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年幼的乾隆在毓慶宮也沒心思學習了,一放學就撒丫子往景陽宮跑。想不到剛到門口,就被宮內總管太監劉和攔住了:“寶王爺,如主子病了,大夫讓她好好休息,如主子自己也吩咐了,什麽人來也不能進去。”
“不嘛,我要進去。”乾隆耍賴。
“寶王爺,皇後留下話,不讓您再進景陽宮,她說過兩天她還要打問來。”
“不嘛,我就去一次。”一推劉和,他還是進來了。
景陽宮正殿東暖閣內靜悄悄,如妃正在床帳子後麵發呆。昨天無端受了那拉氏一頓臭罵,心中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自己是蘇州街內一平民女兒,五年前被雍王爺強虜囚禁在雍王府。後來遭他欺淩卻做不了側福晉,如今進宮也入不了妃嬪正冊,她的命好苦。唯一的希冀、安慰是皇上待她始終不錯,答應過兩年將她正式冊封為如貴妃。事已至此隻能這麽活著,不然又能怎麽樣?她還年輕,才十七歲,暫時還沒想到死。
寶王爺不過是個小屁孩,來我這裏隻不過是下棋、踢毽、消愁、解悶兒,別的什麽都沒有。昨天那拉氏說的什麽!狐狸精、妖媚子、勾引寶王爺,天呐,這都哪跟哪兒!
此時,乾隆躡手躡腳進入暖閣,輕輕向床帳子瞄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過去,伸手——咦,如妃沒躺著,她正坐在床邊呢。
“如妃姐姐……”
“胡說,你怎麽能叫我姐姐呢!”第一次,她目光中閃爍出冷厲,“你出去,是誰放你進來的?”
“我要告訴你一句話……”他撅起嘴來撒嬌。
“出來,別在這床帳子後麵膩歪著。”如妃拉開床帳子,和他一起走到西側的條案前坐下。
“說,你有什麽話要告訴我?”如妃一改先前那溫存孱弱的神情,冷冷地根本不看他。
“我……我……”他抬頭看看屋內侍立的兩名宮女,“你們都出去。”
“幹什麽,好話不背人,背人沒好話。”如妃不讓她們走。
“出去,我讓你們兩個人走!”他瞪圓眼睛趕她們。
兩名宮女出了暖閣,如妃冷冷地問他說:“快點兒說,你要跟我說什麽?”
“如妃姐姐……”
“我是你的長輩,不是你姐姐!”她一下子從繡墩上站起來。
“不,讓我叫你一聲姐姐,因為我……我喜歡你啊!”
“什麽?”如妃的瞳孔在刹那之間放大了,她驚恐地看著他,忽而目光中又閃出一股憂鬱、悲涼。她剛要伸手去拉他,卻一下重重地甩下胳臂,“你胡說,去你的,你走開!”
“如妃……真的,真的啊!”他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她一下子癱坐在繡墩上。喜歡,什麽叫喜歡?兒子能夠喜歡老爹的女人嗎?不,絕不能。可是,寶王爺那目光中流露出的是多麽天真、稚氣的真情,他真的喜歡自己,把自己當作一個姐姐去喜歡!
眼前一片金星過後,如妃又站起身,走到他的麵前,扶正他的帽子說:“寶王爺,以後可不能這麽瞎說,趕緊回去,下午不還要去弘德殿聽學嗎?”
“不,你相信嗎?我喜歡你,我就喜歡你一個!”他癡癡地望著她。
她突然驚恐地打了一個冷戰,天呐,雖然內心湧起過刹那間的愛意與溫馨,但這件事情太可怕了,要打住,傳出去性命難保呐!
“寶王爺,你走吧,皇後已經給我定下規矩,不要我在景陽宮內搭理你,你出去。”
“我出去?”他茫然地看著她,怎麽也不相信她說的是真心話。
“對,你出去!”
“不,我不——”
“劉和,把寶王爺給我拖出去!”
同昨天的遭遇一樣,他竟被拖出了景陽宮,可是這吩咐卻是如妃發出的,好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