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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篇

  曾國藩的弟弟們有的任官,有的持家,他多次去信說無論為官為家,都應節儉。在《書贈仲弟六則》中說:凡多欲者不能儉,好動者不能儉。多欲如好衣、好食、好聲色、好字畫古玩之類,皆可浪費破家。弟向無癖嗜之好,而頗有好動之弊。今日思作某事,明日思訪某客。所費日增而不覺,此後講求儉約,首戒好動。不輕出門,不輕舉事,即修理橋梁道路,寺觀善堂,亦不可輕作。舉動多則私費大矣。其次則仆從宜少,所謂食之者寡也。其次則送情宜減,所謂用之者舒也。否則今日不儉,異日必欠債。既負累於親友,亦貽累於子孫。

  針對地方官吏的揮霍浪費,曾國藩提出了“節用”的主張。他力主裁減冗員,減少應酬以節省開支,並將這一問題與減輕民力聯係起來。

  在晚清士大夫中,曾國藩以居家治身尚儉樸為眾人所稱道。他女兒曾紀芬說,其“手諭嫁女奩資,不得逾二百金”。曾氏的幕僚與朋友歐陽兆熊說,曾氏任兩江總督期間,其夫人歐陽氏與長媳劉氏每夜兩人紡棉紗不止,不達四兩不休息。以至使曾氏父子夜聞嗡嗡聲,曾國藩打諢講笑話,以調劑家人。

  人生智慧

  要使國富民強,百姓知禮節曉榮辱,廩實為要,勤勞為本,商貿為道。明代人李晉德著有《商賈醒迷》一書,堪稱“商典”,該書中有這樣幾段話,與曾國藩的崇儉論不約而同:

  商人如果不儉省節約,憐惜錢財,那就是辜負了自己披星戴月、跋山涉水的辛苦經營。

  作為一個商人,不辭艱難,不分晝夜,登山涉水,浪跡四海,所追求的一點點利潤,都從驚心恐懼、辛勤勞作中得來的,如果對自己的錢財不儉省、愛護和憐惜,那麽自己辛苦勞碌還有什麽意義呢?

  能夠創造財富,又能夠把持住家業,那麽即使經受風雨、飄泊四海,又有何妨!

  能夠創造財富的人,獲取錢財之後揮霍無度,蕩然無存,不如創造財富之後能把持住產業的人。謹慎保護自己的財產,使之能夠繼續創造財富又能夠把持住,這才不辜負自己櫛風沐雨、飄泊江海的辛苦奔波。人生於世,非財無以資身;產治有恒,不商何以弘利?

  財為養命之源,人豈可無有?而不會營運,則蠶食易盡,必須貿易經商,庶可獲利,為資身策也。

  在現代社會企業中理財,首要的任務仍然該是節儉。沒有一個成功的理財者說是靠“鋪張浪費”而發家致富的。

  節儉是一種可以養成的習慣,也可以說是使事業成功的因素。

  “勿以善小而不為”,節儉也是一樣,不論大小。

  一旦事業開始,對天性節儉的人而言,其成功機會較才華相同者要多。而節儉的人,他知道隻有減少開支和成本才有賺錢機會,而在今天高度競爭的市場裏,即使在小方麵去節儉,聚少成多,也是很可觀的,甚至造成賺錢和賠錢的區別。

  除此之外,對一個有節儉習慣的人而言,他似乎永遠有一筆積蓄,以防不時之需。必要時可使他渡過難關,或使他有擴張和改進的機會,而不必去借錢。

  聰明的人都知道,能做到“節儉再節儉”,對自己有很大的幫助,在生活中如果你能經常節儉,直到成為你的第二天性,你就會在事業上,收到由這些為你帶來的利益。

  從節儉到奢侈很容易,從奢侈再到節儉卻很艱難。吃飯穿衣,如果能想到來之不易,就不會輕易浪費。一桌酒席,可以置辦好幾天的粗茶淡飯,一匹紗絹,能做幾件一般的衣服……有的時候要常想著沒有的時候,不要等到沒有的時候再想有的時候,如果這樣,子子孫孫都能享受溫飽了。

  在過去的農業社會,一個家族的興起,往往是經過數代的努力積聚而來的,為了讓後代子孫能體會先人創業的艱辛,善守其成,所以常在宗族的祠堂前寫下祖宗的教誨,要後代子孫謹記於心。現在我們雖然已經很少看到這一類古老的祠堂,但是我們心中的祠堂又豈在少數?五千年的曆史文化,無一不是先人艱辛締造的,這曆史的殿宇,文化的廟堂,便是整個民族的大祠堂。

  為後代子孫著想,在古代無非是要他們讀書以明理,耕種以養體,現在又何嚐不是如此呢?讀書便是使文化不至於墮落,使文明更向前推進。耕種以另一種角度而言,便是去發展經濟,使社會不致受貧窮之苦。這些難道不是我們當前重要的課題嗎?先人的智慧的教誨,以現代的方式去了解,不是仍然充滿著睿智和啟示嗎?時代固然在變,人生的道理和一些基本的原則還是不變的,例如節儉。

  假如你沒有錢,而且尚未養成節儉的習慣,那麽,你永遠無法使自己獲得任何賺錢的機會。而今天的世界上,正有數以萬計的人忽略了這個不該轉變的好習慣,以致終生勞作而無所得。5精心敬慎,學以致用

  原文

  文章之道,以氣象光明俊偉為最難而可貴。如久雨初睛,登高山而望曠野;如樓俯大江,獨坐明窗淨幾之下,而可以遠眺;如英雄俠士,裼裘而來,絕無齷齪猥鄙之態。此三者皆光明俊偉之象,文中有此氣象者,大抵得於天授,不盡關乎學術。自孟子、韓子而外,惟賈生及陸敬輿、蘇子瞻得此氣象最多,陽明之文亦有光明俊偉之象,雖辭旨不甚淵雅,而其軒爽洞達,如與曉事人語,表裏粲然,中邊俱徹,固自可幾及也。

  譯文

  寫作文章這一道,以氣勢宏偉、廣闊、境界明朗光大最難達到,也最為可貴。如同多日淫雨的天空剛剛放晴,登臨高山之上眺望平曠的原野,有心曠神怡,氣象萬千之感。再如登危樓俯臨大江,獨自一人坐明窗下、淨幾旁悠然遠眺,可見水天交接、橫無際涯的壯闊美景。又如豪俠英傑之士,身穿狐白裘衣,英姿雄發,飄然出塵而至,神誌中絲毫沒有卑下難堪的汙濁之色。這三者都是光明俊偉的氣象境界,文章中能有這種境界,基本上得益於天賦,與人後天努力學習沒太大關係。除孟子、韓愈外,隻有漢代賈誼、唐代陸贄、宋代蘇軾,他們文章中達到這一境界的最多。明代王守仁的文章也有光英明朗、俊麗宏偉的氣象,雖文辭意旨不很淵博雅潔,但他文章的形式內容渾然一氣,通達明快。如同和知書識理的人談論,表裏都美,中心和鋪映都相得益彰,確實不是可輕易達到的。

  原文

  古人絕大事業,恒以精心敬慎出之。以區區蜀漢一隅,而欲出師關中,北代曹魏,其誌願之宏大、事勢之艱危,亦古今所罕見。而此文不言其艱巨,但言誌氣宜恢宏,刑賞宜平允,君宜以親賢納言為務,臣宜以討賊進諫為職而已。故知不朽之文,必自襟度遠大、思慮精微始也。

  譯文

  古人謀求天下大業,常以專心致誌、認真謹慎的態度來對待事業。諸葛亮以區區蜀漢的一塊小地盤,卻打算出兵關中,向北討伐廣大的曹魏。他誌向的宏偉遠大、所處形勢的艱難危急,實在是古今所少見的。而《出師表》這篇文章,不說事務的艱巨,隻說誌氣應恢宏、賞罰應公允,為君者應親近賢人、從善如流,為臣者應以討伐奸賊、進諫忠言為職責。由此可知,那些流傳千古的不朽文章,必定是作者襟懷遠大,思慮專精造就的呀。

  原文

  三古盛時,聖君賢相承繼熙洽,道德之精,淪於骨髓,而學問之意,達於閭巷。是以其時置兔之野人,漢陽之遊女,皆含性貞嫻吟詠,若伊莘、周召、凡伯、仲山甫之倫,其道足文工,又不待言。降及春秋,王澤衰竭,道固將廢,文亦殆殊已。故孔子睹獲麟,曰:“吾道窮矣!”畏匡曰:“斯文將喪!”於是慨然發憤,修訂六籍,昭百王法戒,垂千世而不刊,心至苦,事至盛也。仲尼既沒,徒人分布,轉相流衍。厥後聰明魁桀之士,或有識解撰著,大抵孔氏之苗裔,其文之醇駁,一視乎道之多寡以為差;見道尤多者,文尤醇焉,孟軻是也;次多者,醇次焉;見少者,文駁焉;尤少者,尤駁焉。自荀、揚、莊、列、屈、賈而下,次第等差,略可指數。

  譯文

  夏、商、周三代盛時,聖明的君主和賢能的輔相們世代相傳,社會安定繁榮。道德的精義深入到人們心中,講求學問的風尚普及到市井鄉間,因此,那時哪怕是捕兔子的鄉野之人,以及漢江邊遊玩的女子,都天性淳厚貞靜、善於吟詠感受的情緒。至於像伊莘、周召、凡伯、仲山甫這些人,他們的德行完美,文才精工,自不待多說。到了春秋時期,君王的恩澤衰落枯竭,道義本身就將廢弛,文章也就變化了。所以孔子目睹了人們捕獲麒麟,就歎息說:“我崇尚追求的大道完結了呀!”被匡人威脅,就說:“古代的禮樂製度要喪失了。”於是慨然發憤,修訂大經。昭示百代稱王所需的法則,使之流傳千世也不更改。真是用心良苦之至,事業盛大之極呀。孔子去世之後,他的門徒們四方分布,不斷傳授,演進孔子學說。後來的聰明傑出的人才,有那些多見解擅著書的,大體上都是孔子的傳人呀。他們的文章醇厚或駁雜,與他們對道德禮儀見識的多少而有不同。掌握大道特別多的,他的文章醇厚深沉,孟軻就是這樣的人。掌握大道較多的,文章內容就淺薄明顯一些。掌握大道少的,文章就有些駁雜浮泛。掌握大道最少的,文章就駁雜虛浮得最厲害。自荀況、楊朱、莊子、列子、屈原、賈誼之下,聰明傑出、擅長撰文的人們的高低次序,基本上可以標示出來。

  原文

  凡男子之死於一言者,約有數等:與人爭狠,一言之忿不顧而死者,是死於忿也;氣誼相許,一言之約,借軀以相酬報者,是死於要約也;要事同計,異人同情,因旁人一言之感觸,遂以激發欲死者,是死於激切也。厲王遷死,淮南賓客多以此感激安,或安以一言而激發欲死耳。師古二義解一言甚當,而於王安未合也。

  譯文

  凡是男兒因一言而舍生輕死,大約有幾種情況:和別人爭勇鬥狠,因為一句言語之忿而舍生輕死,是死於激忿;誌趣、愛好相投,因一言之誓約,舍身以報答,這是死於誓言;一件大事,眾人同謀,人異情同,因為有感於旁人之言語,熱血奔湧,遂舍生輕死,是死於激切之情。淮南王劉厲被發配而死,淮南王的賓客大都以此激發劉安,或許是劉安因有感於別人之言,激切欲死。顏師古在二義中對於一言之義的解釋很精當,而對於淮南王劉安的解釋不合實情。

  原文

  弟治軍甚不得手。二月十八之敗,杏南、葆吾而外,營官殉難者五人,哨勇死者更多,而春霆又與沅弟齟齬。運氣一壞,萬弩齊發,沅弟急欲引退。餘意此時名望大損,斷無遽退之理,必須忍辱負重,咬牙做去。待軍務稍轉,人言稍息,再謀奉身而退。作函勸沅,不知弟肯聽否?

  譯文

  沅弟最近打仗很不順手。在二月十八日的失敗中,除了杏南、葆吾之外,營官陣亡的有五個人,士兵戰死的更多;而鮑春霆又與沅弟發生了矛盾。運氣一壞,萬箭齊發,沅弟想馬上引身而退。我覺得他現在名望受到很大的損害,絕無立即引退的道理,必須忍辱負重,咬緊牙關做下去,等到軍務略有起色,大家的非議漸漸平息以後,再考慮奉身而退的事情。我寫了一封信勸說他,不知他是否會聽從。

  原文

  武帝之問,以為作樂即可致治,何以後世樂器雖在,而治不可複?仲舒之意,以為欲作樂必先興教化,欲興教化必先疆勉行道,能行道則治可複,教化可興,而樂可作。

  皆自人力主之,非天命所能主也。武帝之問,以為何修何飭而後可致諸祥?仲舒之對,以為修飭德教,則奸邪自止,而諸祥可致;若修飭刑法,則奸邪愈竽,而諸祥不可致矣。中言正心正朝廷數語,是修飭之本。末言仁義禮智信,是修飭之目。致諸祥必由於止奸邪,任刑罰則奸邪不止,任教化則奸邪止。於問中何修何飭而致諸祥,最相針對。武帝之問,本以力本任賢對舉。以親耕籍田,為己能力本矣;勸孝悌,崇有德,為己能任賢矣,而以功效不獲為疑。仲舒之對,則略力本而專重任賢一邊。以為賢才不出,由於素不養士。下以興太學為養士之要,大臣歲貢二人為選賢之要。

  譯文

  武帝的問題是,認為製作禮樂即可達到治理,為什麽後世樂器俱在,而不能恢複治理?董仲舒的觀點是,認為要想製作禮樂,必先複興教化;要想複興教化,必定要努力遵行大道;能夠踐行道義,那麽可恢複大治,複興教化,而後可以製作禮樂。這些都是全靠人力主持,不是天命所主持。武帝的問題是,采取什麽樣的措施,才能招致吉祥呢?董仲舒的回答是,修飭道德、教化,那麽奸僻淫邪之事自會消失,各種吉祥自然而至。如果一意注重刑法,那麽奸僻淫邪之事就會越來越多,各種吉祥也難以招致。中間講端正人心、端正朝廷數句話,是修飭道德教化之本。篇末講仁義智信,是修飭道德教化的細目。要想招致吉祥,必須始於消滅奸僻淫邪之事,如果一意信用刑法,那麽奸僻淫邪之事就難以消滅;如果一意信用教化,那麽奸僻淫邪之事自會消滅。這和武帝問的采取什麽樣的措施才能招致吉祥,針鋒相對。武帝的問題,本來是以重本任賢相等對待。把親自耕耘籍田當做是自己能重本;把獎勵孝悌,崇尚有德之人,當做是自己能任賢。而以沒有取得成效而獲疑。董仲舒的對答則略去重本而專注重任賢一方麵。認為沒有賢才出現,是由於一貫不培養士人。下邊講以興辦太學作為培養士人的關鍵,大臣每年推薦二人作為選賢的關鍵。

  曾氏體悟

  曾國藩為文,主張思路宏開,意義寬廣,濟世載道;曾國藩最不願意看的,便是無病呻吟的文章。

  對於文章的誌趣,曾國藩很明顯地說:餘近年頗識古人文章門徑,而在軍鮮暇,未嚐偶作,一吐胸中之奇爾!若能解漢書之訓詁,參以莊子之詼詭,則餘願償矣。至行氣為文章第一義:卿雲之跌宕,昌黎之倔強,可為行氣不易之法。宜先於韓公倔強處,揣摩一番。曾國藩所以崇拜韓昌黎,是因為韓昌黎的文章最為雄奇,而雄奇的文章,是曾國藩最推許的。

  曾國藩的文章理論,偏重於雄奇一途,所以他的文章,也在雄奇的一方麵見長,他的比較著名的文章如《原才》和《湘鄉昭忠祠記》等,氣勢之壯,句之不俗,使人覺得大有韓昌黎文章之氣。

  有人把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列為晚清奏牘“三大家”。值得注意的是,三人都互相砥礪,以學問作為肩負社會責任的依托。

  曾國藩本是鄉裏小儒,幸而得入翰林,在北京時,得與宋學家唐鑒、倭仁等做朋友,受其影響,然後下決心研究宋儒義理,講究慎獨功夫。從那時起,每日寫日記,多能自責之語。後來他覺得專搞宋儒學說,無非做了理學名臣,於國何補,遂不再拘於門戶之見,跳出宋儒這個框子,擴大他的視野。研究古文考據,尤留心經世之學,從而博覽群書,豐富了自己的學問,不肯再為程朱一派所限製。話雖如此,他仍自律謹嚴,始終如一,因此治清代學術史的人,仍稱之為理學名臣。

  曾國藩治學,於詩古文辭,極有研究,其文氣魄亦大,遠勝其詩,因為他究竟不是詩人,所以在這方麵說不到什麽成就,文就不同了。黎庶昌評其文“擴姚氏而大之,並功德言為一途,挈攬眾長,轢歸掩方,跨越百氏,將遂席兩漢而遠之三代,使司馬遷、班固、韓愈、歐陽修之文,絕而複續,豈非所謂豪傑之士,大雅不群者哉!蓋自歐陽氏以來一人而已。”未免恭維太過。要之,其文博大閎肆,能自成一派,則為不掩之事實。錢基博《現代中國文學史》中,沒有專篇談曾國藩的文學成就,隻說“王士禎之後詩有翁方綱;猶桐城之後,文有曾湘鄉乎?”他對曾國藩似乎不想列入作家之要,而把他擠入理學名臣之內,亦頗有趣。所謂“桐城之後,有曾湘鄉”,這一論斷,也很中肯。曾國藩的“歐陽生文集序”,於桐城派推崇備至,於是有些人就稱他為桐城派。其實曾國藩也不盡學桐城。他私淑方苞、姚鼐,自言粗解古文,由姚啟之。

  學詩學文,先要掌握各家的風格特色。曾國藩把古文標舉為氣勢、識度、情韻、趣味四屬,而在《十八家詩鈔》中,前三屬相同,惟將“趣味”改為“工律”。這四屬便是對各篇詩文的不同特色的分辨。

  曾國藩還縱論千古詩文,占八句,以概括各家的風格特色。句雲:《詩》之節,《書》之括,《孟》之烈,韓(愈)之越,馬(司馬遷)之咽,莊之跌,陶(淵明)之潔,杜(甫)之拙。

  領會各家的基本風格,是學詩學文的一條捷徑。但各家風格是複雜有變的,曾國藩對一些詩家和古文家的風格評述,隻是說到了他們的一個方麵,不可一概論定。正如魯迅所說:“悠然見南山”的陶淵明,也有“金剛怒目”的時候。風格之外,曾國藩還指導兒子注重詩的貌與神。他說:“凡大家名家之作,必有一種麵貌,一種神態,與他人迥不相同……若非其貌其神迥絕群倫,不足以當大家之目……爾以後讀古文古詩,惟當先認其貌,後觀其神,久之自能分別蹊徑。君子貴於自知,不必隨眾口附和也。”

  “認其魂”、“觀其神”,是學文、學詩、學字的不二法門。如果連其貌也不認識,那是尚未步入殿堂的大門;但如果認為辨認其貌,便已“到手”了,那是太淺陋的結果。學文、學詩、學字,不貴形似,而貴神似。故曾國藩擬於詩的四屬之外,“別增一種‘機神’之屬”。他解釋道:機者,無心遇之,偶然觸之。姚惜抱謂文王、周公係易、彖辭、爻辭,其取象亦偶觸於其機。假令《易》一日而為之,其機之所觸少變,則其辭之取象亦少異矣!餘曾歎為知言。神者,人功與天機相湊泊,如卜笙之有繇辭,如《左傳》諸史之有童謠,如佛書之有偈語,其義在於可解與不解之間。古人有所托諷,如阮嗣宗[籍]之類,或故作神語,以亂其辭。唐人如[李]太白之豪,[杜]少陵之雄,龍標[王昌齡]之逸,昌穀[李賀]之奇,及元[稹]、白[居易]、張[籍]、王[建]之樂府,亦往往多神到機到之語。即宋世名家之詩,亦皆人巧極而天工錯,徑路絕而風雲通。蓋必可與言機,可與用神,而後極詩之能事。

  這是曾國藩論詩的“機神”的一段重要文字。“機神”大約相當於今天的心理學家與文藝家所說的“通感”。詩文如無機無神,則難登高雅之堂,甚至會走向俗不可耐一路。《文心雕龍》要求詩文做到“神與物遊”、“神用象通”,曾國藩認為“機到神到”方為“極詩之能事”,二者相繼相承,都是說的詩文的最吃緊處;隻有如此,詩文方可“人巧極而天工錯,徑路絕而風雲通”。王若虛《滹南詩話》雲:“古之詩人,雖趣尚不同,體製不一,要皆出於自得。”詩若是到了“機到神到”的佳境,自然早不是貌似於人,而是心即自得了。

  再次,讀詩,學詩,曾國藩強調傳統的朗誦與吟詠的方法。詩以聲調作為自己的基本特征。詩與散文的漢界楚河,就在“聲調”二字上,何況好的散文還講究琅琅上口的聲調呢?不講究聲調的詩,沒有多大的生命力,這已是為詩史所證明了的。所以,學詩要“高聲朗讀”。

  優秀的詩文,不是你什麽時候想作就能作出來的,古人李觀說:“文貴天成,不可高強。”作詩作文確有那一點玄奧,想作的時候,搜腸刮肚,也無濟於事,不想作的時候,忽地靈光一閃,筆下泉湧,世界上很多優秀的作家都有這種體驗。

  那麽,什麽時候適合作文呢?曾國藩告訴你,大凡作文賦詩,應在真摯的感情達到了極點,不吐不快的時候,如果你有了這種不吐不快的壓力了,那就表示你已到了可以作文賦詩的時候了。

  世界上很多東西都可以作假,唯獨在作文時動之以情不可作假,你一故作多情,或者硬著頭皮煽情,那破綻馬上就會顯露出來,甚至根本就無法完成下去。因為你在寫作時麵對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一個人或許可以欺騙別人,但他無法欺騙自己。若想達到這種不吐不快的境地,一定要在平日注意情感與材料的積累,這樣他在寫作時,才會不假思索,左右逢源;而他所講的道理,才會足以表達他心中的至真至正之情。一個人若在作文時沒有雕章琢句的痛苦,在文章寫成後也沒有鬱塞不吐的煩惱。

  假若平常醞釀有欠深厚,即使他有真摯的感情想要抒發,但由於理念不足以與之相適應,這樣就不得不臨時搜尋理念和思想,而思想和理念又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搜取得到的;於是就不得不追求字句的完美,以至於雕飾,試圖用言辭的花巧來取悅讀者,虛偽做作,一天比一天拙笨,所謂“修詞立誠”的精神也就蕩然無存了。

  曾國藩會這樣勸告你,在真情實感激蕩生發的時候,一定要審視一下心中的理念和思想是否具備,以及在何種程度上具備?如果能像隨手取摘身邊的物品一樣方便,頃刻出來,脫口而出,那就可以作文賦詩了;不然的話,如果還須臨時去搜尋思想和意義,那還不如不做,勉勉強強,必然會以巧言偽情媚惑於人。

  所以說,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積累不深厚的人,是寫不出好文章的。一個不動感情的人,是寫不出好文章的。一個感情積累不深厚的人,是寫不出好文章的。這並不是因為他不具備寫作的知識和才具,而是因為他不具備寫作的內在欲望、要求和驅動力。

  如果說思想是文章的心髒,那麽真情就是文章的血液,正是因為如此,作文賦詩就不能不飽含真情。

  在陽剛與陰柔兩種文章風格之間,曾國藩本人更傾慕於陽剛之美。他自稱“平生好雄奇瑰偉之文”,他主張文章最以氣象光明俊偉為貴。好比雨後初晴,登上高山遠望曠野;如在樓上俯視長江,坐在明窗淨幾下,悠然而遠眺,又好比英雄俊傑,沒有卑鄙齷齪的狹隘誌向。文章有這樣的雄偉氣象,可謂上佳。他評論古人的文章,認為雄奇俊邁;以揚雄文章為最,恢宏恣肆,以莊生為最。他自己的作文實踐,以學莊子、揚雄、司馬遷、韓愈為主,其《原才》、《湘鄉昭忠祠記》等,在逝世前便以文雄氣盛而被傳頌。

  但陽剛與陰柔不是對立的。曾國藩指出風格陽剛之文,須揉以陰柔之氣;風格陰柔之文,須運乎陽剛之氣。這是曾國藩的一個重要的美學主張。道光二十三年正月,他在日記中寫道:“車中看義山詩,似有所得。”又作《讀李義山詩集》五絕一首:

  渺綿出聲響,奧緩生光螢。

  太息涪翁去,無人會此情。

  唐李商隱義山,在中國詩史上曆來被人稱為纖巧柔和風格的代表者。對宋詩人黃庭堅(字魯直,晚號涪翁),曾國藩很賞識和提倡他的詩風。黃詩曆來以風格奇崛著稱,而曾國藩認為,隻有黃庭堅才最能領會李商隱詩的渺綿奧緩的風格,可見曾國藩堅決反對陽剛與陰柔“畫然不謀”的作法,曾國藩提倡陽剛之美,卻亦不廢陰柔之美。

  至於陽剛之美的主要體現,曾國藩認為是氣勢。他說:“古文之法,全在‘氣’字上用功夫。”又說,“為文全在氣盛。”

  如何才能氣盛?他認為,必須具體落實到章法和句法上,其中的關鍵在布局。而“布局須有千岩萬壑、重巒複嶂之觀,不可一覽而盡,又不可雜亂無紀。”雜亂無紀,則不能體現出氣勢;隻有直道而無曲徑,則氣勢不能蓄;氣不能蓄,則其發也必不盛。這也如蓄流水一樣,蓄之愈久,積之愈厚,一旦開閘,則勢必澎湃,故氣勢存在於峰回路轉之中,發泄於一唱三吟之時,曾國藩說:“古文之道,謀篇布勢是一段最大工夫。”他具體地談到自己的讀書體會說:“《書經》、《左傳》,每一篇空處較多,實處較少,旁麵較多,正麵較少。精神注於眉宇目光,不可周身皆眉,到處皆目也;線索要如蛛絲馬跡,絲不可過粗,跡不可太密也。”寫文章,須注意詳略疏密,該詳者詳,該略者略,所謂密處不能插針,疏處可以走馬。詳處密處,即文章的眉宇目光,亦即文章的精神之所由體現。寫文章,又須注意正反中傍之法,做到正反相襯,中傍互用,正話反說,反話正說,中心用周邊扶持,周邊圍中心轉動。至於貫通正反、中傍、起承、開合的線索,曾國藩說得極深切:“欲氣盛,全在段落清。每段分束之際,似斷非斷,似咽非咽,似吞非吞,似吐非吐,古人無限妙境難於領取。每段張起之際,似承非承,似提非提,似突非突,似紓非紓,古人無限妙用亦難領取。”

  他的意思是,文章的開合伸縮之間的線索,要如蛛絲可見,如馬跡可尋。而線索必以氣貫之,線索就是氣在文章中的運行,線索混則氣難張,線索清則氣必順。

  曾國藩還認為,文章的氣勢與遣詞、造句密切相關。雄奇以行文的氣勢為上,造句次上,選字又次之。然而字不古雅則句必不古雅。句不古雅則氣勢也不會古雅。同時,字不雄奇則句子也不會雄奇,句不雄奇則氣勢也不會雄奇。文章的雄奇之妙,從內看全在於行文的氣勢,從外看全在於選詞造句的精當。用心在精處,著筆在粗處,這大概是曾國藩古文作法的中心之點。

  曾國藩根據自己的讀書心得,強調選字造句須做到“珠圓玉潤”。所謂珠圓玉潤,就是要求遣詞造句既雅且潔。所以,他告誡兒子“作文章”應該先講究詞藻,如果想使詞藻豐富華麗,不能不分類抄記妙語佳詞。

  人生智慧

  讀書、寫作與為人可以說是齊頭並進的。讀了什麽書,就會成為什麽樣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便會寫出什麽樣的書。讀書,是為了做人,而寫作就是表現人。讀書,是看別人如何做人,寫作,則是自己如何做人,因而寫作比讀書更重要。孔子講述而不作,但他還是有“作”,隻不過是他的弟子幫助他完成的,不然我們就讀不到《論語》,也就不能深刻理解孔子。讀書需要學習,寫作更需要學習。

  人在少年,總是那樣生機勃勃,意氣風發,走不完的路,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夢。人生剛剛展開,很多美妙的事物就在前麵,沒有顧忌,沒有束縛,順著一條路筆直走下去,你就會走到太陽裏去。不!少年本身就是太陽,正在上升的太陽,雲蒸霞蔚,光芒萬丈。

  在這花一般的年齡裏,又該如何作文呢?青少年作文,總貴氣象崢嶸。這就是蘇東坡所說的“蓬蓬勃勃如上氣”,你肯定見過開鍋上的水蒸氣,那些水蒸氣在烈火的熾烤下傾盡全力往外冒,那麽勇敢、那麽堅毅,勢不可擋。那份熱情,那種爆發力,那股衝勁兒不就是青春少年的象征嗎?

  在我國古代,就有很多這種蓬蓬勃勃的文章。如賈誼的《治安策》、賈山的《至言》、司馬遷的《報任安書》、韓愈的《原道》、柳宗元的《封建論》、蘇東坡的《上神宗書》;後來的如黃遵憲、呂晚村、袁枚、曹寅穀等人的文章。他們的文章就具有一種非凡的生命力和旺盛的氣勢。

  少年人作文就不應僅僅在揣摩上下功夫;要在氣和勢兩個方麵下功夫。在古代,一般的文章偶句多一些,單句少一些,段落多一些,分股少一些,真正作文起來,就不必拘泥於考試上的作文格式。文章可長可短,短則三五百字,長則八九百字甚至一千字。如果是論說文,既可以說清道理,也可以談古論今,引史用典,都沒有什麽不可以。總之,拘束要少一些,氣勢拓展的開一些,筆勢不妨用得強一些,這樣才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越是拘束就越感到緊張,越感到緊張文章也就越是板滯。

  好文章是有生命的,如果太陽本身沒有熱度,我們就不會感到溫暖;如果文章本身沒有生命,我們就不會感到生命的價值。我們感到了生命,一方麵證明我們自身生命力的高揚,另一方麵證明了文章的生命力之強盛。

  當然,文章的運行方式是多種多樣的,有的豪放,有的婉約,有的雄奇。就說雄奇吧,如何使文章雄奇呢?文章並不是選用了雄奇的詞語就會雄奇的,當然它與選詞造句有關,但不單是選詞造句。文章的雄奇首先在於有生氣灌注其中,造句在其次,選字又在其次。但這並不是說文章的雄奇可以脫離選字造句的雄奇,沒有字不古雅而句子能夠古雅的,也沒有句子不古雅而文氣能夠古雅的;同樣,也沒有字不雄奇而句子能夠雄奇,句子不雄奇而文氣能雄奇的。這就是說,文章的雄奇,最精要的地方在行氣,次要的地方在遣詞造句。

  所以,要使文章雄奇,不僅要在選詞造句上下功夫,更應把自己的生命氣息灌入其中,這才是雄奇之道。

  行軍打仗,最忌諱有赫赫的名聲,為天下所注目,為敵人所必爭。倒不如從敵人所不經意的地方下手,當我們已經得到這些地方之後,敵人才知道它們是要隘,於是急忙來爭奪,而這時我們已經占先一著,嚴陣以待了,不難想象在這種天時、地利麵前我們勝利的把握有多大了。鑒於此,我們必須時刻不忘避免虛名,凡事總從冷淡處下手,雖然吃了不少苦,立了不少功,卻不讓別人知道,這樣就好了。

  打持久戰,最忌諱“勢窮力竭”四字。“力”,就是指將士的精力而言,“勢”,就是指戰略大局,全盤作戰計劃及糧餉的供應補充。敵人以堅忍的氣概拚命抵抗,我也要以堅忍的精神抗衡,到最終取勝。這時隻有在休養士氣時,相機而動,不必過於追求速勝,而白白消耗精銳之士氣。等到時機成熟,就如瓜熟蒂落一樣,自然可以一出擊便殲滅敵人,凱歌返回。

  不通曉本性天命的道理,必然導致殘害仁義,使道理顛倒不順暢。高談虛玄妙論,自己卻沒有見識的人,好像浮萍飄泊在江湖上。隻有體察精微,不隱蔽自己意圖,不屈撓自己欲望,清醒與機智常存心底,這樣的人才會隨時順利行事。堅守專一的原則,警戒自己忠貞不二,並遵循前進不停息的規律,兢兢業業幹事,惟恐有什麽失誤之處,這樣做,才會盡量避免不順利的事。這是聖賢之人應用盡性來安身立命的最高境界,也是一般人恢複天性立身處世的有效法則。

  大凡有血氣天性的人,都會油然生出用什麽辦法超過他人的念頭。他們討厭卑微的職位,趨向崇高的權勢,討厭貧賤而希望富貴,討厭默默無聞而思慕顯赫的名聲。這是世人的常情。但是大凡人中君子,大都常常是終身寂靜藏鋒,恬淡地棄官隱居。他們難道跟一般人的天性不一樣嗎?實際上,他們才真正看到了大的東西,而知道一般人所爭逐的是不值得計較的。做人應該總是很虛心、謹慎、藏鋒的樣子,身體要如同銅鼎一樣穩固,以權貴欺淩別人,別人難以服平;以威望對人,人會討厭。聲色嬉遊之類活動,不應該太過度了。賭博酗酒釣魚打獵,這一切都不要做;供應物品穿用,都要有節度。奇異服裝玩物,不應該有太大的興趣。

  日中則昃,月盈則虧,天有孤虛,地闕東南,沒有總是十全十美而一點缺陷也沒有的事物。《周易》中的“剝”卦,是講陰盛陽衰,小人得勢君子困頓,可這正蘊育著相對應的“複”卦陽剛重返、生機蓬勃,所以君子認為得到“剝”卦是可喜的。《周易》中的卦,是講君子強大小人逃竄,可這也暗藏著相對應的“”卦陰侵入陽剛,小人卷土重來,所以君子認為得到“”卦,也認為潛伏有危險,不能掉以輕心。所以本來是吉祥的,由於吝嗇可以走向不吉祥,本來是不吉祥,由於改悔而又向吉祥發展。君子隻有知道有災禍,知道世上有許許多多不吉祥的災禍,才可以忍受得住缺陷而不去追求過於完美的東西。小人不懂得這個道理,時時要追求完美,完美既然得到了,而吝惜和不吉也就跟著來了。

  君子立誌,有博愛一切人和物的胸懷,有內以聖人的道德為體、外以王者的仁政為用的功業,然後才能對得起父母的生養,不愧為天地之間的完人。因此他們所憂慮的,是以比不上虞舜、比不上周公為憂,以德行不修煉、學問不精通為憂。所以,當頑民得不到教化時,他們就深深地憂慮;當四方各少數民族侵犯中原時,他們就深深地憂慮;當小人在位,賢才受迫害時,他們就深深地憂慮;當千百萬普通老百姓得不到自己恩澤時,他們就深深地憂慮,這就是所謂的悲歎天命而憐憫人窮。所有這一切,都是君子所憂慮的事情。至於自己一身的屈伸,自己一家的饑飽,世俗的榮辱得失、貴賤毀譽,君子從來就無暇憂慮。

  凡是天下官宦人家,大多數僅僅一代便享用殆盡,其子孫們開始驕橫懶散,繼而漂流浪蕩,最終死於溝壑,能夠有幸延續家聲一二代的非常少見。至於商賈巨富之家,勤儉持家的能享用延續三四代。耕讀為業之家,謹慎樸實的能延續五六代,孝敬長輩,友善和睦的人家,則能延續十代八代。身在仕途宦海之中,卻時刻作著棄官上岸的打算,如果到了棄官回家的時候,自身可以淡泊名利,妻子也可以擔任勞作,這樣才可對得起祖父兄弟,也可對得起宗族鄉親,僅此而已。

  至於要擔當大事,全要在“明”“強”兩個字上下功夫,《中庸》中的學、問、思、辨,行之方麵,主要歸結為使不明白的弄明白,使不堅強的變堅強。天下的事,沒有誌氣就不能發起去做,不堅定就做不成功。即使修身養家,也必須以“明”“強”為根本。男兒自立於世,一定要有倔強的氣概。我們在自己弱的地方,需修正時,求得強勝就好,而在比別人強的地方,謀求更大的強勝就不好。福氣和利益在外,個人如果專門在勝人之處逞強,那麽是否真能強到底,還是不能強到最後,都不能預料。即使終身強橫鄉裏,這也是有道德的君子們不屑提起的。

  大凡人才有兩種:一種官氣較多,一種鄉氣較多。官氣較多的人,就喜歡講資格,擺架子。辦事沒有驚世駭俗的現象,說話也不出格,循規蹈矩。不足之處是太過文弱,沒有朝氣。遇事但由身邊的人傳遞自己的意思,或者寫在書信中,不能做到身到、心到、口到、眼到。尤其是不能不辭辛苦,親去實際體察一番。鄉氣多的人,好表現自己,好逞能,好出新花樣。做事則不替別人作想,言語間也不知輕重,隻知顧前而不顧後,這是其短處。一事還沒辦成,就引起大家的非議。如此看來,官氣較多與鄉氣較多兩種人的不足之處都差不多。

  古人修身治國的方法,不外乎“勤於政事,胸懷廣大,謙虛謹慎”幾點。勤於政事如同文王那樣,胸懷寬大如同舜禹那樣,謙虛謹慎如同漢文帝那樣。而勤於政事、謙虛謹慎兩點,更要從始至終地貫徹到底,一刻也不能背離。勤於政事可以使懶惰的習氣警醒,謙和謹慎可以警惕驕傲情緒滋生。能夠勤勞、謙和,那麽胸懷寬廣自然在其中了。古往今來,聖賢豪傑,哪怕奸雄,隻要想自立於世,不外乎也是一個“勤”字。能夠通曉千古的真理大道的,不外乎一個“謙”字。

  勤儉自立,習慣勞苦,可置身優裕的環境,也可置身節儉的環境,這才是知書達理的君子。

  曾國藩作了二十多年的官,一絲一毫不敢沾染官宦習氣,飲食起居,還謹守艱苦樸素的家風,極儉樸也可以,略豐厚也可以,太豐厚就不敢領受,這也是他讓人信服的地方。

  執法從嚴從重,並不是隨隨便便,毫無規章,完全效法屠夫的殺戮行徑,而是要以謹慎精確的態度,行使這一昭示我們軍威權威的職事,務求達到受懲罰而死的人心服口服,沒有怨言,使其他活著的人們知道警戒免蹈覆轍的效果,這樣我們的內心才能獲得安寧。

  麵對危難有不屈不撓的頑強氣節,麵對財物有不貪不愛的清廉操守,是樹立威信的根本。《周易》中議論一個家庭自立於社會,尚且需要家庭中的每個成員都具備令人信服的威望。更何況現在是我們國家要樹立威望於外國,要求被他國人信服呢?怎麽能夠不從自己做起?這威望和信服兩點,初聽起來讓人覺得迂闊遙遠而不切合實際,其實卻正是簡單、明確,可以在無形中消除許多禍患。

  古人謀求天下大業,常以專心致誌、認真謹慎的態度來對待事業。諸葛亮以區區蜀漢的一塊小地盤,卻打算出兵關中,向北討伐廣大的曹魏。他誌向的宏偉遠大,所處形勢的艱難危急,實在是古今所少見的。而《出師表》這篇文章,不說事務的艱巨,隻說誌氣應恢宏,賞罰應公允,為君者應親近賢人,從善如流,為臣者應以討伐奸賊,進諫忠言為職責。由此可知,那些流傳千古的不朽文章,必定是作者襟懷遠大,思慮專精造就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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