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剛來美國時，除了從中國帶來的新衣新鞋以外，穿的都是我姐姐的兒子，大他兩歲的小表哥穿不下的衣服和鞋子。直到兩年後，小表哥大了，衣服鞋子磨損得厲害，穿剩下的太舊了，才買新的。記得第一次在美國替兒子買新鞋的事。那是一雙電視裏一直在放的動畫片的角色Ninja Turtle（忍者神龜）的鞋，兒子非常喜歡。剛買好付完錢，在店裏他就穿上了，並拉著我的手，邊轉圈子邊跳，一個勁地叫著“媽媽、媽媽、媽媽”不停口，高興極了。第二天他穿著新鞋子去上學，學校的老師還特意叫他上台在小朋友麵前走了一圈，他那個高興的勁兒啊，好像從來沒有穿過新鞋似的。

美國人口流動性很大，經常有人搬家。搬家前人們常會把不打算搬走的東西拿出來以很低的價格賣掉。有的時候沒搬家，就是清理家裏的舊東西或小孩長大了，也會把不需要的東西拿出來賣。有需要的人可以買去繼續使用。這些買賣常在周末舉行，稱作車庫或庭院出售。東西從玩具、書籍到家具，什麽都有，這些東西有些維護得很好，有些甚至是全新的。中國留學生們常常去光顧。有一次，我們看見一輛小的雙輪自行車，還不錯，就問我兒子要不要，他說要的。那輛車是淡粉紅色的，那時兒子還小，我們來美國時間也不長，沒意識到這顏色是女孩專用的，就毫不猶豫地將這輛小車買下來了。剛買回家時兒子不會騎二輪的自行車，我們又買了一對小的訓練輪。把這對輪子裝在自行車的後輪兩邊，雙輪車就變成了四輪車了。四輪車和中國的小三輪車差不多，比較容易騎，一開始他就騎著四輪車玩。稍大一點後，把兩個訓練輪拆掉，又在爸爸的幫助下學會了騎雙輪的。這輛車他騎了好幾年，一直到他八歲生日的時候，我們才花了$80多，給他買了一輛嶄新的黑色男孩自行車。多年以後，我看到他寫的一篇作文，講買小自行車和學騎車的過程。他說，在剛開始買車的時候，他並沒注意到是女孩的車，但意識到後，也還是挺高興地開始騎了。他講了我們怎樣在舊貨店買了訓練輪，他又怎樣學會了騎四輪的和二輪的自行車。後來在顛簸的路上越騎越好，在公園裏能爬很難爬的坡。最後在八歲生日時終於迎來了一輛嶄新的Huffy自行車。那篇文章得了一個大大的A。

我們那時的大部分鍋碗瓢盤和家具也是在車庫舊物中買的。記得買的第一個電視機是一個老式電視機，很大，隻要$20，但圖象清晰，當時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有一個人造革的三人沙發，雖然是舊的，但質量還不錯，看上去皮質光亮，有點以假亂真，我們把它綁在汽車頂上拿回家，一直用到我們搬離政府的低收入公寓。兒子和我們與許多中國留學生家庭一樣，“享用”著這些價廉物美的日用舊貨。

兒子剛來後不久，就進了學校的幼兒園。剛開始時，他一句話也聽不懂，送到幼兒園就拚命地哭。有時我走了，其他不認識的中國媽媽送小孩去，他也會去拉著別人媽媽的衣服哭，想讓人家把他帶回家。還好幼兒園的老師非常好，總是把他抱在懷裏哄他，還經常喂他吃飯，使他渡過了剛來時的難關。

美國其實是小孩子的樂園，這裏玩的東西和地方不盡其數，吃的東西五花八門，僅冰淇淋的品種和花樣就讓小孩子愛不釋手。但小孩子大概也能體會到大人的艱苦奮鬥的。記得兒子小時候曾寫過一篇為全家人許願的文章。他在文中寫道：爸爸的願望是有一套好的工具，舅舅的願望是有一輛好的汽車，媽媽的願望是有一幢自己的房子，我的願望是大家的願望都能實現。三十來年過去了，現在這些願望都成倍地實現了，兒子也從一個小不點長成了大人，過上了好日子。回想起當年汽車在路上熄火和去汽車垃圾場拆舊車門的事，艱苦的歲月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