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丁香

（十五）

符號以前有三個男朋友，這是她的秘密，她不為人知的全部家當。她把她的秘密當成蛋糕，切成幾十份，當我的好奇心饑餓難忍時，她就發我一份。

符號的第三個男朋友，上半身酷似古天樂，下半身就像兩根短樹樁，符號一直感到十分遺憾。

談起符號的第二個男朋友，符號說起話來就殺氣騰騰：你是不知道，他對自己也太有信心了，當時就和談了六年的女友分手，然後對我表白。我真想給他一巴掌，他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那麽老，又沒有錢。哪個女人願意跟他，真是他的福氣。我問符號：他究竟有多老？符號咬牙切齒地說：我隻有十七歲，他二十九了，簡直是豬腦、弱智、白癡。我替情敵說話：算了，不要這樣說人家，好歹也真心愛了你一場，或者他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符號餘怒未減：天啊，我要瘋了，什麽愛不愛的，他神經病而已。我問：他以後有沒有對你死纏爛打？她說：沒有，隻去過我的學校而已，我不理他，他就走人嘍，然後就沒有了。我跟他根本沒怎麽接觸過，話講得都不多，他真是個大變態。

符號的第一個男朋友是個混混，他喜歡留長發和打架，他對見到的人都會出言不遜，到處跟人挑釁。但是別人伸手揪住他的一大把幾十天沒洗的黃毛，他就任人處置了。他明知長頭發是他的心頭大患，偏偏不一刀剪掉，目的是為了引人注目。為了使無知少女一回眸的風度，他寧願大幅度地降低殺傷力。他擅長借錢和借錢不還，他借錢給符號買零食、照婚紗照，符號那時候十六歲。後來符號的父親無意中發現了她的婚紗照，於是她挨了一頓好打，然後她的日記也未能幸免。符號這樣為她的第一個男朋友辯護：你津津樂道的一個作家，寫《尤利西斯》的喬伊斯，不也是這樣的人嗎？符號的辯護讓我大笑不止。我知道這個家夥，他正是一個擅長借錢和賴賬的失信人，一個畢生靠借錢不還和他人資助維持生活的揮霍者，一個去國離鄉的流浪漢，認為流亡是他的美學。而是符號把他的男朋友與這個家夥生拉硬扯到一塊，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這也正是符號的可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