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讓她失去雙腿
文章來源: 海風隨意吹2023-01-09 15:31:47

 

 

年末跟老同事聚會,互相問候家人,她憂心忡忡提到了姐姐蕾妮。同事年幼喪母,曾跟兩個姐姐相依為命,不幸大姐患有精神分裂症,20多年前自殺了,隻剩下了二姐和她。

 

大姐自殺後,當時未婚的二姐蕾妮決定離開拉斯維加斯,搬來加州跟妹妹住得近一些,以便互相照顧。蕾妮不久在郡政府找到了文員的工作,收入不算高,但工作穩定。幾年後,在離郡政府不遠的鄉間買了房子。房子在山坡上,到了春天,滿山翠綠,景色怡人。 

 

五六年前,單身的蕾妮退休了,去老年中心做義工,結識了從某小鎮政府退休的羅傑。羅傑原來是做基礎設施維修的,動手能力強,離異,財務情況跟蕾妮相似,自己有房,還有固定的退休金。二位決定結婚,共度晚年。 

 

婚後,開始是兩頭住,兩人的房子相隔30英裏左右,風景不一,兩頭住給生活增添了色彩。平時兩人一起出遊,一起做義工,日子過得挺美滿。 

 

突然,疫情爆發了,蕾妮感染了,那還是最早期的COVID,來勢洶洶,人見人怕。她住在醫院裏,上了呼吸器,苦苦掙紮了兩個多月,期間家屬不能探望,最後總算出院回了家。 

 

到家一看,大吃一驚,樓下和車庫裏舊東西滿滿當當。為了照顧妻子,羅傑提出要搬過來住,蕾妮知道他有收集舊貨的嗜好,沒料到他把所有破爛也一起搬來了。羅傑這兩個月也挺辛苦,不知搬了多少車。蕾妮很感激羅傑,為了照顧自己搬過來住,因此對他的破爛不便發表意見,兩人倒也相安無事。

 

不幸的是,蕾妮雖然脫離危險出了院,但是COVID留下了後遺症。回家後不久,她腿部疼痛,到了難以行走的地步,檢查後發現兩條腿的靜脈中都有血凝塊。如果血凝塊破裂,流到身體其它部位,比如卡在肺部,會造成肺栓塞,可能危及生命。醫生試用各種方法治療,最終無果,不得不建議她截肢。 

 

出院幾個月後,蕾妮被截去雙腿,截位很高,大腿隻留下大約六寸。為了適應截肢後的身體狀況,蕾妮每周去做理療,學會幫助自己起床,上下輪椅,以及如何處理一些基本生活需求。

 

羅傑在家門口為蕾妮用木頭做了殘疾人通道,以便於她用輪椅。可是,因為他的破爛太多了,屋子裏放不下,通道邊上也堆滿了七零八落的東西,蕾妮的輪椅勉強能通過。車庫滿了,車隻能停在車道上。他又在車道上搭起兩個帆布天蓬放破爛,停車的地方變得局促,造成蕾妮上下車困難。

 

至於家裏,據同事說,由於蕾妮上不了樓了,上麵三個臥室已堆得滿滿的,樓下也幾乎都堆滿了,蕾妮的活動空間被縮小到隻有兩三張單人床那麽大。下床後,隻能坐在輪椅上,看看電視和手機。 

 

羅傑還是盡責的,開車帶蕾妮去看醫生做理療,為家裏采購,處理雜事。但他是不做飯的,蕾妮得自己動手。老同事去蕾妮家,打開冰箱就不樂意了,羅傑在冰箱較低的兩格放滿了他愛喝的各種飲料,蕾妮坐輪椅,夠不到上麵的兩格,她的食品隻能塞在冰箱門後邊。再看到家裏亂七八糟,蕾妮生活在垃圾堆裏,毫無生活質量可言,老同事更是心酸。 

 

至於羅傑,常躲在破爛堆裏,戴著耳機,欣賞欣賞他的寶貝,上上網,據說最近迷上了網上賭博。他跟蕾妮的話是越來越少了,基本是為了問她要錢才開口。過一陣他會消失幾天,自稱是去了印第安領地或內華達州的賭場,這讓蕾妮非常擔心。為了不惹惱羅傑,她對一切視若罔聞,因為她最怕的是羅傑會離開她。 

 

蕾妮正在訓練用假肢。這假肢是沒有膝關節的,就是直筒筒的短短一節,如果做得太長了,身體難以保持平衡。因此,哪怕蕾妮能用假肢行走,會比坐輪椅更矮,家裏的廚房、衛生間設施都需要改造。這麽多破爛,改造也是挑戰。

 

目前,蕾妮隻能短時用一下假肢,假肢的上端是矽做的,相對較軟,但是截肢處的皮膚反複摩擦,常是傷痕累累,疼痛難忍。據說,需要經過較長時間,截肢處的皮膚磨成了老繭,用起來才較為輕鬆。 

 

蕾妮正在考慮把現在的住房賣了,換成平房,活動可以更方便。但是羅傑不願意,好不容易把所有破爛搬來,又要再搬,也太累人了,所以他堅決反對搬家。

 

他倆的生活聽上去暗淡無光,日子過成這樣,固然跟羅傑的生活習慣有關,但是他也不容易,整天跟病人在一起,心情一定好不了。老同事非常理性,假如兩人分手,也並非世界末日。蕾妮可以把住房賣了,去住養老院,在那裏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可恨的病毒,害人無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