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扔掉我吧
文章來源: 眸影搖紅2023-02-26 08:45:45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滿屋子。

蝴蝶蘭開得正豔:紫紅的奪目,水粉的嬌羞,鵝黃的清雅。

綠籮爬滿支架,生機盎然。買時清瘦的富貴竹,被先生養出一點富貴的姿態來,葉脈漸寬,蒸蒸日上。

小金毛萌萌理所當然的占據了陽光房裏最舒適的搖搖躺椅,眯縫著雙眼,享受著陽光的撫摸。一身的毛發在陽光下金光閃閃。你忍不住想攬他入懷,凝視他酣然入夢的萌樣兒,或者輕輕撫摸他的肚皮,他長長的尾巴就開始像撥浪鼓一般搖擺,回應你的愛撫。

“真想把你扔掉,小淘氣!” 當萌萌在清晨賴在先生的懷裏不肯下地,先生就敲敲他的小腦袋,小聲嘀咕,可是眼睛裏卻溢滿愛。先生對很多東西過敏,包括狗狗,連續打了好幾年的過敏針,本來過敏症狀有些改善的。自從感恩節把萌萌領回家,他的過敏症又開始加重。

“真想把你扔掉,萌萌。” 有時候,我也忍不住這樣在心裏嘀咕:兒子小時候有輕度的哮踹,已經好幾年沒有複發了。最近兒子感冒了,哮踹的症狀又開始出現了。我的分析是:兒子可能也對萌萌過敏,這孩子也是過敏體質。 

哎。。。。。。

有一天晚餐,一家人圍桌吃飯。席間,爹滴說起最近過敏得厲害,呼吸都有些困難,肯定是萌萌的功勞。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給萌萌找一個好人家。

話音剛落,兒子就連珠炮地用英文反擊。WHY and HOW??? 最後眼淚都出來啦。

“你們要扔掉萌萌,先扔掉我吧。”兒子撂下這句話,蹭蹭蹭跑上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傷心的哭泣。

第一次試探兒子,就以兒子的汪汪眼淚結束。六年級的兒子,已經進入青春前期的敏感階段。

2018年8月,跟隨我們11年的狗狗Kobe Obama在夜色四起的黃昏裏陪我們散步,突然倒地抽搐不止。送進狗狗醫院,住ICU一夜,他的Seizure 症狀還是沒有停止。最後我們隻能含淚為他選擇安樂死。幾年來,一直不能從失去Kobe的悲痛中走出來,再領養一隻狗狗的計劃被我們一次次否定一次次拖延。

可是,當我們一家在感恩節前夕看見萌萌的照片的時候,立馬被他那嬌憨純萌的樣子迷惑住了。什麽過敏呀,什麽 Potty Training 呀,什麽回國探親去哪裏找人來照顧他呀,各種各樣的困難境地,都被我們一古腦兒遺忘到爪哇國去啦。

一激動,一家人就在感恩節的第二天,驅車2個小時,去鄉下把萌萌領了回來。那時候,萌萌剛剛8個星期。

一轉眼,萌萌已經快5個月大了。他已經成為我們家庭重要的一員。尤其是兒子,萌萌儼然是他的小弟弟,每天被他抱來抱去,親過來親過去的。兒子走到那裏,萌萌就跟他到那裏,形影不離的兄弟倆。每天放學回家,萌萌都會守在窗邊,引頸張望,一看見哥哥回來,狂喜不止,又蹦又跳,不停地親吻哥哥的手和臉。

兒科醫生也告誡我們啦:撫摸了萌萌要洗手,跟萌萌保持一定的距離對過敏有好處。

可是,怎麽做得到啊? 

要不,咱們悄悄把萌萌送人?送一好人家?

有時候,我和爹滴真這麽想呢。

最近我倆在計劃開學術會議,會出門幾天。愁更愁了:這幾天誰來照顧萌萌呀?

“萌萌被爸爸送人了。” 周五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又開始試探兒子。

兒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將手中的水杯朝我的方向盤砸過了,還好,他還沒有直接砸我。

“你們先扔掉我吧,為什麽要扔掉萌萌?為什麽???”

“連一個玩笑都開不起啊,兒子? 我們哪裏舍得扔掉萌萌呀?”

“不要跟我開玩笑,你們先扔掉我吧。”人家是真的急眼了。

我突然意識到:這樣的試探,對青春前期的兒子是不是有點殘酷?有些內疚起來!

一時心血來潮的決定,得付出成倍的代價。

兒子已經帶萌萌上完8次的training class,周五晚上結束。萌萌順利過關,拿到了畢業證。

其實,我們哪裏舍得扔掉萌萌。可是,無窮無盡的各色困難也跟著萌萌來了,是我們頭腦發熱時沒有考慮到的,雖然我們以前也養過狗狗。

我知道,動物和人的區別,似乎就是他們不能用語言來表達他們的感情。他們對主人無條件的愛和不離不棄的陪伴、他們的絕對忠誠和無言的信任,是背信棄義的人類、崇尚戰爭的人類、嫌貧愛富的人類,永遠無法比擬的。

我知道,萌萌帶給兒子的,是成長中的陪伴,那是無價的。在這個過程中,兒子會收獲愛心,責任,還有無窮無盡的樂趣。不過,你光有愛心還不夠,還得有時間有精力有耐心,才能給萌萌等量的愛的關懷和陪伴!

我知道,萌萌,你會陪著哥哥慢慢長大,也會陪著我們慢慢變老!

愛你,小萌萌!

2/26/23 於聖路易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