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廢柴

019.布挺的噩夢

因為剛剛開球就被師傅訓斥了一番，臧劍在隨後的比賽中表現的小心多了，這也導致他沒有什麽出彩的發揮，加上高一三班實力本來就弱，全隊無法給前鋒臧劍有力的支持，更多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前場站著就像一個局外人——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親身接觸足球比賽的他還不懂協防，不懂前場逼搶，也不懂任何戰術……他隻會顛球，射門。

滿心期待的李靈在比賽進行了十幾分鍾後都沒有看到臧劍一次出彩的表現，他的內心有些焦躁不安。如果這場比賽缺乏說服力的話，那麽他的計劃真的就要胎死腹中了，他真的要收拾起鋪蓋卷從求知中學滾蛋了。

在觀察了十幾分鍾，發現臧劍完全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他既不是三頭六臂，也不是貝利轉世，隻要掐斷中前場的聯係，他就和一個木樁子沒什麽區別。高二七班開始了他們的攻勢……布挺的噩夢來到了。

一個之前從來沒有守過門的人對於“門將”這個位置是怎麽看得呢？

隻要把足球擋出去，不讓它進門就是了吧？哦，還要用手……其實不用手，用腳也行，用全身各個部位都行吧？

陳濤讓布挺當門將也不是沒有考慮的，身高一米八六的布挺光是這個在高一學生裏麵鶴立雞群的身高，就足夠在門前形成一定的威懾力了，再加上他的雙手很大，可以單手抓起籃球，擁有這樣雙手的布挺確實是守門的不二人選了。

而很顯然，除了在手和身高方麵多知道了那麽一點，在其他方麵他和布挺對於門將的理解都差不多——隻要門前站著一個人，然後把對方的射門擋出去就行了。

蘇偉是高二七班的前腰，他的遠射能力還是有一定功底的。所以作為試探進攻，讓他來遠射是最好不過了。

因為小場隻有正規場的一半，所以幾乎剛過中場就進入了射程。三班沒有一個人上前逼搶，也許他們認為距離球門還遠。蘇偉調整了一番腳下的足球，抬頭瞄了瞄布挺的站位。

張利的話又在腦海中響起：“對方門將是一個白癡，我們可以輕鬆贏下這場比賽。”

是不是真白癡，就讓我來試試……蘇偉助跑，起腳，射門！

足球呼嘯著飛向了球門，除了速度有些快之後，這腳射門幾乎毫無可取之處，而且很要命的是，這球太正了。

是啊，太正了，幾乎就是奔著布挺臉去的……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徒生。站在門前的布挺突然“啊”的大叫一聲，同時身體向一邊閃去！足球就這樣毫無阻攔的從他原來站的地方飛進了球門……

所有人都愣了，大約一秒鍾後……

“啊哈哈哈哈！”任少凱再次趴在地上，不停地捶著草皮，瘋子一樣大笑著。

就好像信號一樣，他的笑聲引發了更加巨大的哄笑，整片看台，整座運動場都爆發出了山呼海嘯一樣的笑聲，大家笑得前仰後合，就算是女生此時也都顧不上淑女風度，蹲在地上不停揉肚子。甚至……就連隔壁球場正在比賽的另外兩個班級的人都停了下來，有些人在瘋狂的笑，有些人還不明所以，愣愣的看著高一三班的門前。

楊煒在這樣巨大的笑聲中，找了一個沒人注意的牆腳，抱著頭背朝球場蹲下來，同時把手裏的球衣藏在懷裏，生怕被別人認出來他也是高一三班足球隊的一員。

※※※

胖子校長笑得氣都喘不過來了，他渾身上下的肉都在抖動。李靈已經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他實在不忍看下去。自己精心策劃的足球聯賽竟然讓這兩個人給攪和了……現在可好，舅舅親自來看，卻沒想到看了一場十足的鬧劇，這樣他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算了，比賽結束之後就回辦公室收拾東西滾蛋吧……與其留在這裏丟人，還不如趁早走了好。

※※※

王薇這次連把頭埋在下麵偷笑都做不到了，她把筆記本和圓珠筆扔在一旁，雙手捂臉，笑得非常開心……

而晉靜卻覺得著笑聲格外刺耳，她知道王薇不是故意要嘲笑布挺，也知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那個還抱著門柱的布挺，可是她的心裏就是有那麽一點點不爽……也許更多的是不爽布挺如此不爭氣吧？臧劍剛剛丟過人，他哥哥就也毫不示弱地跟著丟人。兩人是來這裏踢球了？還是比賽丟人來了呢？

她真想把手中的本子甩到布挺的頭上去。

※※※

陳濤肺都要氣炸了，最開始臧劍的笑話嘛，不懂足球的人還可以糊弄糊弄，所以效果遠沒有這次來的強烈。但是布挺這次呢？就算不懂足球的三歲小孩子都能看出來他剛才做了什麽——臨陣逃跑，而且更沒有麵子的是，他逃跑的時候還慘叫了一聲！就好像一個女孩子見到蟑螂和老鼠一樣……有必要這麽誇張嗎？

“布挺！你給我下來！”陳濤伸手去拽抱著門柱的白癡門將。

“不要！這不是足球，這是殺人！”布挺嚎著，場外的笑聲剛剛漸小，聽到他的話後再次變大。

“我靠！你胡說什麽呢？！”

“他衝著我臉來的呀，衝著我臉！要是打在眼睛上眼睛失明怎麽辦？打在鼻子上鼻梁骨折怎麽辦？打在嘴巴上嘴唇破裂怎麽辦？打在後腦勺上麵腦震蕩了怎麽辦……”

“放屁！前麵來的球能打在你後腦勺上麵嗎？！”陳濤快要抓狂了。

兩人在門前爭吵著，蘇偉卻很委屈得回頭看著任少凱問：“喂，我的射門真的有那麽恐怖嗎？”

剛剛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的任少凱一抬頭看到了隊長委屈無比的臉，立馬再次跪倒在地，幹起了捶地板這份很有前途的活來。

※※※

因為布挺這次出人意料的舉動，比賽被迫暫停了大約五分鍾。主裁判當初笑得連哨子都掉地上了，完全忘記了吹進球哨，不過業餘比賽沒有人在意那麽多，大家都知道這球進了，而且進的非常搞笑，非常莫名其妙——不是因為蘇偉的射門真有多麽精準，而是因為對方門將主動閃開一條路。

布挺終於重新站在了門前，但是每次都會有笑聲從看台上響起，那肯定就是有人又把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

布挺對於別人的笑聲早已習慣，對此他也隻是撇撇嘴，非常沒有自覺剛才究竟丟了多大的人。看著他在場中滿不在乎的樣子，看台上的晉靜直氣的牙癢癢。

“好了好了！我承認剛才是我的錯！你們別拿這種眼神看我吧……放心，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此話一出，又引起一陣哄堂大笑。而高一三班的隊員們則繼續瞪著他，就好像瞪著殺父仇人：鬼才信你！

※※※

在上半場結束之前，高二七班就3：0領先了高一三班，臧劍除了開場那次帶球射門之外，沒有獲得一次表現的機會。而整個上半場的焦點人物自然就是高一三班的門將布挺了，並不是因為他表現多神勇，而是因為他那次耍寶的表演之後，又很低級丟了兩個球。在別人眼中也許是非常容易守住的球，他卻根本沒有辦法，隻能一次次躬身從球門裏麵撿球。

其實如果考慮到這之前布挺完全沒有踢球的經驗，那麽這種表現完全是正常的。可是在旁人看來隻要是布挺的，都需要大肆嘲笑一番。於是笑聲就沒有間斷過，大家都很開心，除了高一三班的人……

上半場就輸了三個球，讓高一三班的人加油聲都喊得有氣無力，到最後幹脆都不喊了。自由活動課下課的鈴聲打響了，主裁判也隨之吹響了上半場結束的哨音。因為下一節課是自習課，不少觀眾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往外走，回去上課。畢竟在他們心中學習還是第一位的，更何況沒有班級活動的他們也沒有立場繼續留在這裏了，雖然有一些人很是想留下來的。

參加比賽的四個班級分別在各自得聚集區休息著，同時安排下半場的戰術。觀眾們已經走的七七八八，剛才還熱鬧非凡的看台上頓時顯得有些空蕩蕩了。

李靈看著旁邊的舅舅：“你還不走？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空閑了？”他現在是巴不得他舅舅趕緊走人，免得他繼續丟人。

校長站起來，這讓李靈心中大喜，卻沒想到他隻是伸了一個懶腰，又重新坐了下來。“嗬嗬，今天難得輕鬆輕鬆，這場比賽這麽有意思，我怎麽舍得走呢？”

李靈翻了一個白眼，也坐著不動。舅舅不走，他這個陪客是無論如何不能先走的。他現在隻能夠祈禱下半場臧劍和布挺的表現不要太差勁，他也知道高二七班裏麵有不少人都是前校隊的，他們這麽努力肯定就是希望憑借自己的表現打動自己，讓他們重回校隊。

他本來是希望臧劍給對方一點苦頭，然後重組校隊的時候那幫人能老實一些，他也好樹立權威，沒想到啊，沒想到……

※※※

高二七班的人群中不時傳來笑聲，他們都在嘲笑上半場布挺的那個動作，和張利、蘇偉的表現。三球領先的他們心情不錯，認為這場比賽肯定輕鬆拿下。

雖然在比賽剛開始成了隊裏被笑話的對象，但張利還是顯得有些得意，因為他的理論再次得到了驗證：在學生級別的比賽中，一個優秀的門將真的能頂上半支，甚至整支球隊。沒有好門將的下場就是現在的高一三班，輸球輸人又輸士氣。

他瞟了眼高一三班的地盤，對手們一個個低垂著頭，似乎還在互相埋怨著。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整個上半場他就是最輕鬆的人，門將成為最輕鬆的人，就意味著自己的球隊表現比對手高了好幾個檔次。無奈他在校隊的時候從來沒有享受過今天這種待遇。

高一三班這邊。

有人在埋怨布挺，但是布挺完全沒有承認錯誤的自覺，他把責任全都推給了後防線，說什麽那麽輕易就讓別人起腳射門，守不住也是理所當然的。被布挺教訓了的後衛們很快就又把責任推給了前場，都說如果不是攻擊不力，沒法給對方製造太多壓力，對方怎麽可能從容的攻到自己麵前？前場的球員肯定也不樂意啊，他們眼珠一轉，又把皮球踢回給了布挺，聲稱就算自己發揮再好，也經不住門將跟篩子一樣的漏球啊，上半場就丟三個，前鋒們又不是神，怎麽追？

布挺隨後再次把責任推到了後衛們頭上，說你們要是能讓對方無法起腳射門，我不是就能守住門了嗎？後衛也把責任往前麵推，門將推給後衛，後衛推給前場，前場又推回給了門將……如此往複，一個寶貴的中場休息，就在高一三班足球隊員無休止的“踢皮球”活動中走到了尾聲。

臧劍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而楊煒繼續抱著頭蹲在一邊，他怎麽趕上了這麽一個班級，這麽一支球隊？神啊，救救我吧！

“好啦！”陳濤突然大聲喊道，“都別爭了！輸三個球好大事？反正人家實力強我們太多，我們應該想得是下半場怎麽挽回一點麵子吧？”

“隊長……你這話說的好讓人泄氣哦，下半場還沒有開始呢，就想著怎麽挽回麵子了……”有人躺在塑膠跑道上有氣無力地說。

“我這還不是給你們這些懶蛋找放棄比賽的借口嗎？”陳濤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

“放棄比賽？”布挺抬頭看著陳濤，“這不是逃兵嗎？影響不好吧？”

“閉嘴！這裏就你沒有立場和資格說這話！”陳濤指著布挺喝道。他一想到上半場布挺那個臨陣脫逃心裏就來氣，自己球隊輸的這麽慘，還不都拜他所賜？現在竟然還有臉說做逃兵不好，也不看看誰才是罪魁禍首。

布挺縮縮脖子，不說話了。

陳濤把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臧劍，對於這個沉默的高手他總是看不透，明明有超高的足球技巧，可是為什麽上半場一點發揮都沒有，僅有的幾次拿球都在對方兩三個人的逼搶下丟掉了。他哪裏知道習慣了宋代蹴鞠的臧劍，幾時見過對抗如此激烈的足球比賽？

講究對抗的蹴鞠在漢代曾經風行一時，那個時候是被作為行軍操練的一項課目，軍隊裏麵練習士兵用的。但是後來這種對抗性太強的蹴鞠慢慢被時代所淘汰，到了宋朝，蹴鞠已經從競技性徹底轉化為了觀賞性的遊戲了。人們比較的更多是白打的花樣多寡，球踢得高低，動作的觀賞性如何，在這種情況下比賽雙方進行身體接觸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就算是齊雲社的毬頭，臧劍也很少會有機會和別人身體撞身體的踢過球啊……

第一次踢比賽，他還是很不適應這個時代的足球。

“臧劍，下半場你有什麽辦法啊？”陳濤問臧劍。這是他們班級裏麵的王牌了，下半場能挽回多少麵子，可全看他的了。要是他都沒轍，那麽這麵子也別想挽回了……

臧劍聽到有人在叫他，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雙充滿了期望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雖然他來自宋代，但是他不傻。自己上半場的表現太讓人失望了……他也心懷愧疚。

“在、在下……在下想多射門，多射門吧。要得籌……得分就要多射門！”這哪算辦法啊？是個人都知道要得分就要多射門，但是從臧劍嘴裏說出來效果就不一樣了，大家都紛紛點頭，恍然大悟的樣子。

於是又是一陣吹捧。

※※※

王薇看著手中的筆記本，緊皺眉頭。她無法理解為什麽臧劍上半場的表現如此差勁，以至於她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也隻在本子上留下了一片空白。

“開場那次犯規不算，沒有一腳射門，沒有一次成功的突破，也沒有一次像樣的傳球……就好像空氣。究竟是怎麽回事啊？”王薇撅著嘴嘟囔著。

晉靜也不知道為什麽在私下裏顛球花樣百出，射門精準的臧劍會表現失常。到底是什麽原因呢？晉靜現在突然有些恨自己對足球得了解太少了，如果她能夠像王薇那樣是鐵杆球迷的話，結合臧劍過去踢球的經曆，也許她能夠找到原因。現在她就好像推開一扇門，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光是應付那些迎麵而來得新信息就足夠讓她應接不暇了，還怎麽能夠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呢？

雖然楊煒給他們上過有關足球的“補習”，但是那畢竟是淺層次的東西，她最近所接觸的也不過都是皮毛。

“晉靜，你和阿劍是鄰居，平時你看過他踢球嗎？”王薇突然想起來什麽的問身邊的晉靜。

晉靜點點頭。

“能給我說說他平時都怎麽踢球嗎？……我的意思是喜歡哪種方式。”見晉靜對她的問話有些疑惑，她解釋道。

“噢，他的顛球非常棒，射門也很精準，其他的嘛……由於場地限製，沒有見過吧。”

“場地限製？那你怎麽知道他射門很精準，如果地方不夠的話，他也沒法射門的吧？”

“哦，他經常給我們說他可以做到指哪兒打哪兒，一開始我和布挺都不信，後來他表演了很多次，都是說打哪兒，就打哪兒。我們才相信了……他的射門真的很準，你知道那天籃球場上他和別人的比試嗎？射籃筐啊，十腳進了八個！”

射籃筐的事情王薇當然知道，她當時就在場邊的，興奮的差點叫出來。聽了晉靜的話後，她再次陷入沉思……

從她看到臧劍兩次踢球都是比技巧上似乎可以得出這麽一個結論：也許臧劍並不適合這種身體接觸的踢球方式。他的技巧令人歎為觀止，但是他在身體對抗以及戰術意識方麵幾乎就是一個三歲小孩。這太矛盾了！

王薇被自己的推論嚇了一跳。

一個能夠連續顛球一百多下不落地，一個可以輕易把足球射進籃筐的人，怎麽可能是足球門外漢？王薇寧願相信那是因為臧劍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踢球，所以不知道如何與別人配合，與別人對抗。

看著坐在場邊，低頭沉默的臧劍，王薇滿腦子都是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