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中國曆史的另類獨白

六

大道悟

傍晚，夕陽。

大漠的落日渲染著一種滄桑。這種景色單調而又壯觀，綿延不絕的沙丘在夕陽照射下，散發出金黃色的璀璨光芒，層層疊疊，明暗交替，在遼遠的暗紅色蒼穹下，呈現出特有的美麗。

聽，是何處傳來了遙遠的絕響？

和著風沙的聲音，一陣駝鈴聲漸漸而來，還有那西域人悠長的歌聲。

看，天際邊一支駱駝與人組成的隊伍若隱若現，緩緩出現在這幅大漠圖畫的邊角上，帶來一股寧靜坦然的氣息。

這是高昌國的商旅駝隊，西域的商人們要去中土大唐販來絲綢，運回高昌，在那裏，絲綢能賣很高的價錢。他們騎著駱駝，長年行走在這條幹旱酷熱的道路上。

他們發現了奄奄一息的玄奘。

取水，喂食，刮痧……

玄奘從昏迷中悠悠醒來，他迷離的雙眼所看到的，是一張張留著髭須的西域麵孔，聽到的是無數駱駝的喘息聲。

玄奘充滿感激地望著他們。

商人們用漢語對他說：“你的身體很虛弱，孤身一人是無法穿越沙漠的。我們前往東方販運絲綢，你可以隨同我們折回東北方，到附近的伊吾國修整，然而再尋找同伴一道穿越沙漠吧。”

玄奘的身體確實很虛弱，他已經幾天沒有進食了，渾身乏力。然而西行的決心從未動搖，他用微弱而堅定的聲音回答：“多謝各位的相救……隻是，我玄奘在佛祖麵前發誓，不到天竺，絕不東返半步，哪怕會葬身絕域……”

商人們笑笑，聳動肩膀，他們為這個和尚的不知變通感到可笑，卻也對他堅定的決心充滿欽佩。最後，商人們決定，為玄奘留下一隻駱駝，還有一些食物和水。他們還得趕路，不能耽誤絲綢的生意。

就這樣，孤身的玄奘在大漠中被救醒，他又開始了自己無畏的征程。玄奘心中的誓願堅定不移：誓向西行，絕不東返！

玄奘還是第一次騎駱駝，對於中原人來說，這種沙漠上高大奇怪的動物讓他們充滿好奇。玄奘仔細打量這隻駱駝，它的長相古怪，除了鞍形的駝峰之外，還長著兔的嘴唇，牛的蹄子，馬的長鬃，它的眼瞼又厚又寬，四肢細長而結實。

駱駝載著玄奘前行，在沙丘中，那厚大的腳掌走得平穩安詳，盡管風沙吹打，可它的神態永遠是不急不慢，在酷熱的沙漠中昂首挺胸，不為所動。

這讓玄奘的心頓時又有了力量。坐在駝峰上的他，在西進的路途中，在這無垠荒涼的大漠裏，可以靜靜思考……

茫茫西行路啊，再也沒有任何生靈能如同這駱駝一樣，不畏荒涼，不懼風沙，永遠是平靜的執著，不急不躁，不嗔不怒。

經曆了絕望後的玄奘，再次開始征途時，心中的那份躁動早已煙消雲散。看著駱駝自信平靜的神態，他一下子領悟了，整個心胸也頓時寬廣了許多。他不禁自嘲起來：哎，玄奘啊玄奘，枉你熟讀佛家經典，卻連駱駝這般平靜都做不到，麵對生死一點兒也不坦然……

佛語有雲：大音稀聲，大悟無言。

生又何歡，死又何懼？在大自然的麵前，任何的喜怒哀樂都是微不足道的。在體會了一番生死劫難後，他已經能夠平靜麵對這一切了。他由衷地感謝上天，感謝商人們，感謝這隻無言的駱駝，他發覺自己的血液中又多了一份從容的平靜，一份麵對生死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