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以來,輝瑞似乎成為了謠言的最大靶子。
12月底,一則“消息”在網上流傳,說是“生前在不遺餘力地推廣輝瑞新冠特效藥”的輝瑞上海營銷部負責人陳可傑,因感染新冠在上海瑞金醫院過世,年僅四十多歲。
攻訐馬上就借題發揮:“自家特效藥為何沒派上用場”?
而事實上,這又是一則連基本事實都搞錯的謠言。陳可傑先生的確不幸去世了,也的確供職於外資醫藥公司,但他並非任職於輝瑞,而是另一家國外藥企百時美施貴寶(Bristol-Myers Squibb)的中國區高管。
施貴寶在發訃聞時,還帶上了公司logo,造謠者的自信在於,他們將帶有施貴寶logo的內部信照發不誤,但就是說這是輝瑞。
這是欺負中國人看不懂英文,還是掐準了不少國內網民的死穴:他們就是願意相信輝瑞出品的特效藥沒有功效;他們就是願意相信連花清瘟才是新冠的終極解藥。
你願意相信什麽,人家就喂給你什麽。你願意相信的真相才是真相。
現在有一種很讓人憤懣的社交媒體輿論是,輝瑞這種外資藥企生產的藥品,無論是特效藥還是疫苗,都不可信,都是外國人毒害中國人的陰謀。
那些願意對輝瑞等新冠特效藥說幾句公道話的人,比如張文宏,就被說成是“輝瑞代言人”、“賣國賊”……
陶斯亮也站了出來,直接批評了反輝瑞的“旗手”司馬南。她在2022年12月23日發表的一篇文章《大疫當前,請嘴下留情》中說:
希望國家既鼓勵研發中國自主創新的新藥,也能排除幹擾,理直氣壯引進國際抗病毒特效藥。科學成果是屬於全人類的,中國人有權利吃好藥。
她挖苦那些動輒將輝瑞與賣國聯係在一塊的所謂“愛國人士”說:“我有點好奇,如果罵輝瑞的那些人成為新冠危重病人,生命垂危之際,他會不會拒絕使用輝端這樣的新藥呢?心裏會不會有愛國和賣國的糾結呢?”
陶斯亮顯然是低估了反輝瑞者的聲浪,更高估了常識的力量。
有自稱陶斯亮粉絲的人在她的文章下留言稱:“我相信陶奶奶正直善良,但我懷疑您身邊的壞蛋太多。”
陶斯亮文章發表次日(2022年12月24日),司馬南也發了一篇貌似客氣的回應文章《關於“張文宏賣藥”》:
輝瑞的疫苗死了多少人,有哪些副作用,這都是國外媒體上公開的材料,問題的一個側麵嘛,有些就是輝瑞自己公開的。沒有人說這個東西是禁區不能講。如果陶大姐認為你司馬南就不能講,我以後不講就是了。但是輝瑞疫苗的副作用,國內外材料不少,大姐也要當心才是。
“我不知道輝瑞治療新冠是特效藥,現在依然不知道”,這是司馬南全文觀點最明確的一句話。
司馬南皮裏陽秋,他的擁躉則無所不用其極。有些人自以為抓住了陶斯亮的把柄,發文稱輝瑞曾多次捐助陶斯亮任主席的中國醫學基金會,傳來傳去,更是變成了陶斯亮本人拿了輝瑞給的160萬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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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套路和攻擊張文宏如出一轍,總之支持輝瑞疫苗或特效藥的一定是拿了錢的“代言人”。
陶斯亮對這樣的攻擊可能有些錯愕,隔了幾天,才委托朋友發布了一則聲明。聲明最重要的一點是:陶斯亮女士早已離開中國醫學基金會,與輝瑞捐款無關,也就是說輝瑞給讚助的時候,陶斯亮女士已經離開這個基金會多年了。
更進一步說,即便基金會接受了輝瑞的公益捐贈,也符合中國的慈善法。
關於輝瑞特效藥之爭,最耐人尋味的現象可能是不少左翼大佬出來挺張文宏和陶斯亮。
比如率先發布陶斯亮聲明的就是有“當代民族主義代表人物”之稱的王小東。他說:
如果輝瑞真的給了陶斯亮女士賄賂,這個節骨眼上她應該反而不敢站出來替輝瑞說話,因為這會害了自己也害了輝瑞。陶斯亮女士和輝瑞會有那些網暴者那麽愚蠢嗎?
知名左翼經濟學家、中國政法大學退休教授楊帆也在《關於饒毅、司馬南、陶斯亮和張文宏的一家之言》中表示:
陶女士的觀點我很認同,‘生命至上’是最高原則,隻要是科學證明有用的疫苗、有效的藥物,要盡最大可能讓相應的人群有機會獲取。自己打不打mRNA疫苗,吃不吃Paxlovid是個人的自由,但不能阻止、妨礙別人打和服用。如果打了有效疫苗,發病後馬上服用特效藥,很多老人可以免於重症和死亡。
“老百姓有權利用好藥,用好藥談不上賣國不賣國”,在這個是非曲直如此清晰,如此有關基本常識的問題上,根本上升不到什麽左右之分,隻有是否昧著良心睜著眼睛說瞎話之分。
沒錯,吃不吃輝瑞特效藥是個人選擇,也是個人自由,相信連花清瘟的人也大可以敞開吃,但任何人都沒有資格阻止別人吃什麽藥,用編造謠言,用愛國賣國來綁架他人的吃藥自由。
目前,輝瑞特效藥遭遇的最大問題還不是謠言與討伐,而是缺藥。
在昨天冰川發布的《赤腳醫生靠輸液打敗新冠?張文宏最新講話當頭棒喝》一文的跟帖中,很多讀者都表達了相似的訴求:問題是買不到抗病毒藥,醫院也開不出藥。
他們都看到了張文宏這幾天一個傳播甚廣的內部講話:新冠救治“黃金72小時”中,首先要用上抗病毒小分子藥物。
據說,現在輝瑞特效藥在黃牛那裏的價格已經達到了一兩萬元一盒。
那也許就有人說了,既然買不到,既然嚴重缺藥,那你們在這裏為輝瑞特效藥“辟謠”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我想,辟謠和呼籲的意義就是,隻有讓更多的人知道Paxlovid等抗病毒藥對挽救老人家生命的巨大作用,才能形成合力,突破某些輿論和某些政策對進口新冠特效藥的阻礙,加快藥品進口或仿製的速度以滿足國內燃眉之急。
畢竟,在某種程度上,謠言和濫用民族主義的攻擊,都是我們未能及時獲得足夠新冠特效藥的原因之一。
而即使是民族主義,也未必就和新冠特效藥衝突了。我這幾天還看到一種呼籲:在擴大輝瑞特效藥進口量的同時,加快仿製藥的生產,由衛健委和輝瑞進行磋商,要求輝瑞允許國內仿製藥用於國內疫情,否則應當實施專利的強製許可。
雖然這是一種有爭議的說法,但卻也是一種有價值的聲音。前些年,不是很流行一種說法:“看到祖國這麽XX,我就放心了”。
那你去仿製啊,那你去學印度啊,那你去“我不是藥神啊”。這個特殊的時刻,弄點厚黑的非常規手段,也無可厚非。
可是,我也知道,那些謠言宿主們是不會聽的。他們最熱衷的,還是把大活人給說死了,把無藥病死的給說成輝瑞害死的。
他們所謂的“愛國”,是寧可死於某種本土中草藥偏方,也不要活於國外的特效藥。
一切關於中藥西藥的爭論,輝瑞特效藥是否有效的爭論,吃進口藥是否就是賣國的爭論,可否等到我們的醫院裏有了充足的抗病毒藥後,再慢慢爭論?
有了藥,再來造謠好麽?
那時候,才有真正的自由選擇,才說得上“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健康第一責任人”。沒有選擇,哪有責任?
有些人,就是不想讓我們買到吃到新冠特效藥。
但你說,我們可以讓他們得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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