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的尷尬（四）

決定帶一家老小回國看望母親，因為兩個小家夥吵著要看北京，回程在北京呆了幾天，回來以後很驚詫鄰居們居然都在擔憂我們的安危，也許這才是他們不去中國旅遊的最主要的原因。

因我已經有了兩年多次往返的簽證，於是就剩下他們爺仨個了。

沒有想到老爸爸以前簽的都是旅遊簽，但時隔八年，加之小閨女是第一次回去，已經無所謂以前是不是探親簽了。

簽證中心去過的都知道，但我上次還是很開心看到他們開通了綠色窗口，老人和帶小孩的不用排大隊。為了減輕爺仨個對簽證中心的不舒適感，我把我能想到的資料都帶上了，希望遞交材料能一次通過。我的護照，結婚證，兩娃的出身證，邀請函，邀請人的身份證，想著既然半年前給了我探親簽，再證明了他們仨和我的關係，一家人回去探親，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拖家帶口去到倫敦，卻被告知因為小閨女是第一次簽，綠色通道辦不了，隻有高級官員才可以辦。能說什麽呢，坐等吧。等到綠色通道沒有人了，我們又被帶到了他麵前，他也隻是苦笑。他請示旁邊的高級官員，轉告我們需要資料證明我原來是中國籍。壓著火氣，老爸爸在他手機裏翻呀翻，找到了我的永居的照片，讓他去打印出來。

看著老爸爸在簽證中心的公用電腦上忙活了半天，黑著臉出門去了，估計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等待的過程中工作人員接到了又一個家庭，同樣的問題，她家先生也出去打印資料了，然後工作人員到了午休的時間，讓我們轉到高管的窗口。

老爸爸回來，說是電腦和打印機連接有問題，打印不了才出去Ryman店裏打印的。高管黑著臉，翻看了一下資料，極不耐煩地推出來，說是要一式三份。老爸爸騰地站了起來，我站在他身後，都能感到他滿身的怒氣。等他再回來，我們兩家都隻能坐等原來的工作人員回來處理，高管幾乎要咆哮了，說後麵還有一堆人等著呢，哪能隻管你們？

人在屋簷下，這下兩個爸爸倒是沒了火氣，都笑了。

工作人員回來，看見我們都還在等他，用表情問了一下原因，接著處理我們的申請。老爸爸告訴他找到了我的第一本中國護照的照片，他說那就簡單多了，給了一個郵箱讓發過去，他查收後，把才複印的資料都還給了我們，還特意囑咐下次再簽的時候，最好以我爸媽的名義出邀請函。

不知道是不是高管和他之間有問題，遷怒到我們，還是高管就是看到兩個英國爸爸不對眼，或許兼而有之，男人心裏的小九九，我們隻能看個大概。

無獨有偶，在北京呆的時候，有天晚上小閨女吵著要吃蛋炒飯，在住處附近挨個問做吃食的，最後在個新疆人的羊肉館裏找到了，付賬的時候說是25元，嚇了我一跳。旁邊的一位食客大哥笑了，說這是因為在北京中心火車站旁，價格自然是貴一些。我這些年都沒回來了，上次回去也沒有機會點蛋炒飯呀，想著平日裏餐館就算是收米飯錢，也就是一兩塊一碗的樣子，加兩個雞蛋，能貴到哪裏去。大哥說在他們河南，一般也就五塊八塊的，火車站附近最貴也就十五塊，北京二十五很正常。我們正聊著，突然一聲斷喝傳來，嚇了我一跳：

穿上你的鞋！

櫃台內的一小夥衝著我，一臉嚴肅，目光憤憤。

我低頭去看我的腳，因為下雨，我是穿著拖鞋出門的，有點濕，我的左腳就豎著斜靠在右踝處晾著。

內裏老板娘低著頭擀麵，一邊滿臉邪笑著和她店裏的員工（都是一些二十左右的男孩子）說著他們的家鄉話，一邊不停拿眼角掃向我。

我看了他們一圈，衝我喊的男孩子估計是老板娘的兒子，仍舊說道，你這樣脫了鞋，一股子味道，讓別的客人怎麽就餐？聲音卻是低了好些。我已經把腳放回了拖鞋裏，他也就沒有再說什麽。收賬的那個男孩離我最近，隻有他臉上的笑容裏有不安和對我的歉意，其他幾個男孩子的不懷好意也在我的目光裏收斂了不少。

我回頭衝老爸爸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他回了我一個苦笑。小女兒扒了兩口飯，說不好吃，我們就出來了。

閨女們聽不懂他吼什麽，但聽得出他的語氣不好，問我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那個男孩子要吼我。我和老爸爸相視一笑，給她說因為媽媽嫁給了爸爸，在英國會遭到一些英國媽媽和小孩的歧視，回到中國來也會有些中國男性看媽媽不順眼，給媽媽找麻煩。

閨女是懂非懂，說they need education

我說，是的，but that’s not our business. We just need to keep far away from them and enjoy our lives.