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其實說是舞會，倆倆相邀起舞的罕見，要麽等到快節奏的勁歌金曲一堆人集體搖擺亂扭，要麽始終是端杯聊勝於無的飲料作壁上觀——女生太少了，男生……多少有點肉了，估計都不是二十出頭的藐視一切或者叛逆一切了，就算邁出個舞步也會矜持地開始自家身段以及對方姿色甚至舞後風險……

她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百無聊賴坐那兒晃著被子裏的啤酒亂想呢，忽然大屏幕那邊傳來一陣哄笑，緊接著一陣熟悉的歌聲響起：

你早就該拒絕我，

不該放任我的追求；

給我渴望的故事，

留下丟不掉的名字……

是咚咚，這小子唱歌跟他打算盤一樣有造詣，你很難聯想到這把磁性透亮歌聲的背後是那個成天無厘頭的懵豬眼。嗯，在這裏，保持一個距離，欣賞老同學唱歌倒不是件壞事——當年高中畢業時，咚咚就非常出人意料之外地唱了一首《相思風雨中》，一人包辦兩人份，聽得同學們煽情掉淚，如癡如醉……

咦？！這又是誰在唱呢？不像阿土的嗓子啊？

還是一個男聲，清澈，幹淨，略帶緊張，甚至能聽出緊張帶出的羞澀：

“……

越過道德的邊境

我們走過愛的禁區

享受幸福的錯覺

誤解了快樂的意義…… ”

她忍不住朝咚咚那個方向走過去，她好奇這家夥今晚又有什麽超水平發揮。

擠過圍觀人群，正好又到了咚咚開唱，咚咚的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位清秀的男孩，她看到他戴著眼鏡依然清晰的輪廓，加上微微立著衣領的白恤衫，非常的校園清風。

“ ……

不夠時間好好來恨你

終於明白恨人不容易

愛恨消失前用手溫暖我的臉

為我證明我曾真心愛過你

……”

人群中很自然地掌聲響起，她也忍不住把酒杯扔一邊像個粉絲一樣叫起好來，兩個男生演繹的《廣島之戀》她還是破天荒地頭次見識到，但是這倆的確唱得別有風味，難怪剛才她從那邊就聽到喧嘩，估計其他人當初也被兩男生搶話筒樂壞了。

她拍拍咚咚的肩：喂，同學，你結婚了麽？

咚咚一臉誠實地用陝西話回答：媳婦老早說下了，額還沒領證呢！

為啥呢？

這不都還木有工作麽？不簽下合同額媳婦不讓額見她……

周圍一陣哄笑，大家在這哄笑中迅速回到十七、八，聊發少年輕狂，享受純音樂時光，剛好DJ也很應景地開始插播音樂，大家三三兩兩地開始交流，氣氛明顯熟絡熱烈起來。

“您……你好！”

有人在她身後打招呼，她回過頭去，哦，剛剛跟咚咚唱歌的男孩，也端著杯飲料還是啤酒回來了。

咚咚說：哈哈哈，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咚咚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對男孩說：這位就是被我高中時拋棄數次、害得我大學時被迫隱姓埋名遠走他方的……

咚咚的話音停在空中，因為他發現這兩人的目光直接越過了他，纏上了：

你？！是你嗎？

你真是？！

我的《革命史》……

還在呢，不過今天不在……

十四年了啊……

你還是沒變啊戴眼鏡了……

你……變了，也不多……

……

……

喂喂喂，不許講黑話！禁止接頭暗號！

咚咚眼裏射出的小問號全部都哐啷啷掉在地上了，因為，隨著一曲《Right Here Waiting 》 響起，那兩人已經很默契地，滑進舞場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