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長大我就嫁給你

十七、抹在麵包上的臭豆腐味

　　有人說，女孩兒的心情就像天上的雲，歡喜時，白雲繚繞，憤怒時，黑雲彌漫，悲傷時，烏雲滾滾，但不管是白雲黑雲，隻要有風兒刮來，所有的雲都會被統統刮走。說的一點也不錯，昨晚我的心情還像那滾滾烏雲，可今天早晨，那黑壓壓的烏雲就被風兒吹走了，因為當我開門去扔垃圾時在自家的鐵門上看到了一封署著我名字的來信，那熟悉的筆跡，那帶著陌生的淡淡的香味，都使我的心激動地砰砰亂跳，是媽媽的字跡！是媽媽的來信！而那陌生的淡淡的香味也一定是媽媽的！我急忙打開信，第一眼就看到了媽媽最愛用的昵稱：我的寶貝曉曉……

　　我就像找到一件奇世異寶似的把信緊緊貼在胸前，用手去感覺著心髒有力的起搏，用耳傾聽著心髒發出的咚咚聲。好半天好半天我就那麽傻傻地站在門口，直到爸爸的聲音在廁所裏響起：“曉曉，扔個垃圾也要那麽長時間，不會是連自己一起都扔到垃圾道裏去了吧？”

　　我提著垃圾袋衝回了家裏，隔著廁所的門大聲地喊：“爸爸，快出來，有媽媽的信，媽媽寫的信！”

　　“在哪裏？在哪裏？”爸爸動作迅速地打開廁所門一把搶過了我手裏的信，然後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撕開，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起來：

　　我的寶貝曉曉，你好嗎？一別就是數十天，哪天不在夢裏見到你，常常醒來都是眼淚打濕了枕頭，上個星期五實在憋不住想見到你，於是在學校門口整整等了三個小時，可是，沒有看到你從學校裏走出來，你哪裏去了？病了沒去學校上學？還是住在學校沒有回家？星期一晚上六點半等在學校傳達室，媽媽會給你打去電話，看不到人，聽聽聲音也是好的。

　　永遠愛你的媽媽

　　爸爸結結巴巴地念完了信，就像是給他寫的一樣，他傻傻地舉著信站在廁所門口一動不動。

　　“爸爸，把信給我！”我不理睬爸爸的“死機”，從他手裏搶過信，又仔仔細細，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放過地重新看了一遍，我激動得流出了眼淚，淚水順著鼻頰滾進了嘴裏，我用舌尖舔了一下，感到了我的淚水滾燙而鹹潤，連跳動的心似乎都被這熱而鹹的淚水浸潤過，因為那一下一下的跳動仿佛是一團火在跳躍，我激動地撲到爸爸懷中，泣不成聲地說：“爸爸，媽媽到學校找過我，說明她就在北京，我們趕快想辦法找到媽媽吧。”我仰著頭望著爸爸，心裏直後悔上個星期五放學時因為想著回家上網，而早早地從學校的小門離開了學校，可誰知媽媽偏偏那天在學校的大門口等我呢！

　　“是啊是啊……”爸爸早已興奮得過了頭，隻會是啊是啊地瞎應著，然後拿起一塊抹布就進臥室裏擦起來，好象媽媽就要回來似的。

　　我跟在爸爸P股後，搶過他手裏的抹布，取笑地譏諷他，“你急什麽呀！吃了早飯再打掃屋子好不好？我餓死了。”雖然和風男人的事隻是前一天晚上才發生的，但我早已把風男人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什麽風男人瘋男人，統統讓他見鬼去吧，從今天起我的心裏想的隻有媽媽！

　　爸爸嗬嗬地笑起來，笑得滿麵春風，連臉上的皺紋都咧開了彎彎的嘴角，“哦，是啊是啊，我的寶貝曉曉餓了，我怎麽能餓著我的寶貝曉曉呢？對了，我的寶貝曉曉早晨起來喜歡吃炸雞蛋，煎火腿麵包，還有熱牛奶，等著，爸爸這就給你買去。”爸爸用媽媽的親呢口氣喚著我，並去拿錢包拿自行車鑰匙。

　　我假裝生氣地擋在了門口，用一副無奈的口氣搖搖頭說：“算了吧，等你買回這些東西也該吃午飯了。”

　　爸爸看看牆上的掛鍾，很是愧疚地攬過我，“曉曉，爸爸近來沒有照顧好你，真是對不住了，原諒爸爸吧，從今天起，爸爸一定好好照顧你，我們一起尋找你媽媽，一起等待著你媽媽的回來，好不好？”

　　我欣慰地點頭。

　　爸爸立刻鬆開我，打開冰箱門，從裏麵翻騰起來，他找出一袋鬆仁玉米湯料，翻出半袋麵包，然後不知又從哪個積角旮旯裏找出小半瓶臭豆腐，我們的早餐就是麵包抹臭豆腐就鬆仁玉米湯，想想是什麽滋味吧，我想這是我有生以來吃過的最難忘最有個性的早餐，因為抹在麵包上的臭豆腐帶著甜絲絲的味道經過嘴裏經過食道經過胃腸，已經臭遍了甜遍了我的整個味覺和嗅覺，隻要一吃麵包就會想到臭豆腐的味道，一吃臭豆腐也會想起麵包的味道，那種合二為一的味道真是人世間最美味的東西，因為它帶著人世間最溫暖的親情。

　　我對“情”字沒有研究，可卻發現“情”字卻對我卻頗感興趣，因為當我需要親情、友情與愛情時，它們立刻像三個賽跑手似地衝我奔跑過來。

　　首先，我收到了媽媽的來信，也就是說，雖然媽媽離開了我，但她始終在念著我想著我記掛著我，這在親情的天枰上給了我莫大的安慰。

　　其次，當星期一我走進學校大門時，在傳達室的玻璃夾層裏看到了一封署有我名字的來信，我驚喜若狂，以為又是媽媽的來信，可再瞧看那筆跡，我立刻否定了！那不是媽媽的筆跡，會不會是倪老師的？再一次的否定，我認識倪老師的筆跡，倪老師寫的一手好楷體，而這封信上的筆體一點筆鋒也沒有，就像我們現在這些中學生寫的字，總有一些稚嫩的東西在裏麵，那麽是誰的來信呢？我好奇地把信封轉了幾個圈，迫不及待地想拆開看個究竟，可又怕是封不受我歡迎的信，怕被信裏的內容衝淡了親情給我帶來的好心情。於是，我把信放進了書包裏，可是我的手卻一直沒有從書包裏拿出來，而是一直摸著那封信的信角，走進了宿舍裏。

　　宿舍裏沒人，看同學們幹淨光禿的床上，我就知道她們還都沒來呢，於是，我又從書包裏拿出那封信，嘴裏自言自語地絮叨著：“誰來的信呢？誰給我來的信呢？”我把信對著窗戶上的亮光瞧了瞧，像是一封賀卡，我想離我的生日還早著呢，誰會這麽早就給我寫賀卡呢？許是朱珠吧，因為隻有朱珠才會出其不意地給人一個驚喜，可我認識朱珠的字體，朱珠的字寫得沒這麽好，那麽到底是誰來的信呢？好奇心終於逼迫我不再猜測下去，我小心翼翼地撕開了信封。

　　一個非常精致的音樂賀卡，一打開它就能發出《致愛麗絲》的曲子，很美妙，很動聽，我懷著愉悅的心情聽完了《致愛麗絲》，然後打開了賀卡裏的信，那是一封很簡短的信，信的內容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心裏，立刻激起了我心中的一片漣猗：在《匯麗》女中的門口見過你幾次，第一次見你就被你那調皮聰慧的眸子深深吸引，幾次想上前與你說點什麽，可又怕嚇著你，當然，我也沒有勇氣走上前去，可我，自從見了你後，就再也忘不掉你了，我不知該不該寫這封信，也不知能不能得到你的回音？我盼望著……落款是周明。

　　我想，這是個帶有幾分羞澀的鄰校男生，他那小心翼翼的探尋口氣立刻就打動了我，我輕輕地笑出了聲，把信合起來，藏到了褥墊下，然後把賀卡放進了書包裏。

　　愛情是什麽？我不知道，可那種被異性追求的感覺卻使我的身心從裏至外地冒出一種莫名的喜悅，我是帶著一種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教室裏的，我把想預習的書攤了一桌子，眼睛卻盯著書與書之間露出的桌麵，傻傻地想著，傻傻地笑著。

　　第一次見你就被你那調皮聰慧的眸子深深吸引……

　　自從見了你後，就再也忘不掉你了……

　　我反來複去地想這兩句話，心裏被一種甜絲絲的感覺充塞著，整整一天，我像個傻子般地跟著大家上課，跟著大家走出教室，跟著大家去食堂吃飯，跟著大家……其實我根本沒有明白我跟著大家都幹了些什麽，周明，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在我腦子裏整整轉悠了一天，我好大方，居然能讓這個名字在我的腦子裏待了一整天，直到上晚自習時，我才用手指捅了捅前桌的朱珠：“今天都留了些什麽作業啊？”

　　“楚曉曉，你沒有受什麽刺激吧？”朱珠翻著白眼珠瞪著我，一副驚訝得變了形的臉。

　　“受什麽刺激？”我不明白朱珠的話。

　　白莉娜把嘴貼到我耳邊，小聲地解釋：“聽說你爸爸媽媽離婚了，是不是……”

　　“他們早就離了。”我不滿地瞥了白莉娜一眼。

　　白莉娜雖然心直口快，但知道我對這種事很敏感，所以也不敢多問，隻是用一對與朱珠沒什麽兩樣的圓眼珠看著我。

　　看到兩個人同樣的表情，我咯咯地樂起來，好半天才說：“是受了一些刺激。”

　　“什麽刺激？”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

　　我答：“有好有壞。”

　　“壞的是什麽？”白莉娜先問。

　　我搖搖頭，不想把上網與風男人約會的事告訴同學，這不是件什麽光彩的事，再說，即便我喜歡倪老師，也不能真的當事告訴朱珠與白莉娜呀，本來白莉娜就已經對我有懷疑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嘛。

　　見我搖頭，朱珠問：“好的是什麽？”

　　“先把今天留的作業告訴我。”我把數學書橫在朱珠的麵前。

　　“你將來能做個商人。”白莉娜感慨地晃著下頦。

　　我問：“根據什麽？”

　　“你太會講條件了。”白莉娜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朱珠讚同地撇著嘴，把老師留的作業給我用筆劃出來，然後把數學書合上，也用我同她講條件的口氣說：“可以把好的刺激告訴我們了吧。”

　　就像三個特務見麵，我偷偷地環視了一下四周，悄聲地說：“晚自習後，運動場的東南角見。”

　　“好，不見不散。”白莉娜也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

　　朱珠卻捂著肚子憋不住地嘻嘻笑起來，邊笑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小聲說：“我們……沒有參加……克……克格勃吧？”

　　我趁機從朱珠手裏搶過我的數學書，真的模仿著不知從哪裏學來的特務口氣低聲地告誡她們倆：“已經有人注意我們了，千萬不要暴露目標，接頭暗號照舊。”說完這句，我立刻放大嗓門說：“啊啊，今天的天氣可真不錯啊！”

　　朱珠更是笑得臥成一團，而白莉娜則閃爍著一對詫異的眼睛望著我，嘴裏含著棒棒糖嘟囔著：“天那楚曉曉，克格勃也不過如此吧，你的臉可變得太快了，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怎敢相信現在的你就是剛才的你……”

　　“是嗎？”我一斂臉上的笑容，做出一副非常嚴肅的表情，“那麽從現在起的我又是另一個樣子了。”說完再也不理她們二人，自顧自地翻開書，不管今天的我是多麽地恍惚，老師留的作業總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