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橡樹》-舒婷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裏。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歎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裏: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1977.3.27 --年輕的時候,讀過這首詩,那時候還沒有經曆過愛情,一直覺得自己將來和伴侶就要像木棉和橡樹一樣依偎在一起,一起共享所有的苦和樂。後來才驚覺,原來生長在南方的木棉很難在北方存活;而長在南方的橡樹也很難長得高大粗壯。 為了在一起,木棉和橡樹一定舍棄了許多,才能在一起。根莖緊緊交織,枝葉相互環繞。各自獨立,終身相依。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