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前麵的話題，繼續講第二位家庭醫生。

2013年，我們搬到了這裏的小鎮，換了家庭醫生。

原先的家庭醫生也老了，聽說他想退休，可惜，沒人來接盤。這就是德國的現狀，醫生越來越少，看病越來越難。

這第二位家庭醫生叫Nobert Steger, 是個德國人，不拘言笑，喜愛藝術，他的診所裏掛著許多藝術照和畫片。他本人還是個業餘音樂人，吹奏薩克斯風，經常參加地方演出。

Steger醫生是個典型的德國人，外表冷漠，麵無表情，說話很少，聲音很低。心理活動，都不會體現在臉上；他的笑容，也是苦笑式的，鼻子眼睛都不動，皮肉也不動，隻有嘴角左邊的一角會勉強上翹一點，算是對你笑了。他喜歡安靜，所以他聘請的二位女護士，也是屬於非常安靜的人，說話柔聲細語；在他的診所，從來沒有聽到過有人大聲嚷嚷，吵架的事情，更是從來沒有見過。

我們住在二樓，診所就在一樓，真是太方便了。有時我在家裏彈中國樂曲，Steger會聽到，下次去他那裏，他就會同我聊這個話題。

無論刮風下雨，都與我們無關，我們不用穿雨衣帶雨傘去看病。有什麽頭疼腦熱的，下去問一聲，開張藥方即可；要打預防針、谘詢，也不用訂約會，說好幾點鍾，提前二分鍾下去即可；想配什麽藥，隻要開口就可以；看專科醫生拿轉診單，幾乎都不會拒絕；每次開”橡皮襪子“單子，也不會跟你扳手指頭掐時間。麵對這麽好這麽方便的診所，幸福終於到頭了。

2022年底，三年的新冠，把許多醫生的經濟基礎都摧垮了。十一月底，突然得到通知，Steger的診所要關門了，我們必須自尋出路。那段日子好難過，有依依不舍的，也有擔心的。因為許多家庭醫生診所，不再接受新病人。我們家附近的地方，我一個個都去跑：年紀大的醫生都選擇關門，提前退休；年輕的醫生必須要挺下去，但是他們的容量都已經飽和，不再接受新病人。

好在，Steger醫生，已經為我們都考慮周到了。他說，如果找不到新的家庭醫生的病人，他保證都能被某一家診所接受。到時，隻要告訴他一聲，他會把病曆準備好，交還給我們，轉到新醫生那裏。

我們在Steger那裏看了十年的病，2013春年至2022年冬。時間過得飛快，世界的變化也是快速而巨大，令人手足無措、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