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鮑自安等上得房來,見街上站了許多的兵丁,皆弓上弦、刀出鞘,又是火光如同白日,無處奔逃。鮑自安道:“還不揭瓦打這些狗頭,等待何時?”眾人聞聽,俱各揭瓦,打出一條大街,望東門而走。且說武寅一邊齊人,一邊差兵丁速關城門,莫要放走強盜。別門關閉,不必細說。
且說東門門兵,聞得相府出事,有大元帥軍令拿賊,叫關城門。任、徐、駱三人騎馬而立,門兵道:“你等進城,速速進去,我要關門哩!”任正千道:“方才起更,怎麽就關城門?我還要等個朋友一同進城。”門兵焦躁道:“相府有賊殺人,大元帥軍令關閉城門,莫要放走強人。你進又不進,出又不出,是何緣故?”任正千道:“相府有賊無賊,關你甚事?就隻是虛此一門,若叫你關了門,他們從何處出去?”門兵道:“難道是你一夥人麽?”
任正千道:“你既明白,就不該關了!”門兵聽得此言,“噯喲”的一聲,跑的跑、逃的逃。任、駱、徐三人各執兵器,倚門而待。隻所得城中鑼聲齊鳴。喊叫吆喝不絕。不一時,又聽得瓦片響亮,知他們揭瓦打路前來。話猶未了,眾人自房上跳下,任、駱、徐迎上前來。鮑自安問道:“城門可曾關否?”三人應道:“開著哩!”鮑自安道:“快快出城要緊!”大城已出多遠,隻聽得炮響,陣鼓連天,知是元帥武寅率領人馬追來。鮑自安忙問道:“馬在何處?”眾人應道:“俱各現成。”鮑自安道:“我等分作兩班對敵:男將前行,抵擋追兵,男一班,女一班,行得一二十裏,再換女將,大家都有個歇息之空。且戰且走,方能到得潼關。”於是女將各人上馬,抵擋追兵。
鮑自安、花振芳率領眾人,依前法趕路。行了一日兩夜,到第二日早飯時候,真正男班對敵,女將趲行。離潼關五十裏之遙,隻見前邊有六個人,三對廝殺,不知何事。走得相離不遠,仔細一看,竟是餘千、濮天雕同一個和尚與三個道士對敵。花碧蓮大叫:“餘千莫要驚慌,俺來也!”鮑金花也隨後叫道:“叔叔稍歇,待我擒賊!”不講兩員女將戰住了兩個小道士。且說那和尚鬥了十數個回合,心中火起,禪杖一舉,將老道士打死。餘千滿心仗膽,同濮天雕向前拜問和尚上下。和尚道:“貧僧乃五台山紅蓮長老三徒弟肖月便是。”餘、濮二人拜謝相救之恩,又將向日所會肖安、肖計之事說了一遍。肖月乃道:“貧僧潼關遊方,今日回五台山。適聞捉拿狄公,貧僧知他素抱於國之忠,故前來相救。不料開殺戒,罪過,罪過!”狄公上前拜謝,同肖月席地而談。餘千道:“這雷勝遠師徒向在欒家複擂,於今雖至此而起謀害之心,向與我等有仇,然必欒家有人指引。”展目一望,路旁鬆林之內有人探望,見了人連忙縮回。餘千道:“林內林外必有欒家之人。”提著板斧,入了林中一看,欒家人等俱在其中。餘千大怒,舉起斧來,一個不留,盡皆殺死。心中想道:“華三千是他家得意門客,難道不同他進京?便宜了這狗娘養的!”向林外一觀,見林北半箭之路,有一人出大恭,方才站起身來,向林外而視,正是華三千也。餘千道:“我料定非他不行。”餘千倚樹而待。華三千低著頭前行,想道:“餘千這廝,今日必遭毒害,諒不能逃命了。他二人如何是雷家師徒三人的對手?”走到餘千麵前,還未看見。
餘千叫道:“我的兒,你來了麽?”華三千看見餘千,真魂早從頂門飛出,見他倚樹而立,手持雙斧,似凶神一般,雙膝跪下道:“餘大叔饒命!”餘千道:“我不殺你。你將今日因何來此攔我情由說明,我再慢慢與你講。”
華三千道:“晚生同欒大爺進京,路過此地,相遇大叔同狄千歲,必是迎王還朝,故欲謀害。”餘千又問道:“三道士何來?”華三千答道:“擂台解圍之後,欒大爺因此就留他師徒在府保家。他師徒三人一年是一千五百兩銀子的修金。今日進京,恐北方路上難行,故而同來保全。”餘千問明今日來曆,說道:“你與欒鎰萬時刻不離,他今既歸陰府,你也不肯在陽世。”舉起雙斧,將華三千的手腳剁下、舌頭割下。餘千說道:“總因你這舌頭搬弄是非!”華三千二目圓睜,還望著餘千。餘千道:“你一雙賊眼善觀氣色,觀人喜怒。”用斧尖將眼一刺,兩股清水,二目不合。
餘千出林走至狄公前,將殺除奸臣之子欒鎰萬、華三千之事告訴一遍。
正說之間,鮑自安領眾亦到。花碧蓮見駱宏勳等俱到,心中想道:“自成親之後,丈夫還未見我之武藝,何不趁此道士以逞勇也。”眼看一個破綻,一刀斬之。鮑金花暗道:“他既斬了一個,我何苦苦戀戰,必令人輕視於我。”
亦抖抖精神,一刀誅之,同來會眾人。問其所以,餘千將華三千所供之言說了一遍,眾人無不暢快。又問那長老是誰,餘千道:“即老爺所渴慕肖月師也。”鮑自安等連忙向前拜謝,並留同破潼關。肖月道:“此乃無意相遇。
貧僧已入佛門,不便又開殺戒。潼關防護雖嚴,有眾位英雄,何愁不破?貧僧就此告別。”眾人苦留不住,用禪杖挑起行囊,回五台山去了。
看官,餘千保狄公前行兩日,因何又叫眾人趕上?奈狄公年近六旬之人,在牲口上日行五、六十裏就撐不住,歇店歇得早,起身起得遲。鮑自安等雖抵擋追兵,都是晝夜不停前行,故此趕上。閑話休言。
肖月起身之後,鮑自安道:“餘千大叔、濮天雕,你二人仍保狄千歲前行。到了潼關,對了胡大爺說,叫他快速前來抵擋抵擋,我等實撐持不住了。
再對胡二爺說,今晚明早,務將潼關奪下,勿使我等到時,前有關隘阻路,後有兵將追來,進退兩難,將前功盡棄,化為烏有!”至狄公起身之後,又聽號炮之聲相近,花奶奶道:“你們前行,待我等抵擋一陣。”於是鮑自安領眾前行,且戰且走。日將落時,離潼關隻有十五裏之遙。又見前麵來了一支人馬,約有五六百人,鮑自安道:“不好了!此必潼關武卯領兵前來,如何是好?”駱宏勳年輕眼亮,早看明白,說道:“老爺莫要驚慌,前邊來者之人,乃金鞭胡世兄也。”鮑自安道:“既是他來,那有這許多人跟隨?難道帶嘍兵前來麽?”話猶未了,行至麵前,正是金鞭胡璉。胡璉跳下了馬相見。鮑自安見所帶嘍兵俱各持長棍,遂說道:“他們都會槍法麽?但不知陣法可知?”胡璉道:“老師不知,自到潼關,揀了五百嘍兵,離關十裏有一空廟,落地甚大,朝夕操演,排江步水南去,那怕數萬人,而吾何懼乎?諸公請赴潼關,俺對敵追兵去也。”胡璉領兵前去,鮑自安等奔關而來。正是:英雄並力擒奸黨,豪傑同心獲佞臣。
不知眾人可能進關否,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