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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謎底與真相睡在誰懷裏,醒在誰懷裏我愛你,再見一那一夜,我拒絕了吳大江的要求,要他在深夜1點離開。他說沒想到我是一個如此狠心的人,他是真心喜歡我。我站在燈影下,聽他說話,兩手插兜,表情冷冷的。

  不喜歡這樣?

  性冷淡?

  怕對不起你男友?

  他用一隻手托起我的下巴,同樣也是語調冷冷地問。

  "你走吧。"我催他快走。

  他不聽,反而走過來緊緊地摟住我,我差點被他掐死,我奮力推他、打他、踢打,他仍沒有鬆手。

  "鬧夠了吧?"吳大江說,"你鬧夠了我就走了,反正我還會來的。"

  吳大江走了,我關上門,幾次確認房門是否關好。我很害怕他會再來找我麻煩。

  睡覺前給任逸寫了封短信,催他快點回來。本來想把吳大江追我的事在信中簡單寫上幾筆,又怕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吳大江的事便成了我個人的小秘密,像水中的細沙粒那樣,緩緩沉澱下來。

  在等待任逸歸來的日子裏,吳大江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在門口等我,這樣持續了大約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突然發生了一件事,使我大受刺激。那天晚上,我從一個聚會上回來,照例看到吳大江的車停在我家樓下,我已經習慣了,沒當回事,下了車就往門洞裏走。

  "玫瑰!"吳大江坐在他的車裏喊我的名字,聲音聽上去很有幾分慘烈,不知是否剛喝了酒。

  我回過頭,看到他已從車裏出來,正眼睛血紅地望著我。

  我朝他走過去,心裏有種可怕的預感,要出大事了。四周仿佛蟄伏著什麽,靜得出奇,天邊的月亮被鉗製在樓宇間,動彈不得。

  有個聲音沙啞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他說:"知道那個無頭女屍案嗎?那真的是我幹的——"話沒說完,就被早已埋伏在那的警察撲上來按住。一陣駭人的笑聲從我頭頂滾過,我昏了過去,後麵的事什麽也不知道了。

  二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任逸已回到我身邊。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我牢牢地抓住他的手,生怕他再次離開。分開了將近一年時間,他看上去一點都沒變,就好像早晨出去上班,在外麵轉了一圈,傍晚就回來了。

  他說:"其實我一直沒有走遠,心裏一直想著你。"

  說著,他送給我一瓶香水,他說這就是我在信中告訴過你的那種迷迭香。他說迷迭香雖香,不過,他在國外最想念的是我的體香。他的頭靠在我胸口,用力吸吮我身上的花香。我們在一種很迷幻的香氣裏做愛,從白天一直做到晚上。

  他摸我,他的手沿著比絲還要細膩的皮膚滑動。我腦子裏浮現出不相幹的片斷,羊岩的引誘、石鬆的突然出現與突然離去、在火車上與任逸相遇、海灘上的怪女郎、紅棉的死、巫美麗的發瘋……我忽然很想給巫美麗的醫生馬一川打個電話,但躺在離開了很久的男友懷裏,我失去了打電話的力氣。

  我眼前出現了在巫美麗畫冊裏看到過的裸女,她被人從書頁上拆下來,一頁一頁擺放在我的床邊。裸女擺出各種姿勢,長發,乳房碩大。畫冊裏的女郎忽然又變作那個一直跟蹤我的怪女郎。

  怪女郎走進一個房間,一下子摘掉墨鏡,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有許多意念從腦海裏飄過,男人的撫摸慢了下來,他在我上方,進入我身體。

  我放棄那些飄忽不定的意念,慢慢進入高潮。

  纏綿過後,任逸點上一支煙,摟著我一邊吸煙一邊說話。他說:

  "跟我說說,我走了那麽久,都幹了些什麽?"

  "工作啊,寫東西,上電視。講課。簽名售書。總之,每天都很忙的。"

  "有沒有想我?"

  "想啊。"

  "我也想你,想念你的體香。"

  他的話讓我感到踏實,經曆了這麽多,我終於明白了,愛不在別處,愛就在身邊。

  三 幾天以後,我和任逸一起到醫院去看望巫美麗。我抱有一絲僥幸心理,希望她不是真瘋,而是為躲避殺人惡魔的利器,故意裝瘋。我們在醫院長長的玻璃走廊裏走了很久,才見到如約而來的馬一川。

  馬醫生告訴我們,巫美麗現在病得很重,她不能見人,也別再讓他受任何刺激了。

  "她根本不是裝瘋,她是真的有病。"

  醫生的話無情地擊碎了我的幻想。任逸一隻手搭在我肩上,好像怕我承受不住似的。

  "……可是,巫美麗敘述的那些事,全都是真的。"

  "是的,是的,精神病人往往特別敏感,他們往往有一種常人所沒有的魔感。

  有些事可能並不是他們親眼所見,但他們可以敘述得清清楚楚。"

  醫院的白色長廊盡頭,有一輪血紅的落日,有個女人的窈窕背影,正一步步走進落日中去。

  "愛不在別處,愛就在身邊。"我對身邊的男人說,"咱們回家吧。"

  馬一川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倆,說道:"祝你們幸福。"

  "謝謝。再見。"

  "再見。"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馬一川,我也放棄了尋找當年那樁"桃色新聞"源頭的打算,跟我愛的男人好好過起日子來。任逸的氣質比以前成熟了許多,依舊穿著我喜歡的那件黑毛衣,外套淺米色西裝,日子仿佛並沒有走遠,一切都沒有改變,我們依舊年輕,外表漂亮,衣著時髦,有時像小孩子一樣在床上打滾,邊聽歌邊跳舞,用沙發上的軟墊打鬧。上街一起去買東西、去看戲、去吃飯。日子表麵上過得很平靜,但我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

  有時在床上,我顯然是走神兒了,單純的任逸並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哎,玫瑰,你說將來咱們會不會有孩子?"

  "嗯?你說什麽?"

  "孩子。"

  "我不想要小孩。"

  "要是萬一有了呢?"

  "做掉。"

  "別瞎說了,玫瑰,咱們結婚好不好?"

  "我不想在床上討論這個問題。"

  "我倒認為這個問題恰恰應該在床上談。"

  說著,他的手又不老實起來,把手伸過來撫摸我豐潤如水果的乳房,他曾經說過,這一對果實是他最愛的寶貝。他捏捏,揉揉,掐掐,按按,然後,才把乳尖含進嘴裏,用舌尖撩撥我的乳頭,另一隻手在下麵動作著,我們已沒辦法再談下去,抱在一起相互摩擦著身體,呻吟著、流著汗,快樂的叫喊響成一片。看起來結婚的事好像還是不能在床上談,得穿上衣服正麵八經地談,才可能有結果。

  四 說起來,事情的真相並不像我想像得那麽複雜,有天我在王府井大街上偶然碰到羊岩,他剛從工美大廈出來,由北向南走,而我剛好和他走個對臉。他的眼睛有一種奇異的光亮,使我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他。

  "羊岩。"我異常平靜地叫了他一聲。

  他一開始想假裝不認識我,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原來的想法,他說:"玫瑰,你好。"

  我們就站在熙熙攘攘的廣場上說了會兒話。羊岩說他並未出國,一直沒離開北京。演員夏雨薇一手導演了這一切,她因看到我寫的批評她表演的文章,心生怨恨,買通羊岩陷害我。任務是引誘我跟他上一次床,然後把拍到的錄像帶交給她,這樣就可以拿到一大筆酬金。

  紅棉是羊岩在"妖豔紅棉"店裏搭識的,紅棉到死都沒有發覺,這是一個陰謀。

  "這麽說,從北海一直跟蹤我的女人,就是那個夏雨薇?"

  "是的,她的化妝術很厲害。"

  這時,廣場上的大屏幕上開始播放一部國產的鬼片《鬼屋》,所有的路人都仰臉駐足觀望,夏雨薇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她化了很恐怖的怪妝,正通過大屏幕對所有冷笑。

  "嘿嘿,這一回合,算你贏了!但是還沒完,你等著。"

  雖然有很多人在場,但我覺得她這話是對我一個人說的。就在我凝視著大屏幕的時候,已把真相和盤托出的羊岩,一陣風一樣飄過去了。

  五 我在大街上看見一個長著翅膀的人,我在翅膀人前麵拍了一張照片。照片出現在《小說家》2002年最後一期的封麵上,照片上的玫瑰頭上長出一對翅膀來,她在封麵上扇動翅膀,很快飛離紙麵,身體騰空,越飛越高。

  醒來時,我在任逸的懷裏。

  這個男人曾經說過,找來找去,找遍全世界,他惟一想要的東西,就是我的體香。現在的我,赤身裸體,我已經把什麽都給了你,給了甜蜜的未來。

  短篇小說雙夢記趙凝互為夢境據說一個人的夢境,就是另一個人的真實生活,它們像鏡子一樣互為映照。進入夢境那一刹那,就像邁過一道薄薄的門檻,或者,穿過一道幽藍的水簾,進入另一番境界。你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擁有另外一重人生。

  阿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個叫麥琪的女人,那座令人向往的大城市,阿湄隻去過一次。那是還沒結婚的時候,阿湄剛從師範畢業,什麽都還沒有定下來,她決定去旅遊,很恍惚地,她上了那輛北去的列車,很多人在她身邊走來走去,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這趟旅行就像夢一樣,她很快就會結束這一切,回到原地,開始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像她的小城裏大多數人一樣,上班下班,戀愛結婚,再過幾年,在她父母的催促下,再生上一個寶寶,她的人生差不多就被定格了,不會再有什麽新奇的事發生。

  所以人們都說,小城的女人青春是很短暫的。

  阿湄在29歲那年,命運卻發生了奇特的變化,她白天是縣2中的化學老師,到了夜裏,她變成另外一個人,她是開紅跑車的麥琪,生活在她隻去過一次的大城市裏。

  阿湄第一次進入那個奇妙的夢境,是在穿上那件象牙白絲綢睡袍睡的夜裏。象牙白絲綢睡袍,是阿湄結婚時朋友送的,當時混在眾多的禮品裏,那隻銀灰色紮緞帶的方盒,並沒有引起阿湄太多注意。

  婚禮是在縣裏最豪華的飯店大中華飯店舉行的,賓客可以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來自於阿湄家的親戚,大姨三姨四姨,還有幾個油頭粉麵的表兄。另一部分來自於阿湄的學校,阿湄在學校裏人緣不錯,她的美引起許多男人的欲望,他們嘴上不說,心裏是願意幫阿湄做事的。母親在阿湄的婚禮中表現得有些亢奮,她穿梭於賓客之間,收到不少紅包。

  誰也沒注意到,到底是哪個神秘客人,神不知鬼不覺將那隻神秘禮盒放進禮品堆,是那個戴禮帽穿黑色禮服的陌生男人?還是那個身穿白紗裙一晃而過的美麗女郎?沒有人知道。銀灰色盒子表麵,係著一條黃絲帶。盒子上沒有一個字,阿湄猜測著裏麵裝的東西。猜了很久,就沒想到那是一件睡衣。

  第三部分客人來自新郎石揮的單位,石揮在縣文化館工作,平時愛穿一件灰不拉嘰的化纖西服,手裏長久地舉著一根香煙。他會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今天飯店門口那塊指示牌"石揮先生 李湄小姐 婚禮在二層宴會廳舉行",就是出自新郎官本人的手筆。

  那張紅紙石揮一直留著,已經6年了,墨跡依然新鮮。

  一天夜裏,麥琪夢見自己出現在一個俗氣的婚禮上,身上不合時宜地穿著白天剛從商店裏買來的象牙白睡袍。一個男人走過來,想要脫掉她的睡袍,他是這麽說的:"寶貝,過來!"可麥琪覺得自己並不認識這個戴眼鏡男人,他站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伸過手來想要脫她的睡袍。

  麥琪說:"你要幹什麽?"

  戴眼鏡的男人說:"不幹什麽,就幹那個。"

  "什麽這個那個的,我不幹。"

  "你不幹?那你結婚幹什麽?"

  "結婚?我結婚……難道結婚就是為了幹那個?"

  "那還用問。"

  男人把手伸到麥琪裙子裏,手指向深處試探,說,你已經濕了,那裏麵很滑。

  麥琪聽見那人小聲叫著一個名字"阿湄,阿湄。"聲音很低,但她卻聽得十分真切。

  "你在叫誰?"

  "叫你啊。"

  "你叫我什麽?"

  "阿湄。"

  "阿湄——"

  麥琪重複著這個奇怪的名字,這時候,男人已把她身上的象牙白睡袍掀起來,麥琪明顯地感覺到有股涼風,自下而上,穿過身體。她已經動彈不得,任由陌生男人擺布,他脫她的衣服,摸她的胸脯,親吻她的嘴。她沒有反抗。她甘願被他叫做"阿湄"。

  終於醒來。

  昨夜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象牙白睡袍被脫下來,扔在一旁。麥琪無法判定是別人幫她脫的,還是她自己脫的。眼鏡男人隻在夜晚出現,在白天,麥琪從未見過那個男的。

  她哼著歌起床,一早聽到詹尼佛·洛佩滋的歌,麥琪心裏就很舒服。美國女歌星很多,她偏偏喜歡詹尼佛,覺得她是有激情的女人,並且,有一個十分美妙的P股。在公司麥琪聽同事議論,說詹尼佛的P股是"什麽什麽霸",就是天下第一的意思。麥琪隻聽說過"波霸"(乳房很大)這個詞,並沒有聽說過"什麽什麽霸",所以到現在她也沒弄清同事說的到底是什麽霸,但這並不妨礙她喜歡詹尼佛·洛佩滋。

  麥琪在一家化工產品進出口貿易公司上班,平時上班很忙,為適應這樣忙碌的生活,她決定加強鍛煉身體,每天早起半小時下樓跑步,順便到下麵超市買兩盒牛奶及水果汁。麥琪住的公寓樓裏大部分是高級白領,每個人的生活節奏都差不多,簡單,快捷,而且大多數是單身,每天獨來獨往,這裏既像個大旅館,又像個高級集體宿舍。

  麥琪早晨開著她的紅跑車去公司上班,她想起昨天夜裏做的那個夢來,禁不住一陣臉熱。

  中午,麥琪接到女友玻璃啦啦的電話,說晚上一起到"愛吧"去坐坐,聊聊天。

  玻璃啦啦是麥琪在網上認識的女孩,後來見了麵,兩人感覺不錯,就成了朋友。麥琪沒有男朋友,玻璃啦啦也沒有,兩人都有的是時間,經常約好一起出去玩。

  她們經常去的一間酒吧,叫做"愛吧"。

  愛吧"愛吧"是不少白領經常光顧的地方,裏麵的雜誌都是他們愛看的,有什麽《都市主婦》、《Miss現代服裝》、《文明》、《北京時間》等,每一本都製作得相當精美,拿在手裏感覺到紙張光滑如絲,像是在撫摸女人的頭發。

  玻璃啦啦梳著很誇張的頭發,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她渾身上下穿得很怪,看起來就像安室奈美惠在台上唱《心語》那身打扮,露肩裝,黑亮長褲,怪是怪了點兒,但卻挺美。

  麥琪說:"玻璃啦啦,你喝什麽酒?"

  玻璃啦啦揮揮手說:"隨便隨便。"

  "最近在研究什麽?"麥琪點了酒。問。

  "研究做夢。"

  "夢?"

  "是啊是啊,"玻璃啦啦說,"據說一個人的夢境,就是另一個人的真實生活,它們就像鏡子一樣互為映照。"

  麥琪想起夜裏做的那個夢,就想,這世上的會不會真有一個叫阿湄的女人呢,"互為夢境",那麽在她的夢裏,會不會出現一個名叫麥琪的開紅跑車的女人?究竟是誰在誰的夢裏?這兩個女人哪一個是真實的,哪一個是虛構的?繞來繞去,麥琪被自己的問題搞糊塗了。

  玻璃啦啦說:"這兒叫'愛吧',可哪兒有愛啊。"

  麥琪說:"我最大的夢想,是做個鄉村女教師,教一大幫孩子,有一個穩定的家,下了班圍著丈夫和孩子轉,過安逸生活。"

  玻璃啦啦說:"鄉村女教師?嘻嘻——"

  帥哥一德就像一片修剪得體的影子,有人一按電鈕,他就適時出現,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麥琪,怎麽你們也在這兒,這麽巧。"

  玻璃啦啦白了他一眼,說道:"巧什麽巧?你不會跟蹤我們吧。"

  一德尷尬地笑笑:"啦啦真能開玩笑,你什麽時候變得像麥琪那麽淑女就好了。"

  "哎唷唷,好酸耶。"玻璃啦啦尖叫著說,"你追麥琪,就追好了,別把我捎上。"

  麥琪說:"來來,喝酒喝酒。"

  三隻玻璃杯"當"地一聲撞在一起,麥琪趁機看了眼一德,可以確定,他不是昨天夜裏出現的那個男人,他們兩個完全是兩種不同類型的男人,那人沒一德這麽英俊,個兒也沒一德這麽高。他是誰?

  阿湄的飛阿湄在夢中看到酒杯,酒杯有三隻,裏麵盛滿殷紅的酒。阿湄發現隻有在穿上那件象牙白睡袍的夜晚,她才會變成麥琪,而穿那件暗紅色的或者黃色的,夜裏就不會做那樣的夢。

  結婚6年以後,阿湄才在箱子裏翻出那件睡袍,銀灰色的禮品外包裝光澤已淡去,卻從未被人打開過。

  那一晚,奇特的命運即將在阿湄身上展開,但她渾然不覺。她用一把銀亮的剪刀,沿著禮品盒的邊緣細細地剪。不知為何,6年來她竟一次也沒想起過要把它打開,它被鄭重其事地壓進了箱底,和那些閑置不用的緞子被麵、中式棉襖放在了一起,阿湄一次也沒想到過要動它。

  這天晚上,她是在找另外一件東西的時候,重新發現了這隻盒子,她到筆筒裏取來把剪刀,很仔細地拆開禮品盒,那件象牙白睡袍就露了出來。在燈光下,那東西泛著柔和的光澤,它美而不張揚,真正美麗有品味的東西都具有一種內斂之美,阿湄雖生長在小地方,對美卻有一種天然的識別能力,在別人都以穿化纖的綸衣服為時髦的年代,阿湄已經以穿純棉襯衫為時尚了,而這時候,像北京、上海那樣的大城市也正流行穿純棉襯衫,阿湄的個人流行指數,幾乎與他們是同步的。

  "天哪,這是一件天使的衣裳。"

  燈光下,阿湄把那件象牙白綢袍舒展開來。

  奇跡發生了,象牙白綢袍就像活了一般,自動動起來,衣袖飄飄,隨著美妙的音樂曼妙舞動。

  阿湄在鏡子裏看見自己的裸體,她被那樣美麗的裸體所打動,站立良久,才換上那件象牙白綢睡袍。

  阿湄,這件睡衣我怎麽從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

  新買的?

  結婚的時候,有人送的。

  奇了怪了。

  丈夫嘟囔一句,就走開了。

  阿湄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她到達一個從沒到過的地方,三隻玻璃酒杯放在眼前,裏麵盛滿玫瑰紅色的液體,液體像血,又像花瓣,從胸前一直向遠處流淌開去,鋪展開一條血紅的路。

  我隻存在你夢裏男人揉著她的胸脯。她喃喃地在男人耳邊說,我好舒服。男人摘去眼鏡,男人說我還要讓你更舒服呢。男人摘掉眼鏡,摘掉眼鏡後的他,變得陌生。其實他本來就是陌生人,麥琪從未在白天見過他。

  他隻在夜晚出現,特別是那些到酒吧喝過酒、玩過、鬧過之後的夜晚,這個戴眼鏡的陌生男人就會出現。

  阿湄,我愛你。

  我不叫阿湄。

  那你叫什麽?

  我叫麥琪。

  好好,不管你叫什麽,總之我很愛你。

  他繼續揉著她的胸脯,並用嘴唇去觸碰它們,然後,用手握住其中的一隻,像吞食水果那樣吸吮她的一隻乳房。

  麥琪低頭看他的表情,覺得他很像在吃一種好吃的東西。麥琪想起在公司,男人們偶爾談到現在女人的乳房,他們說現在乳房的性質已經變了,它們百分之九十九是為成年人準備的,在我們的國家,每個女人最多隻能生一個孩子,還有不少女人自動放棄了這惟一一次做母親的權利,所以說,女人的乳房是為成年人準備的,吸吮,玩弄,撫摸,大多數時候幹這事的是男人,而不是嬰兒。

  男人開始與她做愛,她聽到彈簧床輕微的響動,感覺到身上所有關節都這鬆開來,騰雲駕霧一般。

  你不要走,讓我白天看清楚你是誰。

  我隻存在夢裏。

  "什麽大城市,什麽紅跑車,"丈夫石揮說,"你別做夢了。"

  丈夫石揮在床頭桌上找眼鏡,他每天早上一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找眼鏡,6年來天天如此。5歲的兒子睡在隔壁房間,是個很乖的小毛頭。

  丈夫說:"你今天沒課呀?還不起來。"

  丈夫說:"那小毛頭你送吧,我一大早有個會,不能遲到的。"

  丈夫說:"牛奶在冰箱裏,熱一下再吃……對了,還有雞蛋,一定要讓小毛頭吃,我走了啊……"。

  阿湄坐在床上,沒動。她想過不了多一會兒,小毛頭就要醒了,她要給他熱牛奶,還要給他煎雞蛋。對他吼叫,叫他別把蛋黃弄到衣服上,催他快走,上幼兒園就要遲到了。現實是多麽乏味啊,阿湄想,這段沉悶的婚姻,自己居然堅持了那麽久。她想到大城市去發展,不想在這裏再浪費青春了。據說一個人的夢境,就是另一個人的真實生活,麥琪是真的存在的嗎?

  一天夜裏,阿湄終於離家出走,離開了令她的厭倦的婚姻,離開了令她不舍的寶貝,一路向北走去。抵達那個她向往已久的大城市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她不知道這座著名的北方大都市居然會有霧。

  阿湄佇立街頭,一臉迷茫地盯著那些霧。這時候,一輛紅跑車從霧中疾馳而來,紅跑車在阿湄眼中越變越大,直至變成一灘血。

  "我和你終於變成一個人了。"

  在醫院裏,阿湄含笑死去,她的臉紅撲撲的,豔若桃花。

  許多年以後,麥琪問丈夫石揮,"親愛的,你還愛我嗎?"

  丈夫說:"我會永遠愛你的,阿湄。"

  "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嗎?"

  "誰和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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