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做李煥英》

        最近, 李煥英很紅, 紅遍華人圈, 似乎上網就繞不開她。

        每早習慣性地看朋友圈, 而總有幾個人, 她們推薦的文章你是必看的。一篇《溫柔的力量》, 講的自然又是賀節片《你好 李煥英》, 我還沒能一飽眼福, 但從輔天蓋地的影評中,  亦可窺見一斑, 就是寫母女情深的。

        這樣的題材是太容易成功的, 尤其是那個特殊時期的母親, 而像我這個年紀的人, 都有一個李煥英式的母親, 所以任何情節都會引起共鳴, 淚眼汪汪, 掉的盆滿缽滿是肯定的。

         賈玲說, 她母親有個執念, 就是不讓她做家務, 因為如果在家做了, 以後在婆家就會一直做家務。看到這裏, 我禁不住想哭, 想起我母親, 也想起我婆婆,  她們也從來沒有讓我做過家務。

        我離家之前, 真正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這倒不是我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們那個時候, 人人都窮, 富養這句話還沒有意義, 但即使是這樣, 我媽還是一個人包攬了所有的家務, 從不埋怨, 好像這是她天生該做的, 盡管她有工作。

        “婦女能頂半邊天”是那個年代的口號, 女人們都必須工作, 沒有待在家裏的, 也待不起, 工資都差不多, 一個男人賺的錢根本不夠養家糊口。               

        家庭婦女是資本主義國家的產物, 不光榮。所以, 當年的婦女們在單位裏撐起半邊天, 回家就撐著一片天。

        買汰燒, 是每天的功課, 這還可以, 最最讓人生畏的是洗衣服。那時沒有洗衣機, 都是一塊搓板, 一隻麵盆, 熱水器是什麽東西, 也沒人知道。水是冰冷的, 用一塊肥皂上下地搓,  冬天冰寒刺骨、冷凜刺心, 可是即便凍瘡滿手, 我母親隻是默默地幹著, 也從沒埋怨過, 更想不到讓我去幹這種苦活兒, 盡管我都二十出頭了。

        後來嫁了個洋人, 婆婆也從沒讓我做過家務, 不過, 那時的西方比中國發達多了, 洗衣機、洗碗機每戶普及, 有時做做家務應該也是蠻愜意的。

        及至搬到另一個城市, 第一年我們也沒買洗衣機, 我就把髒衣服打成包裹寄給我婆婆, 婆婆洗淨燙好, 又再寄回給我, 一星期一次, 幹淨衣服倒也從沒斷檔。

        今天看到賈玲的回憶, 想起我婆婆, 她應該就是真正把我當作了女兒, 才不讓我做家務的, 和我母親一樣, 她能做的全為我做了。

        其實, 不論古今中外, 母愛都是一樣的, 可惜我們這一代人, 命運不給我們機會去顯現母愛的偉大。物質如此富裕, 叫我們怎能省下一口飯給孩子, 不僅顯得做作, 更有可能被冠“ 我這麽胖, 都是你們慣的”的罪名。

        為孩子甘做孺子牛, 是天下母親的通點。

        李煥英的年代, 母親做牛做馬、任勞任怨, 兒女們都看在眼裏。那個時代窮, 一件新衣服、一頓飽飯, 孩子們就很高興了, 要求低也容易滿足。

         今天的社會, 母親們還是一樣嘔心瀝血, 物質已引不起孩子們的幸福感, 於是母親們努力地為孩子打造一個光輝的前途, 天價的學區房, 高額的留學費, 隻是在如今這個攀比成風的光景下, 有錢的母親是應該做的, 無錢的母親便是無能, 遭人唾棄, 甚至有了上海留學生機場殺母事件。

        想來也是, 窮苦的日子裏, 母愛是力量、是支撐, 母親的犧牲和奉獻就顯得特別的偉大。

        如今的我們也成了母親, 愛是一樣的深, 隻是我們不再需要犧牲自己去成全孩子, 擁有的太多, 那麽再多奉獻也顯得微不足道。

        心裏, 我們都是李煥英, 做的, 也和李煥英一樣, 但我們鮮少能感動我們的孩子, 隻因時光變了, 李煥英難做。

        世上的母親啊, 古代的、現今的、中國的、外國人, 都是一個李煥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