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姐的香港和我的虹口
文章來源: 十月紫楹2023-07-28 15:34:09

(音頻取自Youtube)
 
                                                                                                       (圖片來自網絡,筆者拚接)
 
 
前兩年的熱播劇 《安家》在父親的家族群裏引發熱議,因為女主每天買早餐的老嚴包子鋪就是我們這些孫輩長大的那條街:閔行路。
 
由於媽媽工作調動的關係,小學四年級前我是住在祖母家的。後弄堂穿出去就是我的母校虹口區第一中心小學,一牆之隔則是著名的北虹中學。因為出生於十月,本該下個學年才入學,媽媽卻認為一個月要浪費一年太不值得,人家都開學兩個月了,媽媽找熟人弄了張轉學證明將我塞了進去。班主任也是語文老師要測一下我的水平,板書了拚音要我讀出聲母韻母,得益於媽媽對我的早教,給老師秀了回英文,26個字母一字不差。班主任明顯受到驚嚇,問我你是哪個學校轉來的。這題對我明顯超綱,直接回答 “I don't know", 於是有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的請家長。
 
我念書的時候,校舍還是類似獨棟小洋房的建築,一樓有音樂教室和圍棋訓練室。那時的一中心和三中心常常在區統考上互別苗頭(攀比),算是各有輸贏,唯有一樣我們獨孤求敗——圍棋。一中心是培養圍棋選手的傳統名校,曾戰勝過日本超一流棋手大竹英雄的女子圍棋冠軍華學明就出自本校。
 
學校隔壁走兩步是三角地小菜場,其實最早菜場有個蠻洋氣的名字 HongKew Market, 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即塘沽,漢陽,峨嵋三條馬路合圍成的三角形地塊,三角地三字就成了菜場的代名詞,那時鄰居之間寒暄,通常是“三角地去了伐” 或是 “三角地回來啦”?三角地的名氣很大,大到很多年後由張魯一主演的抗日劇《紅色》裏,最著名的那句台詞 “我是三角地菜場的一名會計”。有一段時間校舍整修,幾個年級就搬到三角地樓上,從此早讀課就是朗朗書聲與樓下的鼎沸人聲相融相斥,有一種奇異卻莫名的和諧。
 
閔行路很短,不過幾百米,站在街頭一眼就能望盡。有一年暑假我回奶奶家,一大早起來,整條街都被封了,說是有日本人來拍電影,原本空曠的馬路搭滿了各種小吃攤,幾位中方協助拍攝的人員把我們幾個沿街看熱鬧的小蘿卜頭都拉去充臨演,道具阿姨給換了件小旗袍,小夥伴們手拉手繼續回去看熱鬧,隻不過這次看熱鬧是有償的。那天拍的電影是《上海浮生記》,主演鬆阪慶子。後來寫了一篇小作文投稿《小主人報》,估計小編輯沒來過虹口區,刊登出來時把閔行路改成了閔行。
 
片酬幾塊錢?不記得了,稿酬有個十來塊,錢還沒捂熱,就由母上大人做主平分孝敬給外公,外婆和祖母。因為這件事,長輩們誇我的同時總不忘讚美一下媽媽的教育有功,我的小臉上保持著羞澀的微笑,內裏卻在腹誹,慷他人之慨且一分不留,果然是親媽。
 
夏日的夜晚總要到七點後才慢慢暗下來,晚飯後爸爸帶我出門散散步。武昌路,大名路,黃浦路再一拐,就是外白渡橋了。車從橋上過,我會很聰明的告訴爸爸車子是男是女,很簡單的,有兩根長辮子的就是女生呀,逗得爸爸將我一把舉起轉個圈。沿路都是我喜歡看的風景,黃浦江,上海大廈,還有臨江的國際海員俱樂部。過了橋就是黃浦公園,不過我不愛進,夏天蚊子太多,公園裏麵尤其多。
 
奶奶家有一台三洋牌的四喇叭錄音機,小叔叔最喜歡放鄧麗君的歌,聽久了我也喜歡,鸚鵡學舌的跟唱兩句,小叔問我最喜歡哪一首,我說當然是唱我們虹口區的這首呀。有嗎?小叔一頭霧水,有啊有啊,小小的我有些為小叔的記憶力擔憂,“虹口虹口,和你在一起,虹口虹口,我愛這個美麗晚上。。。你不是剛放完這首嗎?” 小叔聽的目瞪口呆,一口可樂差點兜頭兜麵的噴過來,“人家唱的是英文 Hongkong Hongkong,就是香港的意思,嫂嫂教了你那麽多英文單詞,怎麽連香港都不知道。”
 
幾年前老區改造,弄堂拆了,隻留下一排街麵房升級改造,幸運的是祖母家就是街麵房,遺憾的是小叔選擇領取補償款,買了小堂妹家附近的新居。以後回上海,恐也隻能在門口懷念一下了,畢竟那已是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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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特意貼了鄧麗君小姐演唱的這首《香港之夜》,有興趣的看官們可以自行打開聽,聽聽當年那個才上小學一年級的小朋友把它唱成虹口虹口,究竟有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