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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馮校尉柁上得劍 山西雁樓內著急

  且說馮淵在後窗戶聽他們說話之間,忽然被她知覺了窗外有人。馮淵嚇了一跳,連徐良都不是她們的對手,何況自己,打量著要跑將下來,就聽窗戶外頭嘩啦、嘣、哎喲、噗咚,躺下了一個。“嘩啦”是鏈子一響,“嘣”是打在背脊之上,“哎喲”是一嚷,“撲咚”是躺下來了,立刻被四馬倒攢蹄捆上。玉仙攜著來至屋中,往地下一扔,回手把鏈子槊往牆上一掛,也不理那個人,又與王玉說話。馮淵這才明白,她看見的是前窗戶外頭有人,不是看見自己,倒要看看她怎麽辦法。王玉瞧見那個人,就急說:“妹子,拿著這個人怎麽辦法?”地下那人,是苦苦的哀求:“二位妹妹饒了我罷,再也不敢往這裏來了。”你道這人是誰,這人就是赫連方。皆因他看見過王玉上這裏來,他就心中一動,就疑著兩下私通。今日正要擺酒,見王玉一扭身出來,他也跟下來了,果然見王玉跳進紅翠園,他也就跟進來了,這就是徐良看見的,頭一個是王玉,第二個是赫連方,第三個還沒到哪。赫連方苦苦求饒,姑娘不理他,又哀求王玉說:“王三哥,你與我講個人情罷。”王玉說:“使得。”原來與他倒托,說:“妹子,這個人是萬放不得,是你們殺他,是我殺他?放了他不要緊,怕他前邊去說,那可就了不的了。”姑娘說:“不要緊哪。”王玉說:“可千萬別放他,放他我就是殺身之禍,你們要不殺他,我可動手了。”姑娘說:“你這個人實在太小心了。”就從壁上把刀摘下,哢嚓一聲,結果了赫連方的性命。叫小紅過來,把他埋在竹林後麵,丫鬟照樣辦理。玉仙又說:“三哥,你打算什麽主意?我哥哥重者是死,輕者是被人拿去,要你一條妙策。”王玉說:“我雖然是男子,遠韜近略實不及妹子。望妹子出個主意,我是無有不隨的。”玉仙說:“若要擂台事敗,就是咱們三個人過去,也是不成。我哥哥要是被人捉住,必然解往京都,咱們找個要路,劫搶囚車,或上京都劫法場。除此之外,別無主意。”王玉說:“正好我有一個朋友,是商水州黑虎觀裏的老道,要在那裏等候,正是上京的咽喉,要劫囚車,叫他打發小道出去打聽,那時一到,你我可劫囚車;若是要劫法場,咱們巧扮私行,撲奔京都,打聽哪門外頭行刑,咱們就在哪門外頭找店住下,那時差使一到,咱們舍死忘生,劫救哥哥。倘若二位哥哥有性命之憂,我們三個人一同撲奔朝天嶺,約會大眾,必要給哥哥報仇。”姑娘說:“但願無事才好。”馮淵把這些話全記在心內,不料底下有一個人把他雙腿抱住,往下一揪,馮淵不敢掙紮,恐怕屋中聽見聲音。不料被那人夾起來就跑,可巧門也開著,來到果木園樹林之內,撒手將他扔在地下,把刀亮將出來,惡狠狠往下就剁。馮淵明知躲閃不及,把雙眼一閉等死,那人倒噗哧一笑。馮淵這才細瞧,往起一縱身軀,用手一指,說:“唔呀,你這孩子,真把我嚇著了。”你道這人是誰?原為是龍天彪。

  白晝之時,天彪一算,今天十四,明天就是十五,親身至公館,打聽請劉誌齊的信息,那時馮淵還沒到哪。蔣爺告訴他一套言語:不管劉先生到與不到,今天晚間,總要去人。又告訴他:“明日正午,團城子東門外頭,給你預備下三輛太平車,容大家上擂台之後,你帶著你兩房妻子,連你嶽母,並帶些細軟東西,歸奔信陽州,你也不用管擂台與公館之事。回家辦理妥當,不用上南陽,你上京都開封府,奔我們校尉所中相會。”天彪領了蔣爺這些言語,回來告訴龍爺、史爺。晚間出來,到後麵照料照料,就見有兩條黑影,直奔紅翠園,他也奔紅翠園而來,他就是徐良所見末尾的那條黑影。將上牆頭,就見赫連方被他們拿到屋中,嚇的自己也不敢扒牆頭,直奔後麵而來。見後麵窗戶那邊,還趴著一個人,細細一看,原來是馮淵。小爺疑著馮淵貪看姑娘不肯下來,思量嚇他一嚇,這才把他夾到樹林,說:“馮老爺,你怎麽看著兩個姑娘,一點兒不動?”馮淵說:“你這孩子,有這麽鬧著玩的?我哪裏是看姑娘哪,我是看她們殺人,聽她們說要緊的言語來著。怪不得你師傅說這兩個丫頭厲害,隨隨便便的就出去了,不慌不忙的就拿進來了,似有如無的就把赫連方殺了,嚇得我也不敢動了。”天彪說:“馮老爺到底作什麽來了?”馮淵說:“我是請冠袍帶履來的。”小爺說:“因何不去請去?”馮淵說:“我不認識路,你把我帶了去罷。”天彪說:“使得。”天彪在前,馮淵在後,來到藏珍樓那裏,叫馮淵進去。天彪往正東跑下去了。馮淵一躍身,躥入矮牆之內,將要撲奔藏珍樓,見前邊許多人在那裏。徐良眼快,說馮淵來了。馮淵身臨切近,說:“我來遲一步就趕不上了,見一麵分一半。”徐良說:“臭豆腐,你上這裏作什麽來了?”馮淵說:“醋糟,你上這裏作什麽來了?”原來是展爺帶領小四義,將至矮牆,大家正欲往內躥,艾虎低聲說:“別忙,有人追下來了。”徐良叫他下來,大眾沒奔藏珍樓去,都在牆下一蹲,可巧馮淵進來。別人還可,惟有徐良見著馮淵,兩個人就得口角分爭。展爺說:“馮老爺來就來罷,咱們破樓要緊。”大家撲奔藏珍樓。到樓門以外,大家一瞅,全是呆怔怔的發愣。就隻見七層台階上麵搭著一塊木板,類若木板橋一般。銅龍的龍須,墜落在台階之下。“藏珍樓”三個字,不知被什麽人砍落於地,兩扇門也墜落地下去了。往裏一看,黑洞洞的,看不真切。展爺說:“不好了!”回頭叫徐良:“咱們來遲了,此樓不知被什麽人所破?大概萬歲爺冠袍帶履又叫別人得去了。”小四義一個個麵麵相覷。徐良說:“展大叔,我們到內麵一看,便知分曉。”展爺點頭,仍是南俠在前,便將千裏火亮了出來,上木板橋,然後告訴大家,到七層台階,不用害怕。眾人說:“我們都知道。”展爺等進了頭門,把千裏火一晃,見二道門“藏珍”二字削落在地;又看坑中,那個巨鬼躺在裏麵,頭上三角盡皆削掉,叉頭砍落,隻剩叉杆。東西兩條鐵索子,俱都削折。展爺心中納悶,這是何人辦的事情?又到五福門,五個銅福字俱都削落在地,那根柱子上,金蓮花削落,桌麵上鯰魚頭刀也削落。桌子前邊,起了一塊翻板,長夠五尺,寬夠四尺,往下一看,如同一個黑坑一般,西麵那塊翻板未起。又至四道門,堆金積玉覓寶門七個字,盡已砍落,門簾幔帳俱都扔在地下,當中四扇隔扇,裏麵弩箭俱都發盡,四麵隔扇大開,進了裏麵,單有一個四方黑窟窿,倒下台階。徐良要在前麵走,展爺不教。徐良說:“展大叔,侄男猜著了,準是我智叔父破的樓。”展爺問:“怎麽見得是他?”徐良說:“我們臨來之時,他說你們去罷,請冠袍帶履,不費吹灰之力,展大叔請想這話內豈不有話麽?必是他老人家先來了一步。”展爺說:“如若是他還好,若是別人,我就得死。”隨說著話,魚貫而行,由梯子一層層直到了平地,隻見正北,有扇大門大開,進了大門,東西兩邊小門俱是一層層的扶梯。展爺思想,這樓圖畫的明白,這兩個小門,萬萬進去不得,又見正北上,有一個月洞門,上麵橫擔著一口大鍘刀,冷森森的刀刃衝下。徐良一揪南俠說:“是我智叔父來了,你老人家請看吧。”用手一指,說:“請看,在這裏寫著哪!”就在月洞門上垂首,貼著一個黃帖兒,黃紙寫黑字,半真半草,寫著:“箱中有寶,柁中有劍,由此處上樓,別無險地。”這帖兒上的字,卻是智爺的筆跡。展南俠一看不錯,暗暗稱道,真是奇人也。原來智化早就打好了這個主意,自己涉險,讓他們得功。論走倒是南俠先走的,智爺倒是後出來的,團城子裏的道路比他們熟慣,他從西城牆而入,進來就是藏珍樓。先用本板搭在台階之上蓋住翻板。也仗他有這一口紫電劍,要沒白菊花這口劍,也不能成功。先用寶劍砍斷龍須,後削藏珍樓三個字,書不絮煩。把四道門消息兒俱都用寶劍砍壞,由覓寶門台階下去,走月洞門躥鍘刀上去,到了上麵。見正北有一隻箱子,用寶劍砍落鎖頭,揭開箱蓋,晃千裏火,瞧明白了萬歲爺冠袍帶履,複又蓋上。就見兩邊有兩個大閣子,類若書閣兒一般,裏麵盡是奇珍異寶,都是大內的東西,價值連城,世間罕有之物。裏麵有一塊橫匾,藍地金字,是“多寶閣”。一抬頭見櫃上掛著一口二刃寶劍。智爺一晃千裏火,從百寶囊取出一管小筆、一張黃紙,就在紙上寫的明白,複又下來,用粳米漿子把黃紙在門左邊貼好,自己出了藏珍樓就算大事全完。故此展爺進來看見字帖,就知道智爺先到。徐良用大環刀,把那一口鍘刀砍落,大眾方才上去,將至樓上,展爺就奔了箱子而來。馮淵一眼就看見,櫃上掛著這口寶劍,縱身用手揪住劍匣,往上一抖,把劍摘下來,雙手一抱,死也不放。徐良一見,二目圓睜,順手就搶。若問這口劍,肯給與不肯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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