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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與事業

  自古以來,任何成功者的輝煌業績都來自於他多方麵的努力,但最為關鍵的還是堅韌不拔的意誌和公而忘私的精神,張文遠更不例外。

  孟子說:“大誌,氣之帥也。”諸葛亮說:“夫誌當存高遠。”《晉書》載:“夫誌者不患才不及,而患者誌不立。”朱熹也說:“自學需先立誌。”可見古人對意誌及誌氣的重視。

  張文遠出身貧寒,自小飽嚐了雨露風霜之苦,經過了崎嶇坎坷的人生道路,親曆了酸甜苦辣鹹的五味人生,從而也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中,鍛煉出自己獨特的性格和堅強的意誌。這種自立自強的精神,為他增添了勇往直前的勇氣和敢作敢為的魄力。馬看蹄爪,人看自小。從張文遠小時候的一些生活細節中可以看出他自立的性格和自強的精神。

  七八歲時,有一天,母親給了一元錢錢,要他到桃園買桃。那年月,一元錢可以買到五六十個桃子。他買了桃,提了半籃子。但他一個也舍不得吃,卻靈機一動,心想:為啥不把桃子漲幾毛錢賣了,買個本子呢?立時,他對自己這個創意感到非常興奮,便立刻提著籃子走村串戶去了。人們見這麽小的孩子就走村賣桃,很同情,也很好奇:

  “這娃,你今年多大咧?”有個老太婆疼愛地摸著他那蓬亂的頭發,慈祥地問道。

  “七歲半。”他爽朗地回答。

  “咋不念書呢?”

  “念著呢,今天是星期天。”

  “噢。”老太婆見他非常機靈,越發地高興了,“你出門賣桃,你媽能放心嗎?”

  “我媽,我媽……”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因為媽媽並不知道他竟然串村賣桃。他訥訥了一會兒,方才照實說道:“我媽給我了一元錢,要我買桃,我想把桃賣了,長點錢買鉛筆、買本子呢。”

  人們一聽,登時心裏一熱,被他所感動。立時,你三角,他兩角,一時三刻便把桃子賣完了。他一數,還真長了三毛多錢,高興得眉開眼笑。

  “娃,把錢裝好,快點回去,甭叫你媽擔心。”人們關心地叮嚀說,“路上不要貪玩呀!”

  他答應一聲,忙提著籃子向回走去。進了門,就忍不住高聲喊道:

  “媽,媽,我回來了。”

  正在紡線的母親見他提著空籃子回來了,而且一去大半天,早就惦記著,便問:“文遠,你咋去了老半天,買的桃呢?”

  “賣了。”張文遠禁不住滿心激動,“我一個也沒有舍得吃,一滿賣了,還長了三毛多錢。”

  母親一聽,登時愣了神兒。她沒有想到,這麽小的孩子竟然知道做生意,並且敢於串村去賣,而且長了幾毛錢回來。她一時不知是由於激動,還是由於感慨,或是由於家境的窘迫,抑或由於疼愛,喊聲“兒呀”,一把把文遠摟在懷裏,淚水刷地便流了下來。

  “媽,你哭啥呢?我做得不對嗎?”文遠見媽哭了,連忙問道。

  “不不,”母親忙擦擦淚水說,“我娃做得對,做得……可是你還小呀!”母親很矛盾。兒子的做法從根本上講,並沒有錯,但又覺得,這麽做是否會影響到他的學習,或是影響他一生的生活道路。中國自古就有“學而優則仕”的傳統,父母供孩子念書,望子成龍,都偏重於仕途,而不是經商。

  “我都快八歲了。”文遠笑了,“以後我還要賣桃、賣菜、賣柿子呢。”

  母親望著年小稚嫩的兒子,又激動,又高興,又有些難過。是呀,這麽小的孩子便有自立自強、養家糊口的本事,不能不令人高興。而且,孩子能想到賣桃長錢,還不是因為家裏窮嗎?想到這裏,她便覺得有些心疼,有些愧疚。

  “文遠,”她定定自己的情緒說,“以後不要再去賣桃了,要好好念書呀。”

  張文遠懂事地點點頭說道:“平時好好念書,星期天、假期賣桃、賣菜、賣柿子,掙點錢,就能買油買醋買鉛筆了。”

  第一次“出師告捷”使張文遠對做小本生意產生了幾分興趣。1960年臘月三十日早晨,他和同村一位老漢,拉輛架子車,到禮泉縣北邊的一個村莊拉柿子。這天,刺骨的西北風不時響起尖厲的嘯聲,刮起一陣一陣塵土,在晴朗卻有些幹冷的天空肆意飛揚,橫衝直撞。

  雖說張文遠隻有15歲,但他卻長得人高馬大,一身力氣。他身穿粗布棉衣,戴頂“火車頭”式的絨帽子,拉著車子,頂著西北風,向禮泉縣走去。

  禮泉縣北部的赤幹村是靠近山區的丘陵地帶,不知從什麽朝代起,人們就廣植柿樹。年年栽樹,越栽越多,整個山嶺溝坡,到處長滿了柿子樹。“千年柏,萬年槐,不信你問老柿來。”柿子樹耐幹旱,耐瘠薄,樹齡又長,更有經濟效益。因此,赤幹村在20世紀60年代,還有不少數百年乃至千年的老柿樹。每到深秋季節,柿子成熟,坡嶺溝道、村裏村外,一片火紅,煞是好看。於是,柿子也就成了當地農民一項主要的經濟收入。部分人家為了柿子便於儲存,便在柿子未軟之前,采摘下來,等待外地的小商小販前來購買,當地人叫做“點柿子”。

  每年到柿子收獲季節,特別是在臘月時分,興平、鹹陽、武功等地的小商小販,便陸續前來“點柿子”。多數人都是整拉零賣,從中賺幾個小錢,以做家庭油鹽之資;也有的幾家聯合去拉,回來後均分,留著自家食用。

  20世紀60年代,一角錢在當地可以買到15-18個柿子。張文遠和那位老漢走了80多裏路,傍晚時分才到。天氣很冷,滴水成冰,可是,兩人卻走得渾身熱氣騰騰,口幹舌燥。

  這時,山村已經響起了清脆的鞭炮聲。小孩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滿村亂跑,紅彤彤的小臉上,洋溢著歡樂的喜氣。

  兩人找了一戶人家住下來。山裏人憨厚樸實,忙給這一老一少端來了開水熱饃。山裏蔬菜很少,主家又端來了一碟子醋拌辣子。

  張文遠第一次出門,這天一氣跑了80裏,感到非常疲憊,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一覺醒來,便已天亮。

  這時,村裏又響起了連續不斷的鞭炮聲。孩子們穿著新衣,你追我趕,撿拾鞭炮。一聽誰家鞭炮響,便一窩蜂似的跑過去,在五色紙屑中尋找沒有放響的鞭炮。一陣陣清脆的鞭炮聲和孩子們的笑聲,為小小山村增添了無限的生機與活力。

  主家給他倆端來了熱氣騰騰的澆湯“鋼絲麵”。當時,這種長長的麵條是用玉米麵粉壓的,吃起來雖然有些口澀,卻是很筋,所以農民戲稱這種麵條為“鋼絲麵”。吃的時候,先放在籠裏一蒸,然後澆上調好的煎湯,以此代替用小麥麵做的“澆湯麵”。特別是每逢大年初一,關中一帶就特別講究“拉臊麵”,以示日子長久如意。這幾年生活困難,極少有人能吃上“澆湯麵”了,所以就用這種“鋼絲麵”替而代之。兩人見狀,堅持不吃,但主家卻非常熱情,說:

  “咋說也是過年呢麽,碰上了,都是緣,能不吃碗飯嗎?”兩人感激不盡,隻好吃了。

  吃罷飯,兩人數了40元的柿子,謝了主家,便急忙向回趕去。

  “騾子打滾牛臥圈。”張文遠睡了一晚,真像騾子打個滾兒,立馬有了精神。他駕轅,老漢拉梢,兩人拉著約摸有200多斤重的車子,上了路。兩人有說有笑,不慌不忙,不到天黑,便回到尚誌。正月初二,人家過年,張文遠卻拉著架子車串村賣柿子。

  這兩件小事足以說明張文遠那種自強自立的男兒之誌。人常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一點不假。人可以改變環境,環境也可以改變人。窮逼出了誌氣,逼出了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意誌和執著追求的精神。

  1978年,當他一步跨進店張棉絨廠,看到滿院的雜草和倒塌的圍牆,就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張文遠心裏明白,擺在他麵前的,隻有衝刺,沒有退路。他首先組織全廠職工鏟除雜草,打掃衛生,修補圍牆,改善環境。他借來村裏的打牆架子,率先光著膀子,光著雙腳,憑著在生產隊勞動、在寶雞峽挖渠、在石頭河拉石頭的“功底”,親自提錘打牆。“吃苦”是張文遠的“專長”,“實幹”是張文遠的風格,“率先垂範”是張文遠的作風,“見困難就上”是張文遠的品德。經過十多天的苦戰,修好了圍牆,改變了環境,使工廠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1979年冬季,有一天正在脫絨,不料脫絨機突然起火,轉眼之間,火焰騰空而起,棉籽劈啪作響,形勢十分危急。由於廠房堆滿了棉絨、棉籽,都是易燃之物,如不及時搶救,機器、廠房和數萬斤棉籽、棉絨都將毀於一旦。張文遠見狀,大喊一聲:

  “救火呀!”

  話音未落,他便奮不顧身一頭撲進火海。全廠職工從驚駭中回過神來,也紛紛潑水、撲打,展開了一場激戰。這時,店張鎮上的居民見濃煙衝天,知道出了事故,便也蜂擁而來,幫助滅火。

  當人們從火海中把張文遠拉出來後,他的衣服早已著火,多處冒著青煙。背上、肩上、褲子上燃起了火苗。他要人們給他身上潑水,但多數人大喊著要他脫掉衣服。冰冷寒天,給身上澆水,是何滋味?他見沒有人潑水,狠狠地踢了身邊一個青年一腳,奪過水桶,從頭上直澆下去,又一頭衝進火海。

  在眾人的共同努力下,一場大火終於撲滅,保住了機器,保住了廠房和一萬多斤棉籽。

  事後,當縣廣播站的記者采訪他時,他隻說了兩句:隻知道救火,不知道危險。

  是的,張文遠之所以不知道危險,敢於奮不顧身,兩次衝進火海,行動本身便說明了一切。這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隻有在關鍵的時刻,才會充分體現出他真正的本質。同時,張文遠深知,這個舉步艱難、債台高築的小小工廠,一旦化為灰燼,他將如何向領導交代,向父老鄉親們交代?因此,保護集體財產的決心使他忘記了危險,忘記了痛苦,忘記了自我,隻有一個信念:滅火!

  公而忘私和愛崗敬業精神,升華著張文遠的思想境界,完善著他的人格魅力。而最感人的,就是對待二姐的病。

  張文遠姊妹五人,大姐鳳英,二姐玉蓮,四妹鳳霞,五妹文英,他排行老三。

  二姐玉蓮,初小文化,出嫁鄰村,子女幼小,家境貧寒。玉蓮自小勤勞儉樸,年近四旬,沒有享受過一天清福。一年四季,早起晚睡,手足不閑,真是風裏來,雨裏去,咬著牙根,超負荷勞動,茹苦含辛地支撐著他那個貧困苦難的家。而且,她非常愛她的弟弟文遠。這不光是因為文遠是她們姊妹五人中唯一的男子漢,頂梁柱,更重要的是,姐弟之間的骨肉之情,把他們的命運緊緊地聯係在一起。

  1960年經濟困難時期,家裏少吃缺穿,整天是稀糝子,黏攪團。順口溜說:

  鍋底燒的玉米稈,

  鍋裏打的黏攪團。

  碗裏盛的糝子飯,

  手裏提的“半截磚”。

  這段順口溜十分形象而又真實地描述了那個年月人們的生活。這“半截磚”就是玉米麵發糕。其實,能達到這種生活水平的人家也十分少見,多數人家都是吃個半飽,整天在饑餓中苦苦掙紮。文遠家的孩子多,勞力少,吃不飽絕對是常事,主要還靠父母挖野菜充饑。所以,每到吃飯,一人先舀一碗,到第二碗時,玉蓮總是先讓弟弟去舀。等文遠吃飽後,鍋裏如果還有,她就再吃一點;如果沒有了,她就隻吃個半飽。肚子餓了,就隻喝涼水。張文遠已經十多歲了,自小又聰敏,見姐姐總是隻吃個半飽,心裏總不是滋味。有一天,媽鏟了半勺鍋底,向兒女們問道:

  “誰還要?”

  “給弟。”玉蓮搶先說,“他飯量大。”

  文遠聽罷,卻突然一把搶過二姐的飯碗,說:“我給二姐舀上,她多少天都沒有吃飽過。”

  母親一聽,頓時心裏一熱,鼻子一酸,眼裏就噙了一汪淚水。她轉過身,把勺裏的飯倒在玉蓮的碗裏。玉蓮見狀,又向文遠的碗倒去,不料文遠一躲,飯倒在了地上。玉蓮“啊”了一聲,登時一愣。接著,姐弟二人不約而同地都哭了起來。

  母親見狀,也傷心地哭了。

  多年來,這件事情依然深深銘刻在張文遠的心裏,一生難忘。

  1980年3月,年近四旬的張玉蓮不幸患了不治之症。由於家庭貧窮,沒有錢去醫院治療,隻能整天躺在家裏,忍受著病痛的折磨。開始她不知自己所患何病,一家人都抱著一種僥幸的心理,希望躺幾天就能抗過去。但是,事與願違,病情日漸沉重。張文遠正忙於奶粉廠的基建,百事纏身,看望姐姐的事也就一推也推,未能成行。

  這天,姐夫托人捎話,要他快來。張文遠一聽,立刻心裏一沉,意識到姐姐的病情可能加重,便急忙安排了工作,騎上自行車,向姐夫家馳去。

  一路上,他飛快地騎著車子,又不時猜測姐姐的病情,更不由得回憶起了20年前姐姐給他倒飯的事,心裏一陣難過,眼眶裏充滿了晶瑩的淚水。

  到了姐夫家,見姐姐臉色蠟黃,雙目無神,瘦骨嶙峋,氣若遊絲,而且頭發蓬亂,嘴唇幹裂,心裏便像刀割般難受。但他卻極力控製著自己內心的悲痛,不讓自己的淚珠掉下來。他向姐夫問了情況,不由生氣地說:

  “我姐都病成這樣了,咋不送醫院?”

  姐夫一臉痛苦和無奈,雙手抱頭,靠牆蹲著,不知該怎樣回答。隻聽姐姐歎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

  “兄弟,甭怨他,咱這日子,能進得起醫院嗎?再說,躺幾天就好了,怕啥呢!”

  “不行!”張文遠斬釘截鐵地說,“不去醫院檢查,把病耽擱了咋辦?”他轉向姐夫說:“快收拾東西,今天就上醫院!錢你們甭管,我去想辦法。”

  姐姐一聽,感激地噙著淚水說:“兄弟,你娃多,日子也緊呀!”

  “你甭管!再緊也得給你看病。”他緊緊握著姐姐瘦得像雞爪一樣的手,“姐,你放心,就是傾家蕩產,也要給你把病治好。”

  姐姐玉蓮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感情,“哇”的一聲哭了,說:“兄弟,不是你姐愛……活,是你幾個外甥都小啊!我要走了,娃們可咋辦呀!”她淚水長流,悲傷地抽泣著。

  “姐,你胡說什麽呀!啥走不走的,現在醫學發達了,啥病看不好!”張文遠見姐姐哭得淒惶,也含著淚水,“我現在就回去湊錢,咱們下午就去西安大醫院。”

  張文遠又急忙騎上車子,趕回店張。他人緣好,又講信譽,所以很快借了一千多元,下午又去了姐夫家。他和姐夫一起,把姐姐送到西安醫學院。

  經過檢查,醫生把張文遠叫到辦公室,沉思了一下,向張文遠問道:

  “你是張玉蓮的……”

  “我是她弟弟。”張文遠忙說,“有什麽情況,你就給我說吧。”

  “你拿事?”

  “拿事。”

  “那好。”醫生點點頭說,“你姐患了癌症,而且已經到了晚期。”醫生同情地說,“從目前的醫療水平來看,已經是無能為力了。”

  張文遠一聽,頓時軟了身子,淚水奪眶而出,失聲大哭起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勤勞善良的姐姐會這麽命苦。

  醫生見他哭得傷心,便安慰道:“同誌,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你要麵對現實,特別在這種情況下,一定要保持冷靜。”

  張文遠擦把眼淚,向醫生乞求道:“大夫,請你再想想辦法,一定要把她的病治好……你不知道,她,她這半輩子有多……苦呀!”他邊哭邊說,恨不得給醫生跪下。

  “我理解,非常理解。”醫生誠懇地說,“可是你姐姐的病情,別說是我,就是神仙也一籌莫展了。現在的問題,就是趕快決定住院還是回家。”

  張文遠雖然痛傷五內,腦子卻還清楚,更意會到醫生的話裏向他透出的某種意思,便在悲痛過後,漸漸冷靜下來。這位主治大夫50多歲,慈眉善目,唯恐張文遠沒有意會到他的意思,就進一步說道:

  “我知道你們是從農村來的,生活非常困難,所以,按照這個病情,即使傾家蕩產,花錢治病,也是於事無補了。所以,還是……”

  “我明白,謝謝你的關心。”張文遠點點頭說,“我想問句不該問的話,請你原諒。”

  “你說吧。”

  “按照我姐的病情,她大約還有多長時間?”

  醫生沉思片刻,說:“大約一個月吧。”

  張文遠一聽,心裏又“咯噔”一下,想了想,果斷地說:“我們這就出院。”

  張文遠雖然決定出院,但是,該如何向二姐解釋呢?真實的病情是絕對不能告訴她的,但需要有個令人信服的出院理由呀。張文遠想來想去,便有了主意。他向玉蓮說道:

  “姐,檢查結果出來了,不怕啥。”他爽朗地說。

  “真的?”張玉蓮的眼裏立刻放出一縷亮光。

  “真的。”張文遠雖然對自己說謊感到心跳,感到臉紅,但是他知道,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說謊話比說實話更合人情。“不過,醫生說,這種病最好的辦法就是靜養。再呢,就是吃中藥,說中藥挖病根呢。”

  農村婦女究竟沒有多少見識,根本想不到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覺得醫生的話有理。而且,她也知道,住院一天就要幾十塊錢呢,能不住院,當然最好不過了,就同意回家。

  張文遠為了盡量減輕姐姐的痛苦,就跟醫院要了一輛救護車,從西安直接回到了大南村。

  回家後,張文遠立刻找熟人,請中醫大夫針對病情開了幾服中藥,並加入止痛藥物。他想,不能讓姐姐在與世長辭之前再受到病痛的折磨了。

  服了幾服中藥,因為有止痛藥起作用,張玉蓮就覺得自己好了許多,她向文遠說道:

  “文遠,姐這兩天覺得輕鬆多了,吃中藥還真頂事呢。”

  張文遠強忍著內心的痛苦,笑道:“這就好,人家醫生的話還能有錯。”他望著將要離開他、離開子女、離開這個世界的姐姐,禁不住又難過起來,忙說:“姐,你想吃啥,我給你買去。”

  張玉蓮苦苦一笑,說:“傻兄弟,咱這日子,隻要不挨餓、不受凍就謝天謝地了,還講究吃啥、喝啥呢?”

  是呀!這年月的農村人,有幾個講吃講穿的?有幾個一年到頭能吃上幾頓飽飯呢?特別是像姐姐這樣的婦女,隻知道付出,哪想過自己?想到這裏,他突然說道:

  “姐,我給你割幾斤肉去。”

  “啊!”姐姐大吃一驚,瞪著兩隻眼睛看著他,仿佛是聽神話似的,“你說啥?割肉?”

  “對對,割肉!”張文遠堅定地說,“你身體虛弱,需要滋補。再說,除了過年吃頓澆湯臊子麵,一年四季就再也沒有吃過肉了。”

  張玉蓮聽罷,一時沉默不語。停了片刻,隻見她搖搖頭,說:“算了吧,一斤肉七八毛錢呢,省一個是一個吧。”說著,眼裏又含了一眶淚水。張文遠知道,姐姐是多麽想吃一頓肉呀,便笑了笑,說道:

  “七八毛錢就七八毛,管他貴賤呢,我想辦法給你割上幾斤肉。”張文遠說罷,便去縣上了。

  第二天,張文遠從縣上買了三斤大肉,立時燒了,端給姐姐。玉蓮接過,含著淚吃了幾口,連連說道:“好香啊!”張文遠望著越來越憔悴、越來越接近死亡的姐姐,不由心裏一緊,急忙轉身向外走去。出了房門,緊走幾步,躲在沒人的地方,揪心地痛哭起來。

  回來,張文遠又找到基建隊長,紅著眼睛說:“我二姐不行了,你能給我想辦法弄點木料嗎?”

  “啊!”基建隊長大吃一驚,“咋就不行咧?你老早咋就不看呢?”

  張文遠一聽,淚水又不禁奪眶而出。他環視了一眼熱火朝天、緊張繁忙的基建工地,痛心疾首地說:“都怪我呀!怪我把姐姐的病耽擱了!前幾天到醫院一檢查,已經到了晚期。”

  基建隊長什麽不明白。為了籌建奶粉廠,張文遠整天蹲在工地上,忙得連軸轉,別說走親戚,他連家似乎也忘了。他望著傷心的文遠,點點頭說:

  “我知道,你忙了這頭,顧不上那頭,隻是可憐你二姐了。”

  張文遠忙擦幹眼淚,隻怕被人看見。說:“不說咧,木料的事,你能想個辦法嗎?”

  基建隊長想了想,說:“縣上木材指標很緊張,特別是鬆木,就是經理批準了,還要主管縣長簽字呢。雜木相對容易些。”

  “這事就拜托你了。”張文遠說,“能弄下鬆木更好,實在不行,就雜木吧。錢你先墊上,越快越好。”

  “行!”基建隊長說,“後天我就送到你二姐家裏。”

  “不敢!”張文遠連忙說道,“我二姐還不知道她得的是瞎瞎病,你把木料送去,不馬上要了她的命才怪呢!”

  基建隊長抱歉地苦苦一笑,說:“我當她知道。那就這樣吧,叫店張木器社把棺木做好油好,隨要隨送就行咧。”

  “好,就這麽辦。”

  張文遠把姐姐的後事安排妥當,又一尻子蹲在工地上,沒黑沒明地幹起來。仿佛隻有這樣拚命幹活,才能排除他心中的痛苦。

  隔了幾天,他利用午飯時候,又急忙騎車跑到二姐家,對姐姐說:

  “我給基建隊說過了,叫娃到基建隊去,既能掙錢,又能學個手藝,你看呢?”

  張玉蓮一聽,激動地拉住文遠的手,說:“文遠呀,就你對姐好呀!”說著,那雙已經失去光澤的眼睛,又溢出了晶亮的淚花。

  由於縣上要求“五一”必須投產,所以他們日以繼夜地加快工程進度,張文遠恨不得一天幹兩天的活。而且,他又在狠抓基建工程進度的同時,購買設備,培植奶源,製定產銷計劃,安排管理人員,“五一”前必須接專家來現場進行指導。加上籌措資金,理順各種程序,“修通”各種渠道,就隻有在超負荷的運轉中,惜時如金,竭盡全力。由於日以繼夜地操勞,他聲音沙啞,嘴唇幹裂,眼眶深陷。但他知道,基建工程正處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懈怠。所以,大南村姐家就離店張僅四公裏路程,他卻沒有時間再去看望即將離世的姐姐。

  4月15日這天下午,外甥來了,哭喪著臉,說:“舅,我媽叫你呢。”

  張文遠本能地一震:“你媽咋了?”

  外甥遲疑了一下,說:“我大說,媽恐怕……”

  張文遠叫來基建隊長、兩個副廠長,交代了工作,連忙騎著車子,向二姐家馳去。

  氣若遊絲的張玉蓮見文遠來了,仿佛一下子有了精神,她掙紮著伸出手來,拉著文遠的手,流著淚說:“文遠,姐知道了,姐害的是瞎瞎病。”

  “姐!”文遠鼻子一酸,強忍著內心的悲痛說,“你再甭往瞎處想咧!”

  張玉蓮苦苦一笑,說:“你對姐好得很,姐咋也忘不了你。我走了,娃們還小,還要靠你照顧呢……欠你的錢、糧叫娃們日後慢慢還你……”

  張文遠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奪眶而出,說:“姐,你就放心吧,有我吃的,就有娃吃的。錢的事情,就甭提咧……”

  張文遠和姐夫商量了姐姐的後事,已是晚上11點。趁著星月的光亮,他騎車趕到棉絨廠,叫來副廠長,安排了近幾天的工作。淩晨2點,又騎車趕回了尚誌,把四姨從睡夢中叫醒,說:

  “看病情,我姐捱不過今晚。我爸我媽都不在了,上輩裏就隻有靠你了。”

  果然,第二天淩晨,張玉蓮在經曆了40年苦難歲月之後,便含淚撒手人間,駕鶴西去。張文遠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安葬了姐姐。當人們都離開墓地以後,張文遠懷著深深的緬懷和悲傷心情,獨自坐在姐姐的新墳跟前,久久不願離去。

  為公忘私,張文遠付出了很多,很多。

  1988年9月底,為引進意大利奶粉生產線,張文遠在秋收秋種的大忙季節,毅然撂下了家裏的農活,去了北京,和外商進行談判。

  張文遠是個農民的兒子,祖祖輩輩靠辛勤耕耘度日。他同樣繼承了父輩們“汗滴禾下土”的傳統美德,雖然投身企業,但仍是農村戶口,家裏有近十畝責任田。孩子都小,又都在校念書,平時,家裏的大小事,都靠妻子王春霞料理。隻有在每年的秋、夏大忙,張文遠才抽空回來幫助妻收種,這幾乎成了他家約定俗成的規律。

  從張文遠到寶雞峽水利工程、石頭河工程及調到奶粉廠搞企業的20多年來,王春霞成了全家的主要勞力。特別是在農村實行了承包責任製以後,分田到戶,種植自由,有力調動了農民們的生產積極性。他們在各自的承包地上,描圖繡花,各顯神通,使產量連年遞增。特別是有勞力的人家,更能發揮自己優勢,在生產結構調整中,廣開門路,多種經營,引進技術,科學種田,使往年單一的糧棉種植得到有效調整,經濟作物麵積與品種日漸增多,收入越來越大,日子越來越好,不少家庭陸續建起了兩層樓房。而王春霞一個身單力薄的婦女,不但要作務十畝耕地,還要料理家務,管孩子,養雞喂豬,拉土起糞,其辛苦就可想而知了。

  也許是習慣的緣故,抑或是王春霞原本就是一個賢惠勤勞的婦女,她雖然成年累月都在進行著超負荷的勞動,但她卻很能理解丈夫,支持丈夫,對張文遠長年無心顧家的現象,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怨言。不少鄰居對此也有看法,說一個男人不管家,還算男人嗎?但王春霞卻說,人不能隻看到自己勞累受苦,也要看到別人。外頭的事比家裏事更不好幹,他受的委屈、受的苦處肯定比我還多呢。張文遠聽到後,非常感動,便向春霞說道:

  “他媽,家裏地裏我都顧不上,今後能種多少種多少,能收多少收多少,你也不要太勞累了。”

  “那咋成!”春霞說,“莊稼做不好,鄉黨笑話呢。說不定還會招來閑話,說咱家有錢,看不上種莊稼了。再說,真要光靠你那點工資也不行。隻要把莊稼做好,能頂你幾個人的工資。”

  “可是,你忙不過來呀!”張文遠擔憂地說。

  “你甭管。”春霞說,“苦點累點怕啥呢!實在不行,我就叫幾家親戚幫幫忙。”

  就這樣,張文遠去了北京,和意大利商家談判,但卻的的確確苦了王春霞。

  在秋收秋播季節,活路十分繁重,家家戶戶,都忙得頭昏腦漲。如果天晴道幹,雖然累點,但幹活利索,不出閑力。就怕秋雨連綿,地軟路滑。張文遠抬腳一走,沒幾天便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時陰時晴,一下就是十多天。

  張文遠家種了三畝豆子,王春霞一人在家,望著時下時停的天氣,心急如焚。一般婦女,大都優柔寡斷,收吧,這麽多濕豆子往哪放?不收吧,眼看著就會發黴、發芽、全部爛掉。半年的辛苦,半年的期望,難道就要毀於一旦嗎?真要這樣,即就是文遠不會責怪她,她也舍不得讓豆子瞎掉。這一早上,天突然放晴,朝陽在一塊塊雲朵裏掙紮,秋風蕭瑟,泥水滿地,道路非常泥濘。人們見天放晴,紛紛拉著架子車上地,進行搶收。王春霞見狀,心裏一急,也連忙拉著架子車,上地搶收豆子。

  一連兩天,王春霞顧不上做飯,一天三頓都是開水泡饃,好不容易收完豆子,又連忙向回轉運。婦女力怯,加上道路泥濘,別說拉著重車,就是空手走路,也都非常艱難。但王春霞爭強好勝,隻怕被人笑話,就咬著牙關,踏著泥水,一步一步地向回掙紮著。她弓著腰,雙手緊抓車轅,圓睜雙眼,一步一把汗水,硬是把三畝豆子全部拉了回來。

  拉完最後一車豆子,王春霞長長鬆了口氣。她突然感到渾身綿軟,頭昏眼花,沒了一點力氣。她心裏明白,這是勞累過度的緣故。便連忙靠牆坐了,放鬆身子,閉目養神,歇了一會兒。她暗暗自語:王春霞,你要撐住,千萬不敢倒下去,這一家全靠你呢。

  王春霞歇了一會兒,喝碗熱水,終於又站了起來。

  三畝豆子全都堆在門前,小山似的。她隻希望天氣轉晴,經過風吹日曬,就可摔豆子了。誰知“屋漏又遭連陰雨”,僅僅晴了三天,烏雲密布,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王春霞一急,騰了前房,忙一抱一抱地把豆子轉進屋裏。屋子放不下,隻好用塑料布把屋外的豆子蓋起來。這麽一折騰,又是大半天,累得春霞氣喘籲籲,眼冒金花,險些跌倒。

  “這天真是作踐人呢!”王春霞一邊擦汗,一邊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埋怨地說。

  正像春霞說的,這天也真像犯了精神病似的,下兩天,又晴兩天,如同捉迷藏一般。王春霞隻好隨著天氣的變化,忙來忙去。天晴了,把豆子抱出去;下雨了,又抱進來,這麽翻來覆去了多次,把個王春霞累得胳膊腿都腫了,結果還是瞎了一部分豆子。王春霞又氣又急又傷心,禁不住暗自流下淚來。

  張文遠,你知道嗎?

  張文遠知道。他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民,雖然身在北京,但從天氣預報上便可以推測出故鄉秋收秋種的情況,猜測出妻子王春霞在含辛茹苦操勞的情景,隻是不了解具體細節罷了。但是,這些掛念也隻是在腦際一閃而過,沒有作更深的考慮。因為他太忙了,太緊張了,沒有時間,沒有精力,更沒有心思去擔心那三畝豆子。三畝豆子和八千萬元是個什麽比例,公事和私事是個什麽分量,他心裏最清楚。

  當他從北京回來,妻子訴說了秋收秋種的情況,他能說什麽呢?在單位,他是個好領導、好幹將;在家庭,他卻是稱職的丈夫、沒有盡責的父親。

  張文遠有兩子一女,大兒子明軍,小兒子衛國,女兒美蓉。1989年3月,衛國應征入伍,在鄭州服役。這年6月,北京發生“動亂”,而衛國數日沒有給家裏寫信,令人十分擔心。王春霞寢食不安,整天思念兒子,喊著要去鄭州看望。張文遠因為工作太忙,特別是要上意大利奶片生產線項目,便很少回家,所以就一拖再拖。到了6月中旬,王春霞見兒子還未來信,就更加著急,從嘮嘮叨叨,到哭哭啼啼。張文遠無奈,方才安排了工作,於6月28日帶著妻子春霞、女兒美蓉,趨車前往鄭州。

  不料到了華縣,突然發生了車禍,母女二人都受了傷,血流不止,隻是不知道輕重。張文遠雖然也多處受傷,還是忍著痛楚,急忙把她們母女二人送往華縣醫院。經過檢查,美蓉也是皮外之傷,無甚大礙,而春霞卻右腿骨折三處。由於流血過多,要輸血,但醫院A型血短缺,下了病危通知。在萬分危機之時,幸好在渭南血庫找到A型血液,方才穩定了病情。接著,張文遠不敢怠慢,忙把妻子轉到西安住院。

  誰知剛剛辦完住院手續,張文遠便接到縣上通知,要他立刻帶人去意大利考察。

  張文遠為難了。不去吧,已經給意方匯去了部分款項,這次去意大利,就是考察這套關係著企業成敗的生產設備,事關大局。去吧,妻子骨折住院,手術還沒做,現在離開,如何放心得下?正當他左右為難之際,深明大義的王春霞卻向張文遠說道:

  “你盡管放心去吧,公家的事是大事。再說,治病有大夫呢,你整天守在這兒能咋?有美蓉在這兒就行咧。”

  張文遠感激地望著這個和他相依為命的妻子,頓時一陣感激,又感到一陣內疚。是的,一年四季,她忙了地裏忙家裏,累死累活的,卻沒有一句怨言。現在她骨折住院了,正需要他來伺候,不料卻又要出國考察。仔細想來,他真的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幾十年來,他經常在外,忙於工作,很少和兒女及親友見麵,更談不上感情交流了。時間一長,兒女們更對這位父親有一種陌生感。孩子小的時候,每逢見他回來,還活蹦亂跳地撲進他的懷裏,親熱地喊他“大”,或是向他要糖吃。後來,孩子漸漸大了,感情卻漸漸地淡漠了,疏遠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每當他回到家裏,既不再叫“大”,而且連問他一聲也不問了。他曾為此感到悲傷,也檢查過自己,反省過自己。可是一到單位,工作一忙,又忘了妻子和兒女。加上他對孩子要求很嚴,既缺少新式的教育方法,又性子太直,孩子們一旦做錯了什麽,他非打即罵,行為過激,更使孩子們敬而遠之,如同鄰人一般。

  1978年,張文遠當了棉絨廠廠長後,一個星期天,他把明軍領到廠裏去玩。平時,辦公室放著一盒“寶成煙”,招待客人。下午,張文遠發現煙盒的煙少了,就覺得奇怪。因為這天並沒有招待客人,也沒有外人進來,怎麽煙會少了呢?就懷疑到明軍身上。第二天,妻子告訴他,她給明軍洗衣服時,發現衣兜裏有根紙煙。張文遠一聽,立時火冒三丈,便把明軍叫來,問道:

  “辦公室的紙煙是不是你拿的?”

  “我……沒拿。”明軍躲躲閃閃地說。

  “你衣兜裏的紙煙是哪來的?”

  “……拾的。”

  他知道兒子是在撒謊,氣得一跳而起,明軍見爸爸跳起,知道形勢不妙,撒腿就跑。文遠去灶台找菜刀,明軍早已跑了好遠。張文遠氣上加氣,隨後就追,嚇得明軍連哭帶喊,驚動了幾位鄰居,連忙攔住文遠,明軍方才躲過一場大難。

  事後,張文遠對自己的行為也感到後悔,他也意識到這種教育方法是不文明的。但是,他覺得做人要有自己的人格,特別是對於子女,他不能容忍他們隨心所欲,慣下瞎瞎毛病。他教育子女要懂得老實做人,老實做事,自小要走正道。但孩子畢竟是孩子,過激行為有時會造成嚴重的負麵影響。果然,明軍通過這次教訓,雖然不再抽煙,但父子感情更加疏遠了。所以,他非常懊悔,也隻能希望明軍長大成人後,能夠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原諒他的粗暴。

  對小兒子衛國,也有近乎明軍的經曆。有年春天,張文遠給大門前栽了兩棵泡桐樹,不幾天,一棵泡桐樹的頂尖沒了。他懷疑是衛國幹的,就向衛國問道:

  “誰把桐樹的樹尖掐了?”

  “我……知不道。”

  張文遠立時兩眼一瞪,衛國以為又要挨打,嚇得臉色蠟黃,渾身哆嗦,連忙說道:“是我來。是我來,是我不小心把樹尖弄斷了。”

  “碎碎的不學好,長大了還了得!”他氣惱地一把拉起衛國,放在門前的土堆上,“你給我跪在土堆上,敢起來,砸斷你的腿!”

  衛國連忙跪下,不住地唏噓著,擦著眼淚。王春霞從地裏回來,才把兒子拉起來。

  還有一次,張文遠要衛國到鄰家借個東西,衛國沒有去借,卻撒謊說人家正在用。張文遠就覺得奇怪,又叫春霞去借。衛國一聽,怕事露餡,連忙說道:“我去我去。這會兒大概用畢了。”張文遠一把拉住他說:“你碎碎的就撒謊,誰慣下你這毛病!”說罷又收拾了一頓。從此,衛國再也不撒謊。

  張文遠對什麽事情都非常認真,一絲不苟。在地裏幹活是這樣,工作上也是這樣,特別是對孩子的一言一行也是這樣。雖說方法欠妥,但還是“初見成效”。不管是明軍、衛國、美蓉,都能規規矩矩,誠實做人。但是,父子之間總是顯得有些生分,不那麽融洽和親熱。兒女除了尊敬他,服從他之外,畢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這都是溝通太少、交流太少的緣故。妻子王春霞曾說張文遠,你每當逢年過節,就提著禮品慰問重點奶戶呢,咋不關心關心自己的兒女?張文遠歎口氣說:

  “其實,誰不愛自己的孩子?誰不關心自己的孩子?隻是愛的方式不同,關心的方式不同罷了。古人說,慈母嚴父。做父親的對兒子管理不嚴,一旦慣壞了,後悔就遲了。”

  事實上,張文遠還是一個好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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