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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麗的裸體我和石鬆無形的銀河一巫美麗是在下午4點登門拜訪的,那時候我剛剛洗完頭發,正在鏡前梳理它們,我的頭發濃密、油黑,留得又直又長,是別的女人羨慕的頭發。但我也有我的煩惱,我必須在白天洗頭發,如果到了晚上又累又困,就盡量不要把頭發弄濕,這三千煩惱絲如果濕了,會變成一大團麻煩,無法收拾。

  現在,我正飄著一頭清香的頭發坐在鏡前,門鈴就響了。

  我不知道這個時間誰會來。

  我在門鏡裏張望一番,結果看到一個睫毛長長的妖豔女人。

  "開門啊,我是巫美麗!"她在門外"梆梆"敲著門,從變形的鏡子望出去,就像一個不顧一切的女強盜。

  女強盜手裏拎著塑料袋,踉踉蹌蹌走進門來。她臉上化著濃妝,戴著最新裝備的假睫毛,她要不說她是巫美麗,我還真有點不敢認了。其實,我跟她並不算太熟,她是我的書商安棟的朋友,上次在深圳一起玩,這才熟起來。

  巫美麗坐在沙發上,腳前堆滿了塑料袋。"我聽說你現在閉門不出,你這又是何必呢?"又說:"我到超市給你買了一大堆吃的東西,哎呀,累死我了。"

  我泡了一杯茶給她,並把塑料袋裏的速凍餃子之類拿到冰箱裏凍起來。

  "巫美麗,我把買東西的錢給你吧?"

  "哎呀,你怎麽這麽見外呀,朋友間有困難,幫一把還不是應該的。哎,我說,你以後就這樣閉門不出了呀?"

  我在沙發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一時間不知說什麽才好。

  太陽已經偏西了,客廳裏有一扇朝西的落地窗,以前我常站在窗口,一邊喝咖啡一邊欣賞落日,最近卻沒有那種的心情了。巫美麗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喝茶,不時瞟一眼窗外的景色,然後從小包裏摸出一盒煙來吸,皺著眉頭說了句"你的煙灰缸不錯"。

  她的聲音被煙霧截成一段一段的,記得起來的有以下幾句:其實……以前我也經曆過。

  我也曾不敢出門。

  時間將會醫治好一切。

  巫美麗走了之後,我發現她把一本畫冊留在乳黃色的沙發上。

  二 晚上10點鍾以後,我一個人到樓下去散步。已經好幾天沒下樓了,走在樓梯上腿直發軟。因為錄像帶的事,近來生活很不正常,白天不能上"熱舞天堂"去鍛煉,下午不能上超市買東西,總擔心有人會看見我。

  曾經偷偷去過一次超市,圍著大圍巾戴著大墨鏡,這副扮相使我想起在深圳看到的女明星夏雨薇。

  我在深圳機場遭到記者圍攻,隨後我又和被我在文章裏罵過的女明星同住在一家飯店,不知這兩件事是偶然巧合呢,還是有某種內在聯係。我戴了一款和夏雨薇一模一樣的墨鏡去超市,覺得很滑稽。

  除了這一次化妝去超市,就再也沒下過樓。來到樓下,我盡情地呼吸新鮮空氣,已經很晚了,樓下行人很少,前麵不遠處有個燈光球場還亮著燈,隻是球場上空無一人,所有的籃球架都空著。球場上空的白色燈光白得不正,白中宛若加了砒霜一般,每次走到那種燈光下,都像沐浴在有毒的水銀之中,麵色慘白,嘴唇發青。

  我在慘白的燈光下散步。

  有人在不遠處的一幢樓房裏唱歌。

  歌聲像女鬼一樣從高樓上飄下來。

  很快地,我走到樹的暗影中去了。

  夜晚散步被人跟蹤還是第一次,過程很簡單,不遠處有人的影子,在我還沒看清的時候,那影子忽然開口說話。他說:"喂,你過來。"

  我快步往回走,他一直在後麵跟著我,並且腳步"噠噠"越來越快。我害怕極了,覺得那人很快就會追上來,追上來之後,照準我的肩"嘎吧"就是一口。我回過頭,發現那張人臉變成狼臉。

  一個人散步的經曆並不愉快,亮處如水銀,暗處如陷阱。狼臉男人已經不見了,可我也沒了散步的興致,匆匆上樓,打開電腦,在網絡上瀏覽一番。

  我並不是每天都上網,連電視新聞都不是每天看,報紙看得更少,我不希望每天浸泡在大量過剩信息裏,讓"毒素"入侵我的身體,變成一個"新聞中毒者"。

  很多男士都是"新聞中毒者",他們每天翻閱大量報紙,並把持著鼠標在網上轉來轉去,結果腦袋裏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變得沉甸甸的,沉重而又無用。

  好幾天沒有進入網絡,這才發現網上已爆發了戰爭。

  很多人都在爭吵,話題是關於我與女明星的是是非非,禍是這樣惹起的:我最近寫了一篇"酷評"文章,批評了女明星夏雨薇的表演,網上就跟瘋了似的,出現了一批狂罵我的人,有個女的振臂一呼,號召大家都不要買我的書(很可惜我的書因為錄像帶事件的炒作,銷量一路攀升,讓這個狂罵我的人失望了吧)。

  夏雨薇。

  我眼前浮現出那個戴大墨鏡的女子,她在深圳酒店明晃晃的大堂裏一晃而過。

  三 羊岩已經失蹤了。

  出事後我用各種方式同他聯絡,結果都告失敗。我曾多次打電話到紅棉店裏,問她有沒有見過羊岩。紅棉說我還找他呢,但他的公司已經搬了,手機一直不開,住處和辦公室的電話全變了。

  隔著電話線,我隱隱約約聽到紅棉店裏不斷傳來《味道》那首歌: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煙草煙味道記憶中愛的味道。

  我說,紅棉,你能不能把店裏的音樂關掉?

  紅棉的聲音在電話裏變得更有些古怪,她說,幹嘛要關掉,客人喜歡聽呢。

  我沉默。這種沉默把時間拉長了。她說你到底想說什麽?我說沒什麽,要是羊岩在你店裏出現的話,拜托通知我一聲。

  掛上電話,終於可以逃脫那種聲音,但說實話,我心裏很難受,我的確記起了某種味道,眼前總是不斷出現我和羊岩在一起時的情景:

  金黃色的房子,漂亮的壁燈,我看見一個女人正坐在裏麵,她屈起一條腿來坐在床上,床單是白色的。我看見女人的正麵,由於光線關係,她的皮膚像鍍上一層金屬,男人隱在光線的暗處,隻看見他的兩隻手在那施了鉑金的表麵遊走。女人發出歎息一樣的呻吟聲,那個女人,時兒是錄像帶裏的女人,時兒又變成巫美麗留在乳黃色沙發上的那個女人。

  巫美麗留在沙發上的是一本寫真集,書名叫做《巫美麗人體藝術寫真》,是由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的。巫美麗把它留在沙發上,然後轉身離去,她吸過的煙還在煙碟裏嫋嫋地冒著青煙。

  在青煙裏我看到巫美麗的裸體,斷斷續續我想起她說過的話來:

  其實……我以前也經曆過。

  我也曾不敢出門。

  時間將會醫治好一切。

  在巫美麗的寫真集裏,有一幅彩繪的裸體照片引起我的注意,她的胸部是兩朵不對稱的花朵,腰部纏繞著淩亂的枝蔓,陰部開出一朵碩大的黑色蝴蝶,想必隨著她修長雙腿的開合,那蝴蝶翅膀會像真蝴蝶那樣扇動起來。

  打開計算機,上了一會兒網。

  網上的人還在對罵,總算有站在我這一邊的讀者了,但夏雨薇的影迷似乎更多,這場戰爭變成了影迷和讀者的戰爭,我無所謂,關掉開關就什麽都不存在了。

  四 中午,我化妝去了紅棉的店。

  從衣櫃裏找出一件很久不穿的黑長風衣,嘩啦一抖,天空被遮掉一半。好大的一件衣服,我都想起來當時是在怎樣的心境、在什麽地方買下這件衣服的,隻記得每回整理衣櫃,都嫌這件風衣太占地兒,每年春秋兩季很短,什麽都還來不及穿,那個季節就已經過去了。

  長風衣、暗綠頭巾以及大墨鏡,這三件裝備把我包裹得嚴嚴實實,我相信就是我父母在街上看到我,他們也認不出來。外麵的樹已經開始掉葉子了,風不斷地掀動我長風衣的下擺,發出旗幟般的"噗噗"聲。

  在這樣晴朗的秋天的中午,懶洋洋在走在街上,真是一種享受,要是沒有錄像帶那件事該多好啊,每天在"熱舞天堂"裏跳舞,然後在小店裏買餛飩皮,回家給自己做午飯。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沒人注意我這種怪異打扮。

  我停在路邊馬路牙子上,打車。

  開來一輛綠色出租車,這種顏色的出租車倒不多見。

  上了車,司機說:

  "你病了?"

  "沒有啊。"

  "捂那麽嚴實,我還以為你病了呢。"

  "我在做逃跑遊戲,不想讓我男朋友認出我。"

  司機善解人意地說:"那咱們開快點。"

  調頻台傳來戴佩妮的《醒了兩年,睡了兩年》和王力宏的《安全感》,其中有一句"曾經愛得那麽狂野……"很合我心境。羊岩到底去了哪裏?石鬆的任務何時才能完成,我又該如何向他解釋這一切呢。張信哲的《已經結束了嗎》在車內響起,已經結束了嗎愛情最壞的說法握著冰冷的電話沒人回答——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石鬆已經知道錄像帶的事了。

  "哎唷唷,讓我看看,這個外星人是誰呀?"

  "妖豔紅棉"店裏裏飄出一個聲音,就像晴天裏從天上掉下個可人的紅蘋果,砸在我頭上。

  "你嚇死了我。"

  我像特務似地閃身進門,並且回過頭來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我。

  紅棉推了我一把,眼睛亮亮地看著我:"放心,我這兒可沒有偷拍你。"

  "都什麽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哎哎哎,對不起對不起。"紅棉說,"中午我請你吃飯。"

  "哪還有情緒吃飯,愁都快愁死了。"

  我坐到店裏的一張椅子上,滿眼的華麗衣服向我擁過來,忽然好想躺在衣服堆裏美美地睡上一覺,華麗的衣服遮蔽著我,沒人看得見我。

  五 我倆到"妖豔紅棉"對麵的一家餐館去吃飯。餐館在二樓,人少清靜些,談起話來比較方便。這是一家講究情調的餐館,桌上擺著講究的餐具,周圍三三兩兩坐著用餐的人,也都談吐文雅,衣著體麵。

  我們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以免有人認出我。

  我說:"我一定要查出那個在旅館偷拍的人。"

  她說:"是事先把攝像機放進房間,一切都準備好的吧?"

  我說:"她為什麽要那樣做呢?"

  她說:"你現在查得有眉目了嗎?"

  我說:"我懷疑是巫美麗。"

  正談到巫美麗,忽然覺得有銀白色的閃電從頭頂劈裏啪啦掉下來,我下意識地用手擋臉,可是,已經晚了,有個烏黑的、會嘎啦嘎啦響的鏡頭,正毫不猶豫地對準我猛拍。

  紅棉對著鏡頭後麵那個男衣人道:"哎我說,幹什麽呢你?"

  "對不起,對不起。"說話的同時,閃光燈又閃了幾下,那張烏青的臉才從鏡頭後麵移出來,"本人是小報記者史海全。"

  這個自稱"小報記者史海全"的人,放下相機哆裏哆嗦滿身捉虱子似地將渾身上下摸了個遍,這才摸出一張印滿頭銜的名片。想了一下,又從兜裏摸出一張,說:"二位小姐,這是我的名片。"

  紅棉翻著白眼對他。

  紅棉說:"你是誰呀?誰認識你呀?你沒事瞎拍什麽呀?"

  小報記者用手指著我的鼻尖,由於興奮,他的聲音變得逼尖:"她就是玫瑰吧?

  錄像帶裏那個女人,我正到處找她呢,沒想到她撞我槍口上了。"

  我看見那個叫史海全的男人,臉上長滿紅得就快要爆出血來的青春痘。紅棉和他吵架,揚言要摔他的相機,他卻一點也不示弱,他說他是《咖啡時間》報的記者,有權報道讀者感興趣的人和事,特別是桃色新聞、女作家風流韻事大曝光之類,這些都是讀者感興趣的。我看見紅棉氣得拍桌子,桌上的湯湯水水歪斜著,有點滴灑到地下去。

  男侍飛快地跑過來,不知所措地張望著。

  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六 夜裏,調頻台傳來齊秦的新歌,歌名沒有聽清楚,其中有一句很讓我心裏一動,他唱道:"黑夜的黑是被誰抹黑"。窗外的黑正是這樣,黑得透徹,夜空裏一顆星都沒有。

  剛剛洗完澡,房間裏有點冷,手裏捧著一杯熱茶,不時地喝著。茶是三天前在超市前的茶莊裏買的,200元一斤的西湖龍井,卻一點也沒有龍井的味兒,也就是一般的綠茶吧。茶這東西最難買,又不能抓一把來嚐嚐。推銷茶的營業員總是熱情過剩,說什麽"當然是新茶啦,不信您聞聞看。"她也知道顧客一般也聞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顧客一般低下頭來聞,就不好意思不買。這樣,他們就可以把什麽茶都當龍井茶買了。

  我一邊喝著茶,一邊靠在床頭翻看那本裸體畫冊。

  巫美麗的裸體使我看到了許多隱時間背後的東西,那次深圳之行,她帶了大批的衣服乘飛機,有沒有帶畫冊裏穿的這件華麗滾邊的透明睡衣呢?畫麵上的她,仰頭站立著,左邊那隻乳房很頑皮地從領口逃出來,在柔和的燈光下,她的臉和她的左乳呈現出柔軟明亮的色澤,我想像著和她共處同一空間的安棟,正從某一最佳角度,凝望著半裸的美女。

  他們房間的燈光調到恰到好處,他們一個剛剛洗完澡,另一個正坐在鏡前修指甲。他們說:"玫瑰那個傻瓜該不會來敲門吧?"

  另一個說:"不會吧,她肯定到樓下酒吧玩去了。"

  此時,我正坐在樓下酒吧裏,遠遠看見一個戴墨鏡的女子急匆匆地奔向電梯。

  5分鍾之後,有人告訴我,那人就是女明星夏雨薇。

  我在看一個愛情片,美國電影。

  通常在午夜能看到合胃口的影片,可惜沒有看到開頭,不知道片名和演員。我看到他們的時候,男人和女人正在吵架,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女人行走的速度很快,她拐彎,她上樓梯,她拿出鑰匙打開一個房間的門,可是,走進那個房間,她的臉變成了巫美麗的臉。

  巫美麗正站在一排具有中式風格的木櫃前脫她的衣服,絲綢浴袍像水一樣堆在她腳前。她把她的腳拔出來。他們做愛的時候,鏡頭拍到了他們的腳,很美的一組鏡頭,把男人女人纏繞在一起的腿拍得美輪美奐。鏡頭再移回來的時候,巫美麗的臉變成了女主角的臉,那是一個大嘴的美國女人,我總是記不住她的名字。

  我越來越覺得巫美麗這個女人很可疑,她是安棟的朋友,到旅館偷拍錄像帶的事,很可能跟她有關。說不定,巫美麗就是主謀和行動者。

  七 在一個刮風的晚上,石鬆突然回來了。

  晚飯後,我一直呆在書房裏寫東西,編輯向我約了篇寫法國女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對中國女作家影響的文章,我一邊喝著茶一邊翻資料,近來狀態不太好,"桃色新聞"攪亂了我的生活,時常神情恍惚,陷入臆想的境地不能自己。

  文章周末必須交稿,我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好容易在書桌旁靜下心來,那邊門鈴倒又響起來。

  開門。

  門口無人。

  樓道裏黑洞洞的,風灌了進來,吹得我掛在門口的黑風衣晃動不止,就像一個巨大陰影,很快就要將我罩住,從頭到腳。

  我忽然想起可能是《咖啡時間》的記者史海全,自從那天他攪了我和紅棉中午的飯局,此人就在我眼前不斷出現,有時我下樓去買一聽可樂,看見他站在街口跟我打招呼。過不了多一會兒,又出現在我家陽台底下,晃來晃去令人生厭。

  一隻黑皮箱孤零零站在門口。

  我認出那是石鬆的密碼箱。

  "你又忘記取奶了吧?"

  石鬆手裏拎著一袋鮮奶,出現在樓梯拐角處。他還是老習慣,回來先去看牛奶箱,因為我總是不記得取奶,有時隔夜才發現,奶已經壞了。

  他進門,連門都來不及關好,把袋奶隨手放在餐桌上,用手摟住我,從來沒有這麽緊過(我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雖然石鬆把我緊緊地摟在懷裏,可我還是覺得我們中間隔著什麽,風把門"砰"地一聲吹開了,冷風在我們中間浩浩蕩蕩地通過,像在提醒我,我和石鬆之間已隔著一道無形的銀河。

  "工作怎麽樣?"

  "好。"

  "那項秘密任務完成了?"

  "是。"

  "可以休息一段?"

  "是。"

  "那,你先洗澡?"

  "好。"

  石鬆就是這樣,說話像發電報。風從我們中間經過,我關好了門,並且牢牢地上了鎖。想找個合適的時間跟他聊聊那樁"桃色新聞",怎麽說呢,不管他聽說了什麽,我想我還是認真跟他談談為好。

  石鬆在浴室洗澡的時候,我膝蓋上放著一本杜拉斯,眼睛卻盯著橫在房間中央的那隻密碼箱。

  他在浴室開著熱水龍頭,那種"嘩啦嘩啦"流水的聲音證實了他的真實存在。

  一個人生活慣了,不習慣再有別的什麽聲音,有一次,浴室的水龍頭沒關好,我在書房寫東西,豎起耳朵來聽了好久,疑心房間裏有人,打電話給紅棉,說了一通自己嚇唬自己的話。15分鍾之後,紅棉帶著她的男朋友風風火火趕到,結果自然是虛驚一場,三個人又到外麵吃夜宵,搞到好晚才回家。

  一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和石鬆這種動蕩的生活。既然他一開始就說他有很重要的秘密工作要做,我就不想多問他什麽了。有一種人,把工作看得高於一切,別的都無所謂,怎麽著都無所謂,什麽都不無所謂,甚至,連生命死去都無所謂。

  石鬆就是這類人,他們被一般人稱作"工作狂"。

  八 他什麽也不說,隻是用行動證明他喜歡我。

  他穿著豎條條的睡衣,很淡的條紋,底色是淺灰的,裏麵有很紅很細的一個條紋夾在條紋裏。這套睡衣是我親手到商店裏為他挑選的,當時心情很複雜,不知道我會跟這個男人好多久,他沒把握,我也沒有把握。

  石鬆一回來,什麽都變了,就連房間裏的空氣都變了。音響裏出來的聲音,是一個舒緩抒情的男聲,他就像石鬆看不見的另一條影子,充斥著這個家。溫暖的熱風空調,直到他回來才想起來打開,在此之前,書房很冷,卻一直想不起空調的熱風擋那檔子事來。那篇關於杜拉斯的文章,在寒冷中寫了兩個晚上,整個人都快冷僵了。誰也沒想到十月底天會變得這麽冷,窗外的樹葉並沒有掉,什麽都還沒有改變,隻有溫度忽然間變了臉。

  氣候越來越不正常了,從暴熱到暴冷,似乎隻是一夜之間的事。

  男人回來了,一切都變得溫暖而模糊起來,音樂和空氣是暖色調的,他的手是暖色調的,他的臉堅毅而又溫暖,可以想象在危險而又神秘的叢林中穿梭之後,他平靜下來,躺到了這裏,就在我身邊,我舒服的大床上。

  我不知道該不該把"桃色新聞"的事說出來。

  他就在我身邊,穿著寬鬆的睡衣,靠在床上看報紙。其實,這是一個機會,我應該及時把我和羊岩之間的事告訴石鬆,因為外麵已傳得沸沸揚揚,石鬆可能很快就會知道,因為這樁"桃色新聞",安棟做的書《柔和》的銷售量,已上升了幾個百分點,我已經拿到兩筆很大的稿費。事情有結果非常怪誕,就好像我跟安棟是同謀似的。

  "你快去洗,我等著你。"

  石鬆的臉仍埋在報紙裏,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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