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無止無盡地進行著,仿佛永遠也不會結束,直到蕭夢樓從昏迷中醒來。他緩緩睜開雙眼,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周圍鐵青色牆壁的反射光芒和濃厚的消毒水味道讓他的意識從模糊中漸漸清醒。他睜著眼睛,努力回憶著自己身處的地點和之所以在這裏的原因。黑沉的昏迷湮滅了他清醒時所有的記憶,他不得不努力啟動自己呆滯的大腦,將這些記憶重新從腦海深處喚起。
“我最後是站在地板上撿拾一個飲料罐……然後……”蕭夢樓拚命地回憶著,突然間,激烈的戰鬥,三天的期限,戰鬥機的墜毀,第三集群的危機,整個戰局的搖搖欲墜,這些帶著巨大衝擊性的往事回憶同時進入了他的腦海。他猛地從病床上直起身,急促地呼吸著。
“蕭上校,你醒了!”在一旁照顧其他病人的一名護士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的身邊。
蕭夢樓一把攥住護士的手,急切地問道:“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麽?”
“蕭上校,你因為脫力和脫水而昏迷,我們把你放在太空營養康複箱中進行了十個小時的治療,你的身體情況已經好轉。”護士連忙說,“這裏是天城基地最後一個野戰急救所。”
“十個小時!”蕭夢樓心中焦急的猶如火燒,猛地一扭頭,發現身邊的病床上躺著一個渾身焦黑的身影。此時另一個護士小心地走到這個病床身邊,將一麵潔白的布單輕柔地蓋在上麵。
“他……?”蕭夢樓猛地從床上跳下來,健步來到病床旁邊,掀開布單,看著這具屍體的麵容,“是……是程斯理!他……他怎麽會?!”
“蕭上校,程上尉和他指揮的第一中隊在和碎星者激戰中已經全軍覆滅。他表現得非常英勇,曾經連續擊落過三架碎星者。但是因為敵我懸殊的原因……”蕭夢樓身邊的護士非常遺憾地低聲道。
“老程……”蕭夢樓悲憤地用力一拍停放程斯理遺體的病床,淚水滾滾滑落,“我對不起你,我真是沒用……竟然在這個時候!”
他猛然抬起頭,轉身問道:“現在戰況如何?”
護士茫然搖了搖頭:“我隻知道,天城壁壘仍然存在……”
“至少……”蕭夢樓輕輕推開身邊的護士,衝到放置自己太空駕駛服的衣架旁邊,飛快地披掛整齊,朝著供給基地的方向飛奔而去。
沒有蕭夢樓的地球太空格鬥軍雖然英勇頑強,但是總是好象缺少了一點什麽,也許是缺少了火花,也許是缺少了神奇的爆發力,也許是缺少了一些不可思議的瘋狂。在蕭夢樓飽受昏迷折磨的時候,太空格鬥兵在天城的領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戰。
程斯理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為他的人生寫下了無法磨滅的英勇篇章,他帶領著第三集群第三聯隊第一中隊的戰士和敵軍最精英的碎行者纏鬥長達九個小時,整個中隊拚到隻剩一人,程斯理駕駛著自己彈盡糧絕的海燕戰鬥機勇猛地撞向敵軍一架不及躲閃的碎星者,用這壯烈的犧牲實踐了自己戰鬥到最後一人的誓言。在瓦倫泰和其他第三聯隊戰士的全力營救下,程斯理的遺體才得以從太空中保存下來。
第一中隊的覆滅令第三集群不得不從整個太空的陣線全麵收縮。林鵬,奧克雷,塞斯在經過長達十小時苦戰之下仍然無法衝破暗翼聯邦精英艦隊第一遠征軍的鐵壁防線,隻得回撤到天城壁壘協助第三聯隊殘剩的部隊協力防守搖搖欲墜的天城壁壘。在第二遠征軍五支混合艦隊的猛烈進攻之下,在太空中擔任保衛第三集群空中供給基地任務的兩支火星艦隊傷亡慘重,兩支部隊的艦長雙雙身受重傷,不得不退回到天城壁壘附近的空港。這令第三集群的空中供給基地全麵失守,在敵人的綿密炮火之下化成了燃燒的火海。到此為止,第三集群已經失去了天城所有的領空。敵軍的艦隊可以長驅直入,通行無阻。天城的覆滅就在眼前。
高懸在天城壁壘上的時鍾向所有仍然存活的地球戰士顯示著令他們無比沮喪的信息:他們還需要再堅持五十二小時的時間。
當蕭夢樓走入天城供給基地休息廳時,剛剛從火線撤下來修整的第三集群眾將士紛紛興奮地站起身。
“長官!你回來了!”“蕭指揮官,你醒過來了!”士兵們激動地湧到他的身邊,熱情地向他打著招呼,敬著軍禮。
“指揮官!”奧克雷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擁抱,“我以為你要睡到地球的末日才會醒!”
“蕭!”瓦倫泰湊到他的身邊,一把攔住他的肩膀,用力緊了緊:“對不起,老弟,我們打得不夠好,讓你失望了。”
“別這麽說!”蕭夢樓輕輕打了他一拳,意示激勵,“告訴我最新的情況。”
就在這時,剛剛從戰鬥機中走出來的林鵬和塞斯也分開擁擠在蕭夢樓身邊的士兵衝到他的身邊,分別和他擁抱了一下。
“隊長,我就知道你會完好無損地醒過來。”塞斯激動地說。
“蕭總,你再不醒過來,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林鵬的實話實說令周圍的戰士忍不住哄笑了起來。
蕭夢樓苦笑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提高了嗓音道:“好了,現在的情況到底有多糟?我知道你們至少保住了天城壁壘!”
瓦倫泰歎了口氣:“這是我們僅剩的地盤。我們失去了空中補給基地,敵軍占領了高空優勢。因為戰鬥已經進行了一天一夜,雙方的兵力消耗到達了極致,不得不進行短暫的修整,這也是我們得以喘息的原因。”
“我們第一第二聯隊戰士沒能夠完成任務,敵軍的封鎖仍然完好無損,對不起,蕭總……”林鵬慚愧地低聲說。
“我們已經盡力了,我們打下了近十架碎星者,但是敵人兵力實在太盛。足足七十五架碎星者一直在我們周圍打轉。而且聽說在封鎖線對麵還有五十架碎星者在對付神鷂集群。”奧克雷盡力為自己的部隊辯解著。
“無論說什麽都是多餘的,相對於斯理和蕭指揮官的努力,我們做得遠遠不夠。”塞斯無奈地歎息著。聽到他的話,林鵬,奧克雷還有其他第一第二聯隊的戰士紛紛低下頭去。
“我們現在還有多少殘存的艦隊?”蕭夢樓一邊說一邊走到休息室裏用於了解戰況的三維星圖顯示器前,打開了顯示器開關。
“火星第四艦隊和第九艦隊在和敵軍交火中傷亡慘重。現在隻剩下不到四成的艦船,艦兵五萬人,艦長全部重傷,聽說傷勢極為嚴重,很可能熬不過明天。”瓦倫泰沉聲道。
“這麽說我們已經無法指望天城艦隊的任何火力援助。”蕭夢樓雙手扶住三維星圖顯示器的邊緣,垂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親切的聲音突然從蕭夢樓的背後傳來:“不要把話說得太早!”
聽到這個聲音,蕭夢樓渾身一震,他猛地轉過身發現通往休息室的過道中有兩個突然出現的身影。其中一個人渾身披掛著中將製服,黃白相間的短發,親切和祥的紅潤麵孔,雖然意適神疏的悠然站立,但是身材自然而然挺得筆直,顯示著經年累月的軍旅生涯。那是曾經和蕭夢樓的父親蕭蔚遠將軍共事多年的阿裏中將。在阿裏中將的身邊一位渾身上將製服的老者拄著一根盲人杖傲然站立。在他瘦削的臉上帶著一副盲人墨鏡。那是外省顯赫一時的名將李約瑟。
“阿裏中將!”蕭夢樓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兩位將軍的麵前,“啪”地一個立正,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李約瑟上將!你們……你們怎麽到這裏的?”
“中將和上將?”休息室裏一頭霧水的士兵們聽到這兩個頭銜紛紛下意識地立正站好,將胸膛高高挺起,戰戰兢兢地看著這兩個頭銜高出自己指揮官幾個台階的老者。
“噢,嗬嗬。”阿裏中將看了看身邊莞爾微笑的李約瑟上將,聳了聳肩膀,“這都要感謝複古聯盟向我們傳授過來的先進科技,空間傳送。這個東西非常好用,前一秒鍾我們還在陽關的前線指揮部,後一秒鍾我們已經站在了天城壁壘的休息室。”
“有這樣的好事!”林鵬興奮地第一個叫了起來,“那麽你們帶來了多少軍隊?神鷂集群的也來了嗎?”
他的話讓所有士兵的眼中都露出了興奮和期待的光芒。
“不,不。”阿裏中將連忙將雙手舉起,輕輕擺了擺,“這種空間傳送需要耗費可觀的能量,我們隻能進行兩個人質量的傳送,如果把整個部隊傳過來,這個仗也不用打了。”
“噢……”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在所有人眼中漸漸暗淡下來,士兵們的情緒重新低落起來。
“阿裏中將,你們為什麽要到這裏來?天城壁壘危如累卵,你們在這裏太危險了。”蕭夢樓關切地說道。
“仍然在天城的兩支火星艦隊的艦長都已經身負重傷,我和李將軍主動請纓,希望能夠親自到天城來指揮這兩支艦隊配合你們第三集群作戰。”阿裏中將淡淡地說。
“你們指揮一隻艦隊?”蕭夢樓驚訝地說。阿裏中將和李約瑟上將的軍銜之高足以指揮整個集群的艦隊作戰,現在竟然來指揮區區一支艦隊,這讓他感到無法適應。
“不要小看我們,當年我們也曾經因為在演習中指揮艦隊作戰勇猛而獲得提升,這些都在我們的簡曆裏。”李約瑟上將微笑道。他的幽默話語讓整個休息室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下來,很多士兵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樸總司令讓我給你帶來一條口信,蕭上校。”阿裏中將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