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經重慶回家過年,我因船票的關係,在山城住了兩天。冬天的重慶濕霧蒙蒙, 陰而不冷,潮潮的街道跌宕起伏,舊房新樓錯落有秩,煞是美觀。坐在小飯館裏抿上一口酒,嚼砸著勁道的麻辣牛肉,懶眼閑看繁華的街景,很容易讓人聯係到小說《紅岩》中地下黨接頭的場景。
有一次,我幾乎把自己真當成了許雲峰或普誌高,漫無目的地漫步在老式的石板路上,陶醉在那種虛幻的漫遊之中。可是,正當我站在一個小上坡上放眼山下風景時,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後麵:“你是幹啥子的?從哪裏來的?” 回頭一看,見是個 40 多歲的中年漢子,我忙回答:“我路過這裏,過兩天就走。這裏的風景不錯。” “我是問你從哪裏來的?”他的目光中依舊帶著疑惑。 一種莫名其妙的不高心從我心裏冒出來,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就下山了。走了幾步,後麵又傳來那漢子的聲音:“我是問你是從哪裏來的,你到這死胡同來幹啥子?” 我明白了,他肯定把我當壞人了。我有點生氣,轉過身去,掏出我 xx 部的工作證示給他 ,並對他說:“我是從北京來的,在這裏找地下黨接頭!” 說完我就順著街道下去了。到了轉彎處,我回頭看了看,見那個漢子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發呆,估計他還在琢磨為啥黨中央要派人到這裏找地下黨接頭。 我很喜歡三毛作詞齊豫演唱的那首“橄欖樹”,我覺得那句“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給我們這些在遠方漂泊的人送過來一種特別詩意和溫暖。無論你是為著某種理想,還是被迫無奈,當你離家背井外出闖世界的時候,總不免有一些寂寞,一些憂傷,一些鄉愁。你雖然清楚記著你從哪裏來,但有時你不願讓人問及,你不願將這些看似軟弱的情感示人,因為你要維護你心中繼續向前的那份堅強。 還有一次在廣東珠海。我和朋友在拱北海關附近的一家朝鮮族小飯館吃飯。朋友是東北人,很喜歡吃那裏的餃子和朝鮮小菜。南方悶熱的天氣和我們喝的二鍋頭燒酒讓我倆都汗如雨下,但我們別吃邊聊,都很高心。 這時旁邊過來一個年輕人,估計好幾天沒洗澡了,一股濃濃的臭汗味很嗆人。他很小心很禮貌地低聲問我們:“先生,你們需要擦皮鞋嗎?” 朋友忙問:“怎麽擦呀?我們還在吃飯呢。” “我把拖鞋給你,你把鞋子脫了,我拿到外麵去擦。擦一雙,兩塊錢。” 可能是出於一種同情,我們將並不髒的皮鞋脫了給他。他拿到外麵擦好後又送回來。給完錢,朋友問他:“哥們兒,你是哪裏來的?這擦鞋子能掙多少錢呀?” 他給我們一笑,非常流利地回答:“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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