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甚至還在大聲歡呼……”指揮室中的星斯洛在和同僚們講起這件令暗翼聯邦威嚴掃地的軼事時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誰?”圖蘭佐仍然沉浸在被星斯洛所描繪的慘烈戰鬥場景之中。
“那些在太空母艦上死裏逃生的聯邦士兵。”星斯洛聳了聳肩膀。
“噢。”圖蘭佐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你能想象嗎?我們所向無敵的聯邦戰士,在自己的艦船上抱頭痛哭,慶幸自己能夠在這蠻荒之地撿回一條性命。”星斯洛喃喃地說。
“等等,你說什麽?”圖蘭佐似乎此刻才明白到事件的嚴重性,忍不住追問了一句,“抱頭痛哭?”
“是的,一個個就仿佛是剛剛行了成人禮的姑娘,哭得涕淚交流,大聲歡呼著:哦,我們活下來啦!”星斯洛說到這裏臉上已經露出一幅不堪忍受的表情,“我發誓如果不是為了那艘太空母艦上的戰爭能源,我絕不會派那個碎星者小隊去營救他們。至少碎星者戰士絕對不會像他們這樣丟人現眼。”
“我們損失了太多的碎星者,”圖蘭佐愣了半晌,突然道,“士兵們漸漸對取勝失去了信心。他們以為這是天翼神在懲罰聯邦的貪得無厭。”
“貪得無厭,我們是在為生存而戰阿,沒有銀河係另一頭的能源供給,整個聯邦將會因為能源枯竭而滅亡。”星斯洛皺眉道。
“有的時候我不禁在想,這值得嗎?”一直沒說話的光葉遜突然開口道。
“什麽值得嗎?”圖蘭佐和星斯洛同聲問道。
“為了維持消耗巨大的超時空傳送方式,我們暗翼聯邦付出這麽慘重的代價到底值不值得?”光葉遜若有所思地玩弄著手上的電子筆。
“說的也是。”圖蘭佐忽然神經質地笑了笑,“不過是換一種太空旅行方式。時間長一點,但是不但節能環保而且在宇宙睡眠艙中也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聽白翼星的俘虜說,他們還發明了一種製夢機,可以讓我們自己設定想要產生的夢境,很多白翼星旅行家就是為了製夢機才選擇太空冒險作為終身職業的。”
“聽上去不錯。”星斯洛神往地點點頭,“也許有一天我會去試一試。”
“你們知道什麽人會最喜歡這種儀器?”光葉遜笑道。
“什麽人?”星斯洛和圖蘭佐好奇地問道。
“地球人。”光葉遜將手中的電子筆拋到空中有準確地接到手上。
“噢?為什麽?”其他二人好奇地問道,屋子裏的其他參謀官也好奇地轉過頭,朝光葉遜望去。
“因為他們的想象力最豐富。”光葉遜沉聲道。
“他們的想象力?那些沒有翅膀的爬行動物?”圖蘭佐搖了搖頭,難以置信地說。星斯洛卻陷入了沉思。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需要什麽樣的想象力才能夠有他們那樣古怪的戰鬥機。醜陋,滑稽卻充滿了奇思妙想,即使是我們的碎星者遇到他們也不得不施展出渾身解數。”光葉遜道,“製夢機最適合他們,那會讓這些地球人的想象力插上翅膀。”
“也許吧。你們聽說了那個開著白色戰鬥機的地球人了嗎?”圖蘭佐忽然問道。
“白魔鬼?”星斯洛雙眉一挑。
“就是他,光副參謀長一提到地球人的想象力,我就不由得想起了他。”圖蘭佐搓了搓手。
“那個碎星者殺手?”星斯洛提到這個名字,臉上的輕鬆已經消失不見,換上了凝重而驚恐的神色。
“你想起了他擊殺森洗霞的那場戰鬥?”光葉遜問道。
“嘿嘿,森洗霞……”星斯洛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森洗霞,並不是一位暗翼聯邦出類拔萃的碎星者戰士。充其量不過是略有些天賦,但是卻總是製造麻煩的新手,比一般碎星者戰士略強一些,但是和真正的碎星者精英來說卻仍然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他的名字之所以被所有的參謀員,指揮官甚至是整個聯邦的戰士所熟知,僅僅是因為他在一個特定的時機,以特定的方式被地球戰鬥機駕駛員殺死。
他是這場地球之戰中戰死的第十九個碎星者戰士。十九是一個所有暗翼聯邦的戰鬥人員都極為敏感的數字。之所以敏感是因為自從碎星者登上曆史舞台,千百年來各個大戰當中暗翼聯邦單次戰役最高傷亡數是十八。那次戰役被稱為十八星隕絞殺戰,不但是曆屆軍事學院必然會講述的軍事範例,而且是暗翼星人輕易不敢提起的瘡疤。那次戰鬥中複古聯盟的星際騎士第一次登上曆史舞台,在戰場上對碎星者集群發起了突襲。猝不及防的暗翼聯邦損失十八架碎星者,戰線一直敗退了二十光年才穩住腳跟。但是自那以後,星際騎士作為軍事學院的首要假想敵被重視起來,暗翼軍部研究出了它們的弱點,自此之後,星際騎士隻能作為碎星者拙劣的模仿品而被暗翼聯邦的強悍碎星者集群完全克製。暗翼聯邦重新建立了太空霸主地位。
盡管如此,十八星隕絞殺戰仍然被銀河自由世界的人民當作曠世的傳奇來交相傳頌,因為這一場戰役,複古聯盟點燃了整個銀河係渴望自由的星星之火,這些火種至今仍然在不屈不撓地燃燒著,僅僅是因為暗翼聯邦區區一場敗績所帶給人們的希望。
今天他們傷亡的數字卻已經達到了十九。
“噢,森洗霞,森洗霞。”星斯洛再次喃喃自語,微微搖了搖頭,一幅哀其不幸怒氣不爭的表情。
“你知道,我覺得這不能完全怪森洗霞的疏忽,那個地球人的想法根本完全不可捉摸。”圖蘭佐想了想,不由自主地說道,“誰能想到他會那樣做。”
“不要為他辯解,他是聯邦之恥,像他這樣的笨蛋根本不配去駕駛碎星者。”星斯洛激烈地說,“好吧,讓我們現場重演,當時的情況是這樣:這個地球人已經用那種怪異的半圓球戰鬥機限製住了他的一位戰友,呃,無論如何,天翼神知道他的名字。一炮將這個可憐的家夥打成了碎片。他當時的注意力全都在這個家夥身上,主力突擊機周圍一架護航的友機都沒有,甚至沒有一架那種專門保護主機的限製機種。換成任何人隻要當時用光子炮瞄準他的機尾一炮,整座戰鬥機就會煙消雲散。我們現在將不會是在討論那個倒黴蛋森洗霞,而是在討論那個幸運星森洗霞,哦耶,他擊落了那個該死的地球人!”
“噢,別那麽刻薄,星斯洛,他隻是按照標準程序來進行攻擊,光劍攻擊近距離目標,光子炮攻擊遠距離目標,就算是換了你,你也會這麽做,誰會想到……”說到這裏,圖蘭佐已經沒有精神頭繼續描述當時的場景,整個人軟弱無力地癱在椅子上,輕輕地喘著氣,“噢,那個故事情節至今仍然在困擾我。”
“那個地球人依靠遠程遙控控製住係統中僅存的一架半球形戰鬥機用電磁發生器吸附住了另一架碎星者脫手丟在太空中的一把光劍,然後將半球形戰鬥機在空中輕輕一個盤旋……,那個景象充滿了一種無法訴說的宿命味道。就仿佛是他複活了戰死的碎星者鬼魂,但是這個鬼魂卻成為了昔日同伴的敵人。”光葉遜喃喃地說,眼中充滿了神往之色,“如果不是因為敵我對立,我真想看看那是個什麽樣的家夥,超凡入聖……”
“森洗霞被嚇呆了,也許他當時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嚇昏了過去!以半球形戰鬥機的那種速度,他應該可以躲開的,但是他卻傻嗬嗬地愣在那裏,不知所措,就仿佛一個被噩夢嚇醒的小孩子。”星斯洛包含嘲諷地說。
“當時的情景我已經聽人反複講述過很多次,”圖蘭佐聳了聳肩膀,“讓我不明白的是即使以光劍的攻擊強度,碎星者的正麵護甲仍然強大到足以抵抗一至兩次的打擊,那個地球人是怎麽把他殺死的?直接命中雙翼推進器嗎?”
“直接命中雙翼推進器?我承認這個地球人是個天才,不過他可不是天翼神。他隻是將碎星者的機械頭削飛了,令碎星者失去了飛行控製輔助電腦。森洗霞呆在駕駛艙裏仍然完好無損。事實上這個家夥在事後還把這架沒頭沒腦的碎星者開回了太空母艦。”星斯洛冷冷地說。
“這麽說,他沒死?”圖蘭佐睜大了眼睛。
“他當然死了,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說他是黑色第十九人。他從駕駛艙中走出來時還有一絲氣息,但是當救護員把他放到病床上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吐黃水了。他是被那個地球人活生生嚇死的,整個膽子都嚇破了,臉色青得像蔬菜。”星斯洛說到這裏腦袋又開始想撥浪鼓一樣搖了起來,“你們真該看看當時親自去探望他的元帥閣下。他的臉色幾乎和森洗霞一樣鐵青,死死地攥住那個家夥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起來,你給我振作,振作點兒。可惜啊,即使是我們無往不利的冥元帥也不能起死回生。”
“也許這個時候,白翼星的旅行家正躲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為這場戰爭書寫著傳奇。”光葉遜將身子靠在椅背上,舒適地將雙腿搭上麵前的桌案,“他,對抗暗翼聯邦的勇士,用他強大絕倫的法術喚醒了戰場遊離的魂魄,光劍閃爍之下,宿命中的第十九架碎星者煙消雲散。”
“而無往不利的聯邦主帥卻沒有起死回生的力量。銀河係的曆史將在此刻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圖蘭佐為光葉遜的傳奇留下了一個可圈可點的注腳。
“從那以後我們才開始叫他白魔鬼的。”星斯洛麵如死灰地低聲說,“你們知道嗎?在艦隊內很多外星雇傭兵口中,這個地球人的外號是太空中的舞者。這些異族人對他頂禮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