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陽性，隔離數日，閑來無事，坐在床上，撰文數篇。同事在微信中忽悠:文筆不錯，可以寫小說了。

寫小說? 讀小說倒是我的酷愛。從小學二年級開始看小說，一直到高中一年級，期間讀了大量的長篇小說。那個時段剛好橫跨70年代，中前期學校基本沒有作業和考試，有大把的閑暇時間。讀小說基本成了我當時唯一的愛好。一切機會都加以利用: 家裏打掃衛生，休息時坐在廢紙堆裏讀; 坐在爐子旁，一手拉著風箱一手捧著小說; 鄰居家的孩子在看小說，湊上去斜著眼在一旁讀.....。

家裏買了不少小說，當時流行的像:豔陽天，金光大道，海島女民兵，高玉寶，歐陽海之歌等，基本全有。一次去大姐家，路過解放路新華書店，看到櫥窗裏的一本書: 虹南作戰史，邁不動步了。大姐不假思索，當即花了0.99元買了下來。回到家被父親好一頓尅: 你大姐月薪28元5，撫養著兩個年幼的孩子，你居然讓她花了一塊錢。再說這也算小說? 通篇800多頁，大段大段馬恩列思毛的語錄隨處可見。

買書太貴，改為借，央求周圍所有的親朋好友。在學校幫同學做作業，寫檢討，寫申請，唯一的交換條件: 借小說。借來的小說有個最大的弊端: 常常沒頭沒尾。前麵少幾頁還可忍受，不知道故事的結局和主人公的生死，急得抓耳撓腮。當年借來的青春之歌，苦菜花，呂梁英雄傳等都讀得不完整。

再想新招: 租書。當時西安唯一的租書點是鍾樓新華書店。書店離家很遠，好不容易去一次，主要任務是查書名。母親是單位的會計，到家裏給離退休人員發放工資和勞保用品時，常路過書店。於是借書還書的任務就交給了母親。當時租書收費是這樣的: 10天內，一天一分錢; 超過10天，一天兩分; 押金一元。為了省錢，練就了奇快的讀書速度: 8百頁的小說，5天內一準搞掂。

說來好笑，中前期讀過的眾多小說中，基本沒有名著。那個年代，西方文學不用說是禁書; 古典小說: 宣揚帝王將相，才子佳人，自然也是封資修的東西; 50年代的小說，大多也被認定是毒草。因此所讀小說的題材基本都是農村合作化運動，以及各條戰線兩個階級，兩條道路的較量。76年8月參加公社組織的軍棋比賽，獲得冠軍，獎品是一本小說: 千秋業。10月粉碎四人幫，這本書就被批判了。

到了70年代末，才有機會讀到一些真正值得品味的小說。家裏訂了'人民文學'，'小說月報'; 母親從單位圖書室借來'十月' ，'收獲'，'當代' 等，這些期刊中刊登了不少後來獲獎的中短篇小說，像: '班主任' ，'喬廠長上任記' 等。印象最深刻的是，79年父親買的一本小說集: 重放的鮮花。收錄了10幾位知名作家在56，57年間發表的，後又被批判的小說及報告文學: '在橋梁工地上'，'組織部新來的青年人'，'西苑草'，'紅豆' 等。讀過數遍，每次都有新的收獲。

工作之後，雖然仍有睡覺前讀幾頁小說的習慣，但已遠沒有當年的癡迷了。不過外出旅遊或出差，背包裏一定會有一本新買的'中篇小說選'，在火車上旅店裏讀起來，仍有久旱遇甘霖的感覺。出國初，曾度過一段所謂的"文化饑渴期"。所住小城Hamilton 的圖書館裏，有不少同胞們捐贈的中文書，這些書全都借閱過，甚至包括一些少兒讀物。小說'小丫林曉梅'是描寫初二學生的，女兒也喜歡上了，一年中借閱了數次。於是托國內朋友寄來一套秦文君的小說: '小丫林曉梅' ，'男生賈裏'，'女生賈梅'，'小鬼魯智勝'等。父女倆共同研讀兒童文學，也是一段佳話。

近來視力越來越差了，讀小說改成了聽小說。斷斷續續聽了一些外國名著: '飄'，'紅與黑'，'靜靜的頓河'，'包法利夫人'等。不知道如何用語言來評價，隻能感慨: 確實是大作啊!

以前沒寫過什麽文章，更沒覺得自己有這方麵的能力。近幾年為了懷念父母親，強迫自己開始寫作嚐試。第一篇文章"我的母親"，頗費周折，寫寫停停，修修改改，曆時半年。熟能生巧，後麵的文章，感覺順暢快速了許多。朋友向我推薦了"美篇"App, 果然是個好東西: 編輯排版插圖保存都很方便，更易於自己閱讀和與家人分享。上歲數了，喜歡回憶。寫些東西，閑暇時自己看看，也是一種享受。出國20多年的經曆確實是小說的好素材，退休後或許可以一試? 隻是不知道自己能否駕馭，這是後話。

寫小說暫無可能，讀小說還是可以繼續的。可能是為了迎合當代快節奏的生活，近年來微小說應運而生，一直喜歡中長篇小說，不知道微小說到底是什麽東東。點開美篇中"小說林，精短小說"欄目，讀了"加精"的幾篇。"三言兩語就算微小說了!這好像自己也能寫"，暗自思忖。

此時正坐在馬桶上，觸景生情，敲出以下一段文字:

腹痛如廁。鈴振，短信一則:方便時複。複曰:便中不便。

發出後有些後悔: 這段話即不算笑話，更不能算小說，內容似乎還有點低級趣味。再次打開美篇，準備刪稿。一條信息豁然在目: 你發布的"便"已成為精選，會被更多人看到哦。區區20字的一段話，隻有數人閱讀，居然被加精! 之前自己感覺不錯的，幾千字的文章也沒這待遇。有些好奇: 何方神仙，有如此'拾珠'的慧眼? 點開他們的主頁，有兩位果然是大咖: 文學領域優質作者，小說達人，作品幾百，粉絲萬餘，點擊量更是達到數百萬，分別是"小說林，精短小說"欄目的主持人和管理員。

之後不斷有新消息傳來: 恭喜，你發布的文章很受歡迎! "便"的閱讀量已達到100; 閱讀量已達到500; 閱讀量已達到1000.....。

媽呀，難道自己的寫小說之旅，就始於這次曆史性的"馬桶之作(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