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蔥歲月3 — 小鎮上難忘的人和事
文章來源: 趙大夫話吧2021-04-06 08:37:56

       我曾認為自己生不逢時,出生不久,就趕上文革,小小年紀,僅靠玉米麵粥活命;求學也不順,出手就受挫,好端端地進了死檔,被分配到了報名時因為討厭,而不予考慮的醫學專業。但同時自己又是幸運的,正因為有了這些挫折,自己有幸在國內外各種層級的地方居住和生活過。比如,國內自己在村、鎮、縣城、地級市、省城、大區中心城市、首都長期生活、工作或學習過;國外,自己在省或州的首府及聯合國所在地長期生活、工作過。不過,在我所有生活過的地方中,最難忘的還是三年的小鎮生活。那是一段艱苦、鬱悶、友好、和睦、奮鬥、有夢,而且好夢成真的神奇歲月。

 

       小鎮不大,位於Z市郊區,距市中心約12公裏;距另一座稍小、但明朝時曾是府城的城市約22公裏。小鎮中心區域不大,原住民不多,僅有一條主要街道,幾個小店。鎮子沒有大中型商場和娛樂設施,後來建了一座電影院。小鎮有一個小火車站,快車不停。不過小鎮也有獨特之處,在中心區域周邊,散落著幾個像樣的單位。文雅的有農學院、農科所、兩所中專、一所市級重點高中及我第一個工作單位 – 一所地級醫院;鬧心的有一家化工廠,以及後來籌建的當時華北地區裝機容量最大的火力發電廠;不安的是有一座監獄,關的是輕中類罪犯。

 

       我們的醫院位於小鎮的西側,距鎮中心約幾百米,不過中間沒連著。醫院周邊就是玉米地。醫院麵積很大,有幾百畝;裏麵自成一體,除了門診及病房大樓外,有商店、飯館、食堂、幼兒園、職工宿舍、家屬院和澡堂等。生活在醫院大院的人們,除了每周去鎮上買1-2次菜,周末到Z市購物外,不外出也可。不過,不少人喜歡在晚飯後散步,三三兩兩走在玉米地的田埂上,邊聊邊呼吸新鮮空氣,很愜意。

 

       我是獨自來醫院報到的,那一年我們學校僅我一人分配到此。告別了熱鬧的校園,剛來時,完全陌生的環境,一個熟人也沒有,覺得非常寂寞和孤單。幸而在這裏遇到了批誌同道合的朋友,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挫折和不幸;但我們共同的特點就是不向命運低頭,經過各自不懈的努力,相繼離開了這個小鎮。除了我之外,他們都是在本院找到了各自的一半,後來帶著他們的妻兒,相伴走天涯了。據我所知,他們中沒有人離婚,都做到了“白頭偕老”,也充分證明了小鎮的愛情其實是挺靠譜的。

 

大M兄

 

       大M兄長我6-7歲,是我的校友,七七級的,是Z市人。嫂夫人雖然文化不高,僅是個打飯工,但長相漂亮;大M兄的嶽父是我們科的副主任,這充分證明醫院裏的人際關係也有複雜之處,理順不太容易。說實話,當時的我們個個年輕氣盛,沒人願意在這個小鎮上幹一輩子。離開的辦法多種多樣,大多數是走後門調走,調走的人大多數都去了最近的兩個城市,也有去周邊縣城的。但以大M兄為首的一幫弟兄,誌向要遠大一些,盯上了省外的中心城市,實現的方法隻有一個 – 考研。理想很遠大,但現實很殘酷。我們本身都不是名校出身,底子不太厚,又深處偏僻小鎮,要想考上研究生非常困難。大M兄及後麵要講的D兄是這方麵的先驅。他們兄弟倆,年年考試,年年失敗,屢屢碰壁,但屢敗屢戰。之所以他們不放棄,一方麵他們意誌堅強,另一方麵與每年他們的成績都不錯,與成功僅一步之遙。他們最大的問題就是英語,每年隻有1-2分之差。正當他們在別人的白眼及家人的壓力下,準備最後考一年,不行就放棄之時。功夫不負有心人,大M兄終於率先取得突破,第一個考取了湖南的那所名校。湖南這所醫學院的考題非常刁鑽,比北京、上海的題目都難。我要是第二年報這所大學肯定考不上。

 

       我考研的運氣比高考時要好得多,也比大M及D兄好得多。畢業參加工作後,雖也有誌向,平時也看書,準備大幹一場。但具體行動並不多,每日打牌下棋,玩的不亦樂乎。在那一年距報名截止日的前4日,突然心血來潮,準備提前熱熱身,報名一次。在包括自己在內任何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經過2個月,每日僅休息5個小時的異常艱苦的奮鬥,取得成功。那一年,我們醫院有6人參加考研,隻有我一人成功,而且是第一次考試,在準備非常不充分的條件下成功的,算是交了個狗屎運。我的大學俄語是自學的,是工科教材,而考研用的是文科教材。我的首戰非常糟糕,第一門俄語就考砸,差點放棄。幸運的是,外語分數僅比分數線高一分。

 

       讀研時,與大M兄保持聯係,經常通信。那時的我們少不更事,時常慷慨激昂。八十年代末的那次事件,起初大M兄保持著兄長般的冷靜,勸我們做逍遙派,不要介入。後來不知何故,他違背了初衷,攪了進去,成了該校研究生的頭目。為了此事,他付出了不小代價。本來因為成績優秀可以留校,卻被發配回原籍的母校,而且被告知不許提任何條件。盡管母校那時的研究生很少。他工作非常不順,後來眼見前途無望,有了調往發達地區的想法。大M兄采取軟磨硬泡的方式,天天到院長室上班,院長實在無奈,終於放人,他調往了廣州市。後又回湖南讀博,畢業後再回廣州,成了遠近聞名的名醫。現大M兄已退休,在廣州開了一家私人醫院,日子過的非常自在,兒子也成了一名醫生。

 

D兄

 

       D兄與我同一科室,與大M兄一樣,都是我的校友,七七級的。D兄與我關係甚佳,我經常去他家吃飯。他們一家過年回老家時,我還替他看家。D兄的酒量不行,每次科室聚會,無論大家如何勸酒,他就是不喝,這點比我們強很多。他雖顏麵有點損失,確實避免了醉酒時的洋相。D兄的夫人小W是我們科的護士長,人很好又很能幹。由於小鎮上理發不方便,我不少次都是由小W代勞。

 

      D兄考研頗為不順,但堅持不懈,終於修得正果,在我走後的第二年考取了蘇州的醫學院。後來也成了當地的學科帶頭人及名醫,經常上報紙、電視。

 

A兄

 

       A兄與我同一年進院,但他畢業於省醫學院口腔係。A兄是世家,其父也是醫生,是老家中醫院的院長。我進院的第一天,百無聊賴地打籃球時,遇見了A兄,從此成了朋友。A兄的長處是社交能力特別強,走在小鎮的街上,到處都是他的熟人。我們倆還是酒師徒和酒友的關係,我小時候胡鬧時也喝過幾口酒,但次數不多。嚴格地講,我的喝酒就是A兄培養的。我們倆每次都是拿一種類似“牛眼窩”的小酒杯喝白酒,一次一杯,有時有下酒菜,有時就是涼拌豆腐絲。A兄的夫人W也是我們科的護士,與我關係不錯。當初倆人認識初期,W有些動搖,我還替A兄說過不少好話。嚴格地講,我也算半個媒人。A兄與我同年考過一次研,隻有政治及格,從此他就放棄,不再考試。後來他調往Z市醫學院的附院,不久成了口腔科主任,後來還當過副院長。他的女兒也不錯,畢業於中央美院,卻在國家衛生部/衛健委工作。

 

小M兄

 

       他是A兄的校友,我們三人同一年進院。他的夫人小G在婦產科工作,是名助產士。當年我的哥們闖了禍,帶著女朋友來打胎,就是小G幫的忙。因為當時要求比較嚴,沒證明不能打胎。不過我那哥們確實不錯,後來與女朋友結了婚,倆人恩愛到了現在。

 

      小M兄第一次考研失利,我走後的第二年,與後麵要講的L兄一起考到了武漢的一所醫學院。我到武漢讀博時,我們三位又重聚於江城。研究生畢業後,小M兄被分至了石家莊的一所知名醫院,工作至今。

 

L兄

 

       L兄比我晚一年進院,與我同一科室,同樣畢業於省醫學院。L兄的老家在壩上,屬蒙古高原,但他長相帥氣,也很靦腆,看不出來自苦寒地區。當時我們科女多男少,每次有力氣活,都要我們幾個幹。但過後主任開恩,我們都要吃一頓,作為補償。記得一次大家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但L兄又去端了一盆散裝啤酒,結果我們幾個全部醉倒了。L兄第一次考研失利,我走後的第二年,與小M兄一起考到了武漢的一所醫學院。研究生畢業後,他被分至河北某地的醫學院,後又考到科學院的博士,畢業後留在了北京,我們又有了第三次重聚。L兄的夫人,也是我們科的護士,倆人還是老鄉。由於當時女多男少,長相帥氣又很儒雅的大學生L兄非常搶手,其夫人小H在與另一位同鄉兼閨蜜的同科護士競爭中獲勝,成了L夫人。L兄在北京發展的很順利,後來成了這家知名醫院的副院長。我們前幾年還在北美見過一麵,他率團來談合作事宜。見麵後發現他比以前胖了一些,言談舉止完全未變。

 

Y大夫

 

       Y大夫是位女性,是我的校友,早我幾年進院,但從未報考過研究生。她的家在市內,每天上下班都要坐車。我當時在科裏年紀最小,又是單身,老家還在外地,Y大夫對我非常照顧,主動提出要給我織毛衣。我買來毛線後,Y大夫忙了一個多月,中間還請教了不少護士,終於織成了毛衣,這是我的第一件手工毛衣。Y大夫後來調回了Z市。

 

       這所醫院的人際關係非常融洽,同事間、上下級間均是如此。主任、科室書記家及同事經常請我們到家裏吃飯、喝酒。除了考研的那兩個月外,平時日子過的很逍遙,整個通宵打牌或下棋是經常事。每天中午的“午間半小時”和晚上的“今晚八點半”是必聽節目,還聽了不少評書。那時還喜歡上了聽世界名曲。自己還在辦公室養了6盆花,記得有月季、令箭荷花及仙人球等。後來在北京及其它大城市,雖然同事間處的也很融洽,但僅限於工作單位。下了班各奔東西,私下很少有過多聯係。

 

       這幾十年走過了不少地方,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和地方,但仔細品味,最懷念的還是那個小鎮。

 

 

       聽了讓這首歌,讓我想起了那如歌的青蔥歲月。

 

       https://youtu.be/htQRpq2D1AE

 

       再次聽“紅河穀”,還是那麽好聽,尤其是在紅河邊上這座城市聽歌,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https://youtu.be/6RHdUytQs40

 

       張明敏的“外婆的澎湖灣”曾是我的最愛。在科室舉辦的活動中,我也曾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過這首歌。

 

      https://youtu.be/3KAokS8vy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