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侯

歌曲：叫我如何不想他

 



老刚临来之前，从网上查过，五大连池坐落于小兴安岭的西缘，是火山分布最为集中的地带。是著名的火山游览胜地。 1719 ～ 1721 年，火山爆发堵塞了当年的河道，形成了五个互相连通的熔岩堰塞湖。这里有景色奇特的火山风光、丰富完整的火山地貌和有疗效显著的矿泉 " 圣水 " ，吸引了无数游人。

当年喷出的熔岩沿白河向南流去，形成了婉蜒 10 公里长的 " 石龙 " 。石龙景象举世罕见，远看像大海汹涌的波涛，近视则怪石磷峋，干态万姿、形态生动奇特，如熊如虎如蛇如绳如巨蟒。奇特的熔岩暗道、熔宕空洞中，更有奇特的熔岩钟乳石，蔚为奇观。

老刚在这里当知青时，来过五大连池。兵团的一师五团就在这里。五团比六团的交通还要不便。六团乘火车下车后，一般走上一个小时或在多一点，就可以到达自己的连队。而五团的人，则还要在北安换乘长途汽车才能到。老刚有许多在北大附中，八一中学的朋友就在五团。可是，那时的通讯方式只有写信。上山下乡大潮中，不到一个月里，整个六九届全部下乡，大家一朝分手失去联系，就是几年没有音信。虽然只有几十里路，却谁也不知谁在哪儿。

老刚那时到这里拉火山灰，是用来做砖盖房子。这里，还曾经有过一个水泥厂。多少年后，老刚才知道，拿火山灰用来作水泥，实际上，是破坏了这宝贵的地质资源。。回想起来，当年的无知，造成了多少生态的破坏。类似的事情，还干过不少。为了学大寨，居然要把适合机械化作业的土地分成沟沟坎坎的小块，要搞水渠灌溉；为了向荒山要粮，不惜把山上的树木砍掉。想起来，这些弯路实在是太大了。人们为此付出的学费也太高了。

老刚越来越觉得战天斗地这样的话值得商榷。如果天地代表大自然的规律的话，人怎么能和这些规律来斗呢？人只有认识这些规律，顺应它们。

当年的五大连池，只有几个疗养院。平时鲜有人来这里旅游。如今，这里已是游人如织，可以碰到天南海北的游客，其中甚至不少来自俄罗斯的游客。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年两国珍宝岛一战，险些举国兵戎相见，如今又互相开放了旅游贸易，这里的导游介绍都是中英俄三种语言的。但愿以后两国永远如此，和平相处。

当年的矿泉，是几个井口。人们拿着竹竿，竹竿头上绑着一支罐头盒，在泉边守候着。每当泉水冒出一个泡泡时，人们就用罐头盒盛起那个水泡泡，然后一饮而尽。如果用瓶子把水装走，过一会儿，水的味道就不同了。如今在泉边架上了一个水泵，把泉水抽到一个水箱里，然后接到水龙头上。水龙头一开，泉水哗哗地流出来，省事倒是省事，却失去了当年等泡泡冒上来时的心情，还给人一种暴胗天物的感觉。老刚不知道，这是不是又在无知和错误之列，会不会竭泽而渔，老刚宁愿自己是杞人忧天，希望这已是经过专家科学论证过的。

这里还有一个药泉，据说水里的泥可以治疗许诸如脱发，关节炎和一些皮肤病。有些人专程来这里进行泥浴。

当年往火山顶上爬时，并没有路。老刚曾沿着布满火山灰的山坡，爬到过山顶，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今，一条宽阔的石阶一直修到山顶。儿子和当年的老刚一样，无心细看周围的景色，甩下老刚，健步如飞的直向山顶奔去，一会儿，就把老刚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老刚沿着石阶，漫步走向火山顶。年轻时登山和年纪大了登山真是不一样。年轻时，心中只有目标，只想着尽快登上山顶，无暇顾及周围。上了年纪后再登山，却是不紧不慢，更在乎细心品味身边的的景物，可以边走边想，人生不也是如此吗？

老刚看着路边各种不同的树木和介绍，兴安岭落叶松，胡杨，雷击木，这些树木，当年从来没人留意过。现在看它们，你会觉得生活和大自然一样，是那样的千姿百态。

山顶上，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两百多年前，这里喷出的岩浆，汹涌澎湃，势不可挡，荡涤了周围的一切，改变了周围的地貌。然而惊天动地的能量释放之后，一切又都归于寂静。留下的，是火山口和当年岩浆的遗迹，供后人研究，探讨，凭吊。火山爆发，天翻地覆，曾改变了周围的生态，然而最终，这里的一切，还要回归到大自然生机勃勃的怀抱。岩浆凝固成了火山灰，历史却没有凝固，它仍旧继续向前滚动。

当年的知识青年，如同这火山一样，经历了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之后，又回归到平静的生活当中，又融入到历史的长河里。然而，他们当年的事迹，给人们留下无尽的回忆和启迪。

老刚站在山顶向远处眺望，其它几个火山和湖泊尽收眼底。天上，是北大荒那特有的团团积云，厚重，深邃，不像其他地方的云，稀薄，飘逸。地上，湖水映着蓝天，白云。碧绿的原野，让人体会到一股原生态的淳朴。在东北呆了将近八年，老刚从来没有这样尽情地欣赏过这美丽的湖光山色。老刚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首“叫我如何不想他？”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

微风吹动了我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他 ?

。。。。。。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鱼儿慢慢游。

啊！

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他？

枯树在冷风里摇，

野火在暮色中烧。

啊！

西天还有些儿残霞，

教我如何不想他？

从山顶下来时，路旁的一片白桦林让老刚驻足良久。白桦树是东北树木中的代表，多少文学作品中赞美过他。它没有松树的挺拔，没有柳树的婀娜。北大荒的环境，气候使它难以做到这些。但它同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同样展示出它那与众不同的美丽。它以与众不同的个性，抵抗着北国的风雪严寒，它的根深深地植入黑土地之中。尽管它浑身伤痕累累，但它仍然显得那样豪放。当你走近它，可以听到那一片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好像在饱经冰雪风霜后发出的笑声。

回到农场，天已经擦黑了。车在路上的时候，显峰就打手机，告诉司机把车子直接开到另一个饭店去。老刚无可奈何，东北人的好客，热情，一点没有随着商品经济的大潮改变，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饭桌上，所有的人都一再挽留老刚再多呆几天，再去看看水库，看看小兴安岭山里，那里有许多城里看不到的景色。老刚只好不断地解释只有两个星期的假，还要回北京走亲访友。好说歹说，才算说妥。

儿子又一次领教了东北人的热情。东北人送客和美国人送客可是截然相反。美国人送出门就完事，这里的人，一直陪着他们走回了旅馆。程俊则骑了一辆摩托车，对小刚叫道，儿子，上来，我带你兜兜风。儿子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贴着北大荒人那宽阔的后背，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临分手时，显峰对老刚说，什么也不用管，明天早上八点，我让我女婿和亚涛开车送你们去北安火车站。

待续

附，黑龙江省地图

红线为老刚重返北大荒路线图。红圈内是文中提到的地名。哈尔滨，赵光，北安，二龙山，讷谟尔河，二龙山跃进水库，五大连池，龙镇。

五大连池市地图。

红色圆圈内是老刚下乡的地方，二龙山屯。离附近的北安市和五大连池各约 60 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