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小子

第十章 宿命之井（上）

　　燈光逐漸暗淡下來，在探照燈前站著的正是雷自鳴。

　　“你為什麽要把我裝在那口破棺材裏活埋了？老子還沒死呢。”李爾怒火中燒的來到了雷自鳴麵前。他吼完了，反而有些後怕。兩人的實力差距那麽大，隻要這個變態高興，隨時可以把他再埋一遍。

　　“活埋？要是活埋你，我肯定連棺材都不用。”雷自鳴撇了撇嘴角道，“那個棺材應該是你的熵海吧。”

　　“熵海？”李爾一愣，“那東西？”

　　“是的，很多人一開始都困在一隻皮包裏，你一開始就能有一口棺材已經很不錯了。”

　　“熵海究竟是什麽？”李爾看到腳下的草葉上的露水在反射著閃耀著晶瑩的光芒。

　　“怎麽說呢，熵海可以說是意識的本源，我們心靈的窗口，大腦的領域，思維的具體化，私人的第五維空間……”

　　“虛擬現實之類的東西？”

　　“那是兩碼事，”雷自鳴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你慢慢就可以領會到了。”

　　“那你把我弄到這裏來幹什麽?”發覺不會被殺，李爾再次怒視起雷自鳴的光頭。

　　雷自鳴也不回答，隻是舉起右手一揮。

　　體育場內突然座無虛席，每個座位上都坐著一個雷自鳴，姿勢不一，服裝不一，動作表情都有差別，似乎每一個都是活的，數萬個雷自鳴在興奮的呐喊，在狂吼。

　　一個身穿棒球運動衣的運動員突然狂奔而至，毫不停滯的穿過了李爾的身體，如穿過空氣般。

　　李爾這才發現場地中已經多了兩隊棒球運動員，他們正在進行一場比賽，無論男女老少，所有人都長得和雷自鳴一模一樣，隻是發型和服飾各有所異。奔跑的雷自鳴搶壘成功，全場歡呼雷動。

　　“果然到處都是光頭佬，我就知道會這樣。”李爾悻悻然的想，他神色一正又道，“這兒看起來和虛擬現實差距不大。”

　　“哼，”雷自鳴指著自己的光頭道，“虛擬現實的主宰是電腦係統，而這裏的主宰是我。”他的手向下一揮，巨大的體育場瞬間就就崩塌了，碎裂的磚石、金屬梁柱和破裂的人體在空氣中逝去，逐漸變幻溶解重組，最後成了美麗校園的一角，四處都有行走的學生。

　　一看之下，李爾大驚道：“你！你在監視大家？”

　　“怎麽能說是監視呢？它隻是可以讓你客觀的麵對周圍的環境。”

　　李爾看到了小屋中的自己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雷自鳴的身體也是如此。但雷自鳴正姿勢不雅的壓在他上麵，他頓覺混身不自在。

　　“你就不能離我遠一點嗎?”

　　雷自鳴不耐的答道：“行了，我現在可沒辦法回去把你挪開。”

　　李爾走了幾步，居然就從山陰小屋來到了學校廣場上，他發現所有人的動作似乎都比他慢上兩拍，而且是每個動作都慢兩拍。

　　“他們怎麽了？動作都好慢啊。”

　　“那是現實的時間，這裏的時間要快得多，應該說是可以按照我的意誌快到一定的程度。”他說完，李爾就發現眼前人物的動作更慢了。他在原地走了兩步，身邊的一人才剛抬起腳，雷自鳴打了個響指，所有人的速度突然和李爾同步了。

　　“這東西挺好玩的，還有什麽功能呢？”

　　“時間寶貴，我就不一一解說了，將來你有的時候，自己去探索吧。”

　　“為什麽我的和你的差距會這麽大？”

　　“你連超能力都沒有，”雷自鳴笑道，“當然不會有像樣的熵海了。”

　　“必須有超能力嗎？”

　　“是的。我剛剛說過，熵海是超能力的升華。”雷自鳴道，“在熵海中接受熏陶，可以增加你觸發超能力的可能性。有沒有超能力就像人體某個部位的開關有沒有打開，誰也不知道它們在哪，絕大部分的人一生都找不到。”

　　“它們？有很多個開關？”李爾使勁抓了抓頭皮。

　　“我說過超能力有很多種，開關也一樣，”雷自鳴不厭其煩的解釋，“現在的這個熵海是我的能力升華所成，就像是一個龐大的磁場，而你說不定就是一塊天然的磁鐵。誰也不知道你會在變化後擁有什麽樣的東西。如果你不是塊頑石的話。明白了？”

　　“嗯，這樣就簡單多了。”李爾有些興奮的道，“這麽說，我也能有超能力了？”

　　“哼，哪有那麽容易。有的人身體再怎麽強壯也不行，有的人再病弱也可以擁有。但在訓練了精神並使之強韌後，擁有超能力的可能性確實會大增。超能力最重要的是那個開關，怎麽打開它，就看你的本事了。帶你來這裏，是想通過訓練，來增加你在尋找它時的方向感。”雷自鳴一口氣說完，看了看李爾又道，“除了強韌的精神最好還要有強壯的體魄，不然是負荷不了強大的精神力的。身體是一切的基礎。你要我送你去尋找那個宿命的安排嗎？”

　　“尋找？去什麽地方？”

　　“我也不清楚應該怎麽稱呼那兒，每個熵海達到我這種程度人的，有機會每隔一段時間開啟它一次。那裏有點像所有熵海的本源，所有想擁有熵海的人都在那裏接受的第一次熏陶。我也是。”雷自鳴又道，“它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的機緣也不同，離開的時機也不同。但是想得到什麽，總要付出點代價。”

　　“那要付出什麽？”

　　“不知道，每個人都是不同的，”雷自鳴摸了摸光頭，“一但去了那裏，回來的將不在是普通的你了。”

　　李爾回想起海賊們猙獰的笑容，那台蜷伏的黑鳥，還有那個女孩，似乎她現在就坐在臨桌，而他則在久久注視她的側臉。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種渴望力量的衝動。

　　“好，那去看看吧，反正現在我也不知道做什麽是好。”

　　“祝你好運。”雷自鳴意味不明的一笑，他走到李爾麵前，伸指在虛空處一點，從他指尖處出現了一點黑，針尖大的黑點放射出黑色的光芒，飄向李爾。

　　李爾看著那黑點，眼中滿是困惑，這個點算什麽？黑點飄上了他頭頂，腦門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刻骨的刺痛，黑點中有一股可怕的吸力。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黑點正在吞噬他的身體，腦袋的一部分已經被吸進黑點中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正被拉成絲線狀，一點點的消失在那黑點中。

　　“不要啊!”他驚恐的大叫，求助的看了一眼那臉色凝重的雷自鳴。雷自鳴一臉的肅然，不為所動。李爾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頭骨在一點點碎掉，兩隻眼睛逐一爆開，牙齒被那股神秘的巨力一顆顆碾成粉，所有的內髒都收縮成了一團，身體在不斷的坍塌，坍塌，再坍塌。直至他的全部都被那黑點吞噬。

　　組成身體的分子和原子間的所有空隙都消失了，他的全部身體在黑點中被壓縮成了一個比原子還要小的線團。他的意識隻能不停的接受一個信號——疼痛，可怕之極的疼痛，像是有億萬隻針在他的身體裏裏外外穿梭往來。身體的每個部位似乎都還存在，都在痛，腦袋似乎在線團的最裏麵，腳在最外麵，它們絞纏在一起，混亂不堪，向他展示著萬般痛楚的極至。

　　身體不停的被壓縮，被拖往那黑點內的更加緊逼更加黑暗的所在。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淚早已無法流出，他在心底淒厲的呐喊、痛嚎，可是連聲音都無法伸展出去，這裏是那麽的狹窄。一切都在無盡頭的持續著，似乎那疼痛和那可怕的壓縮將持續到宇宙毀滅。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才放開，他被一絲絲抽出，重新編織起來。

　　他在無比疼痛的感覺中發現自己的腳踩到了什麽，逐漸兩隻腳完好了，接著是腿部的肌肉和皮膚在重組，他從來沒有這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全身的骨骼，像是以前它們並不存在似的，現在它們每一根都在刺痛不止，向他提醒著它們是存在的。

　　手終於恢複了，他驚恐的摸著自己的身體，有的部分還沒重新組裝完畢，他摸到了自己的衣服，自己的脖子，手再往上，就摸到了一個熱乎乎的水管狀的柔軟物體，指尖摸到了它黏膜樣的外表，彈軟而濕潤，應該是喉管截麵。那上麵空蕩蕩的，還沒有頭顱。

　　逐漸頭顱也一點點出現了，他摸到了一截截出現的牙床，一顆顆冒出來的牙齒，隻有一半的舌頭也可按照他的意思蠕動，直至他摸到了那年輕的臉上的絨毛。

　　嘴唇、鼻子、耳朵一一回來了，眼睛也出現了，視力終於恢複。他看到了一片黑暗。這時身體已經全部複原了。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抬起頭才發現這裏是一口黑井的井底。上有一井天空，沒有雲，淡藍慘白的顏色像是用大量的清洗劑成年累月的洗過。

　　井非常的深，井口像是一直延伸到了天空的盡頭，高不可攀。漆黑的四壁既光滑又堅實，李爾敲了敲四壁，都是實心的。他趴在牆壁上，把臉貼著牆，用牙齒咬了咬，試圖在牆壁上留下什麽痕跡。可那黑牆像是最堅硬的合金，他的大門牙一磕之下，又酸又痛，差點兒斷了。

　　李爾捂著疼痛的牙，蜷縮在既寒冷又孤獨的井底，又饑又渴。他迷茫、恐慌，不知如何是好。天空很快就暗淡下來，井內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入手處僅是冰冷堅硬的牆。他靠著牆睡著了。直至一絲亮光降臨到他的頭上。

　　醒來後，他發覺自己仍在井中，盡管上麵是淡藍的天，但他仍不禁感到一股無助的絕望。前前是包圍他的冰冷的牆，腳下踩著的是泥土，牙齒也不痛了，也不再饑餓，也不再難忍的渴。

　　牆既光滑又堅硬，李爾沒有翅膀，他的彈跳力也比青蛙要差。又這麽呆呆的過了一天。天一亮他就開始用手挖開泥土，想從中找到點什麽，也許下麵就沒有這種井壁了，就可以挖一個洞出去。他挖了一會，破裂的指甲裏塞滿了泥，這時他又感到饑渴了，光明逐漸消失，一切再次歸於黑暗。他像一隻不死心的鼴鼠在黑暗中繼續挖掘，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十指都破裂了，流出的熱血滴在他的腳背上，身體也疲勞不堪了，他才趴在坑底睡著了。

　　天又亮了，他醒來，坑還存在，雙手卻完好無損。

　　“發生了什麽事？”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那疼痛不堪指甲裏塞滿了泥土的感覺似乎還有餘留，可是眼前的雙手卻完好如初。

　　“這裏一定是那個雷烏龜的熵海，是他的地盤，這王八蛋在整我。”他衝井口咆哮的大罵不止，把他所知的罵人的話都拿出來溫習了一遍。

　　天黑了，他又開始餓了，嗓子幹渴無比。他放棄罵人，在黑暗中摸索坑底，開始用指甲摳動泥土，泥越來越硬，越來越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