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近代科學沒有產生在中國?這本書試圖答“李約瑟之問”
文章來源: 十具2023-10-05 05:53:55

徹底改變了人類文明史進程的現代科學,為什麽萌發在西歐,而不是在中華、伊斯蘭或拜占庭帝國。這是反直覺的曆史發展,考慮到12~13世紀時,西歐在經濟上還比中國落後,拜占庭帝國說的就是亞裏士多德的語言,而阿拉伯學者代表著當時科學的前沿。

下麵這本書(哈佛大學出版社)試圖,對上麵耐人尋味的問題,給出曆史的解釋。作者(Toby Huff)的結論頗有點讓我意外,他並沒有像一些科學史學者那樣,把中國科學的落伍直接歸咎於公理係統和形式邏輯的長期缺失,而是認為更本質的原因是,西歐有別於其他文明圈的兩個方麵,一個是思想層麵,另一個是製度層麵。

第一個方麵是十二、十三世紀新辦的追求思想自由的大學。第二個方麵是法治。我沒有時間,又不懂政治學,就簡單概訴第一個方麵吧。

十二、十三世紀在牛津、巴黎、博洛尼亞的大學是當時絕無僅有的存在。它們是介於同業公會(guild)和城邦國之間的小社會。800多年前,這些世界上最老的大學就有了教授治校的傳統,有了同時獨立於教堂和國家的特殊法律地位。最初的西歐大學隻開4門課:希臘哲學,醫學、法律、神學。希臘哲學是所有其它課程的prerequisite。

邁向現代科學的關鍵一步是,遊曆歐洲各大學研究講授神學的托馬斯·阿奎那(後來深深影響了牛頓)。他借用亞裏士多德哲學實現了對希臘自然法理論的神學改造。阿奎納將法則分為四大項:永恒的、自然的、人類的、和神授的。永恒的法是天主治理所有生物的根據,自然的法是人類在永恒法則中的“參與”部分、並且可以透過理性得知。

阿奎那的神學自然法代表了古典自然法理論的巔峰,他將自然法的本性概括為實踐理性。阿奎那認為人的理性不是來自於神的啟示,而是人的自然本性。理性與啟示之間存在重合的關係,有些啟示真理是理性可以認識的,也有一些啟示真理是理性不能認識的。人類既可以具有理性所領悟的洞見,也可以具有信仰所領悟的洞見。

要驗證作者的沒有西歐大學就沒有現代科學這一觀點,我們隻需注意一個有趣的中國和阿拉伯世界的共同點。那就是先賢神明神秘論,祖宗的智慧是無窮的。現世學者的任務就是更好地解讀經典(恕我直言,更多的所謂的國學家是鼓弄玄虛的賣弄和欺騙)。

強烈對比下,西方認為,哪怕是上帝(更別說什麽先聖了)創造了世界和其運行的法則,人的靈性和快樂在於獨立理性地去觀察並努力理解這個世界,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有天賜的選擇權。

十二世紀後,伊斯蘭社會的話語權完全落入了宗教領袖之手,最極端的教派甚至禁止人們探究自然。世間一切因果都是真主的意誌,不就故事結束了嗎。

中國科學的發展倒沒有像在伊斯蘭文明圈裏,受宗教的束縛,但不幸多了另一個工具障礙。那就是漢語邏輯的鬆弛,行文很容易發生歧義。本書作者驚歎,同一個漢語句,譯成英語後可以有兩個或更多不同的語義,有的甚至是邏輯上互逆的。我在茶壇裏與很多網友爭論過,一些有趣的但不利於科學進步的漢語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