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缸裏的孫鳳 (61)
文章來源: 南瓜蘇2024-04-28 17:24:35

剛坐下,吳城就發現其中一個小子盯著孫鳳看,立刻陰沉著臉發飆,“看什麽看?眼睛長毛了?”

那男生斜睨吳城一眼,語氣不善地回擊,“關你什麽事?又不是你老婆。”

何琪怕打起來,忙低聲勸吳城別惹事。

吳城微微一笑,攬住孫鳳的肩膀,挑釁地看著那人,“她還真是我老婆,你就是不許看。”

要在平時,孫鳳肯定會把吳城推開,再加一頓拳打腳踢,但現在吳城正與外人較勁,自己當然要跟他並肩戰鬥,一致對外。於是她配合地把頭靠在吳城肩頭,並狐假虎威地瞪了那男生一眼。

不知為什麽,那男生也較上了勁,“撒謊也不打草稿,兩個高一的小毛孩子,知道啥叫戀愛?”又轉頭對孫鳳說道:“高一的是嗎?下學期開學我就去找你。”說完,夾一筷子菜放進嘴裏,邊嚼邊斜睨著吳城。

吳城勃然大怒,噌地站了起來,隔著桌子照著那男生的臉就打了一拳。那男生挨了這麽一下子,嘴裏的飯菜噴灑出來,人也懵了。他略一緩神,剛要站起來還擊,孫鳳眼疾手快,一杯水潑在了男生臉上,趁著對方擦臉的空檔,她拉起何琪,推著吳城,喊道:“快跑啊。”

沒等那男生反應過來,三個人已經跑出了小店,然後穿過車流進了校門,這才停了下來。回頭看看,見那兩人並沒有追來,三人很是得意,彎腰相視大笑。

離嶺鎮每天有兩趟來自江市方向的火車,中午一趟,下午一趟。齊嘯去火車站接孫鳳已經接了兩天了,但都沒有接到人,這讓他瀕臨崩潰。

齊嘯有孫鳳這個學期的課程表,這是應他的強烈要求,孫鳳給他寄回來的。

到了孫鳳應該回來的那天中午,齊嘯去車站接她,結果沒接到。他猜孫鳳大概會坐下午的車到,誰知四個多小時後,下午的火車依然沒有把他的孫鳳帶回來。齊嘯心裏不安起來,便給孫鳳宿舍的收發室打電話。幸運的是,收發室裏還有人接電話,但那人告訴齊嘯,宿舍已經清空,所有的孩子都已經離校回家了。

齊嘯一晚上沒睡好,想東想西,越想越害怕,也不敢告訴父母和孫家人。

第二天,齊嘯又早早等在火車站。他在車站的朋友康嶽永問他:“又來接你小媳婦兒?”

齊嘯啥心思也沒有,滿臉青灰,隻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康嶽永就說:“我也見過你那小媳婦,挺顯眼的。這樣,我也幫你盯著,萬一你一錯眼神沒看到呢?多雙眼睛幫你盯著,總比一個人強。”

齊嘯道了謝,心裏繼續七上八下。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江市方向來的火車終於進了站。齊嘯扒住出站口的鐵欄杆,一眼不眨地在人群中搜尋,直到再也沒有人出來,卻依舊沒有看到孫鳳。

齊嘯的臉卡在欄杆縫裏,呆愣無言,失魂落魄,不知所往,仿佛跟欄杆鏽在了一起。

康嶽永過來開解他,“別想太多,你媳婦年紀小,說不定去同學家玩了,晚回來一兩天。別著急,保不齊下午那趟車就來了。我看你還沒吃飯吧,先去吃點飯,下趟車再來吧。”

齊嘯無奈,隻得惴惴不安地出了車站,在附近的小店隨便對付了幾口。飯後,他也沒心情回家,懸心掛膽地又走回火車站,在外麵轉來轉去。

此時日頭正盛,康嶽永卻見齊嘯臉色青白,也不怕熱,在烈日下象去了頭的公雞一樣亂晃,就叫他,“齊嘯,離下一趟火車還有四個小時呢,你要不要進辦公室裏坐著等?”

齊嘯繃著個臉,也不說話,徑直走了進去,在椅子上一坐,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的車到站,齊嘯趕緊又出去立在出站口,望眼欲穿地盯著出來的人群。康嶽永也一邊檢票,一邊幫他留意。

人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一個人出來,也沒見到孫鳳的影子。齊嘯又等了一會兒,卻再也沒有人出來。

無邊的恐懼,幾乎讓齊嘯丟了三魂去了六魄,以致於他腦子一片空白。康嶽永見齊嘯嘴唇發灰,卻一頭的汗,忙上去扶他,發現他手腳冰涼,渾身直抖。

康嶽永嚇壞了,忙把齊嘯扶進辦公室,倒了熱水給他喝,又急三火四地給鎮政府打電話,告訴了齊赫。齊赫很快就和秘書趕來火車站,見兒子麵如死灰,雙目呆滯,如假人相似,都大吃一驚。

齊赫忙把齊嘯接回家。老兩口看著兒子如此,不禁憂心如焚。

齊母廖新蓮溫言軟語,再三安撫,齊嘯才有氣無力地說出緣由:“孫鳳可能出事了?”

齊赫夫婦嚇了一跳,忙問原因,齊嘯說道:“孫鳳前天就放了假,我昨天給她宿舍打電話,說昨天早晨宿舍就沒人了,都空了。可我連接了兩天,都沒看到她人。媽,孫鳳肯定出事了。”齊嘯說完,再也控製不住,眼角流下淚來。

齊赫也不安起來,心想這事得告訴孫家人,於是轉身去客廳給孫惕打電話。

廖新蓮心裏恐慌,但還得開解兒子,就摩挲著齊嘯頭發安慰他,“兒子,你也不用太擔心,鳳還小,玩心重,這放了假,還不得象出籠的小鳥,撒幾天歡?說不定跟同學去玩了。江市是大城市,治安好,不會出事的。放心啊兒子,鳳明天就回來了。等她明天回來,媽替你說她。”

齊嘯聽了母親的話,也竭力勸慰自己:孫鳳肯定是去玩了,明天可能就會回來。這樣自我調節了一番,慢慢的,他的情緒便稍稍好轉了些。

孫惕接了齊赫的電話,很快就來了齊家。齊赫先在客廳把大概情況跟孫惕講了。孫惕本不知道孫鳳哪天放假,現在聽了齊赫的話,也慌了神。

聽見孫惕來了,齊嘯從臥室出來,穩穩心神,對大家說:“明天我再接一天,如果明天還接不到,後天我就去趟江市。孫惕,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你父母,一個是怕他們跟著擔心,也怕···”齊嘯說到這裏,停下不再說了。

孫惕明白齊嘯的意思,知道齊嘯怕如果孫鳳回來會被父母責罵。他感覺有些尷尬,便點點頭,“知道了,我先不告訴他們。明天你如果接到了人,趕緊給我打電話告訴一聲。”

齊嘯又是寢不安席,一夜無眠。他控製不住地想了整夜,腦子裏無數個版本飄蕩,一個比一個恐怖,一個比一個慘烈,越想越膽戰心驚,直嚇得自己冷汗一陣陣地往外冒,竟濕了褥子。

第三天一早,齊母見兒子神情萎靡,滿臉蕭索,不禁心疼不已。

廖新蓮準備了豐盛的早餐,齊嘯本來沒有什麽食欲,又怕母親擔心,就勉強吃了幾口。

他也沒心思做事,於是幹脆出了門,去街上瞎溜達。晃來晃去,他就又溜達到了火車站。

齊嘯進了車站工作人員的辦公室,跟誰也不打招呼,靠著窗戶坐下,扭頭看向窗外。車站上的人都知道他是誰,所以也不管他。

康嶽永見了齊嘯,知道他又來接小媳婦,心說這也太早了,但見齊嘯昨天的樣子,也不敢太刺激他,隻給他倒了杯水,就去忙了。隻是在心中暗自詫異:這咋臉不洗頭不梳就出了門,頭發都打了結,明星一般的小夥,弄得像個流浪漢。

一分一秒對齊嘯來說都是煎熬,他恨不得讓自己暈過去,等車來了再清醒過來。

今天又是個悶熱天,空氣仿佛成了豬皮凍,沒有一絲的流動,讓人越發得憋悶,心裏煩躁得想要上天入地去造反。

齊嘯如坐針氈地終於苦熬到中午,來自江市的火車可算是進了站。康嶽永趕緊去叫齊嘯,卻見他已經從辦公室出來了。

太陽如當頭掛著的一個大火爐子,火花四濺,烤的人皮都焦了,晃的人眼睛都睜不開。苦寒之地的北疆,竟然有這樣不講理的炎夏。

看著魚貫而出的人群,齊嘯心跳如鼓,總感覺眼睛裏有什麽東西,揉了又揉,搓了又搓,卻還是不夠清爽。

突然,就聽康嶽永大喊:“嘯子快看,那是不是你媳婦?”

齊嘯腦子嗡地一聲,心都不會跳了,他屏住呼吸轉頭去看,果然看見孫鳳背了個大包,手裏提了幾個袋子,晃晃悠悠正從遠處往這邊走。

幾秒鍾的停頓後,熱血如火山般沸騰噴發,齊嘯噌地跳過欄杆,飛也似地跑到孫鳳跟前,一把將她高高抱起,轉了幾圈才停下。

孫鳳在第一時間以為碰到了瘋子,嚇地差點大叫,定睛一看,見是丐版齊嘯,頓時有些惱怒,雙手抵住他額頭,用力撐開兩人的距離。

齊嘯把孫鳳放下,捧著她的臉看了又看,眼角忍不住濕了。

孫鳳心裏抵觸,但見他淚花閃爍,猜想大概是因為擔心自己,便隻好啞忍。

齊嘯漸漸平複下來,又扶著孫鳳雙肩仔細打量,見她四肢皆在,無傷無痛,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這才穩穩地放回肚子裏。他又見孫鳳雙腮的奶膘幾乎消失不見,麵頰變得很是清秀,越發顯得一雙眼睛又大又美,靈動無雙,情不自禁地又用手去撫摸她的臉。

孫鳳心說:有完沒完,忍你半天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思病?她抗拒的心思動了又動,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齊嘯從孫鳳身上拿下背包,接過袋子,然後牽著孫鳳往站外走去。

康嶽永見了,剛想說什麽,收到齊嘯警告的眼神後,嘎巴嘎巴嘴,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路上,齊嘯幾次開口想問孫鳳為何耽擱了兩天,最後還是忍住,心想回家再說吧。

十六歲的孫鳳(圖片來自網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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