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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下廣陵鳳姐願為媒 過棲霞焙茗欣遇主

  話說王夫人和鳳姐商量要聘黛玉的事,鳳姐先訴了一番委曲,然後道:“要替太太想出一條萬穩萬妥的路,把寶兄弟同林妹妹兩個弄他們攏來,請老太太、太太看他們完了花燭才算數呢。”原來鳳姐意中,並無別人可以為媒,惟有從前想出接木移花瞞天過海妙計,足智多謀伶牙俐齒的王熙鳳可以去得,便道:“此事任憑叫誰去,隻算得隔靴搔癢,都沒相幹。先前幹錯的事隻可全彀兒兜攬到我身上來,仗著臉皮子厚,沒死賴活地纏住了林妹妹,我估量起來倒還有幾分拿手。太太隻要回明老太太,願意叫我去走一趟,我也萬分不敢推辭。”王夫人道:“你去果然妥當,老太太有什麽不願?我瞧你的病才好,還沒十分硬朗,為了寶玉的事,要你大遠的去跑這一趟,我心裏也不安。”鳳姐道:“太太不用管這些,先前寶兄弟走失了,大海茫茫不知在那塊所在,委實沒法兒,如今別說在咱們老家地方,就在西洋外國也要去哄他回來。倒還得指名要一個人同去做幫手才好呢。”王夫人問是誰,鳳姐道:“就是紫鵑。”

  王夫人點頭。鳳姐道:“就怕紫鵑推托,必得太太獎勸他幾句。”

  一麵就命小紅去叫紫鵑。

  且說紫鵑正與晴雯在房內講起鳳姐這些人都錯認甄寶玉的笑話,晴雯便罵:“麝月、秋紋這兩個蹄子,怎麽當著眾人走到跟前去親熱,還動手給他解東西呢?可問他臊不臊?不是襲人嫁了漢子,今兒定要把別人家的寶玉拉到屋裏去,不知怎麽樣才好呢。”

  話未完,隻見小紅進來說:“奶奶叫紫鵑姊姊去說話。”

  紫鵑道:“奇喲,這幾時你們奶奶從沒來叫我,先前寶二爺做親,要我去扶寶姑娘,可離不了我,如今你奶奶又是什麽地方要使喚我?”晴雯笑道:“先前叫你伺候假林姑娘,如今想是叫你去伺候假寶玉呢。”紫鵑啐道:“那是要叫你們向來伺候寶玉這班人去的。”小紅向紫鵑笑道:“我見平姑娘抹的雀舌粉,說是林姑娘寄來給他的,不知姊姊這裏還有沒有,也給我兩匣子。”紫鵑道:“我也不愛這些,都分給人家了,記得還剩四匣子在這裏,你要都拿了去。”

  說著,便去拿了粉匣兒遞給小紅,小紅一麵道謝,催著紫鵑同出稻香村,來到鳳姐處。王夫人尚未回去,鳳姐便將剛才的話與紫鵑說明。紫鵑聽了甚慰私願,惟口中卻不肯允許,故意推辭道:“我雖是老太太屋裏人,自從老太太派我服事林姑娘這幾年,倒像是跟林姑娘的人了。如今二奶奶要到南邊去,算把我帶去送還林姑娘使得,若叫我幫著二奶奶說什麽話,斷乎沒有這個理。況且,林姑娘的心事我也猜不透,奴才主子怎麽好輕嘴薄舌,不守一點子規矩。”王夫人道:“誰叫你在林姑娘跟前說什麽話,不過看我分上陪二奶奶去走一趟。因為寶玉鬧的不像樣兒,寶姑娘又死了,先前的事再別提他。如今一邊疊牆,兩邊要好。我知道林姑娘和你對脾氣,保不定林姑娘心裏沒有點芥蒂,倘然執意起來,也好勸勸你姑娘。”王夫人又叫了幾聲“好孩子”,把紫鵑灌了一泡米湯,然後紫鵑才允。

  王夫人便到賈母處,將鳳姐帶了紫鵑親到黛玉家裏去求親的話回明。賈母十分歡喜,又道:“鳳哥兒也是咱家媳婦,那有自己妯娌作媒的?”王夫人道:“等璉兒媳婦先去求允了,自然還得再請冰媒。”賈母又問:“鳳丫頭的病怎麽樣呢?”

  王夫人道:“他說不相幹,因為寶玉的事很著急呢。”賈母點頭道:“這也難為他。”當下便摧王夫人選定長行吉日。

  一麵賈璉端整家信,通知寶釵病故,現奉賈母之命,欲為寶玉續聘黛玉,可回覆雨村。並與王夫人商明瞞住寶玉出家一事,以免賈政生氣,隨往甄老爺處囑勿泄漏。一麵趕緊備齊銀兩,打發家人起身。

  邢夫人、尤氏知道寶玉有了下落,過來與賈母、王夫人道喜談心。王夫人因寶玉留住南京甄府,甄太太現在京中,又親往道謝。

  此時,鳳姐欲下江南為寶玉求親一事,闔府皆知。眾人自有一番議論。紫鵑知道行期不遠,便收拾行李及隨身應帶物件,記起黛玉小像一幅尚在李紈處,便取來自己帶去送還。湘雲見眾人忙亂,園中亦無興趣,先回家去了。

  講到鳳姐,病已大愈,回明王夫人,與寶玉檢點行篋帶去。

  王夫人將通靈寶玉取出,見絡子已舊,要重打新絡以為聘物。

  那時探春亦在王夫人處,便道:“據我意思竟不用換,那舊的倒是林妹妹向來見慣,離而複合,睹物思人,可以感動。”王夫人點頭,當下將通靈玉遞給玉釧,叫他去送交鳳姐。

  鳳姐這裏正在點派跟去的人,因周瑞上京來算繳租籽,順便帶著回南,並帶周瑞家的,又派了旺兒、包勇,還有兩房家人。鳳姐隨身服事的丫環是豐兒、小紅,又命送黛玉回去的一個老婆子路上伺候紫鵑。平兒道:“我也跟去服事奶奶。”鳳姐道:“都走了,這屋子裏的事情交給誰呢?”平兒道:“奶奶出了門,我一個人在屋子裏像什麽呢?”鳳姐聽出平兒話中有話,鼻孔裏出了一口氣道:“你這句話,我倒正經囑咐你,二爺是個饞嘴貓兒,裏裏外外你要留一點子神,我回來知道了,隻是問你。”平兒道:“奶奶在家還管不了,叫我把二爺怎麽樣呢?我說不如跟了奶奶走的好。”話未完,見玉釧送了玉來,大家把話掩祝鳳姐接了自去收拾,晚上鳳姐又安頓平兒一番話。

  到了次日,轎馬車輛俱已停當,隨行仆婦各自忙亂照應鳳姐行裝。鳳姐先到賈母處告辭,自有一番囑咐。然後到王夫人屋裏,先有李紈、探春、邢岫煙並尤氏帶了蓉哥媳婦都在王夫人處與鳳姐送行。尤氏笑道:“我們不知道你今兒就走,趕不上給大媒餞行。你們瞧,鳳丫頭真是太太麾下一員勇將,為了寶兄弟的親事,不辭勞苦,獨馬單槍的直下江南,連他腳跟上的泥,我們還趕不上呢。”話未完,見鴛鴦進來說:“老太太叫二奶奶到了南邊,得了林姑娘那裏的準信,二奶奶先打發一個人回來,老太太在這裏盼望呢。”鳳姐道:“有我這張涎臉纏住林姑娘,總要叫老太太做了外孫女兒的婆婆才歇手呢。求允了林姑娘,自然到甄家去拉了寶玉,先同他回來。請老太太盡管放心。”說著,辭了王夫人並眾人。尤氏、李紈等都送至二門口才回。鳳姐與紫鵑、豐兒、小紅四個人坐了兩乘二馬車,家人媳婦們坐車,家人騎馬,離了榮國府。

  出城走了兩程,到第三日,正走之時,隻見一個人走上來,拉住鳳姐坐的二馬車杆子要求看顧,前麵家人見了,趕忙跳下馬來,拿著馬鞭子亂抽,那人隻是不理。這裏家人楞著眼罵道:“那裏來這個野東西?這是榮府裏來的,你沒有問問明白。”

  瞧那一個人道:“我就知道是榮府裏來的。”那家人又道:“這裏頭坐的是榮府璉二爺的二奶奶呢,還不遠遠的滾開。”那人道:“正為是的璉二奶奶,所以敢來找他。大太爺,你問問裏頭坐的奶奶,我先前和他到底有些瓜葛沒有?這會兒公然裝奶奶樣兒,眼珠子就瞧不見人了。”那家人聽他說的混帳,越發生氣,就把這個人打了七八個耳刮子。那人一手按著臉,一手仍拉住杆子賴著不走。旺兒在前麵聽見嚷鬧,勒住了馬,回頭一瞧,見那個人有些麵熟,忙跳下牲口將他細認,便知來因,勸住了這一個家人道:“別動手。”又向那一個人道:“這位璉二奶奶是做過九邊總製王子騰王夫人的親侄女,我知道你是錯認了人,得放手時且放手,別再沒眼色,馬上叫了地保村頭,送到衙門裏可是有便宜到你沒有?”那個人把旺兒釘了一眼,連忙跪倒在地上,碰了十幾個頭跑開了。兩個家人都上了牲口,一路談論那人胡鬧的緣由。

  不多時,進店打尖,鳳姐便叫旺兒上來問道:“剛才放肆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旺頭問道:“此人就叫張華,本來不習上,想是把這宗銀子花完了,回到京裏,沒有打聽尤家二姨已死,聽說二爺的奶奶回南,一定錯認了人,做夢的跟了兩天,想訛詐幾兩銀子。奴才告訴他明白,就不敢撒謊了。”鳳姐想了一想道:“我記得你們回過,說這個人已經被截路打的死的了,怎麽又跑出他來呢?”旺兒猛一下子被鳳姐詰住,記起先前扯謊,一時圓不過來,忙扒倒地上碰頭道:“先前錯聽了人家的瞎話,沒有打聽確實,是奴才該死。”鳳姐喝道:“去罷,我如今也不追究這些事了。”旺兒又碰了兩個頭,起身退出。不多時連忙上車,傍晚住店,連日夜宿曉行,到了清江浦換船水路行程。

  閑話少敘,且講寶玉在甄府度年,桃符換歲,柏酒迎新,江南風景一般熱鬧,而現在客居,又因黛玉親事尚未定準,回憶大觀園中與諸姊妹猜謎行令,玩燈剪彩,何等興趣,今隻身落寞,虛度良辰,真自出母胎從未經過此淒涼歲月。又轉念道:“我離卻繁華不享,非由旁人逼迫,乃是自己尋出來的淒涼,總為林妹妹分上,大荒山尚且願去,何論於……”他想到此處,又將眼前寂寞境界安之如故。一過新年,便稟知甄老太太欲往揚州遊玩。甄母叫多派童仆幾人伺候寶玉前去。恐去船走水路耽險,命備鞍馬至鎮江岸口,對渡瓜州行走。

  原來南京到鎮江隻有兩站路程,一條平坦大道。寶玉騎的一匹小青馬,手挽絲韁正走時,見一衣衫襤褸的小和尚,肩掛飯桶向馬前衝麵迎來,四目互睜。小和尚忙上前抱住了寶玉的腿,叫道:“可是二爺在這裏了。”甄家跟來的人見小和尚無禮,忙勒馬近前,用馬鞭子向他身上亂抽。那小和尚拖住寶玉死命不放,口裏亂叫“二爺”,道:“我是焙茗呢。”寶玉聽出聲音,果然焙茗,驚喜非常,喝開甄家家人,說:“這是跟我的小子,我出門後,不知他為什麽也出了家?”當下勒住了馬,向焙茗細問緣由。焙茗道:“說起奴才的苦處,半天也講不完,怕耽誤了程途,等晚上住了店再細細講罷。這件東西可要告別他了。”說著,把飯桶撇在地上。甄家的人忙讓焙茗騎上坐馬,自己命馬夫把引馬帶過騎了,一同行走。

  不多時,住了宿,連甄府家人都要聽焙茗講他出家的情節。

  焙茗便從頭至尾說起,道:“就是那一天,輪著奴才同鋤藥該班,大家正喝二爺的喜酒高興,裏頭又沒吩咐伺候二爺出門,二爺趁熱鬧跑出了府,連大門上都沒瞧見,奴才們那裏知道呢?不知誰在裏頭使了促狹,隻說奴才是該班頭兒,不分皂白把奴才一個人發到外邊,鞭責一百不算,後來知道二爺做和尚去了,還著奴才身上找回二爺,將功折罪。奴才沒法兒,帶了盤纏銀兩,一個人跑出府來,打聽南邊有大叢林,料定二爺必到南邊。奴才沿路尋來,那知路上遇著了拐子,向奴才告訴說:‘這裏棲霞嶺有一個才落發的小和尚’,聽他講的小和尚相貌,竟是二爺。這一個人就住在南京,叫奴才廝趕著,他還肯引奴才到棲霞嶺去找尋二爺。誰料到了半路,把奴才的行李拿的精光逃跑了。奴才隻得剝下身上穿的衣服,當的幾兩銀子做了盤纏,心還沒肯死。沿途短雇腳驢,跑到棲霞嶺來找個遍,見的老和尚、小和尚可不少,那裏有二爺個影兒!比那一天二爺聽了劉姥姥的混話沒頭沒腦叫奴才跑到鄉村裏去瞎找還難受呢。

  身邊盤費沒有半文,進退無路,隻得就在棲霞嶺出了家。他們寺裏的規矩,新收徒弟落了發,先要擔三年水,不就是背了飯桶出去化三年齋飯。奴才當了化齋的差使。爺想想,奴才是伺候爺慣的,那裏吃過這些苦?如今天天背了飯桶,來回要走幾十裏路。今兒碰見二爺,奴才可也不想活了。”寶玉瞧了瞧焙茗,倒好笑起來,道:“再不料你也出了家。”焙茗道:“咱們爺兒兩個,和尚伺候和尚,可不親熱些嗎?”焙茗一夕話,說的甄府家人聽了也道:“他訪主出力,頗有忠心。”大家讚歎,便取出衣服鋪蓋,送給焙茗。焙茗說:“二爺還是和尚打扮,要還俗等著二爺一齊還俗。”止留了一副鋪蓋。甄家的人又向焙茗說明寶玉來蹤去跡,當晚話至三更安睡。

  次日渡江,寶玉坐在舟中觀玩。吳頭楚尾,煙景滄茫。焙茗手指金山寺道:“這山上一座大寺院內,也去找過的。”寶玉縱目遠觀,知是名山勝地。霎時揚帆飛渡,已收了瓜州口。

  住宿一宵,往揚州城內。寶玉叫甄家的人問明林府住址,要去探望。那甄家的人都知求親不允一事,婉言勸阻。寶玉心想,咱們本是老親,隻不提別的話,難道姑母家裏不該去走勸?我先去看看林妹妹在他家裏怎麽樣?見了我,他自然要生氣,我也甘心順受,由他痛痛快快罵我一場,消消他一年來的積憤,我心裏也過得去。一時執定主意,那裏肯聽人勸說!甄家的人怕跟著榮府哥兒出來失了體統,回去難免老太太責罰,又因客邊不便重言得罪寶玉,便拉了焙茗,背地裏叫他勸阻,說:“你爺這會兒要到林府,論舊親有什麽使不得,但現在要結新親,況這樣一身衣服,豈不惹人笑話,說招上一個和尚姑爺來了。你爺兒們到底向來在一處,知道脾氣的,勸勸這位小爺,別再淘氣才好。”焙茗聽了甄家家人的話,便到寶玉跟前依般直說勸了一會。寶玉想道:他們那裏知道我的心事。若論林妹妹,不但不怕他笑話,就正要他見我穿的一領袈裟,比腰金衣紫還能歆動他呢。但隻他家裏還有當家的人,照焙茗說的話,果然當一個瘋和尚瞧我,因我這一走,等到家裏有人去提親,他們不給林妹妹知道,倒先回絕了,便怎麽樣呢!於是,又把要見林黛玉之念中止。不得已想到紫鵑身上,自己盤算道:“林妹妹既不便相見,紫鵑這丫頭也還實心,但得一見紫鵑,告訴我的苦衷,叫他轉達林妹妹,猶如見林妹妹一般。想起先前對我說他姑娘將來要回南邊,原是哄的我話,如今弄假成真,不知紫鵑心裏又怎麽樣?”呆呆的想了一會,便叫焙茗道:“我聽了你的話,不到林老爺家裏也罷。咱們同到門首,隻要你進去叫紫鵑出來說幾句話就是了。”焙茗笑道:“爺出了幾個月門,怎麽園子裏的人都記不清了?奴才聽說紫鵑姑娘還在咱們園子裏住著,沒有同林姑娘回南呢。”寶玉生氣罵道:“放屁,我病好後從沒見他一麵,怎麽說還在園子裏呢?”焙茗道:“爺別生氣,原是奴才打聽的不明白。就算紫鵑同林姑娘回來了,爺想,奴才在自己府裏頭可曾走進二門叫那一位姑娘說過話沒有?如今林府裏就許奴才進去叫,紫鵑姑娘他就肯同著奴才走到大門外來和二爺說話嗎?爺講的話可都是有理的,勸爺不用盡著這樣發呆了,明兒去逛平山堂是正經。”寶玉聽了也沒言語。

  當晚無話。連日同了甄家的人,焙茗跟了各處去遊賞勝跡。

  時交春初,雖草才萌綠,柳乍舒青,而江南早暖,已是日麗風暄,遊人不絕。眾人都瞧著寶玉納罕,背地裏紛紛談論,有話傳入寶玉耳中,亦恬不為怪,隻顧遊玩。

  一日,聞得旁人傳說林府新造墳墓壯觀,離平山堂不遠。

  寶玉觸動心事,命甄家人置備祭禮,親詣吊奠。一因姑爹、姑媽逝世後遠隔程途未曾顧問,今既如此,本應稍盡晚親絮酒瓣香之敬。二則,求婚心願須默通於二大人之靈,使冥冥中護佑主持。三則,欲供墓前盈尺之地,一瀉滂沱,宣舒積鬱。不多時,祭品辦齊,雇夫挑在林老爺墳上,眾家人隨了寶玉策騎行來。

  是日,正值雇人添種墳上樹株,工人出進絡繹。寶玉約離墳墓百餘步便跳下馬來,走近墓前,無心觀看墳塋儀製,隻見石碑上鐫著“敕授資政大夫原任兩淮鹽政探花林諱如海公之墓“,坐西南兩穴。寶玉知是林公夫婦合葬在內,便命焙茗令挑夫擔上祭品,先自動手擺列。焙茗忙去馬上揭了一條馬褥鋪在地上,寶玉焚香叩首,默默禱告已畢,又想到姑爹、姑母隻生林妹妹一人,天既畀以超凡靈慧,絕世姿容,不幸怙恃無依,髫年寄往舅家;雖遇了我這一個知己,奈事遭磨折,棒打分飛,致使我大荒山一行,正為不肯負林妹妹,幾乎又誤了他。此時胸中愁緒萬千,連一句話也無處告訴。想到傷心,止不住大放悲聲,淚如瀑布泉湧,哭的幾乎暈了去,連那種樹的人都看的呆了。寶玉從前在家,為了黛玉雖也傷心痛哭過幾次,有襲人輩百般勸慰。焙茗自跟寶玉以來,未經見過,嚇的滿頭是汗,便叫:“我的爺,別再這樣鬧了。好容易碰著二爺,同回家裏還算奴才的運氣,可以贖罪了。照這樣鬧起來,奴才的膽子小,驚嚇不起,情願去做化齋飯和尚,受些磨難也說不得了。”甄家人也都來勸說,寶玉才住了哭,焚帛撤奠,將祭物賞了看墳的人。焙茗忙催寶玉上馬,離了林塋。未知寶玉在此祭奠一事,有無傳聞到黛玉處,寶玉究竟能否得見黛玉,書且慢表。

  所有寶、黛二人未了情緣,警幻仙子既欲破格玉成其事,早已移花接木,斡旋金玉姻緣,翻出一段新奇故事。下回書中,再為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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