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嶽石頭希遷禪師,端州高要陳氏子。 師於唐天寶初,薦之衡山南寺。寺之東有石,狀如台,乃結庵其上,時號石頭和尚。 時門人道悟問:“曹溪意旨誰人得?” 師曰:“會佛法人得。” 曰:“師還得否?” 師曰:“不得。” 曰:“為甚麽不得?” 師曰:“我不會佛法。” 佛陀說:“吾住世四十九年, 未曾說一個字, 若說佛有說法, 便是謗佛。” 石頭和尚曰:“我不會佛法。” 一個未說, 一個不會。偉哉! 石頭和尚, 盡得佛陀真傳。 不得才是得。不會才是會。 佛陀當然有說法, 說了四十九年, 無有一日間斷。 不會佛法, 就破了所有的佛法。 這才是佛法的精髓。 石頭和尚真正參透了這一句,佛, 非佛, 是名佛。 僧問:“如何是解脫?” 師曰:“誰縛汝?” 問:“如何是淨土?” 師曰:“誰垢汝?” 問:“如何是涅槃?” 師曰:“誰將生死與汝?” 無人縛,無人被縛,何須解脫?無淨土,無地獄,何須解脫?無人生,無人死,何須解脫? 正因為無需解脫,所以解脫。 師問新到:“從甚麽處來?” 曰:“江西來。” 師曰:“見馬大師否?” 曰:“見。” 師乃指一橛柴曰:“馬師何似這個?” 僧無對。卻回舉似馬祖,祖曰:“汝見橛柴大小。” 曰:“沒量大。” 祖曰:“汝甚有力。” 僧曰:“何也?” 祖曰:“汝從南嶽負一橛柴來,豈不是有力?” 江西馬祖, 湖南石頭, 當世二大士。 士僧雲集, 禪風大盛。 師曰:“見馬大師否?” 曰:“見。” 這一聲見,就錯了。我以前說過,很多佛弟子日夜精進地修持禪定,希望定中佛菩薩顯現,見證佛國淨土。我說,你見到到一定不是佛菩薩,而是相。原因很簡單,法身無相不可見。 馬祖曰:“汝從南嶽負一橛柴來,豈不是有力?” 石頭曰:“誰縛汝?” 世人畫地為牢, 自己縛自己啊。 佛家有三個很有名的問題。 1)你從哪裏來? 2)你要到哪裏去? 3)你在這天地之間作什麽? 你回答不了這三個問題, 你就是一個在生死中輪回的可憐蟲! 大顛問:“古人雲,道有道無俱是謗,請師除。” 師曰:“一物亦無,除個甚麽?” 師卻問:“敖卻咽喉本吻,道將來?” 顛曰:“無這個。” 師曰:“若恁麽,汝即得入門。” 道有道無俱是謗,就是說,有無都是錯。我早說過, 定是入不了的, 法是修不成的, 佛是求不來的。 為什麽?因為沒有定與不定,沒有淨土地獄,沒有佛與我。一入兩邊,即落生死。 道悟問:“如何是佛法大意?” 師曰:“不得不知。” 悟曰:“向上更有轉處也無?” 師曰:“長空不礙白雲飛。” “長空不礙白雲飛。” 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話。這讓我想起了道通禪師的“青山不礙白雲非”。 空,不礙。相,亦不礙。白雲隻管飛。這兩句話加在一起,就破了空,也破了有。會嗎? 石頭希遷, 絕非浪得虛名, 句句都是至理名言, 深得佛法精髓。 石頭和尚著有《參同契》, 大家可以找來讀。 石頭和尚, 就是長夜中的一盞明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