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天大往事第十五章 海外來信

雖然我已經在英語書上學到了英文信封的書寫格式，那年六月，我才收到人生第一封用英語寫著我的名字地址的海外來信，發自美國加州斯坦福大學。

接到信時我正要去上晚自習。我盯著厚厚的信封看了半天，自問心情比較平靜，那股老嚴剛走時莫名其妙的憤懣已經沒有了。我把信直接放進了書包裏，騎上車直奔二十樓。這車是我買的第三輛二手車。前兩輛車已經丟了，也許被誰大卸八塊，重新排列組合成一輛我永遠認不出來的自行車了。

坐在自習室的角落裏，我拿出書包裏的東西，那封信也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我撕開信封，掏出了厚厚一遝紙，裏麵還夾著一張照片，老嚴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在陽光下笑得花枝招展，背後是一片黃磚紅瓦的建築。

十三頁紙，詳細地講了她如何到美國，如何找住處，如何注冊、選課……，斯坦福的圖書館、博物館、胡佛塔、樂隊、羅丹的雕塑……寧靜的PALO ALTO，加州夏季幹枯、冬季返青的草……總之，她講到了這半年來關於她的一切，並且細致到讓我身臨其境。

她的信是這樣寫的：

“胖子：

你怎麽樣呢？

……

我第三次搬了家，這次，我住在斯坦福大學的所在地-加州小鎮PALO ALTO。這個小鎮居民以富人為多，有許多參天古木，環境幽靜安詳，治安良好，幾乎從來沒有發生過惡性治安時間。

房東老太太瑪麗已經82歲，腿腳有點不好，走路拄一根下麵帶4個小軲轆的金屬拐杖。湯姆是瑪麗的丈夫，比瑪麗小兩歲，也80歲了，耳朵有點重聽，視力也很差，兩人一起出門都是瑪麗開車。

我到他們家的第一天，就鬧了個笑話。一進門，瑪麗就表示了歡迎，而且說中午請我吃餃子。聽說美國人不怎麽愛請別人吃飯，我有點受寵若驚，馬上答應了。老太太問我要吃幾個餃子，我想了一下，根據在中國吃餃子的數量，說：‘12個吧。’老太太聽了，笑咪咪地從冰箱裏取出速凍餃子，我一看，簡直都是巨無霸呀，馬上改口說：‘我吃4個就夠了！’

瑪麗和湯姆沒有子女，家裏養了五隻貓做伴。他們年紀大了，屋裏不怎麽打掃衛生，又一次我的電腦壞了，到他們家客廳裏去用他們的電腦收信，聞到很大的貓味兒，看完信趕緊出來了。

……

我會再給你寫信的，你要加油！

老嚴”

我讀著信，心裏慢慢高興了起來，雖然要加什麽油，我也不知道。總之她還記得我，她說話算數，給我寫信了，而且不是簡短的禮貌性的信，而是寫得很細的一封信。她走後那難熬的日子，也同時泛上心頭。悲欣交集，用在這裏也不算太不恰當吧！

這封信我清醒時讀了很多遍，夢裏又多了很多遍，以至於當10年後我自己踏上斯坦福的領地時，一切都似曾相識，還嚐試找過老嚴住的房子，仿佛我隻是故地重遊，甚至覺得這裏的空氣都彌漫著熟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