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次留職停薪 (3-上)- 海歸
文章來源: 混跡花草中的灰蘑菇2024-01-19 06:46:24

續上一篇‘我的第二次留職停薪’:教練(我先生)在英國讀完MBA,拿到沒法拒絕的工作offer。當時應該是我在國內的職業生涯的最佳上升期,但沒有多想,我選擇了再次離開。仍然是留職停薪而不是辭職,因為的確沒打算長居海外,我也沒做任何學習或職業規劃。

於是,2001年我們再次來到英國,隻當是體驗生活。

留職停薪前篇:先得就職有薪

教練上班、兒子上學,我想著我該幹點什麽呢?那時候特別羨慕做收銀員,因為不需要用腦。還真去申請過,沒下文。又想著是不是再讀個博士:國內的商科博士估計西方不認吧,畢竟那時候國內的資本市場和企業管理,無論是理論、教學還是實踐,都是搬的西方的;學術研究,在研究方法上還遠談不上科學和嚴謹。

那天閑來無事,翻當地的報紙,看見有一家大學招聘講師,有我的專業方向的。我拿去問一個朋友:他是我國內的同事,訪問學者出來,然後拿到獎學金讀博,最後留下來工作的,當時他應該是副教授。朋友說你申請看看唄。於是找他寫了一封推薦信,我就申請了,並且收到了麵試邀請。

我那時候連英國大學是三年製都不知道,人家招lecturer和senior lecturer(相當於北美的助理教授和副教授),我也不知道人家認不認我在國內的學曆和工作經曆,想著咱就從頭開始,填個lecturer吧。

麵試結束,人家最後問我的是我申請的是lecturer還是senior lecturer,我坦誠的說,我實在是不知道我應該申請哪一個。哈哈哈,真夠奇葩的,然後人家還就給了我一個senior lecturer!

於是我就糊裏糊塗的上班去了。因為那是個終身職位,比國內的鐵飯碗還鐵,我的工作就改變了我們隻是出來一兩年體驗生活的計劃。

英國對外籍人士實行的是工作許可證製度 (work permit):由用人單位去政府申請工作許可;工作滿5年可以申請永久居留(綠卡),有了綠卡後找工作就不再需要工作許可。申請工作許可的用人單位,需要證明這份特定工作缺乏英國本土人才,所以工作許可是和工作單位掛鉤的。如果在拿到永居前被裁,就同時失去工作許可和在英國的合法身份。

神實在是要把我們帶出中國,就讓糊裏糊塗的我們兩個人做了一件很有頭腦的事情:我當時可以以家屬的身份工作,不需要工作許可,但我跟聘用我的大學要求了以獨立身份申請工作許可,為此就給教練提供了職場上的自由(他要是被裁或換工作,就可以以我的家屬身份申請新工作,而不再需要工作許可)。

於是,我們在比‘社會主義’還‘社會主義’的英國,踏踏實實的買房子,生下了第二個兒子。一轉眼,小兒子上小學,大兒子也要上大學了。

再次留職停薪-海歸

我們就如此在英國安了家。那時候認識的中國朋友,大都是我那樣的一份大學教職的工作養一家人,而對我們而言,我那份工作的意義在於穩定,收入倒是其次的。

雖然我的工作待遇等同於在英國博士畢業且有工作經驗的人,隻有我自己知道,這中間有多少知識和經驗的鴻溝。最直覺的就是缺乏對英國商界的了解。人家上課,企業的例子隨口就來,說起瑪莎(M&S)就如同北京人說起同仁堂、北京烤鴨;可我,還得去查M&S是何方神聖啊!更要命的是,網上、書上會告訴你M&S作為一家大型百貨公司的曆史、管理結構、財務狀況,但不會告訴你那曾經是中產階級的驕傲和其他有趣的背景。

而我的英語,從沒有經過任何培訓、沒參加過任何考試,我隻是在90年代在歐洲公派訪問過幾個月、、、

還有一個鴻溝大概就是許多在學術圈的朋友會有共鳴的network資源。沒有西方的導師/名導師罩著,我就是學術圈中一粒無依無靠的沙子。

這樣想來,我的網名,混跡在花草中的灰蘑菇,倒真是很貼切。

好在,那時候根本不懂這些,無知者無畏,也無暇顧及。教練的工作經常在歐洲出差,周一去周五回。記得那年冬天,挺著大肚子的我晚上去山兒學校參加他們的聖誕音樂會:山兒是樂團的薩克斯。音樂會散場,人們奔赴停車場、迅速散去,在山頂的山兒學校好像瞬間就被黑暗籠罩。當時就想,要是車子發不動或出點故障,就我和山兒呢,可是夠嚇人的。

感謝神,我們都平平安安渡過。

水兒是早產,生下來隻有2.4公斤,好在一切平安,出生後他不需要任何外界協助保溫或呼吸,所以第二天我們就出院回家了。家裏老人原本要來探親,幫我們一下,可簽證因為一些老人認為無關緊要的細節被拒。教練休了四周產/年假,就上班去了。那時候,一個小搖籃,我每天提著剛滿月的水兒送山兒上下學,連上廁所都是提著他去的 :)後來我上班、水兒就上我大學校園裏的幼兒園,也是每天早晨帶著兩兒子,送完大的再送小的。水兒隨我上下班,我們同事都認識他,笑他是我的影子。

就如此,我能投入工作的時間和精力實在是有限的。我那份工作,如果不是工作時間上相對彈性,我大概是沒法堅持下來的。

教練盡管經常出差,但他是一個family man。唯一在家的周末時間,他每周六一大早送山兒去遊泳,然後去超市買菜;周日我們又一大早帶上做好的幾大盆菜,開車40多分鍾去教堂。回過頭看,我們那時候連睡個懶覺的機會都沒有。

當時不斷有公司邀請教練去開發或主管中國業務,他都拒絕了,因為山兒在上中學,我既不想帶他回中國,也不想送他上寄宿學校 – 如我在前文提到,我們也從沒考慮過夫妻兩地分居。

一直到那一年,山兒該上大學了,水兒還在小學2年級,而教練再次被一家美國公司邀請回國工作。那是最佳時機:山兒離開家了,而水兒正好可以回國體驗一下母國生活。於是,我再次考慮留職停薪,這次,回中國!

海歸協議

我沒打算真正海歸,計劃水兒上中學前兩年回英國,準備他中學的升學考試。英國的高校有留職停薪的製度,我去跟老板(係主任)說我要回中國一段時間,她直接淚奔:“蘑菇,你知道我有多麽依賴於你嗎?”這突然的真情流露,讓我不知所措。

我在管著兩孩子之餘,一直埋頭補著外人不知的知識、經驗鴻溝,跟同事,包括老板,基本都是公事公辦,極少私交。幾年跌跌撞撞的職場,不知道經曆過多少尷尬、碰過多少釘子,我沒想到我已經混到了讓人重視的程度。

我希望回國兩年,當時係裏在香港有一個課程,需要一年去兩周,我希望把這個工作給我,這段時間我就做part-time。我當時想的是給我一個0.1的工資,讓我在大學掛著職就行。

當時的商學院院長是HR出身,她告訴我的老板,蘑菇應該辦‘比例留職停薪’(fractional career break),而不是改成part-time。因為按留職停薪的政策,單位必須保留我的全職職位,期滿後無條件讓我複原職;如果改成part-time的工作,我就會失去部分的職位,期滿後隻能回part-time。

最後院長和係主任達成協議,給我保留全職,付0.5工資,另一個0.5算留職停薪。付我一半工資讓我完全自由的在中國待著,除了那兩周在香港的課程,科研是完全隨我意的 – 這份協議,完全超出我的所想所求!

回望在英國工作初期的這八、九年的經曆,跟我懵懵懂懂上大學有點類似,我再次‘混跡’於另一個世界,經曆著外人不知道的艱難,有點不真實,感覺這一切都不是我這個弱女子能做到的,可神都成就了。跌跌撞撞走過來,於我,最重要的是心裏頭並沒有任何苦澀,唯有感恩。

教練一直等到我和老板達成協議後才正式接受去中國的工作,我們就在山兒上大學後帶著水兒一起回到了北京。從計劃的兩年延到兩年半,在中國的‘外國人’生活,又是另一種經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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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圓寨春晚的敲鑼大使好像是失業了,不僅僅是各路人馬紛紛送圓食,Shifu也豪氣的發大獎,關於這春晚的節目,隻怕是節目單都要長得繞城幾圈了,這不,圓寨的主人和眾仙都躺平在聽音樂了。 想聽的,門票在這裏: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60005/202401/18081.html

我就先把頒發給我的獎品搬到蘑菇屋裏,高高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