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翼

第十五章 遺書

“瓦倫泰，林鵬如晤：

在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相信我已經踏上了去往月球基地整合的渡船。一天之後，也許我已經身處火星戰區的最前線。我不出聲息地離開北京，離開你們的原因是：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不能在蛋艙裏操作戰鬥機的折磨。這些日子，我已經對在愛河網絡中賺取榮耀，承受萬眾期待的生活沉迷致深，無法自拔。我感到自己已經不能再這樣無所事事，一無是處地在這個真實的世界中繼續生存。沒有愛河網絡的我已經無法存活。加入軍隊是我作出的最後抉擇。我不是不知道這是一條自取滅亡的道路。但是至少在死前我仍然有機會駕駛我心愛的戰鬥機翱翔太空，和那些高傲的外星機械人殊死搏鬥。



鑒於我自身的遭遇，我深切意識到網絡遊戲的凶猛之處，為了不讓你們步入我的後塵，我已經將剩下的蛋艙係統全部銷毀。擅作主張，還請原諒。



我的所有流動資產在我死後全部劃歸我的母親蕭萍女士。我的固定資產從今日起劃歸摯友林鵬先生和愛麗絲小姐共有。而我的另一位摯友瓦倫泰先生則獲得這所茶樓的永久居住權。我遺留在茶樓中的所有物品全部劃歸瓦倫泰先生所有。



關於我遺留在原蕭府中的全部物品我都托付給摯友瓦倫泰先生代為保管維護。請全洛瑤小姐給與他應有的便利並從旁協助。



和各位相處的這些日子雖然災難重重，但仍然充實豐富，我在這裏向各位表示由衷感謝。此去之後，你我將永不再見，今後的日子各位自己多加珍重。願上帝保佑地球。”



瓦倫泰和林鵬一目十行地讀完這封信，麵麵相覷，兩人的臉龐已經化為慘白色。



電視中回響著軍部征兵總負責人安德烈準將對蕭夢樓入伍事件所作出的高度評價：“……現在，宇宙之神給了我們另一個證明自我的機會：外星人的入侵。他們比我們強大，比我們先進，比我們擁有更豐富的資源。但是這意味著他們將會勝利嗎？不，絕不！我不知道我們怎樣才能取得勝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取得勝利，我隻知道我們將會取勝，我們將會擊敗強大的侵略者，從宇宙之神的手中取得生存的權利。在這裏，我號召全太陽係還有熱血的人們，以蕭夢樓先生為榜樣，加入聯邦軍隊，加入太空格鬥軍，走上抵抗外星人的最前線……”



鏗鏘有力的發言和蕭夢樓書信上蒼白無奈的內容形成了鮮明而充滿諷刺的對比，令人心中五味雜陳，不知如何自處。



全洛瑤和愛麗絲從木雕泥塑一般的瓦倫泰和林鵬手中搶過蕭夢樓的遺書，急切地觀看著。



“嗚——”林鵬第一個反應是一P股坐倒在一塵不染的地板上，放聲大哭了起來，“章魚老大，是我們害了蕭總，是我們逼他玩愛河網絡才把他害到今天的田地。是我們害了他。”



沉默了良久的瓦倫泰突然發瘋地大吼一聲，飛起一腳將麵前的一張竹椅狠狠地踢到半空中，然後重重撞在對麵的牆壁上，摔成一堆碎片滑落到地上。他猛地拉開茶樓一層的大門，想要朝外麵衝出去。



但是反應最快的全洛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道：“瓦倫泰，你要去哪兒？”



“我去報名入伍。奶奶的，他蕭夢樓不想活，老子也早就活膩了，幹脆大家一起去火星拚個精光，死在前線完事。”瓦倫泰衝口而出。



他甩了甩手想要甩開全洛瑤的糾纏，衝出房門，但是林鵬和愛麗絲一左一右死死拉住他的肩膀。



“章魚老大，蕭總已經走了，你再走了，我可怎麽辦啊？”林鵬帶著哭音大聲叫道。



“瓦倫泰，你不要衝動，這件事來得太突然，我們必須從長計議。”愛麗絲也道。



“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為什麽廖莎姐剛一回來，蕭大哥就突然做出這個決定。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麽誤會。”全洛瑤飛快地轉動著念頭。她的話讓暴怒如狂的瓦倫泰終於冷靜了下來。



“夜廖莎，哼，如果這件事是她的主意，我饒不了他。”





夜廖莎就在瓦倫泰賭咒發誓的時候，推開茶樓半開的大門，信步走進了茶樓一層。當她看到瓦倫泰等人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愣。



“夜醫生？”瓦倫泰和林鵬乍一看到她，出於慣性地同時叫道。但是瓦倫泰立刻回過神來，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夜廖莎麵前，狠狠地說：“你到底搞了什麽鬼？怎麽剛一回來，蕭就瘋掉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夜廖莎苦笑了一聲，聳聳肩膀：“這件事說來話長，夢樓有沒有留下遺書之類的東西？”



瓦倫泰很想把一肚子怒氣一股腦朝她發泄出來，但是夜廖莎現在淒苦柔弱的樣子讓他恥於將她作為發泄怒氣的對象。他閉緊了嘴唇，象個野獸一樣嗚嗚悶哼了一聲，朝全洛瑤晃了晃腦袋。全洛搖連忙將蕭夢樓的遺書交到夜廖莎的手中。



夜廖莎拿過信紙隻瞟了一眼就虛弱地微微一笑：“他真是一個撒謊的天才。”



“什麽意思？”一直微微哽咽著的林鵬忽然好奇地問道，“蕭總他說了什麽謊話？”



夜廖莎輕輕晃了晃信紙：“他不會是因為不能玩愛河網絡才去參軍的。如果是那樣的話，依照他的性格慣性，他是沒有心思把茶樓打掃幹淨的。”



“這麽……這麽說來，並不是我們害的他……”林鵬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



“到底他為什麽忽然想要去玩命的？”瓦倫泰皺緊了眉頭，將灼灼目光盯在夜廖莎的臉上。



“是……是因為自慚形穢嗎？”愛麗絲突然怯生生地問道。



“自慚形穢？”瓦倫泰，全洛瑤，林鵬不約而同地大聲問道。



愛麗絲看了一眼夜廖莎秀美絕倫的麵容，緊張地咽了口口水：“蕭夢樓先生最近因為沉迷遊戲變得頹廢異常。乍一看到夜醫生你完好無損地回來，說不定感到自己配不上你，所以……”



“所以他就去前線找死？”林鵬不能致信地說。



“真愛如果無法得到，有的時候真的是生不如死。”愛麗絲瞪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早就明白。”



林鵬嚇了一跳，他連忙一把攬住愛麗絲的肩膀：“我當然明白，蕭總這樣的做法我是可以理解的，完全徹底，分毫不差的了解，換了是我也會這麽做。”



“實在太浪漫了，”全洛瑤心醉地合起手來，“這很符合蕭大哥那種寧為玉碎的性格。我真應該為他寫一首歌。”



“為了一個……”瓦倫泰似乎對於這種細膩如微的情感完全無法了解，不由得憤憤然道。但是他隻說了半句就發現屋子裏麵有三個女士正在環繞在身邊，這樣狂傲的大男子主義腔調實在是不合時宜。他隻好硬生生地把話題一轉，“夜醫生，你也是和我們一樣來找蕭的嗎？”



夜廖莎輕輕搖了搖頭：“不，我來這裏，也是為了把遺書交托給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說著她朝全洛瑤微微一笑。



“給我？”全洛瑤吃驚地問道。



“嗯。”夜廖莎沉靜地點點頭，從手袋中取出一張信紙，遞到全洛瑤的手中，“我準備去參加火星軍區的前線醫護組。我在地球上是一個名義上的孤兒，最好的朋友們也不在身邊，所以我把名下財產暫時存放在洛瑤你的手中，你幫我照顧。如果我不幸去世，所有財產就由你來繼承吧。”



“廖莎姐，這怎麽可以？”全洛瑤吃驚地大聲道。



“不想幫我嗎？還是以為我死定了？”夜廖莎輕鬆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不不。”全洛瑤連忙說，“嗯，我會好好照顧你名下的產業。廖莎姐，你是為了蕭大哥才去前線的嗎？”



夜廖莎的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有些事情，我必須去找夢樓問清楚，否則我是死也不會甘心的。”





蘇蘭特將軍終於從沉沉的昏睡中蘇醒了過來。他難以置信地朝四周望了一眼，發現自己正豎直站立在隨軍攜帶的活化艙之內。淡綠色的液體環繞著他蒼老而虛弱的身體，為他提供著清涼如泉的生命活力。在這座活化艙的周圍，是多達上千座類似的活化艙係統，許多暗翼星出名強壯勇猛的軍人此刻正渾身**，有氣無力地浸在艙內，依靠活化酶的力量勉強維持最後一絲生機。



“病毒，細菌。”蘇蘭特將軍憤怒地想著，“世間最不遵守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原則的生物，專門蠶食最強壯的身體，消滅最倔強的靈魂。讓那些軟弱無用的廢物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該死的！”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活化醫療室的大門突然洞開，四五名身穿綠色醫護服的人員飛快地跑到蘇蘭特所在活化艙的旁邊，操縱閥門放掉充溢在整個空間的活化酶溶液，將蘇蘭特將軍小心翼翼地扶到移動病床之上。



“我沒事。通知所有參謀官員，5分鍾之後舉行軍事會議。”蘇蘭特將軍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