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趙小高的人的多,趙小高則認識的人太少。當初他在西涼路上當押糧官的時候,許多士兵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趙將軍。趙小高剛在看熱鬧的人叢中一露麵,立刻就有人認出他來,兵卒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潘元帥。小太監和胡三等會心的一笑,胡三說:
“哥,好了,躲過今天一天,明天你就可以出戰了。”
小太監道:“你的根據是?”
胡三說:“趙小高不是來看熱鬧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判明咱們這夥人的來路,他一旦認準打擂的人不是我們這支隊伍,那麽即便是別的官軍也無關緊要了,因為這與你大哥沒關係。不管是哪一路的倭寇,他們雖未和大哥你交過手,但你的威名足可以嚇破他們的膽。既然不是,他們就不足為慮了。好了,準備明天,噢,至遲後天,趙小高必然帶領大批倭寇隊伍進襲海州城,具體說就是要抄滅我們這一夥來曆不明的商隊或者是迎親隊伍。”
小太監哈哈笑道:“兄弟,你就那麽有把握?說你是賽韓信、比諸葛,強官仲,超樂毅你還不承認,看你這回露出馬腳了吧?”
胡三也微微一笑道:“大哥笑話了,我也隻是蒙的,還不一定準呢?咱哪裏敢和那些偉大的軍事家相比呀?”
書接前回,未等龜美子話音落地,斜刺裏衝出一員女將,眾人看時,隻見這個女子:桃花馬、梨花槍、麵白如雪,頭發金黃。女人醜俊,不在發色上說話,黑眼睛有黑眼睛的好看,藍眼睛有藍眼睛的妙處。花園裏花團錦簇,百花爭豔,你能說出哪種顏色最好?這位異族女子,身長腰細,美豔無比,身手矯健,疾速打馬走到場子中間,懷中抱了長槍,雙手合十,拱手朝四周揖了一揖,朗聲言道:
“各位父老,各位鄉親,大家請了!”
說罷,金發女轉過頭來,用同樣的動作對先前出場的女子施禮問好。
人群中發出嘖嘖稱讚聲,不僅是誇獎她的美豔,更是讚賞她的人品。言多必有失,禮多人不怪嘛!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頭前那個女子,模樣也不差,一進場就凶巴巴的,說她像個夜叉精,夜叉都不如哩!有話說話,幹嘛劈頭蓋臉就罵人?長黃頭發怎麽了,長黃頭發就不是人了?這個蠻丫頭!
龜美子本就一肚子氣,哪裏有好顏色給人看?也不還禮,也不點頭,開口就叫道:
“黃發女,你說怎麽打?你想要全屍,還是要碎屍?”
這話說得就更邪乎了,一張嘴就要人的命,這是比武還是拚命?人群裏又發出了嗡嗡聲。
“這都不打緊,人死了還管全屍碎屍?你叫我黃發女,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姓呢?”雪裏紅也不生氣,反而嘻嘻笑道。
“一個將死的人還問那麽多?好吧,就算滿足你這一回,我叫龜美子!”
“龜美子?”雪裏紅叫道,“美子就美子,挺好聽的名字幹嘛要加個龜,龜不是王八嗎?”
場子不大,加上雪裏紅的嗓音清爽,就近的人聽得很清楚,她的話引來一片轟笑聲。敬人者人敬之,辱人者自辱之。這也是龜美子自找,誰叫她侮蔑人家是黃發女來者?
“你一個外國人哪來這麽多的話說?”龜美子怒道。
“現在不是了,嫁給官家當娘子,嫁給屠家翻腸子,既是我嫁到這裏就是這裏人了。你呢,你是中國人嗎?”
“少費話,看刀!”龜美子理屈詞窮,臉頰微微一紅,一刀便砍。
雪裏紅不慌不忙,輕輕揮槍將刀撥開,道:“美子小姐,何必這麽性急呢?頭破了也不在一刀兩刀上說話,我還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有話就講,有屁就放!”龜美子停下刀,不耐煩的回道。
雪裏紅執槍的姿式不像是比武,倒像是玩雜耍的,話中有話地說:
“我有兩個妹妹,功夫上比我稍差一點,想和你過過招,無非就是討教一下你的武功。我怕我把你打輸了她們就沒機會出場了,所以讓她們先出來會你,你能否指點她們一下?”
龜美子不知是計,見說便吼道:“好好好,今天我巴不得把你們一窩子全殺了才解氣哩,不怕死的都請出來吧!”
雪裏紅退下,天山雪上來。天山雪還未開口說話,龜美子便喝道:
“小丫頭不須多言,快快過來受死!”
天山雪懶得和她費口舌,挺槍接住,倆人戰在一起。前文書講過,天山雪呼倫貝乃是天山老祖的關門弟子,五歲時便上嵐山跟老祖學藝,武功堪稱爐火純青,登封造極。上次沒戰過山賊伽海生一是體力上吃了虧,二是牽掛丈夫一宿沒合眼,讓山賊沾了便宜。這回氣定神清,又是有備而來,麵對氣熖囂張、不可一世的東洋女,豈能再放得她過?
兩人戰了七八十個回合之後,龜美子的氣勢便下去了一多半。心想:天哪,幸虧這還是個瓤的,口口聲聲說是來討教,狠的還不知是什麽樣呢?
天山雪事前就得到小太監的吩咐,先不要出手傷了龜美子的性命,遂虛晃一槍,道:
“討擾了,戰你不過,還有位姐姐請你授藝哩!”
天山雪下去,尹天雪又催馬上前。尹天雪是個急性子,剛才看著她倆在那裏有板有眼地廝殺,早已是按奈不住,哪裏還有搭話的心思,喊一聲“我來了!”便衝了上去。
龜美子強打精神,舉刀便砍。尹天雪的那支神槍,如巨龍擺尾,銀蛇搖頭一般,哪裏還有東洋女的回手餘地?上三槍、下三槍,左三槍、右三槍,接連殺出三八二十四槍。龜美子嚇得肝膽俱裂、汗如雨下,三魂去了七魄,六神走了八竅。此時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想是這麽想,心裏仍納悶:“這夥子人從哪裏來的?莫非是仙女子下凡了?”
未等龜美子還手,尹天雪單手舉槍在空中劃了一道美麗的弧形,拍拍馬,自去了。
人群中大喝一聲采,目瞪口呆的多,張嘴結舌的有,紛紛議論道:這是從何處來的奇女子?誰言中華無人,一個女子尚且如此,那些須眉男兒呢!
雪裏紅駟馬出場,二次上陣,老遠就衝龜美子道:
“龜美子,認輸了吧?我也不乘人之危,也不為難於你,隻要你向在座的父老鄉親鞠一個躬道一聲歉,從此之後你夾起尾巴做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永不相擾……”
龜美子大怒叫道:“黃毛母猴,我和你誓不兩立,不共戴天,拿命……”
言未乾,龜美子正要舉起刀來,突然一束鮮血從龜美子的口中如箭一般噴湧而出。龜美子的身子篩糠一般驟然抽動不止,幸虧那匹老黃馬乃是久經訓練的坐騎,適時地馱著伏在馬鞍子上的龜美子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