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匕首的刺客看到沙丘前的這個人,眼角一陣抖動。
他突然迅速的沉入沙子裏,眨眼就不見了蹤影,跟在他身後的幾個人一陣慌亂,甚至有幾個人將手中的努箭對準了沙丘前的這個人。
麵對這些即將射出的努箭,沙丘前的人卻未有一點慌亂,他緩緩的從懷裏抽出一把彎刀,斜在胸前。
他抬起了頭,帽簷下的眼中藏著無盡的憤怒與哀傷,花白的頭發下,是張飽經歲月的蒼老臉龐,這張臉,雪拉紮德一定會覺得很熟悉。
卡辛姆,隊伍中一直負責喂馬的卡辛姆。
那把刀拔出來之後,刺客們不由齊齊的往後退了一步,經常徘徊於生與死之間的他們,有著某種特殊的直覺,他們覺得對麵的人很強大,而且,是根本不可戰勝的強大。
直到此刻,這些刺客才明白,一直崇敬和畏懼的首領,在剛才已經選擇的逃跑。
“這個人是誰?”所有人心頭升起疑問,同時,握著兵器的手前所未有的冒出汗水。
“你們走吧,我並不想殺無辜者來泄恨。”卡辛姆歎了口氣,將手中的刀輕輕的拋落,走向倒在地上的雪拉紮德。
有個刺客看著卡辛姆的背影,忍不住想將手中的努箭射出去,他遲疑了一刻,正是這遲疑,拯救了所有人。
那把刀落在沙丘上,猛的爆發出一團巨大的黃光,一聲沉悶的響聲,等風吹散蕩起的風沙,那些刺客驚恐的發現,剛才的沙丘已經完全消失了,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沙坑,一直延伸到他們的腳下。
那把刀,閃著寒光,插在沙坑的正中央。
最靠近沙坑的兩個刺客踩落了鬆散的沙子,狼狽的跌落在沙坑裏。
刺客們一聲不吭,迅速的消失在沙漠的夜色中。
羅珊妮和約修亞呆呆的看著慢慢走過來的人,刻意的背著光,使他們看不到他那張埋在陰影的臉。
他蹲在雪拉紮德身前,似乎在仔細的檢查了雪拉紮德的傷勢,然後,突然抱起了雪拉紮德。
“你們在這裏等著!”
這個神秘人離去前的最後一句話,約修突然覺得這話語聲有些熟悉。
沙漠上,一個身影急驟的滑過,前往聖山的方向。
* * * * * *
時間往前推移幾個小時,水中,一隻手抓著昏迷的愛德華,將他和那隻昏迷的狼,一起拉到了岸邊的碎石上。
做完這些,她無力的跌坐在了愛德華的身旁。
她急於想知道,這個表現的強大到變態巫師,到底在那池子裏經曆了什麽。
她盯著愛德華年輕的臉,仍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打破了那些封印,並最終取走了那個東西。
她的祖輩,從幾百年前,一直不斷的嚐試著,在全盛時期,幾十個最為強大的人聯手也對這塊峭壁無能為力,而他,一個人就做到了,他究竟是誰?
地上躺著的愛德華猛的翻了個身,吐出一些水,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睜開了眼睛。
他先是茫然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不遠處往下延伸的碎石道路,被水淹沒著,這詭異的景象,使他理所當然的認為,他還處在噩夢中,因此他又閉上眼睛。
身體傳來陣陣疼痛,這從噩夢開始就沒有過,而且,就算他閉上眼,他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在他側麵有一個人。
他驚叫了一聲,跳了起來,臉色蒼白的盯著眼前的神秘人。
兩個人相互對望了一會,突然同時開口說道:“你是誰?”
愛德華被對方的聲音嚇了一跳,那聲音冰冷,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是個女人的聲音。
對麵的女人直直的盯著愛德華。
愛德華突然往自己的臉上狠狠的來了一巴掌,忍不住大喊道:“見鬼!見鬼!這裏是什麽地方?我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剛才說話的人是誰?是不是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
愛德華指著對麵的女人問道,臉上是備受折磨的神色。
“她給不出你答案,因為,我早已經告訴過你答案。”
愛德華的精神裏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這一句話,嚇的他發起了抖,他記得著聲音。
“你到底是誰?”愛德華嚐試著通過精神詢問對方。
“我的名字早已告訴過你。”精神裏傳出了對答。
“不,不,你們不能這樣折磨我。”愛德華嚎叫著,雙手緊緊捂著臉,蹲在了地上。
“沒有人折磨你,隻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可憐的人兒。”精神裏的那個神秘人物傳來虛假的歎氣聲。
對麵的神秘人一臉詫異的盯著愛德華仿佛瘋子一樣的舉動,她忍不住問道:“告訴我,你是誰,你能回答這問題嗎?你不是瘋子吧?”
愛德華突然抬起頭看著她,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聲音嘶啞的回答到:“瘋,不,不,不,這不會讓我瘋掉,雖然,我不知道怎麽從沙漠裏來到這裏,有著如此多的石頭……”愛德華拿起一塊石頭,狠狠的擲在身後的水裏,“在快要渴死時,看到如此多的水。”
“現在,我問你,你又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愛德華氣喘籲籲的盯著對方。
“我一直就在這裏,是你的到來,打亂了一切。”神秘人沉默了一會兒,迎著愛德華的目光,冷冷的說道。
直到此刻,愛德華才細細的打量了身前的人,身材嬌小,當然,這是對強壯的成年人來說,實際上,她比愛德華還高了一點。
她全身被黑色的衣服包裹著,隻露出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深深的吸引了愛德華的注意力。
這是一雙很美的眼睛,當然,這是從眼的輪廓來看,實際上,這雙眼的眼球是灰色的,就像泥潭,死氣沉沉。
“好吧,好吧,我不知道要不要為這道歉,我叫**德華,應該是被沙塵暴吹到了這裏。”愛德華重新坐在地上。
“我救了你,將你和你的寵物從水裏拽了出來,因此,現在我問你幾個問題。”那雙眼睛一直盯著愛德華。
愛德華注意到身上濕淋淋的衣服,他真有種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
“你是說,我和這隻狼在下邊遊了個泳?”愛德華突然笑了起來。
“不知道,這應該由你自己給你自己答案。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麽要來這裏,解開這裏的封印之後,你又得到了什麽。”
“見鬼!這真是見鬼,你在講一個傳說故事嗎?我怎麽會知道我為什麽來到了這裏,為什麽要解開什麽封印,也許我放出了一個惡魔,誰知道呢?至於得到的東西,也許是終生陪伴惡魔,誰又知道呢?”愛德華舉著雙手,聲嘶力竭的喊到。
“你可真善於猜度,事實和你想的一樣。”精神裏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這是最為卑劣的回答,你來到了這裏,我的地盤,我又怎麽知道,你是如何像傳說中一樣,打開了封印,即便你真的不想告訴我,也許,你可以選擇沉默,而不是大叫大嚷!”神秘人冷冷的諷刺著愛德華。
“我的地盤,嘿,她的口氣可真夠大的。”精神裏再次傳來話語聲。
愛德華直直的摔在地上,一邊閉上眼睛,一邊喃喃自語著:“我得睡上一覺,醒來再思考,這一切到底是什麽。”
“這不是噩夢。”精神裏的聲音不停的騷擾著愛德華。
“那告訴我,我是誰?”愛德華在精神裏有氣無力的問到。
“愛德華,一個招搖撞騙的巫師。”
* * * * * *
“希望有一天,你能比我走的更遠。”卡辛姆滿臉汗水,仿佛又蒼老了幾歲。
他輕輕的將雪拉紮德放在地上,雙眼投向不遠處的聖山方向。
雪拉紮德的呼吸雖然微弱,但已經變的平穩。
愛德華一邊摸黑的走在縫隙裏,一邊和精神裏那個莫名其妙的東西無聲的交談著,那個神秘人綴在愛德華身後。
“好吧,好吧,你得告訴我,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又和我有什麽關係。”愛德華耐下心來詢問。
“不,不,不,這會造成你的恐慌,你隻要明白,這是死神的地盤,而你,從這個地方活著走出來,這就足夠了。”精神裏那個聲音似乎是不願意告訴愛德華事實。
“你在懼怕什麽嗎?那個女人說,我在這裏得到了些東西,但是,我又得到了什麽?得到一個在身邊沒一個人時,仍能陪我寂寞,陪我痛苦,陪我聊天的對象嗎?”
“你在貶低我的身份,我可不是三陪。”精神裏的聲音變的有些惱怒。
“好吧,好吧,我們心平氣和的,現在,你先告訴我,你的身份,我得在我瘋之前弄懂,你到底是什麽。”愛德華籲了口氣,努力維持著心裏的躁動不安。
“你覺得死神會在這裏封印什麽,而你也能明白,我是何種級別的存在。”
愛德華猛的打了個寒戰,能被神靈封印的,他已經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這預感忍不住使他又連續打了幾個寒戰。
“好吧,現在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過,我們之間有個小小的契約,你最好還是不要將結果說出來。”
“你…你說,你的名字是什麽?”愛德華忍不住再次問到。
“阿撒而,阿撒而.莫德克裏克.拉彌費托。”
愛德華發誓,等他離開這裏之後,一定要買幾本描述神魔故事的傳記書,好好的查閱一下。
等他走出縫隙的時候,外邊已經接近黎明了。
濃霧隨著封印的解除,而完全消散了,這片區域,清晰的展露在愛德華麵前。
觸眼全是黑色的石頭,嶙峋古怪。
“這裏是聖山?”愛德華轉過頭去,詢問綴在他身後的神秘女人,他記得在格蘭特哈維,見過這種材質。
“亡者之山。”身後傳來冰冷而落寞的聲音。
淩晨時分,天氣頗為寒冷,特別對那些衣服還濕透的人來說,愛德華搓著手,用哈氣的溫度維持著雙手不至於凍僵。
他突然注意到左手無名指帶著的那枚戒指,他清楚的記得,這枚從老狼那裏得到的戒指,曾經布滿了裂紋,但現在,這枚戒指變的完好無損。
他好奇的仔細端詳著這枚戒指,甚至忍不住去摸了摸,戒指閃過一陣黯淡的光芒,阿撒而的聲音在愛德華的腦海中響起。
“破敗之後的新生。”
愛德華一邊不動聲色的準備褪掉這枚戒指,一邊在精神裏詢問。
“你說,你在這枚戒指裏嗎?”
戒指上突然湧出一陣煙霧,煙霧散盡之後,這枚戒指已經與愛德華骨肉相連。
“如果你準備丟棄我,就得做好丟棄自己生命的準備。”阿撒而陰沉的話語警告著愛德華。
愛德華滿嘴苦澀。
當他攀上一塊高地之後,視線轉向下麵的空地時,他著實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這片巨大而空曠的空地,似乎早已注定是這種用途,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骷髏,在遺失生命的歲月裏,它們仍然保持著最後一刻的坐姿,每個骷髏的身下,還墊著已經變的破爛的毛毯。
“這些人可真懂的得挑地方,選擇與一個偉大的人物一起長眠。”阿撒而假惺惺的感歎著。
“現在,您不是已經醒過來了嗎?”愛德華忍不住回了句話。
“你是在嘲諷我,嗬嗬,這真有意思,相互的嘲諷,我想,以後的日子將會變的有意思許多。”阿撒而突然變的有了興趣。
“如果這枚戒指不在我身上,我還相信您的這句話。”愛德華道貌岸然的歎了口氣,然後轉身看著一直跟著自己的神秘人。
“喂,你準備跟隨我到什麽時候,您是準備親眼看到我離開您的地盤,您才放心?”
神秘人馬上回答了這句話。
“不,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告訴我,你從宮殿裏得到了什麽。”神秘人緊接著愛德華的話做出了回答。
“看來她得一直跟著你了,因為,你沒辦法告訴她,不是嗎?而我又不準備和她打個招呼。”阿撒而變的更有興趣。
愛德華的頭突然疼了起來,他咬著牙,努力平靜了一會,才重新睜開眼睛。
“好吧,好吧,她想跟就一直跟著吧,反正我身邊已經有了一隻狼。”
他突然轉身對身後跟著的神秘人說:“喂,我已經養了一隻狼了,現在,我不準備多養活一個女人,所以,你還是別跟著我了,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克依娜.海特格而。”神秘人報上了自己的名字,仍在綴在愛德華身後。
“你可以選擇和愛喝酒的瓦黑德一樣,嚐試著養活一個女人,和一隻狼狗。”阿撒而興奮的說道。
“你喜歡嘲諷嗎?這可真是惡劣的習慣。”愛德華忍不住在精神裏喊到。
“不,不,恰恰相反,嘲諷是一種高雅的藝術,即便在我們這個級別當中,也是非常流行的。”阿撒而不以為然的說到。
“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你窩在這枚戒指裏,像個喪家之犬,你甚至都不敢對別人說起。”愛德華忍不住惡毒的說到,說完之後,他又有些後怕。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有一點生氣,但沒關係,這才有意思,不是嗎?當你的從待了幾萬年的囚牢中逃出來,而敵人則時刻盯著你,準備將你再扔進這囚牢裏,你也會和我一樣選擇找個地方躲起來。”
愛德華總算弄明白了一件事,戒指裏的這個家夥是個有個古怪嗜好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