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全傳

第47回 因兵敗李景殘臣欺敵劣餘兆歿陣

　　詩曰：

　　一勞永逸在於茲，三戴披堅末敢辭。

　　從此金陵平定日，凱旋齊唱樂班師。

　　卻說餘兆敗陣，斯時不敢即回關。到次日，奔歸清流城，進至帥堂，隻見唐主君臣哭泣。李景要自盡尋此短見。餘兆勸曰："均之一死，千歲何不偕城一死戰未遲，況今日之敗，皆因他各師下凡相助大宋，所以一陣各仙中他計敗亡。彼劉鄭諸人有師尊，山人亦有師尊，但吾一向不敢回山稟請者，隻懼老師責罰山人不勸歸餘鴻師兄耳。故吾屢屢欲進又卻。今既一敗如斯，禍延眾友，同類皆亡，此仇此恨夢寐難忘，即回山受責有虧，必要力懇家師到來伸雪此恨，寧可粉身碎骨，亦所甘心。倘得吾師下山，不時劉鄭馮諸人掃滅，即孫臏陳摶聖母等仙要甘辭下風。"斯時李景正在進退兩難，聞餘兆此夕話，還有僥幸於萬一之心，自然暫且免尋短見，看餘兆可是真否請得老祖下山，再作處置才此是人人貪生，物物畏死常情耳。

　　再隔一天，餘兆又探聽三位師仙及眾位聖母已回山洞中去了，並將大宋所有法門弟子往常所用的法物寶貝皆為師所取還攜去，此時便把宋之將士不看在目中。劉金錠等又失所恃，何足懼哉！且不必往請師傅，如今山人可複此眾道之仇也。餘兆原是邪教修成，野鳥成道，與餘鴻好勝留戀凡俗之心未改，故逆天心，不顧再三至敗，傷殘過多，該當此野道罰之不守清規，定有殺身之禍，令孫子付下五雷陣圖。他若回頭改念，悄悄奔山島悔過潛修，不五百年後，身登大羅神仙之列，豈不美哉？無奈魔幛不修，凡心迷惑，死而不悟。豈料五位仙師有先見之明。五雷陣一排，又是他授首之日也。

　　唐主聞餘兆探真，宋營各仙已去，又將各法門男女寶物盡收回山，於是君臣破哭涕為歡。且蕭引鳳、艾銀屏、鬱生香三女皆本國人，其父現居有職，前相著他三女是聖母高弟，恐其為患。唐主久知他是從夫偕父歸宋，尚不敢殺其家口者，隻憂他見父母受害起殺心，無所顧慮，隻死力來攻。今聞眾女失了法物所恃，正要將他父母正法以快投敵之心，以絕內患。君臣籌劃已定，發旨一道，命將前往洋子關召蕭升、鬱瑞前來共議恢複土地之謀。二將聞主召命，不俟駕而行，飛進至清流關中，唐主傳見，蕭鬱三將齊入，暗令各門隨入隨封，二人哪裏得知，上前行君臣禮。唐主一見，發來暗號，左右已先埋伏下三百刀斧手，一齊走出，將二將牽下，不由分辯一言，即刻亂刀殺卻。又命偏將帶領一千鐵甲軍，再去艾家莊，不分男女，一刀一個，不半刻，不留一人。然後發火一炬燒此莊，數天有火焰不滅。由此何見，李景至死不會降服，故在自顧不暇之時，猶有閑心誅害蕭鬱諸人。何況引鳳生香二女背父歸宋之後，他兩父不納其女，不與往來。即便如此，今竟以此被殺害，還算屬無辜，足見李景殘忍之心也。

　　當此三家誅殺殆盡，又令再整兵馬，召集各關守兵，還不下十萬之眾。此回軍師將號令仍交餘兆職掌，唐主隻自日夜取酒在內與愛妃醇醉，沉湎解悶消憂。一日，餘兆自發兵二萬，不暇告知唐主，自率領而行，到了壽州城討戰。有軍兵飛報入，高馮楊鄭五員少將皆欲出馬，劉金錠阻勸之，又言有預備乃可無患，且忍耐遲二三日再收滅除此妖未遲，五將遂止之。餘兆罵了半天，隻見城門緊閉，絕無一騎出陣，竟候午刻後，兆隻得帶軍而轉。明日又到討戰，一連兩天，城內諸人無有應者，一近城濠巨石弓箭齊下，反傷唐兵數百而退，軍士亦漸斬懈慢。自此三天後，不複來。

　　劉金錠知他不過暫緩，且究竟此妖道恨已深，豈有收心之理，正所謂不死不休，殺機已萌熾，不日又來索戰，難道又不出敵。是日取出孫真人付下陣圖細尋繹過，遂命馮茂多帶兵丁出城，就在東南隅枕近山隈，找個方平所在，掘地五尺，上下火藥填實其中，上用泥土掩蓋，四麵周圍樹起青竹四條，中央一條，名為五雷陣。馮茂領令去了。又令鄭印帶兵五千，用鳥槍手，在山後埋伏陣外，待吾信炮一響，即便扒上山顛，齊向五雷陣內繞環發槍，不得有違。又令高君保選二十五名老弱發疾殘兵，將左陣守以誘敵。分咐妥當，自己沐浴更衣，親來陣上，將真人付下的靈符分貼在五條青竹梢上，以為棲神之所，然後燒焚心香，禱告天地，為誅妖道，為主天事。咒畢，忽聞轟天雷震一聲，諸雷神往來於陣上。金錠禮拜一番，然後請雷神各歸方位，便令高君保前往對敵。

　　餘兆聞報大悅，即持雙劍上馬。君保一見餘兆曰："今日不須力鬥兵，爾等前日擺下一陣，為我各仙所破辱而喪師，爾們五妖道今皆淪亡，尚不高潛遠避，還要與南唐爭氣，爾智窮力竭殺卻爾且不難。今日我家女將軍擺下一個奇陣，要爾前往觀看，若能識得，並說明破法，我們君臣即回汴梁城，不與李景爭此江南土地。"餘兆曰："爾既有陣兵，山人定必來觀看，難道懼敵不成？"君保見他允看，一路先跑曰："如此，且隨後來。"餘兆果隨君保緩馬而往。君保先回陣中說知，金錠來迎對他。未幾，餘兆匹馬亦到，金錠指陣相視，且曰："餘兆，爾敢陣中出入三次，我等自願回懇太祖，將東南一帶讓與南唐，若不能入，爾且歸山潛跡，不必在此混擾。"餘兆舉目一觀，見他陣內並無入門法紀，不見天兵神將把守，毫無殺氣紅光，隻樹下青竹五條，分四方中央，頗有隱隱霞光衝起，意是沙土有火一點，是必金錠將出用火燒吾兵丁之意，但吾一卒不帶來，豈憂入陣不能飛遁的。且觀陣中既無神將天兵，又無精捍將兵所把守者，隻有二十餘名老將何得是陣中之厲害者。料他眾人不過因師長取回法寶，並無得勝之役，又恐被君王斥破他，故特設此疑陣假樹，冷冷落落，令人不識，實為孔明智退司馬之計耳。待吾進去，令他失計，然後吐出五內真火燒他未遲。酌量定，即呼："劉金錠，爾之陣山人不獨三次出入，隻三十次何難。"金錠即作假失色。複裝成勉強激他一般。餘兆別無所疑。

　　原來此陣內布下天羅地網，中央陷坑不過五尺闊倒有三丈深，盡是雷火炮。四邊圍的陣腳，密布地網，要遁不能。五方青竹，立五道靈符，是雷神所伏。孫真人隻慮擺得齊整，神將法寶當現，誘餘兆必不敢入，故特設辦此冷落難當，令妖道欺藐，姑允進陣。

　　卻說餘兆一馬飛跑入陣來，有二十五名老將，舉刀槍便砍刺，餘兆雙劍舞動迎戰，眾老將盡皆仆倒。餘兆立刻入至中央，金錠信炮先發一響，城中五千人馬鳥槍手突起陣中，山後五千鳥槍手亦齊集，將山中四麵圍定，滿山烈火騰空，連環炮響不絕，喧振數十裏，下麵四圍地雷火炮火藥齊發。金錠念咒有詞，頃刻雷神發惱，閃電交加，轟天裂地一般，在餘兆頭上震響。餘兆方知不好，哪裏敢吐五內真火燒別人，隻得念念有詞，飛上雲頭，不想被五位雷神圍定，打回陣中。心下驚惶，方知中計，不免遁去，棄了馬匹。豈知四下鐵網，遁穿不入，大驚。隻見陣中火勢地雷更烈，隻思入中央借火遁，豈料一入足，已仆跌下火坑，一路飛起，幸念著避火訣，不然早死於坑中。金錠見他逃生不脫，隻曰："雷神不誅妖道何待？"五雷一齊響振，火光透天，已將餘兆擊死陣中，化出原形成灰。不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