役。”

  (2)《詩·國風》:“行邁靡靡。”《毛傳》曰:“邁,行也。”《鄭箋》曰:“行,道也。道行,猶行道也。”

  (3)劉孝綽詩:“芳樽散緒寒。”

  (4)梁簡文帝《大愛敬寺刹下銘序》:“功超域外,道邁寰中。”

  (5)《楚辭》:“臨風怳兮浩歌。”

  (6)郭璞《爾雅序》:“英儒贍聞之士,洪筆麗藻之客。”《疏》曰:“洪,大也。麗,美也。藻,水藻也,有文,以喻人之文章。言大有詞筆,美於文章之客也。”

  (7)素琴,見二卷注。

  揚袂遠別,何時歸來?想洛陽之秋風,將膾魚以相待。(1)詩可贈遠,無乃闕乎?

  (1)張翰在洛,見秋風起,因恩吳中蓴菜羹、鱸魚膾,遂命駕而歸。見廿二卷注。

  奉餞十七翁二十四翁尋桃花源序

  《名山洞天福地記》:桃源山,周圍七十裏,名“白馬玄光之天”,在朗州武陵縣。《一統誌》:桃源山,在湖廣常德府桃源縣南二十裏。其西南有機源洞,一名秦人洞,洞北有機花溪。故老傳雲:晉太元中,武陵漁人,沿溪行,忽逢桃樹夾岸。複前行,得一山,山有小口,便舍船入。行數十步,豁然平曠,屋舍儼然,桑竹交通,雞犬相聞,男女耕種,估然自樂。見漁人,驚問所從來,為設酒殽。村中聞有此人,鹹來問訊。

  自雲先世避秦亂,率妻子來此。不複出。停數日,送出,漁人誌之。太守即遣人隨所誌,迷不複得路。琦按:桃花源自陶淵明作記之後,無人複至其地,後人多雲是仙境,或雲乃托言耳,非實境也。好奇之士,慕想不可得,而指近地之山以當之,遂有桃源山,其實非昔之桃花源矣。

  昔祖龍滅古,(1)道嚴威刑,煎熬生人,(2)若墜大火。三墳、五典,(3)散為寒灰。(4)築長城,(5)建阿房,(6)並諸侯,殺豪俊。(7)自謂功高羲皇,國可萬世。(8)思欲淩雲氣,求仙人,登封太山,風雨暴作。雖五鬆受職,(9)草木有知,而萬象乖度,禮刑將弛,則絝皓不得不遁於南山,(10)魯連不得不蹈於東海。(11)則桃源之避世者,可謂超升先覺。夫指鹿之儔,(12)連頸而同死,非吾黨之謂乎?

  (1)祖龍見二卷注,謂秦始皇。

  (2)《楚辭·九思》:“我心兮煎熬。”

  (3)孔安國《尚書序》:伏羲、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

  少吳、顓項、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言常道也。

  (4)《史記》:秦始皇三十四年,丞相李斯請史官非秦紀皆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

  (5)賈生《過秦論》:“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餘裏。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6)《三輔黃圖》:阿房官亦曰阿城,惠文王造,宮未成而亡。始皇廣其宮。規恢三百餘裏,離宮別館,彌山跨穀。輦道相屬,閣道通驪山八十餘裏。

  表南山之巔以為闕,絡樊川以為池。作阿房前殿,東西五十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萬人,下建五丈旗。以木蘭為梁,以磁石為門,周馳為複道,度渭屬之鹹陽,以象太極,閣道抵營室也。

  (7)《過秦論》:“墮名城,殺豪俊。”

  (8)《史記》:秦始皇二十六年,製曰:“朕聞太古有號無諡,中古有號,死而以行為諡。如此,則子議父,臣議君也,甚無謂,朕勿取焉。自今以來,除諡法,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

  (9)二十八年,始皇上太山,立石封祠祀。下,風雨暴至,休於樹下,因封其樹為五大夫。《野客叢書》:按應劭雲:秦皇逢暴雨得五鬆,因封為五大夫。《獨異誌》:始皇二十八年,登封太山,至半道,忽大風雨雷電。路旁有五鬆樹,蔭翳數畝,乃封為五大夫。忽聞鬆上有人言曰:“無道德,無仁禮,而王天下,妄名帝,何以封!”左右鹹聞,始皇不樂。歸,崩於沙丘。

  (10)絝皓遁南山,見二十二卷注。

  (11)魯連蹈東海,見四卷注。

  (12)《史記》:趙高欲為亂,恐群臣不聽,乃先設驗。持鹿獻於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耶,謂鹿為馬。”問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馬以阿順趙高,或言鹿者。高因陰中諸言鹿者以法。後群匣皆畏高。李善《文選注》:《風俗通》曰:秦相趙高,指鹿為馬,束蒲為脯,二世不覺。

  二翁耽老氏之言,(1)繼少卿之作,(2)文以述大雅,道以通至精。卷舒天地之心,脫落神仙之境。武陵遺跡,可得而窺焉。問津利往,水引漁者;花藏仙溪,春風不知。從來落英,何許流出。(3)石洞來入,晨光盡開。(4)有良田名池,竹果森列,三十六洞,別為一天耶?(3)今扁舟而行,笑謝人世,阡陌未改,(6)古人依然。白雲何時而歸來,青山一去而誰往?諸公賦桃源以美之。

  (1)《史記》:老子修道德,其學以自隱無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於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

  (2)《文選》有李少卿與蘇武詩三首。老氏之言,少卿之作,俱切李氏事用。

  (3)何許,猶何處也。

  (4)何晏《景福殿賦》:“晨光內照,流景外烻。”李善注:“晨光,日光也。”

  (5)《述異記》:人間三十六洞天,知名者十耳,餘二十六天,出《九微誌》。

  (6)扁舟,特舟也。阡陌,田間道也。俱詳二卷注。

  夏日陪司馬武公與群賢宴姑熟亭序

  武公,名幼成,為宣州司馬,見後《趙公西候亭頌》。《江南通誌》:太平府當塗縣有采虹橋,即下浮橋,唐李陽冰建亭在其上,李白序之,名姑熟亭,蓋走蕪湖道也。

  通驛公館南有水亭焉,四甍翬飛,(1)巉絕浦嶼。蓋有前攝令河東薛公棟而宇之,今宰隴西李公明化,開物成務,(2)又棱其梁而閣之。晝鳴閑琴,夕酌清月,蓋為接輔軒、(3)祖遠客之佳境也。

  (1)《說文》:“甍,屋棟也。”徐鍇曰:“所以承瓦,故從瓦。”《詩·小雅》:如鳥斯革,如翬斯飛。”《鄭箋》曰:“伊、洛而南,素質五色,皆備成章,曰翬。翬者,鳥之奇異者也。”孔穎達《正義》:“斯革、斯飛,言簷阿之勢似鳥飛也。”

  (2)《周易》:“夫易,開物成務,冒天下之道。”

  (3)左思《吳都賦》:“輔軒蓼擾。”李周翰注:“輶軒,輕車也。”昔人多以輶軒為使車之通稱,見九卷注。

  製置既久,莫知何名。司馬武公,長材博古,獨映方外。(1)因據胡床,岸幘嘯詠,而謂前長史李公及諸公曰:“此亭跨姑熟之水,可稱為‘姑熟亭’焉”。

  (2)嘉名勝概,自我作也。

  (1)《世說》:桓宣武引謝奕為司馬,奕既上,猶推布衣交。在溫座席岸幘嘯詠,無異常日。宣武每曰“我方外司馬”。

  (2)《方輿勝覽》:姑熟溪,在太平州當塗縣南二裏,西入大江。

  且夫曹官級冕者,大賢處之,若遊青山、臥白雪,逍遙偃做,何適不可。小才居之,窘而自拘,悄若桎梏,則清風朗月,河英嶽秀,皆為棄物,安得稱焉。所以司馬南鄰,(1)當文章之旗鼓;翰林客卿,(2)揮辭鋒以戰勝。(3)名教樂地,(4)無非得俊之場也。千載一時,言詩紀誌。

  (1)司馬,指武鬆。

  (2)翰林,白自謂。於時為客,故曰客卿。

  (3)《晉書》:“恩緒雲騫,辭鋒景煥。”

  (4)《世說》:王平子、胡母彥國諸人,皆以任放為達,或有裸體者。樂廣笑曰:“名教中自有樂地,何為乃爾也。”

  江夏送林公上人遊衡嶽序

  江南之仙山,黃鶴之爽氣,(1)偶得英粹,(2)後生俊人。(3)林公世為豪家,此土之秀。落發歸道,專精律儀。(4)白月在天,(5)朗然獨出。既灑落彩翰,亦諷誦於人口。(6)(1)《方輿勝覽》:黃鶴山,一名黃鵠山,在江夏縣東九裏。去縣西北二裏有黃鶴磯。

  (2)顏延之《宋武帝溢議》:“英粹之照,正性自天。”

  (3)《南史·王規傳》:王威明,風韻遭上,神峰標映,千裏絕跡,百尺無枝,實俊人也。

  (4)《梁書》:慈心深廣,律儀清淨。

  (5)《法苑珠林》:西方一月分為黑白,初月一日至十五日名為白月,十六日已去至於月盡名為黑月。此文所雲白月,則指滿月而言也。

  (6)《華嚴經》:何況如來金口所說。

  閑雲無心,與化偕往。欲將振五樓之金策,(1)浮三湘之碧波。(2)乘杯泝流,(3)考室名嶽;(4)瞰慈冥壑,(5)淩臨諸天。(6)登祝融之峰巒,(7)望長沙之煙火。(8)遙謝舊國,誓遺歸蹤。百千開士,(9)稀有此者。

  (1)金策,錫杖也。見十五卷注。

  (2)三湘,見一卷注。

  (3)神僧杯度,常乘木杯渡河,見十卷注。

  (4)《初學記》:衡山一峰名石閑,下有石室,中常聞諷誦聲。

  (5)冥壑,幽穀也。

  (6)諸天,見十九卷注。

  (7)《一統誌》:祝融峰在衡山縣西北三十裏,位值離宮,以配火德,乃祝融君遊息之所。上有青玉壇,道書以為“第二十四福地”。《湖廣通誌》:衡山有七十二峰,其最高者,為祝融峰。舊傳:高九千七百三十丈,或雲祝融峰去地二萬丈。唐盧載詩“五千裏地望皆見,七十二峰中最尊”是也。峰頂有風穴,每將雨,則風自穴發。又有雷池,禱雨皆驗。

  (8)按《唐書·地理誌》,潭州長沙郡,隸江南西道,領長沙、湘潭、湘鄉、益陽、醴陵、瀏陽六縣。

  (9)開士,見甘一卷《贈衡嶽僧方外》詩注。

  予所以歎其峻節,(1)揚其清波。龍象先輩,(2)回眸拭視。比失淚泥沙者,相去如牛之一毛。(3)昔智者安禪於台山,(4)遠公托誌於廬嶽,(5)高標勝概,斯亦向幕哉!(1)顏延年詩:“峻節貫秋霜。”

  (2)僧中能負荷大法者,謂之龍象。見十二卷注。

  (3)長九齡詩:“相去九牛毛,慚歎知何已。”

  (4)《傳燈錄》:智顗禪師,荊州華容人。十五禮佛像,誓誌出家。恍焉如夢見大山臨海際,峰頂有憎招手,接入一伽藍,雲:“汝當居此。”年十八,依僧法緒出家。陳太建七年,隱天台山佛隴峰。有定光禪師先居此峰,謂弟子曰:“不久當有善知識領徒至此。”俄而師至,光曰:“憶疇昔舉手招引否?”師即悟禮像之證,悲喜交懷,乃執手共至庵所。其夜聞空中鍾磐之聲,師曰:“是何佯也?”曰:“是揵椎集僧,得住之相。此處金地,吾已居之。北峰銀地,汝宜居焉。”開山後,宣帝建修禪寺,割始豐縣調以充眾費。及隋煬帝請師受菩薩戒、號師為智者。師自始受禪教,終乎滅度,常披一壞鈉,冬夏不釋。來往居天台山二十二年,建造大道場一十二所,國清最居其後。

  (5)《神僧傳》:釋慧遠欲往羅浮,及屆汙陽,見廬峰清淨,足以息心,始住龍泉精舍。此處去水本遠,遠乃以杖扣地,曰:“若此中可得棲立, 當使朽壤抽泉。”言畢,清流引出,浚以成溪。於是率眾行道,昏曉不絕。釋迪餘化,於斯複興,自遠卜居廬阜,三十餘年,影不出山,跡不入俗。每送客遊履,常以虎溪為界。

  紫霞搖心,青楓夾岸,目斷川上,送君此行,群公臨流,賦詩以贈。

  金陵與諸賢送權十一序

  斯、高柄秦,贏世不二;三傑伏草,與漢並出。(1)莽夷朱暉,耿、鄧乃起。

  (2)自古英達,(3)未必盡用於當年。去就之理,在大運爾。

  (1)李斯、趙高,執秦國之柄,毒痡天下,致贏氏甫二世而亡。於是三傑輔漢高,以出定天下。《史記》:高祖曰:“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人,皆人傑也。吾能用之。

  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2)夷,滅也。朱暉,火之光暉也。漢以火德王,故雲。王莽篡漢,耿弇、鄧禹之徒乃起而佐光武,以致中興。

  (3)《三國誌注》:《江表傳》曰:有周瑜者,與孫策同年,亦英達夙成。

  我君六葉繼聖,熙乎玄風;(1)三清垂拱,(2)穆然紫極。(3)天人其一哉!所以青雲豪士,散在商釣,(4)四坐明哲,皆清朝旅人。(5)(1)《韻會》:“熙,興也,又廣也。”玄風,清靜之風也。

  (2)《玉海》:唐大明宮內有三清殿。楊巨源詩:“金台殿角直三清。”

  《雍錄》:閣本《大明宮圖》,有三清殿。又《韓詩外傳》:”寒暑均則三光清,三光清則風雨時。”垂拱,無為之意,詳見二十一卷注。

  (3)《漢書·東方朔傳》:“於是吳王穆然,俯而深思。”顏師古注:“穆然,靜思貌。”紫極,王者之居也,見八卷注。

  (4)商釣,或隱於市,或漁於水也。

  (5)四坐明哲,謂坐中諸賢。旅人,謂未登仕籍,奔走四方,猶仲尼旅人之意。

  吾希風廣成,(1)蕩漾浮世,素受寶訣,(2)為三十六帝之外臣。(3)即四明逸老賀知章,(4)呼餘為謫仙人,蓋實錄耳。而嚐采姹女於江華,收河車於清溪,(5)與天水權昭夷,(6)服勤爐火之業久矣。

  (1)《後漢書》:海內希風之流,遂共相標榜。章懷太子注:希,望也。

  廣成子,古之仙人,見二卷注。

  (2)寶決,道家修煉之訣。

  (3)三十六帝,見三卷注。《陳書》:“出者稱為元首,處者謂之外臣。”

  (4)賀知章事,見二十四卷注。

  (5)姹女,汞也,河車,鉛也。皆煉丹藥物。《參同契》:“河上姹女,靈而最神。得火則飛,不見埃塵。”陰真君《金液還丹歌》雲:“北方正氣,名河車。”《唐書·地理誌》,道州江華郡,屬江南西道。清溪,在池州秋浦縣。

  (6)《唐書·宰相世係表》:權氏出自子姓,商武丁之裔,封於權。其地,南郡當陽縣權城是也。楚武王滅權,遷於那處,其孫因以為氏。秦滅楚,遷大姓於隴西,因居天水。

  之子也,衝恬淵靜,翰才峻發。白每一篇一劄,皆昭夷之所操。籲!舍我而南,若折羽翼。時歲律寒若,天風枯聲。雲帆涉漢,(1)同若絕電。(2)舉目四顧,霜天崢嶸。(3)銜杯敘離,(4)群子賦詩以出餞,酒仙翁李白辭。

  (1)馬融《廣成頌》:“張雲帆。”

  (2)鮑照詩:“人生倏忽如絕電。”

  (3)崢嶸,言天氣之高也。

  (4)劉伶《酒德頌》:“銜杯漱醒。”

  春於姑熟送趙四流炙方序

  在晉時為姑熟,在唐時為宣州當塗縣,詳見甘五卷注。趙蓋為當塗縣尉者也。

  白以鄒、魯多鴻儒,(1)燕、趙饒壯士,蓋風土之然乎?趙少翁才貌瑰雅,誌氣豪烈。以黃緩作尉,(2)泥蟠當塗;(3)亦雞棲鶴籠,(4)不足以窘束駕鳳耳。

  (1)《晉書·儒林傳》:“鴻儒碩學,無乏於時。”

  (2)顏師古《漢書注》:“丞尉職卑,皆黃緩。”

  (3)《後漢書》:“中遭傾覆,龍德泥蟋。”《三國誌·秦宓傳》:揚子雲潛心著述,有補於世。泥蟠不滓,行參聖師。

  (4)《韻會》:“棲,雞所止也。”

  以疾惡抵法,遷於炎方。辭高堂而墜心,指絕國以搖恨。(1)天與水遠,雲連山長。借光景於頃刻,開壺觴於洲渚。黃鶴曉別,愁聞命子之聲;青楓螟色,盡是傷心之樹。(2)(1)絕國,謂絕遠之地,見五卷注。

  (2)《楚辭》:“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裏兮傷春心。”

  然自吳瞻秦,(1)日見喜氣。(2)上當攫玉弩,(3)摧狼狐,(4)洗清天地,(5)雷雨必作。(6)冀白日回照,丹心可明。巴陵半道,(7)坐見還吳之棹。令雪解而鬆柏振色,氣和而蘭蕙開芳。仆西登天門,(8)望子於西江之上。

  (1)秦者,長安帝都之地。

  (2)日見喜氣,謂其有振興之象。

  (3)上者,指玄宗。攫玉弩,謂親秉征伐之柄。《尚書帝命驗》:“玉弩發,驚天下。”

  (4)摧狼狐,謂剿滅安祿山之徒。

  (5)洗清天地,謂宇宙清泰。

  (6)雷雨必作,謂大赦天下。《易·解卦》:“雷雨作,解,君子以赦過有罪。”

  (7)巴陵,嶽州也。

  (8)天門山在當塗具西南,詳二十二卷注。

  吾賢可流水其道,浮雲其身,通方大適,何往不可,何戚戚於路歧哉!秋於敬亭送從侄耑遊廬山序敬亭山,在今江南寧國府宣城縣北。廬山,在今江西九江府德化縣南山北,隸南康星子縣。詳見前注。

  餘小時,大人令誦《子虛賦》,(1)私心慕之。及長,南遊雲夢,(2)覽七澤之壯觀。酒隱安陸,蹉跎十年。初,嘉興季父滴長沙西還時,予拜見,頂飲林下。(3)耑著乃稚子,嬉遊在傍。今來有成,鬱負秀氣。吾衰久矣,見爾慰心,申悲導舊,破涕為笑。(4)(1)《子虛賦》,見一卷注。

  (2)《方輿勝覽》:雲夢澤,在安陸縣南五十裏。

  (3)預飲林下,用阮籍叔侄為竹林之遊事,見十二卷注。

  (4)劉琨《答盧湛書》:“舉觴對膝,破涕為笑。”

  方告我遠涉,西登香爐。(1)長山橫蹙,九江卻轉。瀑布天落,半與銀河爭流,騰虹奔電,潈射萬壑,(2)此宇宙之奇詭也。其上有方湖石井,(3)不可得而窺焉。

  (1)廬山有香爐峰,有瀑布水,詳二十一卷注。

  (2)《韻會》:“潈,水會也。”

  (3)遠法師《遊廬山記》:“自托此山,二十三載。再踐石門,四遊南嶺。

  東望香爐峰,北眺九江。傳聞有石井方湖,中有赤鱗湧出。野人不能敘,直歎其奇而已。”

  羨君此行,撫鶴長嘯。恨丹液未就,(1)白龍來遲,(2)使秦人著鞭,先往桃花之水。(3)孤負夙願,慚歸名山;終期後來,攜手五嶽。情以送遠,詩寧闕乎?

  (1)丹液,仙藥,見二卷注。

  (2)白龍,用陵陽子明事,見十二卷注。

  (3)桃花水,即桃花源,見二卷注。

  遂黃鍾之鄱陽謁張使君序

  鄱陽郡即饒州,隸江南西道。

  東南之美者,有江夏黃公焉。白竊飲風流,嚐接談笑。亦有抗節玉立,光輝炯然,氣高時英,辯析天口。(1)道可濟物,誌棲無垠。

  (1)任昉《宣德皇後令》:辯析天口,而似不能言。李善注:《七略》曰:齊田駢好談論,故齊人為語曰“天口駢”。天口者,言田驕子不可窮其口若事天。昌向注:辨析,謂分別事理也。

  鄱陽張公,朝野榮望,愛客接士,即原、嚐、春、陵之亞焉。(1)每欽其辭華,懸榻見往。(2)而黃公因訪古跡,便從貴遊,乃僑裝撰行,(3)去國遐涉。(4)(1)原、嚐、春、陵,見七卷注。

  (2)陳蕃懸榻,見十四卷注。

  (3)鮑照詩:“僑裝多闕絕。”《廣韻》:“僑,客也。”“撰,定也。”

  僑裝,謂客行之裝。撰行,謂定行日。

  (4)遐陟,遠行也。

  諸子銜酒惜別,沾中分贈,沉醉煙夕,惆悵涼月。天南回以變夏,火西飛而獻秋。(1)汀霞颯然,(2)海草微落。(3)夫子行邁,(4)我心若何。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5)湖水演沔,(6)勗哉是行。共賦武昌釣台篇,(7)以慰別情耳。

  (1)火,心星也。下而西流,則為秋候。詳五卷注。

  (2)謝眺詩:“汀葭稍靡靡。”《廣韻》:“汀,水際平沙也。”“葭,蘆也。”

  (3)周朗《報羊希書》:“池上海草,歲榮日蔓。”

  (4)行邁,見本卷注。

  (5)《詩·小雅》:“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正義》曰:“言汝雖不來,當傳書信,毋得自愛音聲,貴如金玉,不以遺問我,而有疏遠我之心。

  恐遂疏己,故以恩責之,冀音信不絕。”

  (6)《廣韻》:“演,水長流貌。”《韻會》:“酒,流滿貌。”

  (7)《太平寰宇記》:釣台,在武昌城下,有石圻臨江懸峙,四眺極目。

  《武昌記》雲:釣台,在城南。《方輿勝覽》:釣台,在武昌北門外大江中。

  郡誌:孫權嚐整陣於釣台。

  早春於江夏送蔡十還家雲夢序

  吾觀蔡侯,奇人也。爾其才高氣遠,有四方之誌,不然,何周流宇宙大多耶?

  白遐窮冥搜,(1)亦以早矣。海草三綠,不歸國門。又更逢春,再結鄉思。一見夫子,冥心道存。窮朝晚以作宴,驅煙霞以輔賞。朗笑明月,時眠落花。

  斯遊無何,尋告睽索。(2)來暫觀我,去還愁人。

  (1)孫綽《天台山賦序》:“遠寄冥搜。”李善注:“冥搜,搜訪幽冥也。”

  (2)何遜詩:“五載共衣裘,一朝異暌索。”

  乃浮漢陽,入雲夢,鄉枻雲叩,(1)歸魂亦飛。且青山綠楓,累道相接,遇勝因賞,利君前行,即非遠離,曷足多歎。

  (1)《廣韻》:“枻,楫也。”陶潛詩:“叩枻新秋月,臨流別友生。”

  秋七月,結遊鏡湖,無我期,(1)先子而往。敬慎好去,終當早來。無使耶川白雲,(2)不得複弄爾。鄉中廖公及諸才子為詩略謝之。

  (1)《詩·國鳳》:“匪我愆期。”《毛傳》曰:“愆,過也。”“ ”

  與“愆”同。

  (2)耶川即若耶溪,與鏡湖俱在會稽。詳見六卷注。

  秋日於太原南柵餞陽曲王讚公賈少公石艾尹少公應舉赴土都序

  按《唐書·地理誌》,太原府有陽曲縣,有石艾縣。天寶元年,更石艾為廣陽縣。《容齋隨筆》:唐人呼縣令為明府,丞為讚府,尉為少府。

  李太白集有《餞陽曲王讚公賈少公石文尹少公序》,蓋陽曲丞、尉,石艾尉也。讚公、少公之語益奇。班固《西都賦》:“實用西遷,作我上都。”張銑注:上都,西京也。

  天王三京,(1)北都居一。(2)其風俗遠,蓋陶唐氏之人歟?(3)襟四塞之要衝,(4)控五原之都邑。(5)雄藩劇鎮,非賢莫居。(6)(1)三京,謂西京、東京、北京也。唐以雍州為西京,河南為東京,太原為北京。《通典》:開元十一年,以並州高祖起義之地,置太原府,號曰北京。

  (2)《太平寰宇記》:並州大都督府,天授元年置北都,兼都督府。開元十一年,玄宗行幸至此,以此州王業所興,又建北都,仍改並州為太原府,立《起義堂碑》以紀其事。

  (3)《通典》:今之並州,為太原府,古唐國也。昔帝堯為唐侯,所封之國。《太平寰宇記》:並州太原郡,其人有唐堯之遺教,君子深思,小人儉陋。

  (4)盧諶《理劉司空表》:鹹以並州之地,四塞為固,東阻井陘,西限藍穀,前有太行之嶺,後有句注之關。”

  (5)《廣韻》:“控,引也。”五原,漢武帝所置郡,唐時鹽州、豐州、勝州皆其故地。去太原四百餘裏。詳見五卷注。

  (6)張載《劍閣銘》:“形勝之地,匪親勿居。”

  則陽曲丞王公,神仙之胄也。(1)爾其學鏡千古,知周萬殊。又若少府賈公,以述作之雄也。鼇弄筆海,(2)虎攫辭場。(3)又若石艾尹少公,廊廟之器,(4)口折黃馬,手揮青萍。(5)鹹道貫於人倫,(6)名飛於日下。(7)實難沉屈,永懷青霄。(8)劍有隱而氣衝七星,(9)珠雖潛而光照萬壑。

  (1)王氏一支,相傳出自周靈王太子晉,即與浮丘公仙去者,故曰神仙之胄。

  (2)駱賓王《餞尹大官序》:“請振詞鋒,同開筆海。”

  (3)王勃《夫子廟碑》:“虛舟獨泛,乘學海之波瀾;直轡高驅,踐辭場之閫閾。”

  (4)《蜀誌》:許靖夙有名譽,既以篤厚為稱,又以人物為意。雖行事舉動,未悉允當,蔣濟以為大較廊廟器也。

  (5)《莊子》:黃馬、驪牛三。司馬彪曰:牛、馬以二為三,曰牛、曰馬、曰牛馬,形之三也。曰黃、曰驪、曰黃驪,色之三也。曰黃馬、曰驪牛、曰黃馬驪牛,形與色為三也。故曰:一與言為二,二與一為三也。劉孝標《廣絕交論》:“騁黃馬之劇談。”呂延濟注:“《莊子》曰:惠施雲:黃馬、驪牛三,謂黃、驪、色為二也。言辯者,以此為劇談也。”青萍,劍名,見九卷注。

  (6)《後漢書》:郭林宗雖善人倫,而不為危言核論。許助少峻名節,好人倫,多所賞識。《晉書》:桓彝有人倫識鑒,拔才取士,或出於無聞,或得之孩抱,時人方之許、郭。人倫者,品目人物之高下,各為倫類也。

  (7)日下,謂帝都,見八卷注。

  (8)左思《蜀都賦》:“於青霄而秀出。”張銑注:“霄,天也。”

  (9)七星,謂北鬥之星,暗用豐城劍氣衝牛鬥間事,見三卷注。

  今年春,皇帝有事千畝,(1)湛恩八埏,大搜群才,(2)以緝邦政。而王公以令宰見舉,賈公以王霸升聞。海激仁乎三千,天飛期於六月。(3)必有以也,(4)豈徒然哉!(1)《禮記》:“天子為籍千畝。冕而朱紘,躬秉耒。”

  (2)《玉海》:開元二十三年正月己亥,耕籍田,大赦,賜勳爵,所謂“湛恩八埏,大搜群才”,正指斯事。《漢書》:“威武紛雲,湛恩汪□□。”顏師古注:湛,讀曰沉。沉,深也。八埏,八方也。詳九卷注。

  (3)《法苑珠林》:莊周說雲:有大鵬,其形極大。大鵬之背,不知幾千裏。將欲飛時,擊水三千裏,翼若垂天之雲。傳扶搖而上,去地九萬裏,方乃得逝。要從北溟,至於南溟,一飛六月,終不中息。

  (4)《詩·國風》:“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有從兄太原主簿舒,(1)才華動時,規謀匠物。(2)乃黕翠幕,(3)筵虹梁。(4)瓊羞霞開,羽觴電舉。(5)然後抗目遠覽,憑軒高吟。屏俗事於煩襟,結浮歡於落景。(6)俄而皓月生海,(7)來窺醉容;黃雲出關,半起秋色。數君乃輟酌慷慨,搖心促裝。(8)望丹闕而非遠,揮玉鞭而且去。

  (1)太原縣,隸河東道之太原府,設主簿一人,正九品上。

  (2)《後漢書·百官誌注》:“蕃維盤固,規謀弘遠。”

  (3)潘嶽《藉田賦》:“翠幕黕以雲布。”李善注:“黕,黑貌也。”

  (4)班固《西都賦》:“抗應龍之虹梁。”李善注:“梁形似龍,而曲如虹也。”

  (5)《楚辭》:“瑤漿蜜勺,實羽觴些。”王逸注:“羽,翠羽也。觴,觚也。”《漢書》:“酌羽觴兮銷憂。”劉德注:“羽觴,酒疾行如羽也。”

  孟康曰:“羽,觴爵也。作生爵形,有頭、尾羽翼。”如淳曰:“以玳瑁,覆翠羽於下,徹上見。”師古曰:“孟說是也。”張衡《西京賦》:“羽觴行而無數。”劉良注:“羽觴。杯上綴羽以速飲也。”

  (6)謝靈運詩:“浮歡昧眼前,沉照貫終始。”

  (7)顏延年詩:“流雲藹青闕,皓月鑒丹宮。”

  (8)謝靈運詩:“恭承古人意,促裝返柴荊。”

  白也不敏,先鳴翰林。(1)幸叨玳瑁之筵,(2)敢竭麒麟之筆。(3)請各探韻,賦詩寵行。

  (1)《左傳》:“平陰之役,先二子鳴。”

  (2)劉楨《瓜賦》:“布象牙之席,薰玳瑁之筵。”

  (3)王勃《春日孫學宅宴序》:“俠客時有,且傾鸚鵡之杯;文人代輕,聊舉麒麟之筆。”盧照鄰《釋疾文》:“東郊絕此麒麟筆,西山秘此鳳凰柯。”

  按《唐書》,改京城為西京,東都為東京,北都為北京,乃天寶元年事。

  而太白供奉翰林,正在天寶初年,此文有“天王三京”用“先鳴翰林”二句,疑是其去國以後之作。然天寶改元以後,不見有耕藉事,或是史臣失書,亦未可定。而改石艾縣為廣陽,則正在天寶元年,此文猶稱石艾,不稱廣陽,知為天寶以前作也。三京之稱,或在先時已有此名;而翰林謂文翰之林,蓋先作詩,以為文林之倡耳。

  送戴十五歸衡嶽序

  白上探玄古,中觀人世,下察交道。海內豪俊,相識如浮雲。自謂德參夷、顏,才亞孔、墨,莫不名由口進,實從事退,(1)而風義可合者,厥惟戴侯。

  (1)《人物誌》:夫名非實,用之不效。故曰名由口進,而實從事退。中情之人,名不副實,用之有效,故名由眾退,而實從事章。

  戴侯寓居長沙,稟湖嶽之氣;(1)少長鹹、洛,窺霸王之圖。(2)精微可以入神,懿重可以崇德,謨猷可以尊主,文藻可以成化。兼以五材,(3)統以四美,(4)何往而不濟也。

  (1)長沙之地,在唐為潭州長沙郡,隸江南西道,有洞庭湖,有衡嶽。

  (2)鹹陽、洛陽,有古昔帝王霸主爭據之跡。

  (3)《薑子》:所謂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勇則不可犯,智則不可亂,仁則愛人,信則不欺,忠則無二心。

  (4)四美,承上四句而言。

  其二三諸昆,皆以才秀擢用,辭翰炳發,升聞天朝。而此君獨潛光後世,以期大用。鯤海未躍,鵬霄悠然。不遠千裏,訪予以道。□□國之秀,(1)有廖侯焉。人倫精鑒,(2)天下獨立。(3)每延以宴謔,許為通人。(4)獨孤有鄰及薛諸公,鹹亦以為信然矣。

  (1)《韻會》:“鄖,《說文》:漢南之國。”《地理沿革表》:德安府,古鄖子國,一雲在江夏。《集韻》:鄖,或作“□□”。

  (2)人倫,已見前二篇注。言其有知人之明。

  (3)獨立:猶獨步之意。

  (4)《後漢書》:袁紹客多豪俊,並有才說。見鄭玄儒者,未以通人許之。

  屬明主未夢,且歸衡陽。憩祝融之雲峰,(1)弄茱萸之湍水。(2)軒騎糾合,(3)祖於魏公之林亭。笙歌鳴秋,劍舞增氣。況江葉墜綠,沙鴻冥飛,登高送遠,使人心醉。(4)見周、張二子,為論平生。雞黍之期,(5)當速赴也。

  (1)祝融峰,見本卷《送林公上人序》注。

  (2)《水經注》:邵陵水,東北出益陽縣,其間徑流山峽,名之為茱萸江。

  《海錄碎事》:澬江,一名茱萸江,在衡山縣。《一統誌》:茱萸灘,在湖廣寶慶府城北四十裏,澬江水勢險惡,昔人置銅柱於岸側,以固牽挽,俗謂五十三灘、四十八灘,此其首也。

  (3)糾,亦合也。《左傳》: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

  (4)《高唐賦》:“登高遠望,使人心瘁。”

  (5)李善《文選注》:謝承《後漢書》:山陽範式,字巨卿,與汝南張元伯為友。春別京師,以秋為期。至九月十五日,殺雞作黍。二親笑曰:“山陽去此幾千裏,何必至。”元伯曰:“巨卿信士,不失期者。”言未絕而巨卿至。

  早夏於將軍叔宅與諸昆季送傅八之江南序

  《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窮此道者,其惟傅侯耶?侯篇章驚新,海內稱善,五言之作,妙絕當時。(1)陶公愧田園之能,謝客慚山水之美。

  (2)佳句籍籍,人為美談。

  (1)《北齊書》:“雕蟲之美,獨步當時。”

  (2)陶淵明詩,多言田園之適。謝靈運詩,多言山水之趣。靈運小字客兒,詳十六卷注。

  前許州司馬宋公,(1)蘊冰清之姿,(2)重傅侯玉潤之德,妻以其子。鳳凰於飛,(3)潘、楊之好,斯為睦矣。(4)(1)唐時許州潁川郡,隸河南道。州設司馬一人,從五品下。

  (2)劉孝標《世說注》:《衛階別傳》:玠娶樂廣女,裴叔道曰:“妻父有冰清之姿,婿有壁潤之望,所謂秦晉之匹也。”

  (3)《左傳》:初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謂鳳凰於飛,和鳴鏘鏘。”杜預注:雄曰鳳,雌曰凰,雄雌俱飛,相和而鳴,鏘鏘然,猶敬仲夫妻相隨適齊,有聲譽。

  (4)潘嶽《楊仲武誄》:“潘、楊之睦,有自來矣。”蓋嶽乃楊之婿也,故雲潘、楊之睦。

  仆不佞也,忝於芳塵,宴同一筵,心契千古。清酌連曉,玄談入微。歡攜無何,旋告睽拆。將軍叔,雄略蓋古,英明洞神。天王貴宗,誕育賢子。八龍增秀以列次,(1)五色相輝而有文。會言高樂,曉餞金門。洗德弦觴怡顏(上下似有缺文)。

  (1)《後漢書》:荀淑有子八人,儉、緄、靖、燾、汪、爽、肅、專,並有名稱,時人謂之八龍。初荀氏舊裏名西豪,潁陰令苑康以為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今荀氏亦有八子,故改其裏曰高陽裏。

  朱明草木已盛。且江嶂若畫,賞盈前途,自然屏間坐遊,(1)鏡裏行到,(2)霞月千裏,足供文章之用哉!征帆空懸,落日相逼。二季揮翰,詩其贈焉。

  (1)屏間,謂列嶂如屏。

  (2)鏡裏,謂江明若鏡。

  冬日於龍門送從弟京兆參軍令問之淮南覲省序

  龍門山,在河南府城西南,詳十三卷注。京兆,即雍州也。詳十八卷注。

  參軍,京兆尹之屬官。

  紫雲仙季,(1)有英風焉。吾家見之,若眾星之有月。(2)貴則天王之令弟,寶則海嶽之奇精。遊者所謂風生玉林,清明蕭灑,真不虛也。

  (1)紫雲仙,似其從弟之號。季,謂季弟也。

  (2)《出曜經》:“獨尊隻步,無有疇匹。猶如明月,在眾星中。”

  常醉目吾曰:“兄心肝五藏,皆錦繡耶!不然,何開口成文,揮翰霧散。”

  吾因撫掌大笑,揚眉當之。使王澄再聞,亦複絕倒。(1)觀夫筆走群象,思通神明,龍章炳然,(2)可得而見。

  (1)《晉書》:琅邪王澄,有高名,少所推服。每聞衛玠言,輒歎息絕倒。

  故時人為之語曰:“衛玠談道,平子絕倒。”

  (2)龍章,言其文采炳煥,若龍章之服也。《禮記》:“有虞氏服韍,夏後氏山,殷火,周龍章。”王勃文:“研精麝墨,運思龍章。”

  歲十二月,拜省於淮南。思白華之長吟,(1)眺黃雲之晚色。目斷心盡,情懸高堂。傾蘭醑而送行,(2)赫金鞍而照地。(3)錯轂蹲野,(4)朝英滿筵。(5)非才名動時,何以及此。

  (1)束皙《補亡詩》:“白華朱萼,被於幽薄。”呂延濟注:“喻孝子事父母之潔白,如朱萼承白華於幽薄之中,而鮮潔也。”

  (2)唐高宗詩:“華冠列綺筵,蘭醑申芳宴。”《玉篇》:“醑,美酒也。”

  (3)鮑照詩:“鞍馬光照地。”

  (4)《楚辭》:“車錯轂兮短兵接。”王逸注:“錯,交也,輪毅交錯也。”

  (5)牛弘樂府:“揖讓皆時傑,升降盡朝英。”

  日落酒罷,前山陰煙。殷勤惠言,吾道東坐。想洛橋春色,先到淮城,見千條之綠楊,折一技以相贈,則華萼情在,(1)吾無恨焉。群公賦詩,以光榮餞。

  (1)謝瞻詩:“花萼相光飾。”呂延濟注:“花萼,喻兄弟也。”琦按:萼,花蒂也。花暮相倚附,不能相離,故古人取之以為兄弟之喻。

  江夏送倩公舊漢東序

  漢東,隨州也,本春秋時隨子之國,其地在漢水之東。《左傳》“漢東之國隨為大”是也。後世以其地置州,謂之隨州。隋時改稱漢東郡,蓋依此立名。唐自天寶以前名隨州,天寶初改漢東郡,乾元初複為隨州。

  謝安四十,臥白雲於東山;桓公累征,為蒼生而一起。(1)常與支公遊賞,貴而不移。大人君子,神冥契合,正可乃爾。仆與倩公一麵,不忝古人。言歸漢東,使我心痗。(2)夫漢東之國,聖人所出。(3)神農之後,季良為大賢。

  (4)爾來寂寂,無一物可紀。有唐中興,始生紫陽先生。(5)先生六十而隱化,若繼跡而起者,惟倩公焉。蓄壯誌而未就,期老成於他日。且能傾產重諾,好賢攻文。即惠休上人與江、鮑往複,(6)各一時也。仆平生述作,罄其草而授之。(7)思親遂行,流涕惜別。今聖朝已舍季布,(8)當征賈生。(9)開顏洗目,一見白日,冀相視而笑於新鬆之山耶?作小詩絕句,以寫別意。

  (1)《世說注》:《續晉陽秋》曰:謝安悠遊山水,以敷文析理自娛。桓溫在西藩,欽其盛名,諷朝廷請為司馬。以世道未夷,誌存匡濟。年四十,起家應務。《晉書》:謝安寓居會稽,與王羲之及高陽許詢、桑門支遁遊處。

  出則漁弋山水,入則言詠屬文,無處世意。東山、蒼生,已見七卷注。

  (2)《詩·國風》:“願言思伯,使我心痗。”《毛傳》曰:“痗,病也。”

  (3)《元和郡縣誌》:厲山,亦名烈山,在隨州隨縣北百裏。《禮記》曰:厲山氏,炎帝也。起於厲山,故曰厲山氏。《太平寰宇記》:《荊州記》雲:隨地有厲鄉,村有厲山,下有一穴,是神農所生穴也。穴口方一步,容數人立。今穴口石上有神農廟在。《方輿勝覽》:《荊州記》:隨州厲山有石穴,雲是神農所生,遂即此地為神農社,常年祀之。

  (4)季良,隨之賢大夫,諫隨君無追楚師,事載《左傳》桓公六年。

  (5)紫陽先生胡公,見三十卷《紫陽先生碑銘》。

  (6)惠休上人,見十二卷注。

  (7)《廣韻》:“罄,盡也。”

  (8)季布事,見十一卷注。

  (9)征賈主,見二十五卷注。

  辭曰:彼美漢東國,川藏明月輝。(1)寧知喪亂後,更有一珠歸。

  (1)《新序》:珠產江漢,玉產昆山。《荊州記》:荊蘊玉潤其區,漢含珠而清其域。

  按繆本詩中重錄此文,而“寂寂”作“寂寞”,“辭曰”作“李白辭”,“彼美”作“路入”,凡六字不同,蓋未及刪正也。

  餞李副使藏用移軍廣陵序

  《通鑒》:上元元年,宋州刺史劉展領淮西節度副使,剛強自用,為其上者多惡之。時有謠言曰:“手執金刀起東方。”節度使王仲升使監軍使、內左常侍邢延恩因入奏展倔僵不受命,姓名應謠讖,請除之。延恩因說上曰:“展方握強兵,宜以計去之。請除展江淮都統,代李峘。俟其釋兵赴鎮,中道執之,此一夫之力耳。”上從之,以展為都統淮南東、江南西、浙西三道節度使,密敕舊都統李峘及淮南東道節度使鄧景山圖之。延恩以製書受展,展疑之,曰:“展自陳留參軍,數年至刺史,可謂暴貴矣。江、淮租賦所出,今之重任。展無勳勞,又非親賢,一旦恩命,寵擢如此,得非有讒人間之乎?”因泣下。延恩懼曰:“公素有才望,主上以江、淮為憂,故不次用公,公反以為疑,何哉?”展曰:“事苟不欺,印節可先得乎?”延恩曰:“可。”乃馳詣廣陵,與峘謀,解印節以授展。展得印節,乃上表謝恩,悉舉宋州兵七千趨廣陵。延恩知展已得其情,還奔廣陵,與李峘、鄧景山發兵拒之,移檄州縣,言展反。

  展亦移檄言峘反。州縣莫知所從。峘引兵渡江,屯京口。景山將萬人,屯徐城。展素有威名,禦軍嚴整,江、淮人望風畏之。展倍道先期至,使人問景山曰:“吾奉詔書赴鎮,此何兵也?”景山不應,展使其將孫待封、張法雷擊之,景山眾潰,與延恩奔壽州。展引兵入廣陵,遣其將屈突孝標將兵三千徇濠、楚,王將兵四千略淮西。展軍於白沙,設疑兵於瓜州,若將趨北固者。峘悉銳兵守京口以待之。展乃自上流濟襲下蜀,峘軍聞之自潰,峘奔宣城。甲午,展陷潤州。丙申,陷升州。李峘之去潤州也,副使李藏用謂峘曰:“處人尊位,食人重祿,臨難而逃之,非忠也。以數十州之兵食,三江五湖之險固,不發一矢而棄之,非勇也。

  失忠與勇,何以事君?藏用請收餘兵,竭力以拒之。”峘乃悉以後事授藏用。藏用收散卒,得七百人,東至蘇州,募壯士,得二千人,立柵以拒展。與展將張景超、孫待封戰於鬱墅,兵敗,奔杭州。景超遂據蘇州,待封進陷湖州,景超進逼杭州,藏用使其將溫晁屯餘杭。展將下江州,徇江西,於是屈突孝標陷濠、楚等州,王陷舒、和、滁、廬等州,所向無不摧靡。聚兵萬人,騎三千,橫行江、淮間。上命平盧兵馬使田神功將所部精兵三千討展。展聞之,始有懼色,自廣陵將兵八千拒之,選精兵二千渡淮擊神功於梁山。展敗走,至天長,以五百騎據橋拒戰,又敗。展獨與一騎亡渡江。上元二年正月,張景超引兵攻杭州,敗李藏用將李疆於石夷門,孫待封自武康南出,將會景超攻杭州。溫晁據險擊敗之。辛亥夜,神功遣特進範知新等將四千人自白沙濟,西趨下蜀,展擊之,不勝。弟殷勸展引兵逃入海,可延歲月。展曰:“若事不濟,何用多殺人父子乎?死,早晚等耳。”遂更率眾力戰。將軍賈隱林射展,中目而仆,遂斬之。孫待封詣藏用降。張景超聚兵至七千餘人,聞展死,悉以兵授張法雷,使攻杭州,景超逃入海。法雷至杭州,李藏用擊破之,餘黨皆平。

  夫功未足以蓋世,威不可以震主。(1)必挾此者,持之安歸。所以彭越醢於前,韓信誅於後。(2)況權位不及於此者,虛生危疑,而潛包禍心,小拒王命。是以謀臣將啖以節鉞,誘而烹之,亦由借鴻濤於奔鯨,(3)鱠生人於哮虎。(4)呼吸江海,橫流百川。左縈右拂,(5)十有餘郡。國計未及,誰當其鋒。

  (1)《抱樸子》:“功蓋世者不賞。威震主者身危。”

  (2)《漢書·高帝紀》:十一年春正月,淮陰侯韓信謀反長安,夷三族。

  三月,梁王彭越謀反,夷三族。此雲越醢於前,信誅於後,恐誤。《漢書·黥布傳》:漢誅梁王彭越,盛其醢以遍賜諸侯。

  (3)何承天《鼓吹鐃歌》:“西川無潛鱗,北渚有奔鯨。”

  (4)《詩·大雅》:“闞如虓虎。”

  (5)《史記》:若夫泗上十二諸侯,左縈而右拂之,可一旦而盡也。

  我副使李公,勇冠三軍,(1)眾無一旅。(2)橫倚天之劍,(3)揮駐日之戈。(4)吟嘯四顧,熊羆雨集。(5)蒙輪扛鼎之士,(6)杖幹將而星羅。(7)上可以決天雲,下可以絕地維。(8)翕振虎旅,(9)赫張王師。退如山立,進若電逝。(10)轉戰百勝,僵屍盈川。水膏於滄溟,陸血於原野。一掃瓦解,洗清全吳。(11)可謂萬裏長城,橫斷楚塞。不然,五嶺之北,(12)盡餌於修蛇,勢盤地蹙,不可圖也。

  (1)《粱書》:馬仙琕每戰,勇冠三軍。當其衝者,莫不摧破。

  (2)《左傳》:“有田一成,有眾一旅。”杜預注:“方十裏為成,五百人為旅。”

  (3)宋玉《大言賦》:“長劍耿耿倚天外。”

  (4)《淮南子》:“魯陽公與韓構戰酣,日暮,援戈而揮之,日為之返三舍。”

  (5)陸機《辨亡論》:“哮闞之群風驅,熊羆之眾霧集。”王褒《四子講德論》:“莫不風馳雨集,襲雜並至。”

  (6)《左傳》:“狄虒彌建大車之輪,而蒙之以甲,以為櫓。左執之,右拔戟,以成一隊。”杜預注:“蒙,覆也。”《史記》:“項籍長八尺餘,力能扛鼎。”裴駰注:“韋昭曰:扛,舉也。”《索隱》曰:“《說文》雲:扛,橫關對舉也,音江。”盧恩道《為隋檄陳文》:“扛鼎蒙輪之卒,事均驅兕。”

  (7)幹將,劍名,又戟名,見十一卷注。班固《西都賦》:“列卒周匝,星羅雲布。”呂延濟注:“星羅雲布,言眾也。”

  (8)《莊子·說劍篇》:“上決浮雲,下絕地紀。”《列子》:“折天柱,絕地維。”

  (9)張衡《西京賦》:“陳虎旅於飛廉。”李善注:“《周禮》:虎賁,下大夫。旅賁氏,中士也。”《鬻子》:“紂虎旅百萬,陳於商郊。”琦按:太白所謂虎旅,指有力如虎之眾耳,與李氏所解有異。

  (10)《禮記》:“總幹而山立,武王之事也。”曹植《七啟》:“飛軒電逝,獸隨輪轉。”嵇康詩:“風馳電逝,躡景追飛。”此借用其字,以喻士卒進退用命之狀。山立,言其如山之峙,卒難動搖。電逝,言其如電之流,倏忽驟至。

  (11)《淮南子》:紂之地,左東海,右流沙,前交趾,後幽都。師起容關,至浦水,士億有餘萬。然皆倒矢而射,傍戟而戰。武王左操黃鉞,右執白旄以麾之,則瓦解而走,遂土崩而下。

  (12)杜氏《通典》:自北徂南,入越之道,必由嶺嶠。時有五處,塞上嶺一也,今南康郡大庾嶺是,騎田嶺二也,今桂陽郡臘嶺是;都龐嶺三也,今江華郡永明嶺是;甿渚嶺四也,今江華界白芒嶺是;越城嶺五也,今始安郡北零陵郡南臨源嶺是。西自衡山之南,東窮於海,一山之限也。文謂五嶺之北,蓋指江南、江西二道而言。

  而功大用小,天高路遐。社稷雖定於劉章,(1)封侯未施於李廣。(2)使慷慨之士,長籲青雲。且移軍廣陵,恭揖後命。(3)組練照雪,(4)樓船乘風。(5)蕭鼓沸而三山動,(6)旌旗揚而九天轉。

  (1)《漢書·文帝紀》:高後崩,諸呂謀為亂,欲危劉氏。丞相陳平、太尉周勃、朱虛侯劉章等共誅之。

  (2)《李廣傳》:廣與望氣王朔語曰:“自漢征匈奴,廣未嚐不在其中,而諸部校尉以下,材能不及中人,以軍功取侯者,數十人,廣不為後人,然終無尺寸功以得封邑者,何也?豈吾相不當侯耶?”朔曰:“將軍自念豈嚐有恨者乎?”廣曰:“吾為隴西守,羌嚐反,吾誘降者八百餘人,詐而同日殺之,至今恨獨此耳。”朔曰:“禍莫大於殺已降,此乃將軍所以不得侯者也。”

  (3)恭揖後命,敬謹遜讓,而俟天子之後命也。

  (4)組練,見十一卷注。

  (5)樓船,見四卷注。

  (6)《元和郡縣誌》:三山,在潤州上元縣西南五十裏,晉王浚伐吳,宿於牛渚,部分明日前至三山,即此也。《江南通誌》:三山,在江寧府江寧縣西南五十七裏,下臨大江,三峰排列,故名。晉王浚伐吳,順流鼓棹,徑造三山,即此地。

  良牧出祖,(1)烈將登筵。歌酣易水之風,(2)氣振武安之瓦。(3)海日夜色,雲帆中流。(4)席闌賦詩,以壯三軍之事。白也筆已老矣,序何能為。

  (1)良牧,見十一卷注。

  (2)易水風,見一卷注。

  (3)武安瓦,見六卷注。

  (4)雲帆,見三卷注。

  按《通鑒》:上元二年秋七月,以試少府監李藏用為浙西節度副使。冬十月,江淮都統崔圓署李藏用為楚州刺史。《考異》曰:《劉展亂紀》雲:劉展既平,諸將爭功,疇賞未及李藏用。崔圓乃署藏用為楚州刺史,領二城而居盱眙。按實錄,七月,藏用已除節度副使,蓋恩命未到耳。又獨孤及有《為杭州李使君論李藏用守杭州功表》雲:“今都統使停,本職已罷,孤軍無主,莫知適從。將士嗷嗷,未有所隸。天高聽邈,無人為言。遂使殊勳見委,忠節未錄,口不言賞,賞亦不及,恐非聖朝旌有德、表有功之義。”此文所謂“社稷雖定於劉章,封侯未施於李廣”,蓋亦有深慨矣。未幾而藏用之牙將高幹挾故怨使人詣廣陵告藏用反,先以兵襲之,藏用走,幹追殺之。

  崔圓不能明其冤,遂簿責藏用將吏以驗之。將吏畏,皆附成其狀。獨孫待封堅言不反,且曰:“吾始從劉大夫奉詔書來赴鎮,人謂吾反。李公起兵滅劉大夫。今又以李公為反。如此,誰則非反者?吾寧就死,不能誣人以非罪。”

  圓亦斬之。蓋大亂之後,刑賞之謬若此。

  澤畔吟序

  《澤畔吟》者,逐臣崔公之所作也。公代業文宗,早茂才秀。起家校書蓮山,(1)再尉關輔,(2)中佐於憲車,因貶湘陰。(3)從宦二十有八載,而官未登於郎署,(4)何遇時而不偶耶?所謂大名難居,碩果不食。(5)流離乎沅、湘,(6)摧頹於草莽。

  (1)《後漢書》:是時學者稱東觀為老氏藏室,道家蓬萊山。太仆鄧康遂薦竇章入東觀為校書郎。

  (2)關輔,關中三輔之地,詳十八卷注。

  (3)湘陰,縣名,隸嶽州巴陵郡。

  (4)《後漢書·馬融傳》:安帝親政,召還郎署。

  (5)《吏記》:“大名之下,難以久居。”《周易》:“剝之上九,碩果不食。”孔穎達《正義》雲:“處卦之終,獨得完全不被剝落,猶如碩大之果,不為人食也。”

  (6)沅、湘,謂沅水、湘水,二水俱經長沙入洞庭。詳二十三卷注。

  同時得罪者數十人,或才長命夭,覆巢蕩室。崔公忠憤義烈,形於清辭。慟哭澤畔,哀形翰墨。猶《風》、《雅》之什,聞之者無罪,睹之者作鏡。書所感遇,總二十章,名之曰《澤畔吟》。懼奸臣之猜,常韜之於竹簡;酷吏將至,則藏之於名山。(1)前後數四,蠹傷卷軸。

  (1)《漢書·司馬遷傳》:“仆誠已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

  觀其逸氣頓挫,英風激揚,橫波遺流,騰薄萬古。至於微而彰,婉而麗,悲不自我,興成他人,豈不雲怨者之流乎?餘覽之愴然,掩卷揮涕,為之序雲。

  夏日諸從弟登汝州龍興閣序

  汝州,唐時隸河南道。

  夫槿榮芳園,蟬嘯珍木,蓋紀乎南火之月也。可以處台榭,居高明。(1)(1)《月令》:“仲夏之月,鹿角解,蟬始鳴,半夏生,木堇榮。是月也,可以居高明,可以遠眺望,可以升山陵,可以處台榭。”鄭康成注:“順陽在上也。高明,謂樓觀也。闍者謂之台,有木者謂之榭。”珍木,見二卷注。

  南火,謂大火星,於仲夏昏時,正當南方。詳九卷注。

  吾之友於,順此意也,遂卜精勝,得乎龍興。留寶馬於門外,步金梯於閣上。

  (1)漸出軒戶,霞瞻雲天。晴山翠遠而四合,暮江碧流而一色。屈指鄉路,還疑夢中;開襟危欄,宛若空外。

  (1)寶馬,見五卷注。金梯,見二十五卷注。

  嗚呼!屈、宋長逝,無堪與言。起予者誰,得我二季。當揮爾鳳藻,(1)挹予霞觴。與白雲老兄,俱莫負古人也。

  (1)盧照鄰《釋疾文》:“謁龍主於武帳,揮鳳藻於文昌。”

  秋夜於安府送孟讚府兄還都序

  安府,安州也。唐於州設中都督府,故曰安府。讚府,縣丞。已見本卷注。

  夫士有飾危冠,佩長劍,(1)揚眉吐諾,激昂青雲者,鹹誇炫意氣,托交王侯。

  若告之急難,乃十失八九。我義兄孟子,則不然耶?

  (1)《莊子》:“使子路去其危冠,解其長劍。”陸德明《音釋》:“李雲:危,高也。子路好勇,冠似雄雞形。”

  道合而襟期暗親,誌乖而肝膽楚、越。(1)鴻鶱風立,(2)不循常流。孔明披書,每觀於大略;(3)少君讀《易》,時作於小文。(4)四方賢豪,眩然景慕。

  雖長不過七尺,而心雄萬夫。至於酒情中酣,天機俊發,則談笑滿席,風雲動天。非嵩丘騰精,(5)何以及此。

  (1)《莊子》:“自其異者視之,肝膽楚、越也。”

  (2)沈約《齊故安陸昭王碑文》:“鴻鶱舊吳,作守東楚。”呂向注:“鶱,飛也。”江淹詩:“一言鳳獨立,再說鸞無群。”

  (3)《三國誌注》:《魂略》曰:諸葛亮在荊州,以建安初,與穎川石廣元、徐元直,汝甫孟公威等,俱遊學。三人務於精熟,而亮獨觀其大略。

  (4)《漢武帝外傳》:薊遼,字子訓,齊國臨淄人。李少君之邑人也。見少君有不死之道,遂以弟子之禮事少君,而師事焉。性好清淨,嚐閑居讀《易》,時作小小文疏,皆有意義。此文以為少君事,疑誤。

  (5)嵩丘騰精,謂嵩山精靈之氣降生孟讚府。

  白以弱植,早飲香名。(1)況親承光輝,恩甚華萼。(2)他鄉此別,誰無恨耶?

  (1)顏延年詩:“弱植慕端操。”盧思道《盧記室誄》:“善價斯待,香名允集。”

  (2)華萼,已見本卷注。太白與孟雖異姓,而情不啻昆弟,故曰恩甚花萼,而稱之曰義兄也。

  時林風吹霜,散下秋草;海雁嘶月,孤飛朔雲。驚魂動骨,戛瑟落涕。(1)抗手緬邁,(2)傷如之何。且各賦詩,以寵行路。

  (1)江淹《四時賦》:“軫琴情動,夏瑟涕落。”戛瑟,猶鼓瑟也。

  (2)抗手,舉手拜別也。見十七卷注。緬邁,遠行也。張九齡詩:“雲胡當此時,緬邁複為客。”

  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1)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2)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3)會桃花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4)群季俊秀,皆為惠連;(5)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6)不有佳詠,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穀酒數。(7)(1)逆旅,客舍也,詳二十四卷注。

  (2)魏文帝《與吳質書》:“古人思秉燭夜遊,良有以也。”

  (3)江淹詩:“煙景抱空意,蘅杜綴幽心。”大塊,天地也,見三卷注。

  (4)天倫,兄弟也,見十五卷注。

  (5)《宋書》:謝惠連幼而聰敏,年十歲,能屬文。族兄靈運,深相知愛。

  (6)謝朓詩:“瓊筵妙舞絕,桂席羽觴陳。”羽觴,已見前注。左思《吳都賦》:“飛觴舉白。”劉良注:“飛觴,行觴疾如飛也。”成公綏《洛禊賦》:“列樽壘,飛羽觴。”

  (7)石崇《金穀詩序》:“遂各賦詩,以敘中懷。或不能者,罰酒三鬥。”

  冬夜於隨州紫陽先生飡霞樓送煙子元演隱仙城山序

  吾與霞子元丹,煙子元演,(1)氣激道合,結神仙交,殊身同心,誓老雲海,不可奪也。曆行天下,周求名山,入神農之故鄉,得胡公之精術。(2)(1)元丹,疑即元丹丘也,蓋名與字之稍殊耳。《上安州裴長史書》曰:“故交元丹,親接斯議。”是其結納固已久矣。元演約是其弟。

  (2)《初學記》:盛弘之《荊州記》曰:隨郡北界,有厲鄉村,村南有厲山,山下有一穴。父老相傳,雲神農所生。林西有塹兩重,塹內周圍一頃二十畝,地中有九井。神農既育,九井自穿,汲一井則眾井水動,即以此為神農社,年常祀之。庖犧生乎陳,神農育平楚,考籍應圖,於是乎在。胡公即紫陽先生,詳見三十卷《紫陽先生碑銘》。

  胡公身揭日月,(1)心飛蓬萊。起飡霞之孤樓,煉吸景之精氣。延我數子,高談混元。(2)金書玉訣,(3)盡在此矣。

  (1)《莊子》:“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

  (2)《後漢書》:“外運混元,內侵毫芒。”章懷太子注:“混元,天地之總名也。”

  (3)《武帝內傳》:尊母欲得金書秘字,六甲靈飛,左右策精之文十二事授劉徹。梁丘子《黃庭內景玉經序》:《黃庭內景經》,一名《大帝金書》,扶桑大帝君宮中盡誦此經,以金簡刻書之,故曰金書。《太平廣記》:張楷有玉訣金匱之學,坐在立亡之道。

  白乃語及形勝,紫陽因大誇仙城。元侯聞之,乘興將往。別酒寒酌,醉青田而少留;(1)夢魂曉飛,度淥水以先去。

  (1)《古今注》:烏孫國有青田核,莫測其樹實之形。至中國者,但得其核耳。得清水則有酒味出,如醇美好酒。核大如六升瓠,空之以盛水,俄而成酒。劉章得兩核,集賓客設之,嚐供二十人之飲。一核盡,一核所盛以複飲。飲盡隨更注水,隨盡隨盛,不可久置,久置則苦不可飲,名曰青田酒。

  吾不凝滯於物,與時推移。(1)出則以平交王侯,遁則以俯視巢、許。朱紱狎我,(2)綠蘿未歸。恨不得同棲煙林,對坐鬆月。有所款然,(3)銘契潭石。

  乘春當來,且抱琴臥花,高枕相待。詩以寵別,賦而贈之。

  (1)《楚辭》:漁父曰:“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

  (2)朱紱,見十一卷注。

  (3)陸雲《與戴季甫書》:“欽愛之情,款然至實。”

  §§李白全集卷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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