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倫泰和林鵬在蕭府裏度過了整整一夜。此時的蕭府已經被兩個地球上最快樂的女孩子所占據。全洛瑤在北京音樂學院的學業一帆風順,今年暑假已經報名參加了2199年度最轟動的史詩音樂劇的創作,如果成功的話,全洛瑤的名字將會進入新生代最有前途年輕樂手的行列。她從小以來所擁有的夢想到今天終於實現,這個時候的她又怎麽會不快樂呢?
另一個快樂的女孩子則是和林鵬真心相愛的愛麗絲小姐。她的父親,大名鼎鼎的金融巨鱷科瓦奇終於屈服於女兒的意誌,為了聯邦軍部散盡家財,令他們從世界金融第一家淪落為受聯邦政府保護的破產家族。但是也試探出了心上人對自己的一片真心。愛麗絲平生以來第一次品嚐到十足真金的愛情滋味,蜜裏調油的感覺讓她天天如在夢中。她身上洋溢出來的幸福,即使是處於快樂之中的全洛瑤都感到嫉妒和羨慕。
瓦倫泰和林鵬心底深處都極為樂意到這個昔日的蕭府做客。林鵬自不用說,他幾乎想找盡群全世界所有的借口留在蕭府和愛麗絲幽會。如果不是擔心瓦倫泰和蕭夢樓說他不夠朋友,他真希望搬到蕭府來住。而瓦倫泰則是向往那種仿佛溫帶海洋性氣候一般溫馨的幸福氣息。他就像一個從冰川期苟活下來的遊魂,受盡了嚴寒和厄運的折磨,格外期待生命中的一絲暖意。盡管那絲暖意並不是為了自己而存在。
在蕭夢樓和夜廖莎見麵的那個夜晚,林鵬,瓦倫泰,愛麗絲和全洛瑤就這樣圍坐在蕭夢樓原來居住的蕭府客廳,泡起四碗菊花茶,天南地北地聊天。
話題從愛麗絲和林鵬,到愛河網絡,從第一次火星戰役到導致愛河網絡全麵癱瘓的第二次突襲,最後終於轉到了蕭夢樓和夜廖莎的身上。
“蕭大哥是一個很含蓄內斂的人。”全洛瑤似乎對於蕭夢樓很感興趣,“有些事你就是打死他他都不會痛痛快快說出來,如果你體會到他的心意那當然最好,如果你體會不到他也不會告訴你,隻會跟你說一句話沒緣分之類的話。”
“我倒挺中意這樣的性格,”瓦倫泰聳了聳肩膀,“我最討厭的家夥就是滿嘴廢話的,自己有個屁大點兒事兒,人家不想知道還拚命要人家知道,這樣的家夥最煩人了。”
說到這裏,他瞪了一眼滿臉傻笑的林鵬,學著林鵬的聲音尖聲道:“我戀愛了,我好幸福啊。你知不知道啊,不知道我讓你知道知道啊。哦,你知道啦,再讓你知道點兒啊,受不了沒關係,打包帶走啊。”
全洛瑤被他的話逗得捧腹不已,隻笑得花枝亂顫。愛麗絲用力錘了林鵬一拳,似乎怪他不該如此脫落形跡,但是也忍不住咯咯尖笑。而林鵬似乎根本聽不出瓦倫泰話中的諷刺之意,隻是隨著大家傻笑。
“這麽說這個神秘的夜醫生似乎是蕭夢樓一直以來的青梅竹馬?”愛麗絲對於夜廖莎和蕭夢樓的羅曼史十分好奇,此刻忍不住問道。
“我們認識夜醫生是在第一聯邦醫院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幫我們請來了著名的大記者孟絲蒂,為我們向聯邦軍部討回公道。雖然最後失敗了,但是還是幫了我們大忙,為我們討回了大量的賠償金。從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夜醫生和蕭總之間有些不同一般人的關係。”林鵬說。
“我曾經看到夜醫生和蕭大哥一起坐在茶樓裏聊天的樣子,就仿佛他們天生就該這樣坐在一起呆一輩子。看起來慕殺旁人。”全洛瑤捧著雙頰,搖頭晃腦地說。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蕭開始變得格外頹廢似乎正好是在夜醫生失蹤的那段時間。”瓦倫泰大有深意地撫摸著臉上的胡茬子,喃喃說道,“難道他心裏早就喜歡上這個神秘的女人。”
“很有可能,蕭總從來沒有把我們往茶樓外趕過,這一次一看到夜醫生,立刻想也沒想就把我們掃地出門。很有問題。”林鵬點點頭道。
“你們猜,他們現在在幹什麽?”愛麗絲好奇地問道。
“卿卿我我,纏纏綿綿,我估計他們肯定是通宵不睡了。”林鵬興奮地說。
“嘿嘿,難以想象蕭會是那個模樣。”瓦倫泰嘿嘿笑道。
“不如我們偷偷去茶樓看看。”全洛瑤忽然興奮地提議道。
“喔,”瓦倫泰和林鵬同時站起來。
“千萬不要!”林鵬嚇得大聲說,“蕭總生起氣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啊,他一怒起來真是要天翻地覆了,走慢點兒就被撕碎了。”瓦倫泰也道。
“哇,你們真的很怕蕭夢樓發火啊。”愛麗絲驚訝地說。
“噢,可以理解的,愛麗絲,”全洛瑤連連點頭,“蕭大哥生起氣來可嚇人了。不過他並不是個很容易生氣的人就是了。”
就在這時,窗外一縷微弱的晨光透過蕭府門外的楊柳,照射進客廳。
“喔,不知不覺已經清晨了。”全洛瑤微微一笑,下意識地按動遙控器,關閉了蕭府內的節能熒光燈係統。她的手中在觸動係統控製開關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同在一個遙控器上的三維電視開關,高懸在客廳天花板上的倒置式三維播放器立刻開始播放起了當時頻道的電視節目。
這是宇宙網的新聞頻道。這個時候頻道中正在播放著北京軍事基地空港前舉辦的新兵入伍儀式。
“噢,該死的,聯邦軍部又在做秀了。不知道這次是那群傻瓜把頭伸過去讓人砍。”瓦倫泰雙手一擺,厭煩地說。
“嘿嘿,”林鵬搖了搖頭,朝愛麗絲聳了聳肩膀,沒有說話。愛麗絲的父親把畢生積蓄都奉獻給了聯邦軍部,作為她的男朋友,他實在不方便再說什麽聯邦軍部的壞話。
就在這時,正對著三維屏幕的愛麗絲和全洛瑤同時驚叫了起來。
他們尖銳的叫聲令瓦倫泰和林鵬也不禁一驚,同時轉過頭去,朝銀幕望去,眼前的情景令二人宛如木雕泥塑一樣愣在當場。
在銀幕的正中央一身閃亮生輝製服的蕭夢樓正在朝北京軍區征兵長官行著莊嚴肅穆的軍禮。攝影機的特寫鏡頭長時間地停駐在他蒼白透明毫無血色的木然麵孔上麵。
“蕭大哥什麽時候又去參軍了?”全洛瑤第一個驚叫起來。
瓦倫泰和林鵬互望了一眼,同時從椅子上一躥而起,連拖鞋也不顧換,直接撞開蕭府大門,朝著他們泊在門外街道邊上的懸浮麵包車衝去。全洛瑤和愛麗絲也感到事情蹊蹺嚴重,她們根在兩個男人的背後,前後腳地衝出蕭府,心慌意亂之下連大門都來不及鎖。
蕭夢樓的茶樓此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安靜,連一絲主人的氣息都沒有,仿佛在一夜之間變成了鬼宅。幾乎是破門而入的瓦倫泰和林鵬被茶樓一層的景象嚇得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整個茶樓一層塵土堆積,肮髒淩亂的地麵被打掃清洗得幹幹淨淨,淨潔的地板仿佛被塗上了一層薄薄的蜂蠟,可以清晰地照見兩人目瞪口呆的麵容。散亂擺放在角落的著衣被重新歸置到了一層中央地帶。幾盆綠色的花卉盆景占據了大廳正中央原來擺放蛋艙的位置。滿地攤放的襪子和衣物都被疊放了起來,整整齊齊堆放在洗衣機旁的衣筐之中。大廚房中肮髒的碗筷被清洗得明亮生輝,整齊堆放在櫥櫃之中。原來東倒西歪,到處可見的調味料和佐餐配料被整齊有序地排列在廚台和櫥櫃之中,猶如列隊檢閱的士兵。在廚房冰箱的冰箱貼上貼掛著五顏六色的彩貼,上麵記載各種各樣簡易餐飲的製作方法。
二人衝上茶樓的二層,向蕭夢樓的臥室中奔去。蕭夢樓的臥室中床鋪衣物擺放得整齊有序,床頭的衣被都被疊成了宛若刀削的豆腐塊。書桌上的書本和筆記都被碼的橫平豎直,電腦,鼠標,鍵盤和銀屏觸鍵上的油跡灰塵都被擦洗得幹幹淨淨。在光可鑒人的書桌桌麵上擺放著一封用簽字筆書寫的信件。瓦倫泰一把抓住這封神秘莫測的書信,心中一片亂麻。就在這時,林鵬的驚叫從他的房間中傳來:“章魚老大,我們的房間也被打掃幹淨了,一塵不染,蕭總他瘋了嗎?”
“林鵬,瓦倫泰,你們快來看,新聞正在播放采訪蕭大哥的片斷!”在樓下傳來全洛瑤尖聲的叫喊。
瓦倫泰和林鵬來不及看手中緊握的蕭夢樓留函,想也不想地從二樓衝下來,聚集在一層三維電視播放器的麵前。愛麗絲緊緊攥著遙控器,將音量緩緩調高。
此刻的新聞節目已經不是現場直播,而是事後的重播。畫麵上的鏡頭重複顯現著蕭夢樓最後消失在北京軍事基地空港入口的畫麵。
宇宙新聞網著名記者孟絲蒂的畫外音動情地解說:“前火星軍區預備役戰士,神鷂第三集群小隊長蕭夢樓先生在地球最危急的時刻勇敢地挺身而出。他從軍的原因是什麽,很簡單,為了在地球毀滅的時候不用到現場觀看。外星人想要毀滅地球,首先要殺死我。這就是他回答我們的話語。盡管受到聯邦軍部不公正的待遇,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拒絕履行作為地球聯邦公民的義務,沒有拒絕作為一名軍人子弟的責任,沒有拋棄作為一名地球衛士後裔的榮譽。這一次他憑借著自己的自由意誌誌願加入聯邦軍隊,作為一名不須訓練,直接投入戰鬥的太空格鬥兵,直接參與火星軍區前線最危險的戰鬥。蕭夢樓先生的舉動為我們所有地球聯邦的公民做出了最光輝的榜樣。在地球即將麵臨滅亡的生死關頭,作為一名熱愛生命,熱愛家鄉的熱血青年……”
孟絲蒂慷慨激昂的解說詞擲地有聲地在寂靜的大廳中宛如春雷一樣滾滾湧動著。但是瓦倫泰和林鵬已經沒有精力和耐心聽她將長達幾頁紙的歌功頌德說完,二人將腦袋湊在一起,焦躁而急迫地閱讀著蕭夢樓留給他們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