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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夏莉莉一骨碌從床上起來,打算隨便吃點飯,到外麵找點活幹,她覺得身上負擔很重,仿佛壓了一座大山,四個臥室找遍,空無一人,不見二姨的蹤影。總得打個招呼才能走吧!閑著無聊,觀察起室內的擺設來,盡管他們住的是樓房,可裝飾與擺設無法與她去過的同學家相比,人家一律都是當今流行的新潮家具,加上現代一流的裝潢水平,把一個家設計的像一座美麗的公園,閃閃發光,富麗堂皇,一進去就給人一種心曠神怡,溫馨浪漫,如在天堂的感覺。可二姨家,夏莉莉覺得都是些過時的、老掉牙的東西,沒一件是值錢的。不過她細想,同學父親是什麽處級幹部,二姨夫卻是工廠普通職工,是不是處級幹部的家就應該是豪華的呢?她想不清楚,收入應該不差上下,可室內就天壤之別了呢?這個問題在她閱曆短淺,沒有見過大世麵的眼裏看,當然就是一道永遠解不開的難題了。過了一會,她的二姨滿麵春風地走了進來,告訴夏莉莉說:“我早上出去給你打聽了一下,前麵大街拐角處,有一家酒店,老板是我們老鄉,為人厚道,精明強幹,做生意很有一套,想招兩個服務員,工資嘛每個月二百元,幹的好的話可以掙到三百元,這是很好的一個機會,你願不願意去呀?”

  “二百塊,天哪,二百塊。”夏莉莉禁不住大聲呼叫,她比父親都拿的多,真是天上掉餡餅啊,連忙滿口答應。

  她們隨便吃了點早飯,夏莉莉就急不可待地讓二姨帶她去上班,生怕錯過這個機會,日後再難以覓到。二姨也不怠慢,一起來到那酒店,不巧的是酒店老板有事出去,其他人做不了主。夏莉莉隨便往裏瞅了一眼,大理石地板,豪華台布,她覺得這應該是她的職業。服務員讓她們下午再來,夏莉莉不無掃興地跟著折了回去。

  按理說,城市的女孩什麽沒有見過,可偏偏夏莉莉有些東西沒有見過,從小到大身上不攢半點零花錢,沒進過大飯店。就是同學們考上大學後有人請她去了一次,那酒店氣派大的使她不敢想象,要不是親眼所見,真還以為是在天上呢,那種生活她想不是她能夠得到的。還有奇怪的,就是外麵的高樓大廈,大廈中的大商店,她都不知道裏麵賣些啥,上學的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就在那小巷中,節假日,禮拜天足不出戶,在家安心複習功課,學校舉辦的各種郊遊活動,因家裏無錢支付費用,也就與她無緣,她沒有抱怨誰,她也根本不懂得抱怨誰。

  下午,她們及早而至,服務員說,老板吩咐,事就這麽定啦,讓夏莉莉留下,二姨可以回去。夏莉莉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包間,包間裏人很多,有男的,也有女的,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人,夏莉莉從他們服飾打扮中可以看出。有一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站起來,臉喝的通紅,說話唾沫星四濺:“你就是夏莉莉?”

  夏莉莉禮貌地看了他一眼,鞠了一躬,輕聲回答:“我就是夏莉莉,請老板多多關照。”“蠻好的嘛,來來來坐下喝兩盅。”那位老板熱情地招呼她,還為她空開了座位:“以後你就叫我郭老板好啦,聽說你是高考落榜生,沒有關係的,我們這兒可以醫治落榜的創傷,工作嘛,也不用服務,更不用跑堂,就做收銀吧。”

  夏莉莉聽到郭老板的對話,激動得自己不知道說哪些感謝的話才好,在大家的謙讓中她很愉快地坐了下來,她想今後一定要聽從老板的話,因為老板是自己的領導,聽從領導的命令,是一位職員的天職。

  旁邊一位漂亮的女人為夏莉莉倒上了滿滿一杯啤酒,夏莉莉阻止毫無作用,這種女人的勸酒演說,讓她聽後沒有理由說不喝。

  郭老板舉杯對著夏莉莉,聲情並茂地說:“歡迎你來到我們酒店,酒店的情況有人會跟你介紹,希望你全力以赴,珍惜這個機會,努力工作,我們酒店不會虧待你。”說完和她輕輕地碰了一下杯,“為了你的前途,我們幹。”說完一飲而盡。

  夏莉莉也附和著說“幹”,強忍著幹了下去,那從未有過的氣味直往上躥,閉氣,沒有讓它躥上來,頭上卻有種莫名其妙的遊絲在滾動。

  旁邊的人拍手稱讚,豎起大拇指連誇她海量,並都願與她痛飲一杯,她不懂得推辭,連飲多杯,不知不覺中,夏莉莉就喝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當她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單人床上,屋裏沒有別人,昏暗的電燈泡使她辨不清屋子裏的方向,強忍著坐起來,頭像灌上了鉛,暈沉沉的,記不起自己怎麽來到這兒,肯定是喝多了酒,她極力尋求記憶,那種直想嘔吐的殘餘酒味使她難受極了。

  喝了一肚子啤酒,還沒有上趟廁所,現在感覺小肚子脹脹的,有股洪水泛濫欲出的前兆,她來不及思索開門走了出去,搖搖晃晃,一手按著前額,一手扶著牆,跌跌撞撞,向背麵走去,幸好,她找見了廁所,小便之後,一股臭酒味多次穿過她的胸腔,胃裏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難受。

  夏莉莉又踉踉蹌蹌地走到前廳,客人都已散去,留下服務員在打掃餐桌,低個子服務員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驚奇地告那個高個子的服務員說:“你看太原的那個小姐醒來了。”“什麽?誰叫太原小姐。”夏莉莉一聽就不順耳:“我叫夏莉莉,大家以後叫我莉莉,或小莉好啦。”

  “有什麽不好?”大個子上前把她扶到椅子上,生怕摔倒闖出點什麽事來。“在這裏人家都稱咱們小姐,比如客人叫茶端水,就會叫某某小姐,我們不知道你貴姓名誰,叫你太原小姐不是名正言順嘛。”

  夏莉莉一聽也不為奇怪,既然大家都這樣叫,不就是一個代號嘛,無所謂。也就沒大在意地去跟她們搭訕,口中卻不斷地打嗝 。

  嗝越打越厲害,不好聽也很難受,那位低個子服務員主動提出要給她來個小偏方。征得夏莉莉同意,隻見她上前,把四個小指頭對準她的下巴頰底下,使勁狠狠地一摁,夏莉莉發出驚人的尖叫,接著不光治好了她的打嗝,酒意也全部消失。夏莉莉不再是先前醉意朦朧的神情,不敢怠慢地加入她們清洗鍋碗瓢盆的行列中,特認真,特細心,特賣力氣,在一旁深受感染的服務員說:“你不像太原人,而是向外地來的鄉下農民。”

  “為什麽?”夏莉莉一邊忙活,一邊莫名其妙地反問:“太原人是什麽樣子,難道你們不是太原人?有什麽不同,兩個耳朵,兩隻眼,兩個鼻孔,一張嘴,有什麽不同?”

  小服務員搶著說:“太原人太狡猾,奸詐,愛占小便宜,還經常欺負我們……”還沒有把話說完,隻見一位打扮精致風騷的女人,拎著小提包走了進來,小服務員趕緊埋頭幹活。

  夏莉莉覺得奇怪,更想打聽仔細,畢竟初來乍到,有些情況不熟悉,幹不好工作,再讓老板炒了魷魚,真是得不償失。

  那位看上去非常漂亮的女士先聲奪人:“怎麽搞的,到現在還收拾不清?我要睡覺啊。”話音剛落扭著圓圓的小P股,像朵花,走向夏莉莉方才睡覺的房裏,地板在那皮鞋的趿擊下,發出悅耳的回音。

  小服務員把頭抬了抬,示意剛才進去的那位女士:“趾高氣揚,目空無人,簡直不像話嘛,仗著和老板關係不錯,自己分內的活都不幹,推給我們還嫌幹的慢,真討厭,那就是你們太原小姐的典範。”

  夏莉莉委實不敢恭維,沒有搭腔,她害怕挑起事端,真的吃不了兜著走。

  接下來,她們同心協力,幹脆麻利地把東西收拾完,放在一個大框裏,閂門關燈,進那四人擁擠的兩邊高低床上,沒有學生時代的歡歌笑語,暢所欲言,在其餘人鼾聲大發的牽引下,夏莉莉一樣融入那和諧的甜睡中。

  一連幾天,她們都重複著做著同樣的事情,配合密切,友愛團結,之間的陌生隔閡,漸漸消失,交流的語言也逐漸多了起來,無所不談,口無遮攔。

  突然有一天,烏雲密布,雷鳴閃電,淅淅瀝瀝下起大雨,門庭冷落,無客光顧,那位標致的小姐接到一個傳呼撐著傘跑了出去,她們三人相對無事,坐在一張小桌子旁,觀賞著迷茫的雨霧,談興很濃。

  從這次談話中夏莉莉得知小個子服務員叫劉娟,湖北人。大個子服務員叫張圓圓,四川人,其實她們鄉音很濃,常在社會闖蕩的人一聽口音,就能八九不離十地猜中是哪兒的人。

  她還了解到自己那次醉酒之後沒出什麽洋相,還是主動回去睡覺,夏莉莉奇怪自己居然還能喝酒,還會喝很多。

  劉娟不無羨慕地說:“莉莉你的命真好,來到酒店後老板很看重你,給你接風洗塵,還封了個收銀員,太讓人嫉妒啦。”

  莉莉衝她笑了笑。笑中潛藏著幾分苦澀:“好什麽呢?還不跟你們一樣,給人家打工。掙點錢,供家裏糊口嘛?”

  “其實咱們都一樣,出門在外,很不容易,咱們應該好好珍惜這份感情,俗話說,五百年才能修的在一塊坐一坐,咱們是應該不止五百年呀。”張圓圓感慨萬千。

  “是呀,是呀。”她們隨聲附和。

  雨小了起來,頓感涼爽,愜意了許多,夏莉莉想出門呼吸大雨之後的新鮮空氣,不料迎麵進來幾位客人,說要喝酒吃飯,她們又忙忙碌碌投入到複雜又簡單的服務中。

  一忙就是一下午,累得夏莉莉有點喘不過氣來,平時在家嬌養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哪懂得什麽鍋碗瓢盆相碰撞,變奏出來的辛勤勞苦。腰酸背疼時,想到那二百元的工資,比她父親還開的多的工資,心中就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激動。她必須拿到這工資,一分不差的親手交給母親,除供弟弟上學之外還要改變那臨街的門麵。天哪,那得多少錢,多少個月的工資,難免內心又是一片渺茫和虛無。

  一連幾個晚上,夏莉莉睡不好覺,其實同室的劉娟和圓圓都睡不好覺,那個標致的女人總是半夜三更回來,回來還惟恐別人不知道,哼哼嘰嘰唱個不停,有時還能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慶幸的是這股酒味充斥房間,免去了她們清除蚊子的煩惱。

  這次使夏莉莉大開眼界的是,標致女人淩晨一點多才酒氣衝天的進來,劈裏叭啦一通兒敲門,正在睡夢中的夏莉莉不得不起來為她開門。一進來,標致女人緊緊的抱住夏莉莉,不由分說,劈頭蓋腦的在她臉上猛親,那股酒味夾雜著煙味,使她第一次感到這種女人的討厭和惡心,她不敢放鬆扶著她左右搖擺的肢體,死豬般地拖回了室內,把她安頓在床上。

  夏莉莉聞著自己滿身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無名之火直往上躥,真想大發雷霆,考慮到她又是個酩配大醉,發火無濟於事。隻好穿衣到洗手間,衝掉全身的晦氣,嘴裏卻還忘不了絮絮叨叨,這女人成天哪有那麽多的錢在喝酒―真是奇怪。

  夏莉莉把渾身用香皂和浴液衝了個幹淨,又折回房間,不想耽誤舒舒服服睡個好覺的時間,未料,剛推開門,渾濁的電燈泡也亮了起來,那標致的女人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使夏莉莉感到意外好笑的並不是看到那圓圓的臀部,細挑的腰肢,還有……而是那幹癟的乳房。

  記得白天的時候,還挺的像一座小山,高聳、圓滑流暢,突然一夜之間變成了傳說中飛機場嘛?夏莉莉差點笑出聲來。當然夏莉莉並不是白癡,笑出聲來多無聊,於是她好奇地尋找標致女人的秘密,標致女人的衣服四處亂扔,夏莉莉費了好大的勁,才在床底下發現了她的乳罩,裏麵有好大一個白氣球,用細線綴在上麵,很別致,也很新穎,夏莉莉想這女人真會偽裝,把自己的缺陷充實得天衣無縫。

  標致女人脫光了衣服還不算,趿著拖鞋滿地蹦,她不是一個甘於孤獨寂寞的女孩,想調動大家的情愫,然後加入到她認為歡悅無比的“蹦迪”活動中。可她們平日看見她的芳容就害怕,這次喝了酒更是怕的膽戰心驚,蜷著身子,拿被子緊緊蒙著頭,一聲不吭,任憑標致女人說得天花亂墜,就是佯裝睡覺,充耳不聞。看到夏莉莉衝澡進去,像見到救星一樣撲上去,抱住她,說了一些讓她感到意外肉麻和從未聽到過的話,接著抬著她的兩手,在狹窄的空間裏跳起舞來。

  夏莉莉盡管很討厭,但覺得很新奇,在十二年的校園生活中哪見過如此放蕩不羈的女子光著身體,在眾人目睹之下亂舞呢。(其實夏莉莉早就發現劉娟和圓圓一直在偷窺著標致小姐的一舉一動)。酒後吐真言,夏莉莉平時很羨慕標致小姐比較奢侈的生活習慣,穿高檔衣服,灑的法國高級香水,進出乘坐夏利出租汽車,晚上酗酒,半夜才能回來,酒店工作想幹就幹,不想幹就不見蹤影,老板不會過問,工資照常穩拿,夏莉莉借此機會想討教她巴結領導的秘訣。

  夏莉莉接受新生事物的本領真強,適應能力很快,這不,還不到幾分鍾,跳舞的節奏與動作幅度就與標致小姐相吻合,高興的標致小姐不亦樂乎。連夏莉莉自己也覺的奇怪,喝啤酒還能一杯一杯的幹,幹多少杯記不清楚,總之一定是醉後不會發生混亂,跳舞也一樣,無論標致小姐怎麽變化,她都能應付自如,配合的也相當默契。標致小姐連連誇讚,說她真了不起,以前是不是學過跳舞,進過什麽舞廳、迪廳、歌廳。夏莉莉搖頭說NO的時候,審時度勢,察言觀色,旁敲側擊的機會終於來臨。

  “你叫什麽名字?”夏莉莉真的是不知道她的名字,連同其他服務員。不過聽服務員說,她是太原人,於是這裏許多人都叫她“太原小姐”,她也點頭答應。還說這名字挺好,頗有文化氣息,將來能創個名牌。

  “我叫肖燕,燕子的燕,大家都叫我小燕,還有人稱我燕子小姐,那不好聽。”標致小姐(這是夏莉莉自己給她起的,認為她很有點氣質)笑了笑,一股刺激的怪味跟著笑聲彌漫開來,“真她媽的,還不如太原小姐好聽。”

  “為什麽呢?”夏莉莉刨根問底。

  “你不清楚,那個歌城還有個燕子小姐,大家封她為大燕子小姐,東北來的,下崗職工,二十多歲了,長的像十八九一樣,性感,真她媽性感,找她‘涮鍋子’的人很多,絡繹不絕,一晚上就掙上千元,真她媽痛快。”標致小姐說著很沮喪,舞步也停下來,夏莉莉以為她累了,

  把她扶回到床上,她沒有拒絕。

  “你也不一樣涮鍋子,喝酒嘛?”夏莉莉不懂‘涮鍋子’是什麽意思,以為就是吃飯。夏莉莉這一問,標致小姐就破聲哭了,哭得讓大家都感到很傷心,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哽咽著說:“我才不涮鍋子呢,那簡直不是人幹的活,畜牲不如,我是隨便陪陪他們,主要是陪喝,每小時一百塊,兩小時下來,就陪得爛醉如泥,嘿嘿嘿。”

  標致小姐繼而自嘲地笑了,笑的也很淒慘悲傷。

  夏莉莉聽不懂涮鍋子有什麽不好,弄不明白,吃飯,香噴噴,賊辣辣,那種爽快感覺求之不得嘛,她絞盡腦汁還是想不通,繼續追問標致小姐。

  這下標致小姐顯得有點不耐煩:“你她媽也是農民,旮旯裏逮來的,不懂就問她們吧。”說完就倒身閉住眼睛睡著了。

  夏莉莉自討沒趣,傷了自尊心,真想回罵她一句,但轉念一想,她也是自悲的,不如人家大燕子小姐吃香,誰讓捅到人家痛處呢?可還是不懂,她有一個壞習慣,不明白的事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就問那個抬頭目不轉睛地聽著呆癡的小服務員劉娟。

  劉娟招手把她叫過去,詭秘地壓低聲音:“就是男女幹那事聯絡用的黑話,男人比作涮鍋仔,女人比作鍋子,男人可以進去亂攪亂晃。”

  “還是不明白,幹什麽事?”夏莉莉很正統,疑惑不解。

  “說白了,就是賣淫,賣淫懂了吧”?劉娟滿臉通紅。

  夏莉莉這才如夢方醒,恍然大悟,心想什麽涮鍋子?太原話叫……唉,她也說不上來……一夜無眠。

  第二天下午,夏莉莉她們把最後的一撥客人送走,收拾完餐具桌椅,閑著無聊,就聚到一起又議論起昨晚的事情,剛剛開了個頭。

  標致小姐肖燕興高采烈地從樓上下來,手裏晃著鼓鼓囊囊的錢包,老遠就打招呼:“咳,我告訴姐妹們一個好消息,一個好消息。”跑到了跟前,見她們三人愣在那裏,驚詫地說:“怎麽啦,告訴好消息不聽!”

  “不,不是,我們一定聽。”劉娟生怕剛才議論的事情暴露,遭到肖燕的報複,結結巴巴說:

  “有什麽好消息,快說呀。”

  “就是嘛,有什麽神神秘秘的,一驚一乍讓人莫名其妙。”夏莉莉性格耿直,喜歡直來直去。

  “唉,我先問你們一個事情,一定要實話實說,不能騙我啊,否則的話……”肖燕作沉思狀,手捂著羞紅的臉盤,然後恨恨地說:“要我的朋友來整治你。”

  “別別,您趕快說,我們一定如實招來。”嚇的她們三人低下頭,夏莉莉也不例外,肖燕在外麵交的朋友肯定是地痞流氓,要是落在他們手裏,後果不堪設想。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喝醉啦?”肖燕犀利的目光咄咄逼人。

  大夥不敢看那凶惡的目光,仍就低著頭,猜測著,是不是方才議論她的話題,讓她知道了,不會吧,夏莉莉想,她們說之前還故意左顧右盼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

  “抬起頭來,都看著我!”肖燕凶巴巴,“從你們眼睛中就能看出是不是在撒謊。”劉娟首先開了口:“我,我們是……”接著瞅了一眼夏莉莉,恐怕要如實招來。

  這時夏莉莉識趣地先開了口:“沒有,沒有醉,你回去以後就睡下了,我們也睡得迷迷糊糊,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估計,昨晚肖燕真的喝醉了,發生的一切事情全然不知,隻好蒙騙過關。

  接著劉娟和張圓圓也異口同聲地說:“沒有,我們都睡著了,是莉莉開的門,我們什麽也不清楚。”

  肖燕很滿意,但仍就思忖著,自言自語地說:“奇怪,我早上起來發現衣服到處亂扔,真是想不通。”

  夏莉莉衝著劉娟和張圓圓做了個鬼臉,心想,你永遠也想不通,喝得亂醉如泥,瘋瘋癲癲。不過她認為這兩個外地人,真聰明,把責任推的一幹二淨,說什麽,我開的門,她們什麽也不清楚,人心險惡。

  肖燕想了一會,還是想不通,欣慰地笑著向她們通報:“老板今天給大家開支啦,快點去吧。”

  她們一窩蜂似的向樓上擁去,仿佛出嫁似的喜出望外,夏莉莉也不例外。

  夏莉莉拿到兩張嶄新的鈔票,首先想到的是回家,看望父親,匯報一下自己一個月來的辛勤勞動成果。

  想到家,歸心似箭,她和郭老板請了一天的假,坐上了市公共小汽車,然後再倒市內公交車,然後穿行那熟悉的小巷,展現在眼前的就是古老的,不知有幾輩人開過的小木門。

  推門進去,吱吱聲驚擾了正在修那輛破爛不堪的飛鴿自行車的父親,父親眼神不好,戴著老花鏡,通過鏡框外麵遠遠望去,先是一怔,接著放下手中的鉗子,意外驚喜地跑了過去,口中不停地嚷嚷著:“莉莉回家啦,孩子她媽,莉莉終於回家啦。”

  夏莉莉被父親緊緊抱在懷裏,父親老淚縱橫,流在莉莉的臉上,她也禁不住潸然淚下。

  這時她的母親也走了出來。

  她們相擁,默默無語,滾滾而出的眼淚,可以傾訴離別之後的思念,惦記,擔心和祝願,這種情景,使人忘記時間的存在。

  擁抱過後,夏莉莉幾乎是被父母兩邊扶回了房間,還是那間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屋,夏莉莉感覺舒服、愜意,習慣了的小屋,還沒等她來得及問話,母親就給她拿過來說是朋友寄來的一封信。

  落款是東北的一所名牌大學,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是丹鳳。丹鳳在信中請她原諒不辭而別,她收到電子大學的錄取通知後,就馬上到學校,那裏教學條件,周圍環境,夥食都很好。還說很遺憾,沒有見到夏莉莉,最後希望夏莉莉想開點,高興點,明年能夠考上名牌重點大學。

  “想開點,高興點。”夏莉莉想,這樣說的話,分明知道自己想不開,高興不起來嘛,禁不住又要悲傷起來,她還是極力壓抑住這種情緒。

  母親問她:“怎麽回事?那所學校好嗎?她在那裏還行吧?”

  “很不好,距離遠、條件差、想家,晚上睡不好覺,東北天氣冷,直哭。”夏莉莉不讓母親感到內疚不安,編了一套違心的謊話。

  “不是吧,哪能是這個樣子呢?聽老師說那也是一所名牌大學,重點院校呐。”父親用懷疑的目光審視著她。

  “誰說的?”

  “劉老師呀,她來過咱們家,問你準備怎麽辦?’’母親接上話茬兒。

  “後來呢?”夏莉莉急不可耐。

  “後來,聽說你出去打工。隻見她搖了搖頭,感歎地說,可惜呐,就轉身走了出去。我們也覺得對不起你,四處找你找不見,你爸整整哭了三個晚上。”母親說著又哭起來。

  父親滿臉皺紋哭成一塌糊塗。坐在小馬紮上半天抬不起頭,哽咽著說:“是爸沒本事,爸沒有能耐,爸爸不好,要怨就怨你爸爸吧。”

  屋外的悲傷轉到了屋內,屋內哭聲大發。

  夏莉莉始終沒有哭,她要挺住,她不能把全家的痛苦作為自己將來幸福的基石。

  那樣她認為太自私、太殘酷、太不近人情。她發誓,一定要掙好多錢,不管幹什麽,都要扭轉目前這個局麵,挽回父母親的無奈和自責,還有弟弟的學業不能中斷,千萬再不能再蹈自己的覆轍。

  夏莉莉不想讓這種哭哭啼啼的場麵持續不斷,她轉變了一個話題:

  “我想吃飯,肚子餓。”還是學的孩提時代的腔調。

  這招兒真靈,立刻止住了父母的聲,隻見她們慌忙站了起來,母親拿著個瓷盆想去挖麵,父親急忙接過來,說:“你身體不好,讓我來,咱們給莉莉做她最愛吃的飯,貓耳朵。”

  母親閑不住,來到火爐邊,用火柱捅了捅火爐裏快要滅的蜂窩煤,一股刺鼻的氣味串出來。

  飯+吃到半中,父親問:“好吃嗎?”夏莉莉點點頭:“好吃,我最愛吃。”“好吃就多吃點。”母親為她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外麵還可以?同學對你怎麽樣?”

  “同學”一詞讓夏莉莉怔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臨走時說過一句話,要到同學家開的一個商店去,怕引起母親的疑慮,嘴裏的菜還沒吃完,趕緊匯報說:“挺好的,還開了二百塊的工資。”

  幾乎給噎著了,嗆得直咳嗽,說著放下碗,站起來,從P股上的口袋裏掏出那嶄新的兩張錢,平整整地放在桌上,“這是我一個月的工資。”

  看到兩百塊錢,父親眼睛一怔,仿似出乎意料,吃驚不小。稍後,情不自禁的合不攏嘴,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號碼還是挨著。”隨手給了母親。

  母親拿過來,習慣地用手使勁甩了一下,那錢發出嚓嚓響聲,憨厚地一笑:“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誰還會騙人。”夏莉莉覺得好笑,一看就是沒見過大錢的人,自己也一樣。

  “孩子,千萬不敢這樣說,現在世道亂,五花八門,七雜八樣,你可要防著點呐。”

  父親幹脆放下碗快,麵對著麵,提醒她:“昨天晚上,大街上還丟了一輛自行車呐。”

  “是呀,是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母親又強調說。

  “我知道,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們也不用多操心。”夏莉莉從小聽父母的話,在父母眼裏永遠是一個“乖孩子”,“我要掙好多好多的錢,讓你們安度晚年。”

  “哈哈哈,別這樣說,爸爸知道現在掙錢最難。”父親聽這話高興說:“自己的女兒還會誇海口,真難得。”

  “爸爸,我不是在誇海口,我是力爭,努力,也就是想,想你懂吧,想多攢點錢。”夏莉莉認真地,一本正經地在作解釋。

  “算啦,不用說這些啦。”母親揉了揉肚子,“睡覺吧,時間不早啦,好好休息,明兒呀我再收拾桌子。”

  “又在疼嗎?”父親悄悄地問母親,生怕夏莉莉知道。

  夏莉莉看到母親的臉色不對勁,父親也古古怪怪的,忙湊上前去,握住母親的手:“怎麽啦?哪兒不舒服?哪兒疼?”

  “沒有,沒有。”母親忌諱似的。

  “還說沒有呢,看你臉上都流汗了。”夏莉莉想母親一定是重病纏身,為了不讓她牽掛,在隱瞞實情。

  “……”母親緊張地搖搖頭,沉默不語。

  夏莉莉轉身握住父親的手:“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不能瞞著我,我是咱們家的大女兒,有權知道一切。”說著聲淚俱下,她猜測一定是大事不妙。

  父親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倒出實情,母親感到左小腹疼痛,醫生診斷可能是闌尾炎,過些時候做個小手術就好啦。

  夏莉莉抱怨老天爺,屋漏又遭連陰雨,簡直是雪上加霜,弟弟要上學需要錢,媽媽看病需要錢,日常生活開支需要錢,就靠爸爸的一百八十元錢,也不能按時發下來,自己的二百元錢還不是杯水車薪。這種處境深深的震撼了她,再次堅定了她放棄照顧母親,必須出來打工掙錢的決心。

  母親吃了藥,安靜地躺在了那裏,父親一聲不吭倒頭睡下,夏莉莉也不願多說什麽,說什麽隻會增添煩躁和痛苦,她倒覺得靜下來最好,以便在她心靈深處得到某種反思,認識與啟迪。

  夏莉莉想了許多,輾轉反側,頭緒斬不斷理還亂,真讓她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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