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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起用衛青、霍去病反擊匈奴

一、對匈奴政策的改變

武帝即位時漢匈關係已發生了一些微妙卻又深刻的變化。

經過文景兩代連綿的邊境衝突,匈奴咄咄逼人的攻勢已基本被遏製,至少武帝不必擔心會在帝都長安城外撞見匈奴輕騎,但武帝的目的絕不會僅限於此。

武帝的意圖是明確的,他的心腹寵臣韓嫣最善揣度他的心意。

即位大典結束不久,這位聰穎過人又擅長騎射的太子侍讀就開始舞弄刀槍,率先在武帝麵前操演起來,二人相視,都報以會心一笑。

在送別張騫使團後,武帝加強了對匈奴的戰爭準備:繼續推行馬政,積蓄軍馬;擴大騎兵建製;組織近衛新軍;征調戍卒加強邊防;初舉孝廉廣聚人才……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反擊風暴的陰雲在聚積,武帝在等待,西漢帝國在等待,一場新的大規模戰爭正在緩緩拉開帷幕。

張騫和他的使團一去不返,毫無消息。

建元六年(前135),沉默了許久的匈奴方麵卻再次遣使入朝欲重修和親。

是戰是和?

武帝一時難以定奪,於是召令朝臣廷議,希望聽聽大臣們的想法。

大行王恢認為匈奴和親一般不過幾年就背信棄義,卷土重來;倒不如廢除和親,用武力解決。

而當時朝廷重臣禦史大夫韓安國卻仍堅持和親。

韓安國威望、資曆都遠超王恢,其意見又較穩妥,所以大多數朝臣也都讚同和親。

武帝雖傾向於訴諸武力,但對戰爭的籌備及勝敗心裏缺乏十足的把握,既然群臣大都主張和親,張騫西聯大月氏也無消息,姑且再忍耐、等待一時。

於是下詔同意了匈奴和親的要求,借以穩住匈奴一邊。

同時又加緊戰備,向邊郡地區調兵遣將,待機而動。

元光二年(前133),雁門郡馬邑(今山西朔縣)豪強聶翁壹(或作“聶壹”)通過王恢向武帝建議:匈奴剛剛與漢和親,一定對漢缺乏戒備,如果以重利誘其深入,而漢預伏大軍合圍擊之,一定有把握大獲全勝。

王恢上一次廷議被韓安國當著眾臣的麵駁得啞口無言,心裏一直想再找個機會把麵子挽回來。

這次接到聶翁壹的報告,他認為機會來了,就添枝加葉地把這個並不很高明的計劃向武帝做了奏報,武帝被說動了。

由於又涉及“和戰”這一關鍵性的重大決策,武帝再度召開廷議。

與上次不同,武帝率先表明了自己的觀點:“朕以美女出嫁匈奴單於,還送上豐厚的錢帛財貨,可是匈奴卻越發驕橫,入侵擾犯不止,邊境烽火連綿。

邊郡士民塗炭,朕也很傷心,現欲發兵反擊匈奴,諸位大臣以為如何?”盡管武帝已傾向於動武,但如果照此執行,就將意味著漢匈關係的徹底決裂,戰爭將取代已實行了半個多世紀的和親政策。

為此朝臣之間又展開了一場更為激烈的爭論。

主戰派仍以王恢為代表,主和派也推韓安國為首,雙方各抒己見,互相攻擊,爭論甚為激烈。

由於武帝已率先表明態度,主戰派力量大增,而王恢也更覺得腰杆硬了許多。

當韓安國再次提出漢軍遠程奔襲入匈作戰不利時,他不失時機地拋出他的具體作戰計劃作為他最具威力的反駁武器:“現在我主張攻打匈奴,並非要深入敵境,而是順乎形勢,將貪婪的單於誘入漢地,我國選拔精銳將士暗中埋伏,利用地形險阻部署兵力。

待布陣完備後,再由四麵圍而聚殲之。

這樣就可以生擒單於,獲勝無疑!”王恢一席話,韓安國尚未反駁,武帝已被激怒,主張求戰欲望更強,也就不再肯聽別人的意見,決定對匈開戰。

至此,斷絕和親,全麵對匈奴抗禦反擊的決策終於確立下來。

同年六月,武帝先派聶翁壹前往匈奴詐降誘敵,一方麵立即調動各部軍隊,布置陣勢。

聶翁壹欺騙當時的單於軍臣說,他能夠斬殺馬邑令丞,使全城歸降,牲畜財物可悉歸匈奴。

馬邑位於雁門郡南,是當時西漢王朝重要的軍馬培育基地之一,也是匈奴南下中原的門戶所在。

漢初匈漢雙方就曾在此激戰,匈奴先得後失,因此一直對該地耿耿於懷,欲吞之而後快。

此番聞聽聶翁壹的一番巧語花言,軍臣單於真相信馬邑唾手可得,非常高興。

當即與聶翁壹約定了日期,放他回馬邑充當內應。

而與此同時,武帝業已集結大軍三十萬,由韓安國、李廣、公孫賀等將領率其主力伏兵於馬邑城外山穀之中,王恢、李息率兵數萬匿於代郡(今河北蔚縣)一線。

約定一旦匈奴進入馬邑,即集中主力圍殲。

王恢等則負責斷其後路,截擊其輜重。

全軍由韓安國負責指揮。

不久,軍臣單於親率鐵騎十萬進入武州塞(今山西左雲),緩緩向馬邑方麵進軍。

而此時聶翁壹則已回到馬邑,斬殺一名死囚,懸其頭於城下,急告單於馬邑已得,請單於急入。

軍臣聞之大喜,揮兵疾馳,眼看就要進入漢軍的伏擊圈了。

不料,一件意外的事情卻使整個計劃付之東流。

當匈奴大軍行至距馬邑不過百裏的一處草場時,軍臣單於猛然發覺氣氛有些異樣,但見滿山畜群隨意遊蕩,卻見不到一個看守的人。

正在疑惑之際,匈奴前鋒攻下一處亭障,俘獲了一名來不及逃脫的漢雁門尉史,把他送到單於馬前,在單於利刃的威脅下,怕死的尉史將漢軍預伏馬邑的計劃和盤托出。

單於聽罷大驚,急令撥轉馬頭,狂奔出塞。

漢軍空等了好久,連匈奴的影子也沒見到,這一場王恢精心編織的“馬邑之謀”,以勞師動眾卻一無所獲而無聲無息地收場了。

“馬邑之謀”的落空,使武帝惱羞成怒,王恢無疑成為最大的替罪羊。

盡管武帝的母親王太後也出麵為王恢開脫,但最終還是把他下獄。

王恢本欲求功不想卻得禍,絕望之際自殺身亡。

“馬邑之謀”功敗垂成,武帝第一次大規模對匈奴用兵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事實上,武帝和王恢都犯了主觀臆斷的常識性錯誤:幾十萬大軍集結邊境,本身就不可能完全保守機密。

整個計劃乍看起來似乎是“百全必取”,實際上完全建立在單於徹底受騙而不會絲毫覺察這一脆弱的前提之上。

同時,武帝把戰勝匈奴的希望完全寄托於一次一廂情願的伏擊,也反映了武帝及其群臣對於匈奴騎兵善於長途奔襲、應變性強、機動靈活的戰術特點認識不足,有畢其功於一役的急躁情緒。

“馬邑之謀”充其量隻算是一次戰術性安排,想通過這一場戰鬥而達到戰略性目的,這本身就不盡合理。

其終歸失敗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馬邑之謀”是西漢王朝繼白登之圍後,第一次主動對匈作戰,雖未取得任何戰果,卻使漢廷中以武帝為首的主戰力量日益強硬起來,反擊匈奴的決心不是動搖了,而是更加堅定、明確了。

漢匈之間的戰爭進入了西漢王朝全力出擊、主動求戰、互有攻守的新階段。

匈奴軍臣單於逃出邊塞,驚魂甫定就立即發兵大肆侵擾漢邊,攻漢邊塞亭障,作為漢設伏馬邑的報複。

漢軍亦相機而動,北邊戰火重燃。

從這個意義上講,“馬邑之謀”也是武帝發動全麵反匈戰爭的導火線、發起點。

而在以後的戰爭當中,新一代西漢軍事家在戰爭中成長起來,並最終成為對匈作戰的中堅力量。

二、衛青、霍去病的身世

今山西臨汾西南郊,在公元前二世紀末正是西漢王朝河東郡平陽縣治所轄之地。

這裏是一片肥沃、富饒但又飽受匈奴鐵蹄蹂躪的土地。

該地民風純樸而剽悍、任氣好俠,湧現了不少英豪誌士,其中最著名的專屬一代名將:衛青和霍去病。

以平陽命名的平陽侯國住著一位地位顯赫的皇親國戚——漢初著名丞相曹參的後代平陽侯曹壽。

他的夫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武帝姐姐——陽信長公主。

在供曹氏役使的小吏中,有一個平陽縣吏叫作鄭季,他與府中一個寡居的女仆“衛媼”私通生了個兒子,就是後來的衛青。

鄭季本有家室,不久又返回平陽原職地,也不便稱這個私生子是他的兒子,隻得讓他從其母前夫姓衛。

當時衛媼除新生的衛青外,已有二男三女。

衛長君、衛步廣,長女衛君孺,次女衛少兒,小女衛子夫。

由於家境困頓,衛青年紀不大便被送到其生父鄭季那裏,由他撫養,鄭季就讓衛青去放羊。

由於衛青是個私生子,鄭季家中其他人都把他不當人看,總是虐待欺侮他。

衛青的童年、少年就是在這種人人“皆奴畜之,不以為兄弟數”的充滿歧視、冷漠的艱苦環境中度過的。

但也許正是這種長期的壓抑與磨練鑄就了衛青剛毅、堅強的性格,在同齡人中更顯得成熟而冷靜。

據說衛青曾與人一起到甘泉居室地界上辦事,當時有一鉗徒見到他就說:“你有一副好相貌,是貴人的麵相呀!

你將來會官至封侯的!”

衛青一笑置之,答道:“人奴之生,不挨打、不受罪就心滿意足了,哪裏敢想封侯的美事呢!”衛青成年後,重新回到公主府內,充當平陽公主的侍從騎奴。

建元二年(前139)衛青最小的姐姐衛子夫得到武帝的寵幸,衛青亦隨之入選建章營騎,充當郎衛。

不久,衛子夫懷孕了,武帝陳皇後的母親,即武帝的姑母大長公主劉嫖聞之大怒,深恐衛子夫會進一步威脅其女兒的皇後地位,於是一麵暗中籌劃怎樣穩住武帝,一麵派人將衛青監禁起來,借以威脅衛子夫,並打算殺之以泄憤。

這件事被當時郎衛中的衛青摯友騎郎公孫敖得知了,他連夜帶人闖進監房,硬把衛青給搶了出來。

後來,陳皇後事發,衛青遂被任命為建章監,並加銜“侍中”,成為武帝的親信近衛軍將領之一。

衛子夫被冊封為夫人後,衛青也晉升為太中大夫,成為朝堂中的一名新貴。

一榮俱榮,衛子夫得寵,衛氏一門都得以平步青雲。

其中衛少兒不久改嫁於漢初名臣陳平的曾孫——詹事陳掌。

而在此之前,她曾與平陽人霍仲孺私通生有一子,就是後來的霍去病。

元朔元年(前128)霍去病以衛皇後外甥的關係,亦被任為侍中。

霍去病與衛青經曆相似,但更年輕有為。

輕歌曼舞、花天酒地的豪華生活,並沒有使這位少年新貴流連忘返。

他勤奮好學,苦練騎射,希望有朝一日,用戰功來描繪自己的生命宏圖。

而曆史確也證明,這位少年所要經曆的輝煌,現在還不過剛剛開頭。

元光六年(前129),匈奴入侵上穀郡,殺掠吏民甚眾。

衛青被任命為車騎將軍,率軍配合各路漢軍出上穀,迎擊匈奴。

這次出塞的另外三支軍隊由輕車將軍公孫賀、騎將軍公孫敖、驍騎將軍李廣率領,分別出雲中、代郡、雁門追剿匈奴。

此四將軍,李廣、公孫賀均為沙場宿將,公孫敖少年從軍也經曆了戰爭的洗禮,唯獨衛青是初出茅廬的新麵孔。

當時人們都認為武帝是因裙帶關係才送這位青年上戰場鍛煉的,充其量不過是走一走過場,為以後加官晉爵撈取一些資本而已。

但這次戰鬥的結局卻大大出乎人們的意料。

公孫賀出雲中竟連一個匈奴兵不曾碰到,無功而返;公孫敖倒是碰上大隊匈奴鐵騎,一戰即潰,將士折損大半,狼狽奔回;李廣運氣更差,竟與一直想生擒活捉他的單於主力不期而遇,雖拚死力搏,但畢竟寡不敵眾,竟負傷被擒,隻是憑借過人的機智與精湛的騎射本領,方才奪馬而逃回,其軍則俱沒於匈奴中。

唯有衛青一軍在擊潰入侵上穀之敵後,又得以深入匈奴境內數百裏,直搗龍城,沒遇到什麽大的阻礙,斬獲七百餘,小勝而還。

盡管如此,這卻是漢對匈主動出擊以來的第一次勝利。

武帝聞之大喜,特賜衛青爵為關內侯,以示褒獎。

此戰後不久,匈奴再度入塞報複。

第二年,匈奴更攻遼西,殺死漢太守,掠兩千人而去;繼而西進,威脅漁陽,韓安國出戰幾遭全軍覆沒,隻得龜縮於營壘之中,等待援軍;匈奴乘勝再西進,入雁門,殺掠數千人,一時間,邊境頻頻告急。

衛青臨危受命,率三萬將士出雁門迎擊匈奴;將軍李息則出代郡,與衛青遙相呼應。

衛青兵赴雁門,即與入侵匈奴展開激戰,匈奴大敗,遺屍千餘狼狽退出邊塞。

衛青二次出擊又獲全勝,其卓越的軍事才能得以充分顯露,名聲威望也逐漸大起來。

在隨即展開的一係列全麵對匈奴反擊作戰中,衛青理所當然地成為漢軍的最高戰場統帥,而不久,霍去病亦入軍中,嶄露頭角,舅甥二人遙相呼應,共擊匈奴的曆史大劇,就要上演了。

三、反擊匈奴的勝利

經過十多年的精心籌備,從公元前127年起,一場決定漢匈雙方命運,曆史影響極其深遠的遊牧文明與農耕文明之間的長期大規模戰爭終於全麵爆發了。

在東起遼西,西至天山的廣闊戰場上,漢匈雙方進行了多次激烈殘酷的較量。

雙方投入以騎兵為主體的兵力總計達三百萬以上。

經過河南戰役、河西戰役、漠北戰役等一係列你死我活的拚殺,漢軍在付出沉重代價之後最終取得了戰爭的決定性勝利。

元朔二年(前127),匈奴軍故伎重施,又入上穀、漁陽,劫掠燒殺。

武帝及其將領總結先前教訓,決定不受匈奴入侵牽製,轉而采取胡騎東進、漢騎西去的主動反擊戰術,將戰略進攻的矛頭直指河南、漠南地區。

河南(今內蒙古伊克昭盟一帶)是西漢北部的邊防要地,當年秦始皇就曾派大將蒙恬在此建立防禦體係。

該地區水草豐美,距關中不過七百裏,是漢匈雙方全力爭奪的戰略要點。

匈奴自秦末以來一直占據該地區,並把它作為南侵的踏板,對漢威脅極大。

因此,收複河南地區,對鞏固關中乃至整個北部邊防體係都具有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

當時漢匈雙方的戰略態勢是:盤踞於河南地區的樓煩、白羊兩部都是過去被匈奴吞並的小部族,並非匈奴單於的嫡係力量,其兵力較弱,而匈奴右賢王部則在其西部一帶活動,戰鬥力較強。

於是漢軍除在關中部署重兵外,又加強並州一線的防務,從東、南兩麵對河南之敵構成壓力。

戰役開始後,衛青、李息率軍出雲中,深入敵軍腹地,沿河套作深遠迂回,避開匈奴右賢王部,集中兵力包圍樓煩、白羊兩部並予以全殲。

漢軍一擊得手後,乘勝直插高闕(今內蒙古杭錦旗東北),沿黃河折而南下,直至隴西,再殲敵五千餘人,獲牛羊百餘萬頭,全部收複了匈奴盤踞近百年之久的河南地區。

此戰衛青因功受封長平侯。

隨即,武帝又接受了主父偃的建議,在所收複地區實行軍民屯墾,移漢·

彩繪持盾俑 陝西鹹陽楊家灣漢墓出土民實邊,爭取就地解決糧食供應。

這樣就把河南地區由匈奴入侵的跳板一變而成為漢對匈反擊的前沿供給基地,從而使漢軍防禦能力大大提高了。

不久武帝又於此設朔方、五原二郡,建立起行政管轄機構。

同時,又令蘇建督卒十餘萬人築朔方城(今內蒙古烏拉特前旗南),作為永久性屯守堡壘,並重築秦舊長城,以重建完整的防禦體係。

至此,匈奴對西漢長安關中腹地的威脅完全消除,並且在匈奴控製區正麵戰場撕開了匈奴的陣線,可謂一舉兩得。

收複河南地區,對整個戰局的影響是深遠的。

漢軍重占河南,事實上同時打開了通向陰山地區這一匈奴漠南重要活動區域的門戶,匈奴中部主力及其政權機構基本暴露於漢軍打擊力量麵前,這對漢軍下一步展開縱深進攻,尋找匈奴主力決戰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武帝及其青年將領們的這一戰略決策抓住了漢、匈雙方勢力消長的關鍵,打到了匈奴的薄弱環節,這對於從根本上扭轉戰局起到了轉折性作用。

河南易手,匈奴單於如芒刺在背。

從元朔三年到元朔四年(前126—前125),匈奴先後數次出兵代郡、雁門、定襄、上郡,企圖從側麵對河南地區施加壓力。

元朔五年(前124),匈奴右賢王又多次直接進兵朔方。

武帝為確保朔方基地並進一步擴大戰果,發兵十萬,兵分兩路再次向匈奴發動進攻,戰爭進入第二階段——漠南戰役開始。

漢將軍李息、張次公率軍出右北平(郡治今遼寧淩源南),牽製匈奴單於一部,使其不能全力西援;衛青率其主力精騎三萬出高闕;蘇建、李沮、公孫賀、李蔡均出朔方,直指右賢王廷。

此時右賢王雖已得知漢軍出塞的消息,但認為漢軍距其尚遠,因此仍縱酒行樂。

不料衛青正是利用匈奴軍素來輕視漢軍這種麻痹心理,率領其主力經過極其艱苦的強行軍,一天一夜奔襲七百裏,並趁夜色掩護包圍了右賢王廷。

突聞漢軍如神兵天降,匈奴軍不戰自亂,衛青揮軍猛殺,一舉殲敵一萬五千人,並俘獲大批匈奴貴族及輜重、牛羊。

右賢王隻帶了一名愛妾和幾百親兵拚死突圍而去。

武帝欣聞戰報,大喜,特遣使者赴戰場拜衛青為大將軍,加食邑至八千七百戶,並授權其統率前線諸軍,連同他的三個尚為幼兒的兒子也得封為侯。

漢·彩繪指揮俑衛青上書婉謝,指出前線將士拚死廝殺才是取勝的陝西鹹陽楊家灣漢墓出土關鍵,武帝又對諸有功將士大加封賞。

右賢王潰敗,匈奴單於大為惱火。

同年秋,單於所部萬餘騎入代郡,殺都尉朱英,掠去人口千餘以為報複。

武帝決定提前與匈奴中部主力決戰。

元朔六年(前123),大將軍衛青統率將士十萬再出定襄,尋找匈奴單於主力決戰。

此次出征,將領中又多了一位機敏的少年將軍——霍去病。

武帝對霍去病喜愛有加,特詔選精騎八百歸他指揮,並授予他一個“驃騎校尉”的官職。

霍去病正像舅舅衛青當年一樣,不負眾望,一戰而成名。

首次與匈奴作戰,他就率八百輕騎突入匈奴後方,遠離漢軍主力數百裏而單獨作戰。

匈奴後方的一個臨時性指揮機構被他撞見,霍去病一舉擊潰其防衛軍隊,斬獲首級二千餘級,並殺死單於祖父輩貴族藉若侯產,俘虜匈奴相國、當戶及單於叔父羅姑比等多人。

但整個戰局對漢卻並不樂觀:衛青麾下六位老將相形見絀,前將軍趙信投降匈奴,右將軍蘇建棄軍逃亡,其餘四人未得遇匈奴軍,戰績平平。

這一來愈顯得霍去病的少年輝煌。

武帝為表彰其初戰而勇冠三軍的功績,特封其為“冠軍侯”。

經過幾次大規模的正麵交鋒,匈奴單於再不敢對漢軍有蔑視之意。

在降將趙信的建議下,單於決定將主力及大部人畜都撤退到大漠以北,伺機誘漢軍深入而予以打擊。

漢·

騎兵俑(摹本)陝西鹹陽楊家灣漢墓出土河南——漠南戰役結束後不久,西漢又發動了河西戰役。

其主要目的在於打通中原與西域之間的咽喉要道,控製河西地區。

如此不但可以切斷匈奴與羌中的聯係,而且有助於漢西聯諸國,完成組建反匈聯盟的戰略構想。

這一次戰爭主帥的重任落到了年輕的冠軍侯霍去病肩上。

元狩二年(前121)春,武帝任命霍去病為驃騎將軍,率萬騎出隴西北上討伐匈奴。

漢軍越烏鞘嶺,渡狐奴水,輾轉征戰於匈奴五王國之間,經過六日激戰,五國均為漢所控。

霍去病隨即越過焉支山行軍千餘裏,與匈奴渾邪王、休屠王部戰於皋蘭山下。

漢軍銳氣不減,數戰連捷,殺匈奴折蘭王、盧侯王,俘渾邪王子、相國、都尉多人,殲敵八千九百六十人,還繳獲了休屠王祭天金人,獲大勝。

但此戰漢軍傷亡亦重,死亡近七千人。

同年夏,驃騎將軍霍去病與合騎侯公孫敖率兵數萬,出兵北地。

同時東部戰線由博望侯張騫、郎中令李廣分道出右北平,牽製匈奴左賢王部。

東線戰場由於博望侯失利,實際上是李廣、李敢父子孤軍奮戰,以四千騎力敵左賢王四萬之眾,後漢援軍到,匈奴軍退去,戰事以雙方兩敗俱傷而告終。

西線亦不順利,公孫敖迷失方向與漢軍主力失去聯係,霍去病不得不獨率精騎再次向西北挺進。

跨賀蘭山,橫穿大漠,至居延澤後轉向西南,長驅直入二千餘裏,又一次偷襲匈奴後方成功,在祁連山與合黎山之間(今甘肅張掖西北)再次與渾邪王、休屠王部展開激戰。

在漢軍精銳騎兵的輪番衝擊下,匈奴軍一敗塗地,竟被斬殺三萬多人。

匈奴單桓王、酋塗王、相國、都尉等率殘眾二千五百人向漢軍投降。

此外,匈奴五王、王母、單於閼氏、王子等貴族五十九人,相國、將軍以下各級官吏六十三人均被俘。

漢軍傷亡僅十分之三。

這一戰,匈奴河西主力喪失殆盡,漢軍取得全勝。

不久,由於匈奴內部矛盾,渾邪王殺休屠王後率部投降,霍去病率軍受降。

在經過一番較量後,共招降匈奴四萬餘人。

至此,匈奴在河西地區的實際控製徹底瓦解。

河南、河西戰役後,匈奴陰山以南及河西水草豐美之地喪失殆盡,這對於匈奴的打擊是極其沉重的。

史書中載匈奴過陰山未嚐不哭也;又有歌曰:“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盡管匈奴在西部戰場損失慘重,但其單於所領中部及東部左賢王勢力仍很強大。

就在河西之戰後的第二年,匈奴又分兵兩路,突入右北平、定襄二郡,殺掠千餘人後回奔出塞。

匈奴的戰略意圖在於誘使漢軍進入大漠,借環境地理因素耗盡漢軍戰鬥力,伺機決戰勝之。

元狩四年(前119)夏,武帝決定利用匈奴一貫認為漢軍不具備跨越大漠作戰能力這一錯誤判斷,擬集中兵力深入漠北,爭取攻其不備,一舉消滅匈奴核心力量。

漢匈戰爭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戰略決戰終於就此展開。

為確保進軍順利,西漢王廷進行了空前的戰時動員和後勤保障工作。

政府向全國征發大批物資,調集幾乎所有的主力騎兵十萬餘人,單負責輜重運輸的步兵就有幾十萬人。

同時又緊急向民間征軍馬四萬匹隨軍備用。

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一同出征,各率精銳五萬,分別由定襄、代郡出擊匈奴。

匈奴方麵業已得知漢軍動向,漢降將趙信向伊稚斜單於獻策,請遷徙婦孺老弱於北部,僅留精壯騎士駐紮於漠北以逸待勞,坐等漢軍,以求決戰勝之。

這一次戰役漢匈雙方準備都很充分,醞釀了許久的漢匈實力大碰撞終於開始了。

衛青出塞後,命李廣、趙食其兩部合並,向東迂回至匈奴側翼牽製敵軍,擔當掩護主力任務,而自己則與好友公孫敖等率精兵從正麵發起攻擊。

李廣認為派將有失公允,希望能充當前鋒痛快打一仗從而為自己一生戎馬生涯畫上一個句號,但衛青仍堅持分兵戰術。

李廣很失望,憤然率軍出發,但不久便迷失了方向,與主力失去了聯係,沒能按期到達指定集結地。

衛青進軍順利,向北推進一千裏之後與嚴陣以待的匈奴單於主力接觸。

漢軍以堅固的武剛戰車環繞為營壘,抵擋匈奴偷襲,同時派出精騎五千衝擊匈奴陣營,單於亦以萬騎迎戰。

兩軍激戰一天,仍不分勝負。

傍晚時分忽然狂風驟起,飛沙走石,對陣雙方對麵竟也不能相視,衛青趁風勢急令全軍左右兩翼出動,將單於所部圍困於陣中。

伊稚斜單於見漢軍越聚越多,不敢拖延再戰,隻好率其親兵數百突圍而去。

對陣雙方仍在拚死廝殺,直至深夜衛青才發覺匈奴單於已逃走,急遣輕騎追出二百裏也沒有發現單於的蹤跡。

這一場本應使匈奴單於全軍覆滅的殘酷戰鬥,因漢軍兵力分散而以漢匈雙方兩敗俱傷而告終,漢軍殺俘匈奴不到兩萬人,最後放火焚毀了趙信城而班師回國。

就在衛青兵出定襄的同時,東路漢軍在霍去病的率領下出代郡直擊匈奴左賢王。

與衛青漢·

馬踏匈奴石雕軍不同,霍去病軍中不設副將,全軍皆剽悍勇陝西茂陵博物館展品猛之士,且指揮權高度集中。

這支精幹的軍隊長驅直入匈奴兩千裏,終於在漠北捕捉到左賢王主力。

一場血戰後,漢軍取得了決定性勝利,斬獲匈奴七萬餘人,生俘匈奴王、大臣、將軍等近百人。

然後封狼居胥山,禪姑衍山,兵臨斡海而還。

漠北之戰中,衛青所部由於將帥失和致使單於逃脫,李廣憤而自殺,趙食其被下獄,全軍功過相抵;相反霍去病部卻戰績輝煌,武帝特封霍去病五千八百戶,所率部將亦多人受封侯爵。

後又設榮職大司馬,由衛青、霍去病二人同任,以顯榮寵。

漠北大決戰,漢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從根本上扭轉了近一百年來匈奴鐵騎肆虐邊塞、嚴重威脅中原生產生活而漢軍疲於防守的被動局麵。

漢軍以慘重的代價贏得了戰爭,並使匈奴由於更加慘重的消耗而國力大損。

匈奴勢力不得不再次北徙,終於造成了漠南無王廷的局麵。

而西漢王朝則重新占據了朔方以西直至張掖、居延澤之間的大片土地,從軍事上為漢開通西域提供了保障。

從此之後,漢匈戰爭的重點由中原北部轉向對西域爭奪。

同時,匈奴在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再無力組織對中原的大規模入侵。

至此漢建國以來危害北部郡縣安定的匈奴問題基本得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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