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日記

第12章 癸醜日記 四月

　　一日晴。午後同夏司長、齊壽山、戴蘆舲赴前〔青廠觀圖書分館1〕新賃房屋，坐少頃出。又同齊、戴至青雲〔閣〕飲茗。

　　二日上午得二弟信，二十九日發(20)。下午收廿七、八《越鐸》各一分。

　　三日下午子英來。

　　四日曇。上午得朱可銘信，南京發。午後雨。收《教育部月刊》第一卷第一、二冊各一冊。晚複可銘信。贈圖書館、夏司長、戴蘆舲、許季上《小學答問》各一冊。

　　五日曇。午寄二弟及二弟婦信(二十一)。下午赴留黎廠買得《舊五代史》、《舊唐書》各一部共八函四十八冊，價銀六元。又《秋浦雙忠錄》一部六冊，三元。又索得《越中古刻九種》石印本一冊，因是王氏止軒所集，聊複存之。晚收二十九日《越鐸》一分。

　　六日晴，風。上午收三十一日及本月一日、二日《越鐸》各一分。午後許季上來。下午得二弟信，附所抄《意林》四葉，三十一日發(21)。王懋熔(字佐昌)來，贈《小學答問》一冊。是日星期。

　　七日曇，風。許季上贈《勸發菩提心文》一冊，《等不等觀雜錄》一冊。午後協和還十元。

　　八日晴。國會開會〔2〕，放假。午後往留黎廠閑步，購得《三輔黃圖》一部二冊，價二元，書是靈岩山館本，後並入《經訓堂叢書》中。又代張梓生購《養雞學》一冊，九角；《養雞全書》一冊，七角。訪子英不在，其使者叔鈞出應雲，晨八時即為許先生呼去。下午穀青來。

　　九日曇。晨得二弟信，五日發(22)。上午寄二弟書一包，內《古學匯刊》第三期兩冊，《養雞學》、《養雞全書》各一冊。午後得羽太家信，雲祖母病亟，三日發。收四日《越鐸》一分。

　　十日晴。上午寄二弟信(二十二)。午後得相摸屋書店葉書，三日發。得羽太家函，告祖母於四日八時逝去，四日發。下午曇。

　　十一日曇，風。午後往日本郵局寄羽太家信，附銀三十元。下午寄二弟及二弟婦信(二十三)。

　　十二日晴。上午得羽太家信，又得相摸屋葉書，並六日發。下午往留黎廠購得《陶山集》一部捌冊，一元六角；《華陽國誌》一部四冊，二元；《後知不足齋叢書》一部三十五冊，十一元。收六日《越鐸》一分。

　　十三日曇。星期休息。上午得二弟信，八日發(23)。得李霞卿信，九日南京發。午後子英來。下午往臨記洋行購領結及餅餌。訪逖先不遇，在協和處坐少頃。

　　十四日晴。無事。夜風。

　　十五日午前寄二弟信(二十四)。午後同夏司長及戴螺舲往圖書館。收七至九日《越鐸》各一分。

　　十六日上午謝西園來。得二弟及二弟婦信，十一日發。收十至十二日《越鐸》各一分。下午得二弟所寄《Der Nackte Mensch in der Kunst》一冊，十日付郵。

　　十七日無事，惟聞參事與陳總長意不合，已辭職。〔3〕十八日曇，下午雨。天氣驟冷，歸時受寒大嚏。

　　十九日晴。上午錢允斌來，名聘珍，舊杭州師範〔4〕博物科學生。收十三日《越鐸》一分。下午至臨記洋行買餅餌。至留離廠遊步，又入書肆買得葉氏《觀古堂匯刻書並所著書》一部，十元。又趙似升《長生冊》一部二冊，二角，此書本無足觀，以是越人所作，聊複存之。晚朱逖先、馬幼輿來。宋汲仁來。得二弟信，十六日發(25)。

　　二十日星期。上午寄二弟信(二五)。得本部通知，雲陳總長以中央學會〔5〕事繁，星期亦如常視事，遂赴部，則無事，午後散出，不得車，步歸。途中見書攤有《會稽王氏銀管錄》一冊，以銅圓八枚買之。晚收十四至十六日《越鐸日報》各一分。

　　二十一日曇。午後複李霞青信。晚樓春舫來。

　　二十二日微雨終日。聞董次長辭職。〔6〕晚錢允斌來。夜月出。

　　二十三日曇。下午收十九日《越鐸》一分，晚又收十七及十八日報各一分。夜濯足。

　　二十四日雨。無事。

　　二十五日晴。上午寄二弟信(二十六)。寄錢允斌信。下午陳子英來，晚季市邀同飯於廣和居。朱逖先、沈君默、馬幼輿、錢稻孫來。壽洙鄰來。

　　二十六日上午得阮立夫紹興來信。午後往壽洙鄰寓，又同往財政部介於陳公猛。歸途過臨記洋行買餅餌少許。往海昌會館訪戴蘆舲，見沈君默、朱逖先，而馬幼輿亦在。蘆舲為取來本月俸二百四十元，即以四十還之。下午收二十日《越鐸》一分。夜風。

　　二十七日晴。星期休息。晚社會教育司同人公宴冀君貢泉於勸業場小有天飯館，會者十人。得二弟信，二十一日發(26)。

　　二十八日下午寄一小包與二弟，內儲《筆耕園》一冊，《白陽山人花鳥畫冊》一冊，《羅兩峰鬼趣圖》二冊，《雅雨堂叢書》十五冊(粗本)，趙似升《長生冊》二冊，鑷子十枚。晚稻孫來，季市呼飲於廣和居，小醉。夜風。

　　二十九日上午子英來，雲便將歸去。午後得羽太家信，三月廿四日發。

　　三十日上午得二弟信，二十六日發(27)。午前寄二弟信並月用五十元(二十七)。下午晦，雷，大風，微雨少頃止。晚食蒸山藥、生白菜、雞絲。

　　注釋：

　　〔1〕圖書分館京師圖書館所在的廣化寺地處僻遠，房屋破舊潮濕，不宜保存書籍，故教育部在另覓館址的同時，租得宣武門外前青廠民房一座，於本年六月開設分館。一九一四年遷至前青廠西口永光寺街，一九一六年初又遷至宣武門外香爐營四條胡同。

　　〔2〕國會開會辛亥革命後，由各省都督派參議員三人組成"臨時參議院"為立法機關，是一院製。它接受孫中山的辭職，選舉袁世凱為臨時總統，並議決以北京為首都。但袁圖謀任正式總統，乃催促臨時參議院製定正式國會參議、眾議兩院選舉法，改成兩院製；一九一二年十二月匆匆辦理了兩院初選，本年二月完成複選；是日開成"國會"首次會議。本年十月四日公布《總統選舉法》，六日選出袁世凱為正式總統。

　　〔3〕指教育部參事辭職事。教育總長陳振先在籌備中央學會選舉中任意更改原章程，徇私舞弊，為此教育部參事鍾觀光、蔣維喬、湯中、王桐齡等呈請辭職以示抗議。後釀成教育部全體辭職風潮。

　　〔4〕指浙江兩級師範學堂。一九○九年夏起，魯迅曾在該校任教一年。

　　〔5〕中央學會袁世凱政府為裝飾門麵準備仿英國皇家學會而設的機構，由教育總長直接掌握。後因確定會員資格問題釀成風潮。

　　〔6〕董次長辭職董恂士因教育部經費支絀，種種主張不能實行，且因中央學會選舉問題引起軒然大波，早有辭意。四月二十一日，陳振先未與董商議，任用私黨四人為教育部參事、司長、僉事，董益感不滿而提出辭職。不久，陳振先因受到教育部內外的反對，也提出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