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文化--鼠咬天開

一、鼠咬天開鼠占先

十二生肖起於何時？為什麽以鼠為先？傳說古時候朱文公曾問蔡季通，十二屬相起於何時，首見何書？盡管蔡季通博學多才，前前後後解釋的人也不少，總沒有一個令人滿意的回答。

在民間，流傳著許多有趣的神話故事，把十二生肖起於何時，為什麽鼠占先說得頭頭是道、趣味盎然。一種說法是鼠靠機智、狡黠、偷巧搶了頭位。大量的貓鼠結仇的故事都與定生肖有關。傳說古時候貓鼠是一對好朋友，在定十二生肖的時候，原來是有貓沒有鼠的，鼠耍了小聰明，取代了貓，還奪得了首位，從此貓鼠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這類故事幾乎遍及全國。一則杭州地區淳安縣流傳的故事《老鼠偷巧做大》說，排十二生肖時，鼠跳到了牛背上，大夥都喊：“好大的老鼠！”鼠因此爭到了頭位。貴州繞家人的故事說，鼠靠刁滑耍奸爭得了生肖第一，還吹噓自己是獸中之王，百獸都不理它。鼠的嘴巴原來是圓的，由於它隻能夜間出來偷食啃食，因此成了尖嘴巴、小眼睛的難看的家夥。安徽懷寧流傳的故事說，如來要在從人間到天宮的路上，找十二種動物擔任守衛，每種獸守衛一年，原來是有貓沒鼠的，由於貓等得不耐煩了，鼠才搶了首位。

另一種說法是，鼠靠自己的本事爭得了第一。藏族、納西族、柯爾克孜族、羌族的故事都說，十二生肖的先後是由十二種獸比賽遊泳、賽跑來決定的，鼠得了第一，因而排在了首位。鼠得第一自然也有貓膩，像羌族71歲的老大爺郭榮講的《薑子牙排十二生肖的故事》中說，薑子牙排十二生肖時，讓十二種動物浮水排名次，耗子跳到了牛尾巴上，還把牛咬了一口，牛痛了，一甩尾巴，把鼠甩到了前麵，鼠才得了第一。福建晉江有一則有趣的故事說，唐三藏取經時，有一部甲子經藏在如來書庫的角落裏，是一隻鼠幫助三藏把經書偷來的。三藏為了獎賞鼠，便封鼠為十二生肖之首。

再一種說法是，鼠咬天開，鼠有創世之功，理應在十二生肖中排在首位。大量的神話故事說，在混沌初開的時候，是鼠把混沌一團的天地咬開，才有了今天的世界宇宙，鼠還為人偷來日月、火種，在創世中立了頭功；而江南稻作地區的人，在遠古時代，沒有稻穀吃，鼠曆盡艱辛，從天帝那兒把稻穀偷來，送到人間，鼠為人做了好事，所以在排十二生肖時，鼠排在第一位。總之，鼠是因為在天地開辟創世伊始之時立了功，為人類做了好事，才有資格在十二生肖中坐上第一把交椅。咬和偷是鼠的拿手本事，在動物創世的神話時代裏，鼠咬天開、鼠偷稻穀的故事是完全符合神話思維的；以此解釋十二生肖鼠占先的習俗，盡管是神話式的、非現實的，然而卻為大多數老百姓所喜聞樂見，也為他們所接受。

鼠咬天開之說見於清代廣陽子（劉獻廷）在《廣陽雜記》（卷1）引述李長卿解釋十二生肖由來，特別是子何以屬鼠的一段話：

李長卿鬆霞館贅言曰：問鼠無牙、牛無齒、虎無脾、兔無唇、龍無耳、蛇《老鼠尖嘴巴的來曆》，繞家人許安舉講述，見《貴州都勻縣民間故事集成》，第463頁。《生肖的傳說》，見《安徽懷寧民間故事集》，第94頁。

《藏曆之十二肖來曆》，藏族永枝仁慶紮講述，《雲南德欽藏族民間故事集成》，第90-91頁；《納西族十二屬相來曆》，見《中國少數民族童話故事選》，四川民族出版社1980年版，第224-225頁；《柯爾克孜族風俗習慣》；《薑子牙排十二生肖的故事》（羌族）《四川少數民族民間故事集成》，第626頁。

《貓和老鼠》，《中國民間故事集成福建晉江卷》，第242-244頁。

無足、馬無膽、羊無神（瞳）、猴無臀、雞無腎、犬無腸、豬無筋，十二屬各有不全，草木子論之當矣。然子何以屬鼠也。曰：天開於子，不耗則其氣不開。鼠，耗蟲也，於是夜尚未央，正鼠得令之候。故子屬鼠。地辟於醜，而牛則辟地之物也，故醜屬牛。亥者天地混沌之時，如百果含生意於核中……

此說與曆代學者的見解不同，從一個全新的角度來解釋十二生肖的由來，的確是“發人所未發”（廣陽子語），很有意思。

首先，子何以屬鼠呢？從鼠的屬性來看，鼠的活動時間正是夜未央之子時；而子時又是天地相交、陰陽交接、混沌初開之際，鼠是耗蟲，不耗則天之氣不開，隻有鼠才有本事把混沌一團的天地咬開。鼠咬天開之說即由此而來。而《漢書?律曆誌》又說：“陰陽合德，氣鍾於子，化生萬物者也，故孳萌於子。”鼠是化生萬物者，又是生命繁衍的象征，故子屬鼠。作者從開天為子鼠，辟地為醜牛，其餘各生肖動物亦處於“天地混沌之時，如百果含生意於核中”的生命萌生狀態，去解釋十二生肖的由來，對我們理解十二生肖所體現的中國人的生命意識，很有啟發。

其次，此說對十二生肖由來的解釋是神話式的，指出鼠和牛是開天辟地之物，也就是說，從天地混沌之時各種動物的創世之功去解釋十二生肖的由來。此說有可能汲取了民間流傳的原始神話和傳說中鼠、牛等動物開天辟地創世的神話元素，又回到民間，成為一些地區鼠咬天開傳說的源頭。一些漢民族地區所流傳的，說天地形成於子時，因為初成，沒有縫隙，鼠把天地咬了一口，才有了氣。鼠有打開天地之功，所以屬子時，因而排在十二生肖之首。這一類傳說很可能是從典籍返回民間，又重新流傳開來的。

我國其他民族的鼠咬天開神話情節和內容顯得更為豐富多彩。在佤族、拉祜族、彝族、白族等等許多原始先民的心目中，天地宇宙原是一個葫蘆，混沌未開之時，人和各種生物被困在葫蘆之中；也有說大洪水之時，人和各種動物在葫蘆、金鼓中躲避洪水，水退了以後，沒法出來，全靠老鼠把葫蘆、金鼓咬開，世界才得以形成，人類才能在天地間過日子。這些民族的鼠咬天開故事是這些民族創世神話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作為鼠咬葫蘆、金鼓，拯救人類的報酬，人答應把種出來的糧食給鼠吃，成為推源神話的一支。

南方許多地區流傳的鼠偷稻種的神話故事，常常直接和十二生肖來由的話題相關。浙江慶元地區流傳的《老鼠偷穀種》說，古時候，人不愛惜穀子，天神命令布袋佛把人間的穀子收到天上。鼠到天上為人類偷來穀種，因此排十二生肖時鼠做大，坐上了頭位。浙江雲和地區也流傳同樣的傳說。

雲南白族有一則神話說，人類的老祖公老祖太最初長得非常難看，是鼠和其他十一種動物各把自己身上的一種器官給了人，鼠把自己的皮衣，牛把自己的頭，老虎把自己的腳……換給了人，這樣，人變秀氣了，動物變醜了。人為了報答這十二種動物，同它們結為兄弟，還把它們刻在石頭上，這就是白族十二生肖的由來。據雲南哈尼族傳說，洪荒時代，人靠采集狩獵為生，對野果野物是否有毒無法分辨，因而常常中毒。後來，人們發現老鼠精明，鼠在夜間覓食，卻從來不會選錯食物。人便以鼠為借鑒，得知哪些果子可吃，哪些不可吃。先民認為鼠比人聰明，在排十二屬相的時候，把鼠排在了第一位。

鼠咬天開鼠創世，自然隻是一個神話，對於我們來說，神話時代是一去不複返了，但是，鼠咬天開在十二生肖中所留下的痕跡，以及中國人用以鼠為首的十二種動物作表征，來表達中華民族的生生不已的生命循環觀，仍然引起我們濃厚的興趣，啟發我們對這一文化現象作進一步的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