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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你說什麽呢?”武安福這才醒悟過來,知道她以為自己是來捉拿的,忙道:“我對姑娘身世深為同情,若是不嫌棄,還請姑娘到府裏慢慢說。”
李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也不遲疑,進了帥府。餘雙仁跟著武安福一起進到府裏,一直來到內廳。武安福剛要招呼他們坐下,餘雙仁撲通跪了下來道:“少帥,你和兩位元帥對我知遇之恩我不敢忘懷。可是我和李姑娘的父親有舊,若是這次肯放過李姑娘,餘某此生為牛為馬,聽任驅使,決無怨言。”
“餘大哥,你這是何苦。我父親哥哥都已被害,如今複仇無望,留我一個人在世上飄零又有什麽意思。你就讓他們把我抓去吧。少帥,餘大哥和我家沒有關係,隻是我途中雇來的保鏢,還請你高抬貴手。”李漩急道。
武安福看他們兩個爭著說話,也插不上嘴,待他們都說完才道:“你們能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聽我說呢?”
李漩和餘雙仁不知道武安福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坐到一旁,聽他說話。
“餘大哥,你的武藝高強我是知道的,今天更見識了你忠肝義膽的一麵,能得到你這樣的高人相助,是武家的大幸。若是你不介意,以後我也叫你一聲餘大哥,你看如何?”武安福先對餘雙仁道。
“不敢當。”餘雙仁忙道,他聽了武安福的話,心中一寬。
“至於李姑娘,我這裏先得跟你告個罪。“武安福道。
李漩不懂他的意思,疑惑的看著他。
“我一時好奇,派人去查了姑娘的身世,這才知道姑娘原來是忠良之後。成國公為人賢良,忠君愛國,不幸被奸人構陷,遭此大禍。我實在深為同情。”武安福道,“這兩日若是有失利冒犯的地方,還請姑娘原諒。”
李漩一路來經曆不少的磨難,每日裏都怕被人出首,從前的親戚朋友或被株連,或是早躲得遠遠的不肯相見。好不容易千辛萬苦來到北平,卻又被羅家拒而不見,她心中委屈許久,這時候聽到武安福的寬慰之言,一時心潮起伏,難以抑製,珠淚婆娑,就要落下。強自控製情緒,把眼淚忍住,她這才道:“多謝少帥,有你這一番話,便是現在就把我扭送到官府去,也決不會有半句怨言。”
“姑娘這話是怎麽說的。成國公是被人冤枉,如今聖上被奸佞蒙蔽,有朝一日,令尊一定能平反昭雪的。”武安福忙道。他早有造反奪取天下的意思,窩藏一兩個朝廷罪犯又算得了什麽。何況剛才一看到李漩並沒有留在北平王府,他心裏歡喜非常,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幫助李漩。
“那少帥你的意思是……?”李漩是冰雪聰明之人,更何況武安福看她的眼神火辣辣的,少女之心最為敏感,如何不知那其中的含義。武安福長相平庸,眼睛還總是色迷迷的掃在自己身上,因此她對武安福並無什麽好感,此刻聽到他這一番同情之語,心中竟然感觸頗多,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請姑娘先暫時住在我府上等待機會。我找機會請求父親叔父上表為令尊陳情,希望聖上能夠醒悟過來,還令尊一個清白。”武安福道。
李漩怔怔的想了想,實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如今餘雙仁已經被武家招安,她一個弱女子,縱然性格剛強,卻遭逢這種家門不幸,舉目無親,又被未來的婆家嫌棄拒絕,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處。聽得武安福一番誠懇勸說,默默中已經有些動心。餘雙仁聽了武安福的話,也勸慰道:“少帥為人正直忠良,可以信賴,姑娘不如先在此暫住,觀望機會,再圖報仇。”
李漩心想餘雙仁浪蕩江湖多年,若是自己一定要走,為了父親的恩情他想必也要相隨,可是自己一無餘錢,二無去處,難道要他陪著江湖零落嗎?想到這裏,她幽幽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少帥了。”
武安福忙道:“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叫下人去收拾間更大更幹淨的屋子,叫姑娘住的舒服。”
“不必了。”李漩製止道,“家父和家兄在黃泉之下,冤仇未雪,小女子怎麽敢貪圖享受。我隻求一個容身之所就行了,還請少帥應允。”
武安福一愣,心想這也無妨,過幾個月,她心中悲傷淡一些再換也來得及。金絲雀已經在籠子裏,還怕她飛了不成。
“既然這樣,那就委屈姑娘了。”武安福道。
李漩點點頭道:“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下,失陪了。”說罷轉身離去。武安福看著她婀娜的背影,心中若有幾百條蟲子在動一樣。想了半晌,叫來武喜,讓他好好伺候李漩,一應用度全都按最上等的貴賓招待,想起那從妓院贖回來的女孩吉祥好象手腳麻利機靈勤快,招來叮囑了幾句。讓她去伺候李漩,順便匯報日常起居。
自李漩答應留下以後,便深居簡出,隻有吃飯的時候出來露上一麵,其他時候多是一個人在房內不出來,連吉祥也隻能在屋外打盹。武安福頗為思念,卻不得而見,每日裏悶悶不樂,不過餘雙仁的確是個人才,他不但刀法精通,心地忠良,而且擅長陸地飛騰飛簷走壁的本領,武安福看他表演了幾次,心中頓時生出一個想法來。
燕雲十八騎雖然訓練精良,卻是在戰陣之中用處最大,若是單純的潛伏諜報,有些大材小用。如今有餘雙仁這樣的人物,正好再組建一支專門搞情報的隊伍。武安福想到就做,立刻從虎衛隊中挑選了三十個身材適中,身手敏捷的士兵,交給餘雙仁訓練。不到一個月,隊伍就略具模樣。武安福寄情在練兵之間,倒也衝淡了些感情上憂愁。
這日武安福在大營訓練士兵,正無聊間,有人報府裏的管家武喜求見。武安福心知一定有事發生,急忙招他進來,不多時就見武喜匆匆上來,慌亂的道:“少爺,出事了,出事了。”
“怎麽了?”武安福一驚,第一反應就是羅藝又找麻煩了。
“李姑娘出事了。”武喜急道。
“怎麽回事?”武安福驚怒道。這一個月來李漩很少出門,一步也不出府門,武安福知道她是怕給自己惹麻煩。可整日在府裏又怎麽能出事呢?
“是……是每日伺候李姑娘的丫頭吉祥。她對李姑娘說城東有個白雲寺,香火旺盛,十分靈驗。李姑娘就和她一起去求簽,結果吉祥回來報說在白雲寺遇見了王爺夫人和小侯爺。李姑娘被他們給留下了。”武喜道。
武安福隻覺得晴天霹靂,忙問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在一個時辰前,我已經派人打探,聽說王爺夫人和小侯爺還沒回城呢,應該還在寺裏。”
武安福一跺腳道:“備馬!”
武安福拚命向城東的白雲寺趕來的時候,李漩正在寺院後的禪房裏,她對麵坐著老夫人秦勝珠,羅成站在母親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李漩。
秦勝珠已經端詳了半天眼前的李漩了,雖然兩家定親兩年多,但她還從來沒見過這個本來該是自己未來兒媳婦的姑娘,如今李漩坐在身前,秦勝珠左看看右看看,再回頭瞧瞧兒子,越看越滿意。
羅成少年英雄,平素白衣駿馬銀槍,一張臉生的女人也要嫉妒三分的俊俏,走在北平大街上,路上女人無不張望觀看,堪比古時的美男子潘安,惹的北平府的男人們嫉妒無比。
李漩穿著一件有些舊的綠色羅裙,素顏落寞卻落落大方,表情剛毅中帶著婉約,一雙明眸半是堅忍半是柔波,好象有著山一樣的風骨,又帶著水一樣的溫柔。
秦勝珠看了半晌,終於忍不住歎氣道:“如此天生一對的璧人,老頭子怎麽舍得拆散。”
羅成臉上一喜,低頭輕聲問道:“娘,你看李姑娘如何?”
“我很喜歡。”秦勝珠笑著道。這一月多來羅成常跟她耳邊嘮叨,老夫人心思也有些鬆動,想瞞著羅藝把李漩找來看看,卻一直沒有找到。這天來白雲寺燒香,沒想到竟然遇到,老夫人迷信的很,自然以為是天意,心中早有六七分的偏向羅成了。
“可是父親那裏……?”羅成心花怒放,那日在府門見到李漩以後,雖然被父親一番說辭勸住,他卻依然想念著李漩。一月以來,茶飯不思,心情低落,今日意外見到李漩,大喜之下告訴母親。這才有了武安福所知道的李漩被留下的一事。
“為娘說的算。”秦勝珠道。羅藝對夫人是又敬又怕,他雖然脾氣暴躁,但若是夫人開口,十之有九是要答應的。何況秦勝珠從來沒把大隋朝的律法放在眼裏,她既然喜歡上了這個姑娘,便想要來做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