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國士

第648章 不殺

田小四拒絕了特穆爾和的邀請，特穆爾和當然也無法勉強，留下三百流沙勇士保護田小四，他則是率領剩餘的兩千七百多人星夜兼程，衝向艾爾姆部落。夜晚的大漠狂風怒號，敵人所在地又已經進入了大銀國的地界，所以，倍加小心的特穆爾和行軍速度必然要受到影響。

一百多裏的路程，按照正常速度的來說，兩個半時辰就能趕到，可這次行軍卻足足耗費了四個時辰。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個位於大銀國與流沙部落交界的艾爾姆部落，已經化成了一片焦土，熊熊烈火瘋狂吞噬著疊加在一起的屍體，空氣中都充滿了惡臭。

特穆爾和放慢速度，稍微一掃，便可以確認，極樂軍的主力部隊全部在此，他的未來妹夫秦百川則是坐在一輛特製的馬車上，如帝王一般審視著跪在地上的近百名俘虜。在秦百川的左手邊，受傷的極樂軍士正在包紮，在他的右手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十八個少年的屍體。

特穆爾和的到來引起了極樂軍的戒備，當與秦百川目光對視的一刹那，特穆爾和便渾身打了一個激靈，我的天啊，他那是什麽眼神？目光中帶著憤怒，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他不是獲勝了嗎？為什麽還會有這樣的情緒？

在特穆爾和看來，以死亡十八人為代價滅殺一支一千多人的部落，這是走到哪裏都要震驚世人的戰績，甚至計無策已經安慰過秦百川許多次，這次的戰鬥，屬於勞師以遠，之前又沒有任何準備，十八人的死亡已經出乎了預料。可秦百川卻不這麽想。十八個人，整整十八個久經訓練的極樂軍士，那是他的兄弟！

“秦佛子……”特穆爾和縱馬來到秦百川跟前，勉強笑了笑，道：“戰爭就是這樣，有人生，有人死……”

“我知道。”秦百川眼圈發紅，指著那十八個軍士，道：“可特穆爾和首領，你睜開眼睛看看，他們才多大，十五六歲，還是孩子啊！要不是因為我秦百川，他們怎麽會來這裏？怎麽會戰死在這！”

“秦佛子，你冷靜一些！”特穆爾和察覺到秦百川的情緒有些激動，從馬上下來，按住秦百川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佛子轉世，天生慈悲心。他們是孩子不錯，可他們也是極樂軍的軍士！對於軍士來說，你們大頌有句話，馬革裹屍，幸甚！”

“秦先生……”計無策也被秦百川的情緒所感染：“你心裏難受，我們也是一樣，可路是他們自己選的，也怪不著別人。”

“怪我。”秦百川推開特穆爾和的手臂，從戰車上下來，雙膝跪地。一眾極樂軍士，除了看押俘虜的幾個人之外，全都齊刷刷的跪倒。後麵趕來的流沙部落紛紛下馬，跟隨跪地。

“兄弟們，因為秦百川的一己之私，導致你們慘死大漠。秦某在此發誓，回到大頌之後必定將你們的名字一一上報朝廷，讓皇室表彰你們對戰蠻夷之功！榮華富貴你們享受不到，但秦某保證，你們的餘恩將澤被後人！”秦百川以頭觸地，隨後站起身：“送兄弟們一程！”

早有軍士搬來柴火，將十八具屍體擺放完畢，燃燒的烈火吞噬了一張張年輕的麵龐。整個極樂軍都被一股濃濃的哀傷所籠罩，這哀傷似乎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讓特穆爾和越發感到這支隊伍有股不同尋常的恐怖。

“秦校長，這些雜種怎麽辦？”李健小臉上滿是血跡，剛才在戰鬥中，這小夥衝在了第一線，首次戰鬥便使用手榴彈、吳弩槍擊斃、擊殺賊狗三十餘人。等極樂軍戰死的兄弟化為塵土，小夥有些壓製不住殺意。

雖然語言不通，但見秦百川的目光落在了他們身上，大銀國的騎兵也都紛紛抬頭，臉上帶著濃濃的恐懼，祈求的看著秦百川。

“殺了我們十八個兄弟，這些人當然要死！”丁三石鏗鏘一聲抽出鬼頭刀，剛要將這些俘虜殺的幹幹淨淨，手臂卻被一人抓住。他回頭，詫異的道：“秦兄弟，你幹什麽？”

秦百川搖了搖頭，眼裏帶著掙紮，最終歎口氣：“放人。”

“放？我沒聽錯吧？”丁三石一下就跳了起來，特穆爾和也是不解的看著秦百川。剛才你秦佛子為了自己的兄弟發狠報仇，現在仇人就在眼前，你怎麽還心慈手軟了？

“沒聽錯，放人。”秦百川深吸口氣：“我不是聖人，也不是惡魔，在戰場上為了自保，我們要殺人，但對方已經放棄抵抗，沒必要趕盡殺絕。丁大哥，計軍師，我們背井離鄉來到這裏，不是要去亡族滅種。”

“我聽不懂。”丁三石晃了晃腦袋：“不過，你說的算，你說殺，丁某便是馬前卒，你說放，丁某就收刀。”

“先生說的沒錯。”計無策看著秦百川，因為這件小事他對秦百川又高看了一分：“以戰止戰，不殺降兵，先生已具有成大事者之氣度。”

“那也不是。”秦百川忽然提高了聲音：“兄弟們，我不殺他們，你們會覺得不服，不忿，但我要告訴你們，秦某想要的是一支讓敵人既恐懼又敬畏的軍隊！殺光他們，隻會讓他們覺得我們狠，背地裏罵我們是屠夫，這不是秦某想要的結果！今日，我們能打敗他們，讓他們跪在這裏衝我們求饒，他日，如果還會在戰場上相遇，我們一樣可以打得連他媽媽都不認識！”

極樂軍軍士本來就唯秦百川之命是從，此時由秦百川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工作，一眾孩子臉上便寫滿了倨傲，挺起了脊梁。他們腦海裏便隻回蕩兩句話，第一，老子不殺你們，是格外開恩，是有胸襟氣度；第二，你們他娘的不老實，老子就還能抓你第二次，殺你第二次！

無形間，秦百川幫助極樂軍樹立的，是戰無不勝的信念！

“滾！”秦百川怒吼了一聲，特穆爾和自動自覺充當翻譯，將秦百川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那些俘虜先是不敢相信，試探的站起身，見果然沒人阻攔，便放開步伐，倉皇逃命。

看著他們的背影，計無策忽然笑了，湊近秦百川壓低聲音道：“先生，你故意放走他們還有至少兩條用意。”

“心裏明白，嘴上不說，這才是聰明人。”秦百川看了一眼計無策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