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後的首次廣播台例會之後,台長對我說,正好你在這兒,我跟你通知一件事情,武漢市一個音樂台――平時也跟我們聯辦一些節目,還有一些業務上的聯係――台長要我推薦一個播音去幫幫忙,考慮到隻有大一學生的時間比較寬裕,而且要把鍛煉的機會留給新人,所以人選主要來自大一新生。我知道這是燦爛一手策劃的第二個肥差,我隻沒有想到來得如此地快,一天一個。於是我當即自薦,台長說:也行,人選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那你就不用再通知其他人了。我給你他們台長的電話,你自己聯係一下吧。聯係的結果是,對方告訴我隨時與之保持聯係。
我從一個聽眾電話參與的節目的導播開始做起。不要想當然地以為導播就像是導演那樣的角色,是一場戲的靈魂,具有權力的代表和藝術的代表的二重性質。導播隻是一個打雜的,主要工作是把設備和播音員看死:保證不讓插頭從電源插板上跳出來,防止播音員把話筒放到P股下麵,遞給播音員礦泉水避免她因說話太快而噎著。還有就是在一個節目結束的時候,要大大方方地接受自我感覺良好的播音的裝腔作勢的例行公事的敷衍了事的感謝。如果你偶爾聽一下隨便哪一個廣播電台的電話參與節目,你也許會覺得那些說話尖酸刻薄的主持人,竟然比搞婦聯工作的人更富於忍耐精神,從來不會掛斷聽眾的電話。正因為如此,經常有一些不明就裏的二百五聽眾,心裏多多少少懷著一點感動,搖一個電話進電台,對播音員的忍辱負重發出由衷的讚美,沐浴著不實之譽的播音員,當然不會拆自己的台,他們一般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一些諸如職責所在之類的廢話,總之是遮遮掩掩,舍不得透露真相。其實是那個打雜的導播充當了電話過濾器,他在聽眾的聲音邁向播音的耳膜的進程之間做了第一次攔截,他把該掛斷的電話都不留情麵地掛斷了。
我幹的就是這樣的勾當,通過我堅持不懈地一口一口地背黑鍋,為播音掙得幾個讚美的電話。我像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小人,在播音室之外,設下絆馬索。如果你是個男人,但是聲音聽起來像是受了宮刑;如果你是一個女人,但是說話像是變性手術做得不徹底;如果你像是舌頭被截肢似的口齒不清;如果你的普通話實在不普通……那麽不好意思,以聽眾這個大局為重,你會被我拒之門外,以種種借口或者不以任何借口。我會說你身邊太嘈雜,影響電台音響效果;我會把電話放到背後,然後大聲說,你聲音太小,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麽;我會說你的電話有問題,有雜音;我會說長話太貴,不建議外地朋友參加我們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